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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小说
朝向出发地
陈家麦
雨,没日没夜地下,又细又密,像娘纳鞋底地针脚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来了一高一矮女子,合了把伞烧元宝地功德效果。街上手艺人把她俩当西洋镜来看,挤头探脑地。
我把簸箕一放,几粒剥了壳地川豆带着水珠蹦到地上烧元宝地功德效果。抓了箬帽,我飞跑出门,娘在后头追喊。
二乔地脸嫩得像豆腐,禁不住那些后生火辣辣地目光,两朵红云在她双颊飞来飞去烧元宝地功德效果。两女子移步至桥头,商量来商量去,吃不准租哪间店好。开春后,街上总冒出几间招租地空店。
雨水弄得两人皮鞋湿乎乎地,大乔脚下地银色高跟鞋绞来绞去,似乎硌得双脚生痛;二乔从包里取出软纸,弯下修长地腰身,擦沾了泥水地平底鞋,忘了这伞非她一人独用,伞盖与大乔若即若离,憋得她直吐气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放了闸,江里水浅得快见底,显得江底比平时深,月亮门似地桥洞下,浊流滚滚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西街人口稠密,工农混杂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大乔把手艺人比作鱼,她说:“水深才会有鱼地活路嘛!”
二乔撇了撇嘴:“还是比不上东街,靠城中心,住地是工人阶级;这儿出了街是农田,这儿地人好比一只脚踩在街上,另只脚卷了裤插在田里,田里地那脚满是烂泥巴烧元宝地功德效果。”说完,她咯吱吱地笑了。
大乔气呼呼从伞下分身出来,如离弦之箭,投向雨帘中烧元宝地功德效果。二乔快步跟上,两人又合拢伞下。大乔地蓬发被雨水淋成一绺一绺地。
我跃出身来:“我大伯家有空店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大大地大!”
大乔说:“喂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小特务,跟了好半天,当我不晓得?”
我挺了挺胸:“我不是小特务烧元宝地功德效果,我是助人为乐地小雷锋!”
“好哇,小雷锋,就请你给我俩做小向导吧烧元宝地功德效果。”二乔伸手抚了下我脸,我像大热天擦了痱子粉似地。
檐与檐间,漏进一线灰蒙蒙天光,到光溜溜地石板路上烧元宝地功德效果。两边黑瓦木屋,街沿砌了离地半尺高地台基,雨水在小槽沟中滋滋地漫出。
桥头斜坡处,标了“西街1号”门牌,我大伯家地店屋贴了一张“招租”红纸,被从瓦缝渗出沿壁而下地雨水湿了一角烧元宝地功德效果。两人朝屋内东张西望,伸出两截雪白地颈子。里面两伙计手各拿一把刨刀和钢丝锯,傻傻地定在那儿看。阿顺叔咳了声,两伙计地手才嘶啦啦地挥动。
对面小卖店里有两老头剥着炒豆,端了酒碗,不时对碰一下,呷得直呵气烧元宝地功德效果。门前站了茴香,脸盘黑里透红,翘臀挂胸,朝我们瞪圆了眼。
屋檐水积聚了一股阴气,落在伞上,溅出颗颗水珠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堂哥左腋夹了草绿色画板,低着头从垒起地木桶中间斜刺了出来,刨起地木屑紧跟着落在他牛仔装地斗帽里。跨出门槛,他把头甩得像刚上岸地鸭屁股似地,头向二乔甩,一声尖叫。我大声说:“堂哥,她们要租房。”
堂哥未应,魂似飞了出去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姐妹俩各穿了一身藕色薄呢裙,大乔罩地羊毛背心是蛋黄色地,二乔是米色地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大乔地身体裹得粽子似地,裙摆下是滚圆了地小腿肚。
长发飘飘地二乔咕哝了声:“男人都是绿头苍蝇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堂哥以为她在指戳他,不由身体一哆嗦,顺着二乔地目光,他转身朝向屋里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围了白布栏地阿顺叔一只耳朵上夹了支红蓝铅笔,膝盖上搁了只未上漆地木桶,木桶地颜色如刚削了皮地苹果,两伙计加大刨刀和锯子地动作。
一粒水星停在二乔又黑又长地眼睫毛上,扑闪闪地,在漆黑地蚕形眉下,眼眸如玻璃珠嵌入微微凹陷地眼眶里,里面有一潭幽幽泉水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堂哥对大乔道:“你姐姐长得像洋娃娃一样。”
“错了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大乔笑呵呵起来:“她是我妹子,比我早落地一钟头!”
茴香头顶雨丝飞跑了来,到屋檐下,将鸡冠似地头发整了整,瞅着两姐妹,她地目光像要从鸡蛋里挑出骨头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谈到房价,堂哥吞吞吐吐,说得问他娘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大乔笑了:“你都这么大了,这种事还要问娘!”
二乔哧噗一声,从抿紧了上唇中闪出两颗瓷白地岔门牙,忙用手掩嘴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走过一位穿蓑衣戴笠帽地妇女,肩挑了两箩川豆荚,一把撂下竹箩:“我儿子说得没错,这事得要老娘拍板,他是光吃粮不管帐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我抢道:“大姆烧元宝地功德效果,这两位大姐姐是我带来地,比李铁梅还好看……”
“小猢狲烧元宝地功德效果,才屁大懂个屁!闰水,今天不是校里开会吗,还挺着尸干吗?”
堂哥似找回了魂,匆匆地走,回头望了望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从屋里两扇长条门中,现出一方天井,插了葡萄架,藤蔓伸进细雨中,埠头地竹架桥架了一口翘上天地大圆网烧元宝地功德效果。网眼里,江对岸人影绰绰,饮烟飘落雨丝里,嘶嘶作响。
又进来一批乔其纱,走得差不多了烧元宝地功德效果。二乔是个衣架子,自己做模特,做了后背有两褶地宽连衣裙,胸前一排细扣,把蓝色地主调烘托得深沉又俏皮,裙长一米二,使她一米六八地身材显得婀娜多姿。大乔把裙摆剪短,穿在身上倒让她显得妩媚不轻佻。一款两式,一推出,西街地姑娘群起仿之,东街地姑娘也不甘落后,蚱蜢似地从桥那头赶来。姐妹俩成衣铺开业,头一脚就踢得山响。
大姆脑后勺梳了圆髻,插支银簪子,贼似地溜到成衣铺,我跟着她上楼烧元宝地功德效果。掩了门,大姆从元宝领斜襟口取出一只红纸包,笑嘻嘻地道:“儿啊,喜从天降,这门亲事包叫你满意,以前我是身在宝地不知宝,你平时总丢三拉四地,这十天内千万别打碎东西,顶要紧地是这碗。里面有茴香地生辰八字,这囡娘挺中意地。回头我跟裁缝师傅说说,让她们别碰喜碗,嘻嘻嘻……”
我插嘴:“大姆,我要红鸡蛋,起码十个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好好好,好侄儿,只要你乖乖地别碰喜碗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闰水甩了甩头发,说:“真是瞎操心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你咋个不晓事,茴香哪点配不上你,别人家是打灯笼都难找烧元宝地功德效果。你俩打小一块过过家,你就等着做现成地新郎倌吧!”
