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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的娘——献给娘亲周年忌日的祭奠
文/雷国宪
河南简称为“豫”,我老家在豫西农村祭奠。我老家那一带,对自己的生母都不叫母亲、妈妈都叫娘。我从小就是叫着娘长大的。娘这个称谓在我心目中是十分神圣,十分伟大的,可以说是至高无上的。几十年来可以说,无论何人,何时,何地谁要是说掩娘不好或者怎么怎么的,我立马就会上火,来气,甚至翻脸。
俺娘的正规名字即身份证上的名字叫闫秀云,实际上娘不姓闫,姓申,叫申姣祭奠。娘出生于一九二四年农历三月初一,同中国共产党几乎同龄。2020年农历六月十九日去逝时九十六岁。十九世纪二十年代的中国,内忧外患,军阀割据,连年战乱,灾荒不断,匪患猖獗,人民饥寒交迫,民不聊生,到处尸骨遍野,整个国民十分绝望,一个国家到了烂的不成样子的地步。作为劳苦大众,穷苦百姓的宿影,俺姥姥姥爷,因不堪重负,在饥寒交迫,贫病交加下过早离世。娘和舅舅幼小时就成为了孤儿。俩人后来分别由远近亲戚们收养。娘不到五岁时,就被送到雷家做了童养媳。在这之前,娘被一个远房亲戚收养时,亲戚将她放进猪圈内,与猪同睡,瘦的皮包骨头,骨瘦如柴,全身上下多处被老鼠咬伤,甚至化脓。当时多亏被另一个近亲表姑及时查觉发现的早,才被救了小命。娘的申姓改为闫姓也缘于此。娘的这段经历,在后来的几十年中,曾经无数次的给我讲过。在我当兵后的几十年间,每逢回老家探亲时,俺娘总是要我陪伴她去宝丰县大营镇上老姑家,宝丰县城老姨家去探望。娘总是对我说:做人什么时候都不能忘本,不能忘了别人对你的恩情。要不是您表姑,表姨当时救了我,恐怕早早就没有小命了。舅舅叫申天玉,后来据听说,舅舅是靠乞讨,吃百家饭长大的。十三岁就下煤窑当小工,出苦力。经历二十多年的摸爬滚打,实干苦干,凭着对煤矿业务的熟悉,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在党和组织的培养下,逐步走上了国营煤矿韩庄矿,粱洼矿的主要领导岗位。听娘说:姐弟被人分別收养后,几十年间,天各一方,音讯全无,对方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听俺娘说,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姐弟俩才又相识相认。初见时俩个人抱头痛哭,两人尽情倾诉着几十年间各自不堪回首的苦难往事。娘说,过去几十年间别人总是嘲笑我是一个没娘的孩子。娘是在苦难中出生,苦难中成长,苦难中开花,苦难中绽放的孩子。在这次开展的“四史”教育活动中,又使我时常想起娘曾经无数次给讲过的旧中国,旧社会的苦和难;新中国,新社会的好和甜。
一,娘是一本厚重的“书”祭奠。对于旧中国,旧社会的苦和难,娘曾经给我讲过很多很多,留下最深刻印象的有这么几件事。一是娘陪同爷爷,奶奶,父亲,姑姑们到南阳一带逃荒要饭,度饥荒的事情。十九世纪三、四十年代,河南水旱蝗汤灾害灾难不断,许许多多家庭被逼无奈,为了不被饿死,只有背井离乡,四处逃荒要饭一条路。娘说:当时一家子人肩挑手推向南一路讨要,最后落脚在了南阳的镇平县一带。这期间全家人走了许许多多的路,吃了许许多多的苦,挨了许许多多的饥和饿,遭了许许多多的白眼,讽刺和蔑视,被狗和主人追咬追赶了无数次。困逃荒要饭者众多,单单靠讨要仍然养活不了一家人,为了全家活命,俩个姑姑十几岁时就嫁给了当地人。到现在镇平县,扬营乡,花坡村一带,还有我表哥,表姐,表侄,表侄女几十口人在此地生活。二是讲述三升小麦做小本生意,养家糊口度饥荒的事情。1938年6月,为阻止日军向武汉进攻,蒋介石下令在河南段“黄河花园口”开挖黄河大堤,造成“黄泛区”灾民大饥荒,大逃亡。当大饥荒在次来临之际,爷爷奶奶们想总是出去讨荒要饭终究也不是长久之计,就狠狠心向地主老财家借了三升小麦高利贷。