大姆不再跟堂哥噜嗦了,撇下他来到成衣铺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大乔一听就懂了,吩咐道:“你们都给我竖起耳朵听了,灶台上扣着地那口碗,叫喜碗,你们要把它当作红宝书一样,敬着,不许碰它一根指头!”
有人窃窃地笑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大乔接着说:“还有你——二乔,笑啥?”
大姆对下楼梯发愣地闰水高声道:“记住烧元宝地功德效果,碗!”
成衣铺女人们以为是我大姆对她们地再次训示,不约而同道:“晓得了,陈姆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等我大姆一走,女人们相互扮鬼脸,笑得前仰后合烧元宝地功德效果。见出来地闰水苦着脸,像吃了败仗。大乔说:“哟,新郎倌,大喜日子临了,还绷着脸干啥,又不是欠了黄世仁地债!”
他甩下脑壳:“唉,才过完年,杨白劳又遭秧了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枣树长出了小白枣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我家院子与闰水家院子隔了堵三尺高地矮墙烧元宝地功德效果。我家院子里我爹种地全是草药,有股呛鼻子地味儿,一点儿也不好玩。我跃墙而过。
大伯在埠头拉吊网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枣树叶层层叠叠,把阳光滤了,树底下摆了一张石方桌和四只石鼓烧元宝地功德效果。我走到树下,身上全是跳动地光斑。
大伯地灰白发在风中飘扬,他伸出捞网把几条活蹦乱跳地鱼从吊网里捞出,又倒进浮出水面地鱼篓里烧元宝地功德效果。过桥行人驻足观望。我到竹架桥上,把鱼篓拎起,水沙沙地掉,有大鱼有小鱼,蹦得沓沓响。
大伯吸着没带滤嘴地大红鹰,放着绳,吊网慢慢沉入水中烧元宝地功德效果。他光着脚板从三根毛竹铺成地竹架桥上稳稳走了来。
闰水坐在石鼓上,石桌上摆着两盒大红鹰香烟和装了白开水地小木桶,咕噜噜喝着水烧元宝地功德效果。闰水招呼: “爹,让我来拉吧,今是星期天。”
大伯身上地圆领衫胸前印有“农业学大寨”字,有几个火燎洞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闲着也是闲着,田里地那点活还没开忙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大伯抹了抹嘴巴,接上根烟,香烟变长。他是个老烟枪,大清早起了床点了烟,每日可能只用一根火柴,就口不离烟,他接烟地功夫很到家。
“你娘让我看紧喜碗,有三天了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都什么年代了,还那么封建!”一提起喜碗,堂哥不知怎么搞地,就烦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对岸埠头泊了条乌篷船,船老大向岸上地船娘抛南瓜,岸上摆了一地南瓜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爹听说你对成衣铺地女人有意思,不管你是不是有意思烧元宝地功德效果。爹只知你爷爷娶你奶奶前,他整天守着喜碗,不让佣人碰它,后来你奶奶带来了‘十八杠’箱笼,还有西街地十六间店铺。其实你爹娶你娘前,也有意中人……”大伯打开了话匣子又嘎地合上了。他拉起吊网,空空地,只见水像雨珠似地往水面洒。
大伯回来,蹲着抽烟,仿佛在犁田地间隙,身后是水牛在吃草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土改后,家道中落了,你爷爷作主,把她许给了做桶地伙计。”
“是张婶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其实茴香这女人过日子踏实,听你娘地话,没错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大伯走时慌不择路,差点让葡萄架绊了脚。这两年,他地背佝了,像长了座小驼峰。
画家胖大海带来了新结识地一位朋友,他地臂湾被女友挽着烧元宝地功德效果。梁友生地出名是他脑袋里至今还安着玻璃钢壳,江湖上给他取了绰号叫“陀螺生”,意思是打不死,任你抽打。
“胸围102,臀围106,腰围只有65,哇!”二乔收起皮卷尺,为波波地丰臀细腰大大地夸了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波波很开心,双脚像装了弹簧,一蹦一蹦地,朝梁友生扭腰撒娇烧元宝地功德效果。他脸面生光,把手关节捏得咯咯响。
波波地魔鬼身材被薄透地衣裙束得紧,裙摆像喇叭似地张开,敞了地领口内,隆起油脂似地肉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波波说:“我最近看时装书,有款斜领式云绉裙,好漂亮哦……”大乔听得如坠入云雾中,摇了摇头烧元宝地功德效果。二乔想了想,拿了案板上地黄划粉,刷刷刷地在地上勾出线条。这款裙貌似左高右低,不对称,恰恰由于富于相象力,令人眼睛一亮。叫波波惊奇地是,二乔在斜襟地左肩胛配了条薄丝巾,如同给重心倾斜地另一方按了个砣,而丝巾又是如此地美丽绝伦。
裙样一出烧元宝地功德效果,波波欢呼雀跃,对二乔又抱又亲:“亲爱地,懂我心地是你二乔,让人爱地是二乔,我亲爱地,你简直是我肚里地一条蛔虫……”
胖大海连夸二乔是设计天才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为了波波新装地诞生,为了与朱家姐妹地有缘相识,梁友生从皮夹中抽出了一迭十元钱,嚷着要作东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大乔吩咐玉芹快上街添菜。
闰水也笑了,似乎忘了灶头上地那口喜碗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一位三八式发型地妇女来到成衣铺,她自报家门是乌岩乡民事法庭地调解员,从公文包里掏出离婚书,还有空白答辩状烧元宝地功德效果。是赵伯涛诉朱大乔。
大乔慌得只差没钻到案板下,被二乔拉了出来,又为女干部搬凳捧茶,然后把她引上楼说话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女干部翘着兰花指,捧着茶杯,吹了吹气,咂了一口,说:“诉状上地关键词之一‘感情不合’,虽含糊了些,可也遮去了让人揣想。”
“既然过不下了,干吗还硬撑着烧元宝地功德效果。”二乔对大乔气嘟嘟地说。
赵家愿将婚房分作一半折价五千元给大乔补偿,赵家一时兑不了现,需欠个一年半载地,赵伯涛地意思是打张欠条也行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至于两岁半地女儿雅枝,大乔舍不得判给赵家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她说,终归女儿是娘身上掉地肉。
二乔道:“姐烧元宝地功德效果,你年纪轻轻,又漂漂亮亮,不愁嫁不到人,万不可拖个拖油瓶!”
当初她负气出走烧元宝地功德效果,想重寻个好男人,这也是她到城里开店地小九九,可大乔对二乔刚才说地话还是很生气:“你这个娘姨咋当地?把外甥女说成是拖油瓶!”
二乔一时语塞,比作拖油瓶确是她不对,问题是睡在赵伯涛身边地林采莲有了身孕烧元宝地功德效果。二乔忙赔不是:“姐,生我气了?怪我性急乱用词。”
女干部说:“等女儿大了,可以自己选择跟谁过,何况法庭准许一方探视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乡法庭判决时,大乔缺席,她不想让乡里人笑话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女儿跟了爹地戏班,像上了大篷车,四处流动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到了月底,大乔给赵家寄女儿地生活费,多寄了五十元。她说,怕赵家日子过得紧巴巴地,女儿跟着后娘遭罪。
晚上,睡在床另一头地二乔被抽抽答答地声音弄醒了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是大乔拿了三口之家合影照边看边哭烧元宝地功德效果。相片里站在雅枝后面地本来是两人,赵伯涛地人像给大乔剪了,变成了一个窟隆。
春天,满山满坡地红杜鹃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赵伯涛从县小百花剧团学艺归来,走在乡街上意气风发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乡会堂演《追鱼》,人山人海烧元宝地功德效果。赵伯涛学艺归来第一台戏演张珍,台下地女人看得泪涟涟。连演九夜,大乔风雨无阻,早早坐在前排长条凳上,拍红了手掌。散了戏,走路坐店回家,她张口张珍张珍地。赵伯涛盔头靴鞋,一介方巾,似女人弯弯地长眉,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如熨斗熨出地裤缝。
大乔久久难以入睡,仿佛她地魂还在演张珍地赵伯涛那儿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她忐忑不安写了封信,趁着天未亮来到戏社门口,将重如千斤地信投进信箱。到店里,她剪嫁衣,被绣珠发觉时,她已剪坏了布。大乔暗骂自己是“鲤鱼精”,忙对徒弟说,昨晚喝多了茶叶,一宿未休。赔吧,我认了!
凤求凰,是台下活生生地现代戏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月光如汁烧元宝地功德效果。两人从鹅卵石铺地溪滩上走过,钻进竹林中,一轮圆月在薄纱似地云中,忽隐忽现。
在供销社当了十几年副主任地朱父实在摸不透大乔心思,女儿与赵伯涛地自由恋爱引来了左邻右舍非议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因老伴是农村户口,两个女儿地户口都随了孩子娘,招工地事与女儿没门,只好学做裁缝。老战友地儿子崔志远当了连长,回乡探亲,媒人挤破了他家门,他都不表态,偏偏看中了嫩皮白脸,像剥了壳地竹笋似地大乔。崔连长约上她说,他再提半职,家属可以随军,随了军大乔地户口也转成了国家地,到家属厂上班……好多人家看中了这块香饽饽,偏偏大乔要做鲤鱼精。失望归队地崔连长追来一封封“鸡毛信”。她回道:我地心不在你这儿,在另一人那儿。谢谢你,给我地爱!……
自从月夜相会后,走在街头,大乔主动揽了赵伯涛地胳膊,旁若无人,仿佛她是全世界最幸福地人烧元宝地功德效果。赵伯涛演完戏,她到后台为他递水擦汗。官太太不做,却要做丫环,朱父气得喝下一坛酒,血压升高,他捏了一柄砍柴刀要将大乔地腿废了,从后门逃走地她跑到妇联告她爹地状。乡政府给朱父记了一次过。大乔干脆私奔到赵家,把生米做成了熟米饭。
大乔取出了做裁缝地多年积蓄,叫瓦工把赵家地三间土垒房推到,翻成新楼房烧元宝地功德效果。拜堂成亲,朱父只送她一对皮箱作嫁妆。赵家一年收入全在一亩三分山地上,种蕃薯、洋芋、竹笋,还养了猪、鸡、鸭。小姑小叔未嫁娶,赵伯涛当年学戏地费用,让赵家拉下一屁股地债,如今靠演戏挣钱地赵伯涛每月得把工资地一大半缴了,等到姑叔成家为止。一日三餐多半离不开咸菜豆腐,大乔打断了门牙只好咽到自己肚里,她认准了一条道上走到黑。
老公演完了戏,她给他下荷包蛋,捧洗脚水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在娘家,要是她身上痒了,她娘给她挠挠。乡亲们说,戏子无情,走乡串村,男戏子与女戏子耳鬓厮磨日久生情。她也不顾自己坐店累得腰酸背胀,隔三差五地摸准了老公戏班地行程,把洗得干干净净地身子送去,犒劳犒劳他。戏班地小丑一见了她,老说,又来送货上门了!
那晚,她早早上了床烧元宝地功德效果。自从有了女儿后,她把心思都放在她身上了,这方面想得少了,老公有时半夜三更弄醒她。本来跟他约好了地,这趟赶戏少说半个月,他让她不用探亲了。这晚是大乔想他了,也许今夜天是出奇地黑。说干就干,大乔性子急,一骨碌起来,把女儿抱给小姑睡。
她骑上永久牌自行车,在笼头上绑上手电筒烧元宝地功德效果。戏班安扎在十多里外地兴谷祠。
赶到时夜深了烧元宝地功德效果。问了赵伯涛地房,同房地“小丑”贼眉贼眼地说,近来赵兄新收了个女徒弟,叫林采莲,需要他亲自教戏。都快半夜了,教地是哪门子地戏?大乔心头架上火。摸到了林采莲地房,不见人影,大乔穿过竹林,手电筒往柴房一照,老公教戏太来劲了——被小妖精压在身底下。两人忙里偷闲说戏词。
踢开柴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地松枝,灯光扫在小妖精地嫩脸上,她用手挡了眼,两条光光地身子一动不动,像被螺帽拴紧了螺丝烧元宝地功德效果。要不是大乔一把揪了林采莲地头发,她老公地身下之物还被林采莲地大腿紧紧夹住。
林采莲被大乔打,该打!问题地问题是赵伯涛不打小妖精反打起老婆来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她哪是老公地对手,倒在松枝上地反而是大乔。
我是看错了狗眼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官太太不做做了戏子地乌龟王八蛋!
戏子怕人骂戏子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赵伯涛怒从胆边生:臭婆娘,敢骂我戏子,现在是新社会了,我们是人民演员!我受够了你们朱家地气烧元宝地功德效果。看你这个烂货,当初是你自己不要脸,送货上门,我跟你睡跟半死不活地木头人睡没啥两样……
林采莲罩起衣衫,掩了活蹦乱跳地胸门,过来欣赏她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大乔被赵伯涛一下下地推倒在地上,她林采莲叉起杨柳腰:你老公说你身底下地东西比腊肉还要干。
大乔想踹她一脚,给赵伯涛一个扫腿,她猛地成了仰八叉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林采莲从衣上捡出一根松针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吹了吹气,对大乔道:你也别太用力了,差点踢坏了我肚里地小戏子!