靠着吃苦耐劳,早起晚睡,精打细算,省吃俭用,做起了小本买卖。把三升小麦,在夜间磨成面,天亮以前蒸成馒头,然后卖出去,依次循环,周而复始。娘说:自家人吃麦皮,麸子,艰难度日,遇到逃难的,饿的走不动,伸手讨要不走的,还要时不时的给予施舍、接济。娘是一个极富同情心的善良人,娘能活到近百岁,于这种福报善缘应该有一定关联。娘说:夜间磨面推磨累的推着就睡着了,一天到晚总是累的要死要活,白面舍不得吃,麦皮肤子没有营养,天天饿着肚子干着活。娘说:当时逃荒要饭的太多了,在路上正走着走着饿死的不计其数。娘说:当时村子西边有个乱坟岗,人死后就胡乱扔在那里被狼叼狗啃。三是讲述日本鬼子的凶残,国民党兵的丑恶,人民解放军的友善。娘说:老家那一块解放的早,当年刘邓大军南下时夜里从村上过,老百姓不知道是什么人,都吓得不得了,家家关门闭户,大气都不敢出。大军在街上走了整整一夜,只听见急促的,沙沙的脚步声。娘说:后来才知道是解放军路过,解放军纪律严明,不抢民不扰民,秋亳无犯,真是少见。一九四三年春季,日本鬼子进了中原,很多县城都被鬼子占领了,还时不时派兵下乡扫荡,每次都是无恶不作,老百姓都吓的要命。听说日本鬼子要来了,村里人都早早的逃到山里躲起来。当时叫“跑老日”,“跑返”。娘说:有一次听说日本鬼子要来了,村里人早早就逃进山里面躲藏了起来。村南头有个中年妇女,因病重走不动路,就留在了家里。三个日本鬼子闯进了她家里,她赶快躲在了门后面。当时家里一只老母鸡正在鸡窝里下蛋,一个鬼子抓起老母鸡,用手直接从母鸡屁眼中把鸡蛋抠出来,在刺刀上碰开,顺手放进口中喝了下去,另一个日本鬼子将老母鸡脖子拧了几圈,用刺刀刺进母鸡肚子里,血淋淋的挑在肩上。还有一个日本鬼子,临走时,刺刀又在中年妇女肩颈部比来划去,中年妇女看的是目蹬口呆,吓得是魂飞魄散。日本鬼子走后,中年妇女说:今后就是死了也不在家里留了,就是爬我也要爬到山里面去。由此可见,日本鬼子是多么的凶残,可恶。一九四七年前后有一段时期,国民党军队和共产党军队在豫中,豫西,豫南地区,为争夺中原,形成了拉锯战,你来我往,反复争夺。国民党真是祸国殃民,无恶不作,到村里就是逼税,抢粮,抓壮丁,搜刮民众。父亲几次都是因藏进红薯窖里才未被抓走,老百姓都恨死刮民党了。
由此可见,旧社会,旧中国,就是人间地狱,把活人都变成了鬼祭奠。现在我们常说: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这是千真万确的真理!
二,娘是一座压不垮的“山”祭奠。娘从小受苦受难经历过无数的艰难困苦,可从未被压垮过,也从未有屈服过,从而养成了好强,倔犟,刚毅,坚韧,不屈的个性。在任何困难,压力面前,始终心态乐观,从容面对。甚至在面对疾病,面前死亡,也从来没有害怕过,屈服过,悲观失望过。娘这一生曾经先后作过五次大的手术,从中更能体现出娘的坚强,刚毅,不屈性格。第一次手术是在1975年春季,娘来部队探望我。当时部队驻札在湖北省武汉市珞珈山下,东湖之滨的武昌地区。娘来时,因穷没钱,是夜间偷偷爬上拉煤火车过来的。这期间因心中突然疼痛难忍,被紧急送进了武汉军区在东湖的部队野战医院,后确诊为急性阑尾炎。因手术时间一直没有确定,手术时候我不在娘的身边,娘说也是同年兵也是战友的陈瑞民跑前跑后,端水送药,没少照顾。当时,因为追求进步,我是部队、医院每天十多里路来回跑,可从未误过错过一班岗一班哨。当时如果轮我站岗时,娘总是催促我提前离开。我为有这样一位深明大义的娘十分的骄傲。自古忠孝难两全,至今还为当时没有能够全身心服侍好、照顾好娘深深的自责和愧疚。当时人的思想觉悟和做法,让今天的人们很难理解。第二次手术是1975年夏季在老家做的。娘因怕影响我的工作和进步,在手术还没有全愈的情况下,提早离开了部队。回到老家后,因消炎药物保障不到位和营养不良,造成阑尾炎刀口发炎感染,高烧不退,又紧急做了二次手术。这次手术是在平煤集团南顾庄矿工医院做的。第三次手术是在1985年秋季左右。头上患淋巴结癌。经朋友介绍,手术是在郑州国棉四厂医院进行的,手术很成功。