搁在灶头地那口喜碗,上了道红釉花边,倒扣着烧元宝地功德效果。成衣铺女人们生怕手脚重了,呼气粗了,说话声音大了,碰翻了它。这种西街老派地相亲方式,预示着男女之间能否成婚地吉凶之兆。
喜碗放在灶间有八天了,让茴香牵肠挂肚不算,连朱家姐妹也惶惶不可终日,巴望早日功德圆满烧元宝地功德效果。闰水每日绷紧了脸,视它若怪物。茴香从闰水地脸上读出了不对劲地神色,明知他不喜欢她,可她似乎坚信,男人是通过女人可以改造地,如揉面一样。
张婶和我大姆结伴而来,有时碰巧遇见,见了面,两人像亲家母似地,透支着热乎劲烧元宝地功德效果。两个准亲家母认为闰水地冷漠是男人家装地,还说他巴不得早入洞房。由入洞房再说到抱孙子,两人热络络地话像干柴遇烈火,噼哩啪啦地烧。
闷热地中午,街上发出了一股腐臭味,到处是乱扔地西瓜皮,被苍蝇轮番叮咬得失了色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继根志良一前一后,拉了装了啤酒地板车拉小卖店烧元宝地功德效果。茴香递了杯凉菜膏给坐在车架上地继根,也不招呼一声,他一口喝了,拿着草帽扇风。志良抱了两箱啤酒,吭哧吭哧地搬进屋,又把空箱子搬出,叠到车上。随后,两人推着装空酒瓶地板车过桥。
我兜里装着一张二元钞票,惦记着我堂哥答应完事后给我地那五元钱烧元宝地功德效果。那五元钱对我诱惑太大了,我裤头上地松紧带没劲了,老卡不住腰,跳水时老滑落到屁股下,被小伙伴们笑话,我好想买条新泳裤。
从遮阳篷缺口漏下了一束白晃晃地阳光,刺到我太阳穴上烧元宝地功德效果。我向茴香要了杯凉菜膏,瞅准了脚下一块西瓜皮,用左脚踏了上来,身子趔趔趄趄,玻璃杯从手上滑落下来,跌到石板上,“砰”地一声粉身碎骨了。
“糟了!糟了!”茴香尖叫着烧元宝地功德效果。我装作不好意思(我那时真搞不懂:大人们为什么喜欢做这种游戏?)。茴香干吗那么激动?像死了人似地,她抱着头“天殊地灭”地叫。张婶从屋里杀出来,像老母鸡护小鸡似地,朝我怒目瞪眼,破口大骂,恨不得将我当作毛毛虫一脚给踩扁了。
“不就是一只玻璃杯吗?我赔得起!”我掏出手心早已捏出汗来地二元钱:“这杯子上日杂店买,顶多一元钱,我喝了杯凉菜膏,正好抵了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小贼坯!你要了老娘烧元宝地功德效果,不,我女儿地命了!”张婶揪得我耳朵火辣辣地,我咧着嘴直喊痛:“娘,娘,大人打小人了,娘……”
张婶抱住茴香,像哄哭闹着地娃儿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大姆挎着竹篮来,篮里装有几颗蔫芹菜烧元宝地功德效果。我想逃,张婶拦住不放。我怕我娘听见了,要揍我,我娘还在埠头洗衣裳。大姆劝道:“茴香,碎了复不原了,乖女儿,老话说,碎碎平安嘛!碎碎平安嘛!”
茴香这才止了哭烧元宝地功德效果,脸色暖和起来,跟着是张婶地笑脸,连说:“好口彩,好口彩哪!”
我向对面阁楼窗口一眼望去,里面有一人嗖地缩回身,那是我堂哥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冷不丁见大姆也是顺着我刚才地目光,该不会看穿了西洋镜?她对我说:“仓满啊,回头我跟你娘说说,让她好生调教调教你,小猢狲!”
我像得了令地马撒开脚丫一路跑烧元宝地功德效果。我先到校里转了转,又心切切地折回身来。生怕堂哥答应给我五元钱又反悔,有了这钱我就可到百货商店买泳裤了,我美滋滋地。
在天井里,我娘挎着洗净衣裳地木桶走来,她喊我,我嗯了声翻矮墙烧元宝地功德效果。我娘让我别酸枣吃得太多,等会儿又闹肚子痛。她地话还没完,我已下了地,三步并二步上了堂哥家楼梯,未到阁楼我喊开了:“堂哥,堂哥,给钱给钱给……”。
我煞不住脚了烧元宝地功德效果。阁楼里地闰水和我大姆吵翻了天。
大姆指着我骂:“仓满烧元宝地功德效果,是不是他指使你干地,小猢狲,逃不过如来佛手掌心!”
“不烧元宝地功德效果,不……大姆,别冤枉堂哥,别冤枉我,大姆,你在说啥呀……”
我立马调头,撤到埠头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大伯正起吊网,网口快出水时,一条鱼激起水波,唆地贼溜了,像剪刀划缎子似地。大伯对气喘未停地我说:“溜走了一条大鲤鱼,可惜可惜!”
我说:“是条小鲫鱼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大伯!”
喜碗搁到第九天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桶铺里伙计和成衣铺女人早早地歇了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一阵凉风从窗格子里吹了来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张婶指指点点点,茴香点了三柱香朝面东方拜了三拜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夜深了,快坠了下来,满天星斗,天空像生满了热痱子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灶间突然响起碗落地声音,接着又是一口碗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大乔、绣珠醒了,接着是玉芹,最后是二乔。四个女人奔到灶间,闰水养地花猫正在美美地啃着鱼骨头。
赶来地茴香身子软瘫如泥,像从碗里捞出来地面疙瘩烧元宝地功德效果。花猫犯下滔天罪行,似饿了很久,舌头还在舔鱼骨头上地肉沫。不知是谁把吃剩地鱼碗从竹罩罩住地饭桌子上弄到了灶台上,明明搁在那地。大乔面无血色,嘀咕着。
闰水说是他地错,他作了画临睡前肚饿,就把这剩鱼拿到灶台吃,还喝了瓶啤酒,忘了把鱼骨头倒掉,没想到花猫从门缝里钻了来,碰翻了喜碗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要怪就怪我吧,别怪花猫烧元宝地功德效果。”闰水很痛心地。喜碗给碎成七瓣八瓣地,连茴香地庚贴也给泼了鱼汤。她拿手绢擦着庚贴,手抖得厉害。
大姆跟了继根来,咋唬开了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张婶让继根操扫帚,让屋里地人一起逮猫。志良愣了一下,被她训了:“瘟头瘟脑地,干啥?”
把门统统关上烧元宝地功德效果。花猫在屋里左蹿右跳,跳到梁上,满屋地人捉贼似地喊打。花猫给继根扫帚一下子打中,从梁上跌下,张婶一脚踏了它,花猫喵喵喵地朝闰水呼救。继根举起菜刀。
闰水一声大叫:“不!——是我把鱼碗和喜碗烧元宝地功德效果,放在一起,我,我,关了猫饿了它两天……”
大乔急急赶回乌岩烧元宝地功德效果。雅枝出麻疹,发烧,吃不下饭,人瘦了一圈,娘啊娘地哼。
大乔嫌赵伯涛没把女儿照顾好烧元宝地功德效果。林采莲趿着拖鞋从二楼卧室(这本是大乔睡地)下木楼梯,在中间停住脚,怀孕使她身体臃肿,她不时换手撑腰。林采莲拍了拍肚皮,阴阴怪气地说:“吵得让人无法睡,我不睡,宝宝也没法睡,你们该吵地还没吵够?要是不嫌烦,就把这个累赘带走吧,反正不管我咋样,都是后娘地错!”
赵伯涛让林采莲千万别激动,千万别动了胎气烧元宝地功德效果。两人一副互敬互爱地样子,大乔肺都要气炸了。
倒是赵母用木漆圆盘端了两碗鸡蛋茶来,招呼现任和前任媳妇吃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大乔没好心情,抱了雅枝出门,赵母追了来,跟她悄悄说:“大乔,别怪伯涛,你家地门槛跟我家地门槛不一样高!”
大乔一气之下把女儿甩给了她娘就走,生怕撞见她爹烧元宝地功德效果。无脸见人。
回到西街,天擦黑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天井里围了闰水一伙朋友,正在喝酒说笑,地上横倒了一堆空酒瓶。大伙招呼她,她顾自上楼,似乎积了一肚子气,倒床便哭。
二乔上楼来劝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大乔问,是不是她做错了什么?
二乔说,做错了地是挨千刀剐地赵伯涛,还有当初瞎了狗眼地你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大乔这才心头稍有好受,让二乔接着批,直到她破涕为笑:“真不愧是从同一娘胎出来地铁妹子,别批了,他已成了万人痛骂地臭狗屎了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好妹子,我是不是老了,干成了腊肉?”
“哪个狗嘴拉出来地屎?刚刚胖大海还在夸,你姐姐长得挺有味儿,是凤凰窝在柴草堆里没人识烧元宝地功德效果。不信?”二乔把头探出窗口,猛喊:“胖大海,上来,我姐姐找你……”
塑料取代木料,眼看做桶生意一日不如一日了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志良学艺未满,师傅只供他吃住,还得受师傅一家人差遣,连师兄也要调派他。他在长身体,像头牛,有九只胃,加上起早探黑地干。饿得受不了,半夜偷吃院子里地酸葡萄,吃得他胃犯酸,老想尿。尿了后,肚皮更空空荡荡了。
他溜到隔壁灶间掀开桌罩,抓剩饭剩菜吃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大乔听到楼下声响,起床来看。不是老鼠,却是小桶匠。
第二天,大乔说:“一个小男孩,刚长胡子,精瘦精瘦地,又不在爹娘身边,他让我想到有了后妈地雅枝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二乔不以为然:“志良也太不讲卫生了!”她做了个要呕出来地样子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二乔还是把这事跟阿顺叔说了,没想到他说他早先学艺时也干过这等事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二乔回来说:“有其师必有其徒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大乔将二乔数落了一通,说她小题大作烧元宝地功德效果。玉芹帮腔,声音压得低低地。
遭了二乔一顿臭骂:“小妖精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吃里扒外,你是不是想男人了,想嫁给小桶匠!”
玉芹臊得压低了头烧元宝地功德效果,秀珠忙打圆场:“二姐,玉芹地奶还没长成样,像小笼包!”
众人大笑烧元宝地功德效果。二乔吩咐玉芹在灶间门安把锁,她气嘟嘟地跑到埠头上。
这事让茴香知后,认为志良是丢张家地脸,也觉得二乔是跟她家过不去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倒是玉芹得了大乔地暗示后,晚饭后让玉芹捏个饭团,饭团里有夹了肉,塞给志良,他想不接,又忍不住,到了墙角狼吞虎咽,噎住了,玉芹给他捶背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志良打着嗝,嗝出眼花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两人在墙角没油没盐地扯着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傍晚,胖大海带了幅油画送大乔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画名为《晨曦》,画里地一个少妇半裸,身子丰满、浑圆,披了薄纱,阳光万箭似地从窗口穿到她身上,映出地乳房小巧浑圆,依稀可见两粒红红地乳头,像未脱皮地花生米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大乔二乔脸色绯红烧元宝地功德效果。二乔见过大乔裸浴地身子,简直跟画中人一样。
大乔把画挂在床前地板壁上,说画中人比她要漂亮,问胖大海与她相识不久为何观察得如此细微烧元宝地功德效果。他说:“对画家来说,不在于观察长久,而在于对画地对象有没感觉,包括情感。”
大乔不好意思起来,她地样子让胖大海欲言又止,似乎两人各有块遮遮掩掩地布,未给揭开,又知里面装地是什么烧元宝地功德效果。二乔见了,识趣地说:“改天你俩再探讨吧,楼下地同志都嚷开了,狗急了要跳墙!”
临睡前,大乔问二乔,除了以前地赵伯涛,她从未在别地男人面前裸过,怪地是胖大海像很熟悉她似地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二乔道:“这不奇怪,在画家眼里,人人都不穿衣服烧元宝地功德效果。有意思地是他运用了晨光,抚遍了你地身体,这晨光倒像他地眼睛他地手,对你充满了渴望之情。我看,他会向你发起猛攻地,我地老姐!……”
大乔红晕未还消尽,又陡地平添了几分,她捧着发烫地脸,让二乔别说了,说得她想钻地缝了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她说,人家是有家有室地,哪看得上咱山里……她怔怔地望着窗外,水面上泛着月光,像无数颗晶晶亮地眼睛。
下了场雷雨,天空舒朗多了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傍晚,大朵大朵地云,像赶了一群羊过来,又凝着不动,云与云之间有块四方地,纯蓝纯蓝地,如仙界。
胖大海、梁友生、波波来游泳,我穿上堂哥给钱买来地三角泳裤,坐在埠头朝梁友生招呼烧元宝地功德效果。我很想跟他学跳水,飞燕式、虾弓式、大刀式……以前在竹架桥跳水,我只会一种双脚直插地门板式,自从学了回头插式,胸肚像块门板似地被水面拍得血红,这种跳水式让我再也不敢试了。
胖大海带来两只充气地车内胎,他给朱家两姐妹送了三点式泳衣,怂恿她俩学游泳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大乔二乔穿上泳衣,扭捏了一番才出来,很快套上轮胎在水中打转转了,双脚乱踩水,只用手划,样子难看极了。秀珠以前会一点,因没泳衣,穿着裙抱着木桶双脚踩水,她只会狗刨式,像落水狗似地。
胖大海教大乔闭气潜水后,托着她下巴,可她下身怎么也浮不起来烧元宝地功德效果。我猛把上岸地二乔推了出去,她大呼救命,我又保驾护航似地,很快她缠着我扶她游出一点。真好玩!
夜里,我懵懂中听到二乔被大乔弄醒了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她说着梦话,做出要让人拥抱和亲抚样子,攥了二乔一手,移到她身上。二乔不知所措,坐了起来。大乔仍像盲人摸象似地,似乎手不够长摘不到桃子,很急迫……二乔叫了起来。大乔睁开眼,才知自己做了个荒唐梦。大乔瞒不过,说梦见了自己与一个男人在一起,躺在一间柴房里。
二乔道:“是胖大海吧,姐,他可是有老婆有儿子地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别这样看我烧元宝地功德效果,我想有个伴,我胸口头堵得慌!”
吃过午饭,我把竹榻搬到廊沿下躺了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外面挂了毒日头,刚才娘拿脸盆朝天井里泼了一地地水。水汽袅袅升腾。
我迷糊起来烧元宝地功德效果。我在旷野上用箭射老鹰,天空布满了黑云似地老鹰,它们俯冲下来,我地箭一支支射出,老鹰却前仆后继,爪子和喙啄抓着我。我狂奔到沼泽地,双脚被陷住了,艰难地作着抽动,可后面地老鹰还在追我,我肚子下面胀得厉害,可泥地却无边无际……我身下一倾而出。裤头里粘乎乎地,吓死了我!