手术是由一位年纪比较轻可医术精湛,高超,在这方面很有知名度、权威性的钱大夫做的。手术时是先把娘头上患癌细胞的头皮切去,再从娘的大腿部取一块肉皮缝合到娘的头部上去。这次除娘遭罪外,儿媳张满也没少辛苦。为了让娘吃吃好,营养跟得上,医院、菜市场、家中整个来回跑,最后脚上磨出了几个大血泡。第四次手术是1988年春季在郑州空军医院做的胆结石切除手术。手术也非常成功,住院时间不是很长,伤口愈合的也很快、很好。手术时娘是笑着自己走进手术室的,术后第三天就下地做活动了,大概十天左右就要求出院了。这次手术还享受到了部队家属的优抚政策和待遇,所花费用,由院长签字,基本上全都给报销了。住院期间,还是儿媳妇张满跑前跑后,送汤送饭、端水送药,伺候的无微不至、周到细致,十分到位。第五次手术,是娘在老家不小心摔倒,造成左大腿臀部粉碎性骨折。我是从郑州找了辆救护车将娘接到郑州市骨科医院做的手术。手术部位用钢钉固定,钢钉就永久性的长在了娘的肉里面了。手术时娘就已经八十九周岁了。手术后娘十分的坚强,坚持经常性柱着拐杖行走锻炼,后来不用拐杖也能自己独立步行二至三千米的路程。九十岁时还能自己步行三公里到教堂做礼拜。毅力超常,倔强超常,令我们晚辈们都十分佩服和敬仰。
三,娘是一条流淌不息的“河”祭奠。乡间的小溪清泉,清澈,透明,干净;坚韧,欢快,向前;洁净,甘甜,绵柔;昼夜不停,川流不息,润物无声。用乡涧小溪比喻娘亲,恰如其分,非常帖切,一点也不为过。娘这一生,生养九个子女。我前面有四个哥哥,一个姐姐。后面还有一个弟弟,两个妹妹。我前面的老二,老三,老四三个哥哥,出生后,都因患破伤风,缺医少药,不治身亡,幼年夭折。我印象中,娘是坚强而有主见,倔犟从不服输。永远都是心有所向,心有所爱,乐观积极,不知疲倦,从无报怨,黙黙忍耐,自立向上,坚韧向前。平凡的日子札实过,困苦的生活笑着过。在过去那种物质极度匮乏,生活极度困苦,靠挣工分分红,辛苦一年不可挣不到钱,而且还要欠钱,倒帖的年代,如何解决一大家子人的衣食住行,柴米油盐面的问题,既是一个非常棘手,又是一个非常实际的每天都要面对的问题。娘不仅仅是一个非常好的管家,更是一个操持家务活,家务事的行家能手。在穿衣方面:因手中没钱,布票又少,全家人穿的衣服,鞋袜基本上都是自己解决。从种棉花,摘棉花,纺花,经线,织布,浆洗,裁剪,做成衣服都要自己动手,亲力亲为。在穿鞋方面:把棉麻变成鞋底子,把碎片布粘补成鞋帮子,变成成品,至少需要近二十道工序。在吃的方面,尽管粮食,食材有限,娘总是想着法子,变着花样让我们尽量吃好一点,吃饱一点,吃的舒坦一点。一种红薯,能做出几十种花样。娘做的芝麻叶面条,酸菜、酸浆面条,各种口味的疙瘩面食等等,最能体现出娘的味道,娘的水平,娘的精明能干,娘的精打细算,娘的勤劳智慧。从我懂事起,就可看到娘为了一家子人的生计,成年,成月,成天从早到晚,都是忙忙碌碌,跑前跑后,房前屋后,地里家里,很少停闲,很少停歇。白天忙地里活,忙一日三餐;晚上纺花,织布,缝补浆洗,一直到深更半夜才能睡止几小时,一直在苦苦的支撑起这个家。留给我印象最深,最快乐的时光,就是娘在院子里月光之下,边纺织,边干活,边给我唱的各种儿歌,顺囗溜,例如:月亮走,我也走,我跟月亮牵牲口,一直牵到地里头…:月奶奶,黄巴巴…;小老鼠,上灯台,偷油吃,下不来…;等等。
娘这一生跨越了几个朝代,各个不同的历史时期祭奠。亲身经历过的人和事太多太多;耳闻目睹,道听途说的人和事太多太多;知道的稀罕事,古怪事,新鲜事太多太多;想都想不到的事,想都不敢想的事,更是多如牛毛,数不胜数。说俺娘是一本厚重的“书”,是一座压不垮的“山”,是一条川流不息的“河”,恰如其分,毫不为过,一点都不夸张。
再有几天就是娘的周年忌日了,以此表达对娘亲的思念,追忆之情,以此作为对娘亲的深深祭奠和纪念祭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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