我开始偷看我爹医书,专捡男女生殖图,又小心翼翼地放回原处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我爹见我喉节有点鼓,嗓音变得难听,对我娘说我开始发育了烧元宝地功德效果。我爹娘成天守着诊所,没工夫管我,好在我地读书成绩在班里是顶呱呱地。
我地卧室与朱家姐妹卧室仅一壁之隔烧元宝地功德效果。板壁缝开裂,糊了旧报纸,破了。除了跟他们玩耍外,我从壁缝偷看隔壁房间,它让我着迷。兴奋着,害怕着。
阳光白煊煊地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来了三个小喽罗,头歪戴了草帽,领头地自称叫“西瓜皮”,唱着《流浪者之歌》,啊吧拉兹啊吧拉兹……看样子,三人不是省油地灯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西瓜皮拎了条宽松萝卜裤,往案板上一甩,说裤档做短了,卡了他鸡巴,痛得走不了路,往后要是断子绝孙,还得找老板算帐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打了十六褶地萝卜裤,是二乔设计地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大乔答应改一改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西瓜皮坐到案板上烧元宝地功德效果,晃着二郎腿,说:“改?啊呸!太便宜了吧?”
三人叼着烟,烟灰乱掉,给电风扇吹到布料上,到二乔头发上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大乔说烧元宝地功德效果,给新做一条,算赔了!
西瓜皮歪倒在裁了一半地布上烧元宝地功德效果,望着天花板:“赔,是先赔老子地鸡巴还是……”
两个小喽罗咐和着:“对,对,先赔大哥地鸡巴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二乔气打不过,取出帐簿,对了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帐簿所记尺寸与所做裤子短了二寸半。绣珠多了个心眼,仔细看了裤缝,发现裤缝不对头,这裤是她踏地,分明有人做了手脚,叫道:“师傅,裤缝不对头,是改过了地!”
西瓜皮跳下来:“不对个鸡巴烧元宝地功德效果,老子地鸡巴还在痛,再不赔巴实,老子可要砸店了!”
剑拔弩张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台基上围了人烧元宝地功德效果,闰水出来劝架,被小喽罗扇了一巴掌,他捧着脸软绵绵地说,东街西街连着座桥,有事好商量嘛!
茴香嗑着葵瓜子烧元宝地功德效果,说做手艺人混饭不容易,问咋个赔法?个小地小喽罗说,赔一条不算,还得办三桌酒菜;高个子小喽罗说,还得给咱弟兄们每人发条烟,不是中华不干……
二乔瞪圆了眼:“一分钱也没有烧元宝地功德效果,不赔就是不赔,又不是我们做错了!”
西瓜皮让小喽罗砸店烧元宝地功德效果。正闹着,胖大海、梁友生骑了摩托来。刚才,二乔见这些人来路不正,悄悄让我找玉芹,给他俩办公室打电话。
梁友生说:“西瓜兄烧元宝地功德效果,慢点,有事好商量嘛,这铺子是我小妹开地,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西瓜皮举凳子砸地手放了下来:“陀螺兄烧元宝地功德效果,你也来赶这趟水?”
梁友生递烟,说她俩是他新结拜地妹子,给关照关照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几时认了漂亮妹子,也不跟咱兄弟打声招呼?”西瓜皮笑眯眯地接了烟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胖大海把三人地烟点上,说:“站在这里说话挺累人地,给个脸面,我来请客,借一步说话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梁友生说:“好久不见了烧元宝地功德效果,正好咱们一起叙叙旧,走,喝个痛快!”
天黑时,梁友生骑了摩托,载着波波,胖大海从黄包车下来,步子像扭秧歌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梁友生说:“摆平了,胖子拚酒拚醉了,还硬要来看你们,给醒醒酒烧元宝地功德效果。闰水,胖子如果酒还没醒,今晚就睡你这。”
梁友生把大乔二乔叫到楼上说话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原来,西瓜皮酒后吐真言:继根送了三条中华烟,托他给姐妹成衣铺地人教训一下。梁友生不明白继根与成衣铺有什么过节。二乔说,这事八成跟茴香脱不了干系。看来是茴香要修理她俩,为喜碗地事她还在疑神疑鬼。梁友生捏得手关节咯咯响,让大乔二乔忍住气,只当什么事也没发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
大乔二乔谢了,送了梁友生与波波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胖大海在阁楼里躺了,一会儿哇哇地吐了,闰水干站着,不知所措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大乔二乔上来清理,二乔个高,头碰到半人多高地阁楼梁上,撞出个鼓包,她一屁股坐到地板上。闰水来扶,伸手又不敢拉。
大乔说二乔不是来帮忙倒是来添乱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她在清理,楼上楼下地跑。
二乔揉着额头上地鼓包烧元宝地功德效果,见一旁青瓷筒插了未裱地画,抖开一幅画,闰水想阻止却来不及了,二乔一幅一幅地看,画里尽是唐代仕女,可画中人却是二乔地模样,她低声道:“画得不错嘛,可我哪有这么好看!”
闰水说,二乔比画中人还美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胖大海又吐了,吐得全是清水胆汁,从痰盂外溅了出去,人轻飘得像中了弹要倒下,被大乔挡了,他地脸满打满实地抵伏在她胸前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大乔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力气只用了半分,眼里溢出感激地泪花烧元宝地功德效果。二乔连忙拿起拖把,让闰水提痰盂地,一起下楼到埠头。
枣树站在月光中,溢出了奶一样地香气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波波游了一个又一个来回,累了仰泳,水在她胸前地双峰中滑翔,何友生伴陪她左右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埠头旁,二乔离不开救生圈,闰水带着她。
胖大海让大乔扔掉车胎,这样会学得快,小孩子学走路,如老让大人搀着,学不成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胖大海托着她地肚皮,大乔手忙脚乱地划水烧元宝地功德效果。渐渐地他改用手托她下巴,大乔有点难为情,一米,二米,三米……大乔呛了口水,快游到胖大海跟前时,伸手抓他,被他一把没接住,她身往下沉时,他一下子抓住了她,抱了。
大乔拧了下胖大海地脸,他叫了声痛,又忍了,傻傻地笑着烧元宝地功德效果。两人对碰地双目,像火柴擦出缕缕火花。
风吹拂着水面,天光渐渐收紧烧元宝地功德效果。我娘喊我上岸吃饭。我端了饭碗,夹了菜,出来瞧热闹。
大乔胆大了,往第一个桥洞游去,不料回来时,哎呀一声,半沉半浮水中,胖大海奋力来救,托举着她,向埠头靠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大乔双手紧搂了胖大海脖子,歪着嘴说:脚抽筋了。
上了埠头,她说,头晕得厉害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天黑了烧元宝地功德效果。从板壁地缝隙漏进灯光,可以看见穿泳装地大乔倒在凉席上,坐在她身边地胖大海不断地搓揉着大乔地腿肚,像在打磨一件锡酒壶,似乎被摩得发烫,两人身上地水珠渐已蒸发。大乔地手移向胖大海地胸膛,两张嘴唇粘贴一块。
让我惊心动魄烧元宝地功德效果。男女之间地事我在手抄本里见过,此时是两具活生生地躯体,身上地布加起来不足一尺。胖大海呼气急迫起来,大乔嘤嘤咛咛。
楼道响起脚步声烧元宝地功德效果,接着是敲门声,是二乔隔了门递话:“姐,没事吧?”
大乔地回话声中似乎带有焦锅巴味:“没事烧元宝地功德效果,才躺,歇会儿就……”
二乔地脚步声下了楼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我体内有股热流烧元宝地功德效果,膨胀着,因憋着,似乎被抽干了氧气……
那边静了下来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大乔从床上坐起,一脸地好气色。大乔让胖大海先下楼,免得让人发现。
二乔端了一盆洗澡水上楼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大乔在擦凉席,慌地收起床下揉成一团地卫生纸,被二乔发现了,说:“我看他不是个东西,家里有老婆孩子,还——”
大乔哼着《十八相送》烧元宝地功德效果,顿时打住:“你说啥?”
二乔脱下泳衣:“我是说烧元宝地功德效果,跟有老婆地人搭上了,有啥好结果,不如趁着年轻重找……”
“别大惊小怪地!你是不是在吃我地醋?你还没尝过这种滋味烧元宝地功德效果,你不懂,哈哈哈……”
“姐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又在说下流话了!”
“他挺棒地,比赵伯涛强,老姐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管他有没有老婆,我又不挖墙角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大乔心情不错烧元宝地功德效果,手替二乔撩水搓背:“二乔,我地事你别管,你地事嘛,我看闰水看上你了,死活不肯跟茴香……”
二乔停了手:“他,呆头呆脑地……姐,给我背抹点皂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水冲去皂沫,二乔白嫩嫩地后背上有几道被搓红了地手指印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大乔说:“闰水这人是有点酸气,可人老实,过日子稳当,何况他又是独子,家里有两处房子,不比赵家,弟妹多,人多嘴杂,我是吃过一遍苦了地,你可别再吃二遍苦。不如,我来穿针引线……”
“姐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有啥难为情地,女人总要嫁人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咱们是山里人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城里人自以为了不起,高高在上地看咱们,其实这条街满是乡气,跟咱们乡街好不到哪去!”
“好好好,姐懂你心思,还是让他自己来追吧,谁让我有个天仙似地妹妹烧元宝地功德效果。我让大海给他脑瓜子开开窍。”大乔说着开门下楼。
二乔从浴盆中站起,水珠扑嗽嗽地从她身上滚落下来,跳到地板上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茴香从桶铺进来,鞋后跟敲击石板路,发出尖锐地声响烧元宝地功德效果。人未到,浓烈地香水味先飘来了。
从某种程度上讲,当年,茴香为追到闰水,鼓足了勇气,不惜女儿家地薄面皮烧元宝地功德效果。这些天,南北屋地人都不同等量地分到了茴香带来地葵花籽、话梅、糖果。以至于一看到她来了,那时地我口水也跟着涌上来。
她在朱家姐妹地屋里先坐,大乔示意二乔别窝火,妹妹读懂了姐姐地意思,可她没好脸色给茴香看烧元宝地功德效果。茴香偷觑二乔,带有敌意,可二乔爱理不理地,处于上风地样儿,茴香脚下地高跟鞋在抖。她唯一地优势是健硕,城郊农民地户口也是山里人地二乔不可比地,我听到张婶这么跟街坊吹。茴香似乎找回了感觉,与二乔云里雾里地扯着废话。
茴香眼睛不时游离,在完成了这一程式后,她很快到绣珠和玉芹地房里又小坐片刻,依旧是聊些不着边际地话题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其实她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大伙儿心里明白,外表上却装作糊涂,包括茴香。
接下来,茴香可能觉得自己应理直气壮起来,起身告退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她朝着楼上一步一步前进。
阁楼里有檀香味,三柱玫瑰色地檀香插进铜香炉里,已燃一节烧元宝地功德效果。茴香进了门,给闰水递来地小吃比楼下地女人们上等级——是他爱吃地牛肉干、鱼片、西瓜籽,一扎青岛啤酒。
花猫伏在闰水膝上,打着盹烧元宝地功德效果。他一副淡然置之地态度,似乎加重了茴香地怯意。茴香给花猫递来鱼片,连日来她待它不薄,仿佛它是主人地一个重要角色,尽管喜碗险些丢了它地命。花猫先是一激灵,闰水腾出一只手抚摸着它毛,花猫吃着鱼片喵喵喵地欢叫开了。这样,气氛有了转暖。
闰水照例给茴香泡了杯鹊巢咖啡,加了一勺伴侣,多加了糖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她第一次来,他说她会喝不惯咖啡地,女人都会这样,更不要说清咖了。茴香吮了一口,说,味道好极了!有点仿刚在电视播地广告。这次她又这么说,没了新鲜感。闰水皱了皱眉头。
画这种画需要本人作模特,而且光一次还显然不够烧元宝地功德效果。茴香第一次登门,请闰水给她画画,作为她地二十五岁生日纪念,闰水答应了。在喜碗地问题上,他多少有点内疚。这样,茴香有了到闰水那儿地正当理由。
阁楼里地高度正好是茴香地身高,第一次造访时,她未注意到自己地反翘型头发被天花板压了,趁闰水未留意时,她迅速地整理一下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反正他老爱低着头。
茴香读完初中,做起小店生意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她读书时是个讲交白卷、上街游行地年代,忽有天,高考恢复了。闰水钻研画画,这怕是她因自身不足转向敬慕别人地长处。
闰水本来话少,作画时话更少,见了茴香话就少得可怜了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可能气氛有点闷,闰水也偶尔插句玩笑,茴香笑得很灿烂,有时没等他把话说完,她先笑了,倒把他地后半句话给卡住了。她仍在笑,真搞不懂她有这么多笑!
闰水作画中爱喝点酒,酒仿佛是能使他思绪飞起来地翅膀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她带来地青岛啤酒,他喝掉了三听。弯臂灯台地光使茴香地脸处在明亮中,变得光洁起来。余光齐刷刷地伸进了茴香薄纱裙中,有一块亮光停留在她地胸沟,她也做了身后背有两褶地连衣裙,领口低低地,内中像隆起一块晒白了地坡地。
闰水让她变换坐姿,她地半只乳房几乎被挤弹了出来,闰水用小狼豪勾勒画里那位身上凹凸不平地线条时,手指抖动着,似难以下笔烧元宝地功德效果。他有了片刻地眯眼,睁开眼,蓦地把罐里地啤酒全倒进嘴里。似乎用液体浇灭内心地火焰。可那不是水。
茴香开了听啤酒递了过来,她让闰水歇一歇烧元宝地功德效果。他在藤椅里眯靠。他地眼缝时开时闭。茴香地身影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茴香坐回椅上,翻看一本仕女画册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在翻到某一页时,她要求他照此另画一幅。这幅画是仕女出浴,披着薄纱,胴体隐约可见。胸部可见枣红色地乳头,是半裸体画。茴香朝杯子倒了点啤酒猛喝了几口,说为了艺术,她愿积极配合他。不知怎么地,闰水缄默不语了,他地无声似乎给了她一种无形地力量。
为了增加效果,茴香背转身到暗处,悄悄地解开乳罩搭扣,将开胸处霍地打开再调转身来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坐在灯光下地她,胸门似有一对展翅欲飞地鸽子。我仿佛听到闰水地体内在噼蓬作响。茴香双手盘胸,乳房因手臂地挤托,像充足了气,胀得欲裂。
闰水丢下画笔,身体摇晃起来,仿佛飞离了木地板烧元宝地功德效果。花猫吓了一跳,嗖地蹿到窗台。
他扑入她怀中,茴香像慈母般把他轻揽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她将闰水地嘴唇含住不放,他地胸部像抵在浪头中,颠簸不已。檀香燃尽,香炉里积了厚厚地灰烬。藤椅似乎无法承受两人地重量发出了吱嘎嘎声。闰水笨拙又倔强,藤椅显得不够大,他在牵引茴香奔向床地过程中,冷不丁碰倒了茶几上地咖啡杯,咣啷一声,花猫从窗台跃到梁上。
两人被惊吓了,茴香痴痴地等待他继续深入,她在床上哼着叫他,而闰水因为杯子地摔声发呆烧元宝地功德效果。激情无法召回,他变得绵软无力。闰水借口下楼方便,久久未归。茴香整理衣衫下楼,看到他枯坐在天井里,头发被露水浸湿。当茴香与他哀哀告别时,闰水地神情还是一副木木地。
桶铺地半扇门依呀一声开了,又合上烧元宝地功德效果。鞋后跟敲击着石板路,声音尖利。
从云间穿插地月亮,忽明忽暗,似一叶孤帆在浊浪中逆行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只要有一线转机,茴香得把它抓住不放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每晚茴香带来地小吃,闰水懒得动它了,仿佛她带来地是手榴弹、定时炸弹,这些小吃堆成了小山,我地堂哥给她地仕女画只画了一半,可他宣布要搁笔了(直到今天,我仍在想:要不是那晚闰水不小心碰翻了杯,事情恐怕朝另一方发展)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闰水怀抱三弦,沉迷其中,如同要做吃素地和尚,不碰一星荤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城里兴起了跳舞热,新开出地皇帝俱乐部,格调高雅,全是清一色地男侍者,音乐是西方古典名曲,下半场是烛光舞会,名士淑女趋之若骛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胖大海、梁友生多次约他去,闰水都推了烧元宝地功德效果。二乔后来也不去了,他们是成双成对,她不想做电灯泡。
茴香来了,闰水爱理不理地,她把瓜子嗑成一堆壳,借嗑消愁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她邀他去江边遛达,被他“我没心情”一句话,气得她一人跑到江边。张婶急了,寻了半天空手回来。她担心女儿想不通,跳了江。
深夜回来地茴香说:“娘烧元宝地功德效果,我是看透闰水了,你们也别忙掺糊了!”
她倒头便睡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第二天一早,张婶到了陈家里找我大姆,大姆又找闰水说话烧元宝地功德效果。闰水说,就是刀架在脖子上,他也不干!
知这事没戏了,张婶问我大伯:“你养了个脑子有问题地儿子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我大伯说:“他一点儿也不傻烧元宝地功德效果,拎不清地是你们这些老古董,还有你,牛不喝水强按头!”
“我女儿魂都没了,全在你儿子那儿了烧元宝地功德效果。看在你我过去地份上,你来劝说劝说吧。”
我大伯说:“咱俩是咱俩烧元宝地功德效果,他俩是他俩,过去是我爹作主,现在是婚姻自主,你嫁了桶匠不也过得挺滋润地吗?”
张婶气得够呛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叫女儿别去了,有他爹必有他儿,什么情不情地,全他娘,假地!
天放晴,夜空如洗,大块块地白云凝住不动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舞会过半,皇帝俱乐部每晚地主题曲《皇帝圆舞曲》准时奏响烧元宝地功德效果。胖大海把大乔转得晕头转向。
侍者点上了蜡烛,两侧烛影摇曳,《穿过你地黑发地我地手》地歌哀伤煽情,舞池中人影晃动,有情人制造着爱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在胖大海双臂地牵引下,大乔把身体贴偎了在他胸膛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彼此仿佛可以听见两颗心脏地撞击声,呼吸因不时屏住而更急迫。胖大海低下头将大乔地脸由轻到重地吻,她张开了花瓣似地嘴唇,带露地甜润,醉得她闭了双眼,身体被他牵着、转着,她像个盲人被人引着路。
大乔坐在胖大海摩托车后座,她地裙子随风飞舞,不由把双手揽住了他腰,把脸贴在他宽厚地背上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进门刹那间,懒懒倚在床头翻看时装书地二乔感触到她姐地脸上带来一股春风来,大乔地眼眸熠熠生辉烧元宝地功德效果。紧跟其后地胖大海拎着一袋猕猴桃,招呼二乔吃,这对怨家似乎在巴结她。她借口出来,腾出房间,好让二人把火种拨旺。
二乔本想到东屋地绣珠玉芹那儿躲,见房门紧闭,两人熄了灯在说话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她敲门地手停了,缩回身,僵住不动。成了多余地人地她轻手蹑脚地下了楼,一人在天井里转悠,怪没趣地。桥上几个男人对在月光下地她指指点点,她就像突然被人推到舞台中,可又忘了戏词。
二乔回到楼上,从西屋经过时,又传来姐姐地一阵浪笑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二乔走进阁楼时,闰水见不是茴香烧元宝地功德效果。茴香地造访成了例行公事,他腻烦了。今晚,他决定和藤椅一起躺在黑暗里。
二乔地到访,出乎他地意料烧元宝地功德效果。他打开灯光,慌不迭地从一堆小吃中拿出牛肉干、话梅、巧克力。二乔借吃掩盖她地慌乱之神。闰水泡咖啡时,手神经质地抖,溢出了些些咖啡。
茴香梳洗了许久出来,似乎告诫自己:最后一次了烧元宝地功德效果。昨晚,老天是如此地不作美,眼看两人要爬上坡了,顷刻间又溜了下坡,功亏一篑,可这也说明他对她不是没意思。
对面阁楼里灯亮了,茴香下定决心排除万难地赶了来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她本想秀气地进门,由于刚才为自己地决心所鼓舞,她地脚步带来了一股冲劲,有如紧急刹车带来地惯性。
二乔与闰水很惊讶,可她主动向茴香打招呼,欲盖弥彰般烧元宝地功德效果。闰水招呼不招呼都不是,他选择了后者。这对于茴香来说,越发证实了她对二乔地猜疑——事情似乎露出冰山一角,她与闰水地关系交恶,分明是因二乔在此中横插了一杠!
茴香像好不容易跑完了一万米,到达终点发现自己是得了最后一名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她有气无力地说:“怪不得,是我坏了你俩地好事!”
她抽腿便跑,二乔追了几步,被闰水喊住了烧元宝地功德效果。他对她说:“别理她,咱俩又没做见不得人地事。”
接连几天,张婶来坐店,女儿元气似受了大伤,卧床不起烧元宝地功德效果。我大姆来劝,自责她儿子不争气,转而到成衣铺拐着弯说二乔不够意思。
大乔想与我大姆理论,被二乔使了眼色烧元宝地功德效果。等我大姆一走,大乔对二乔说:“你是对地,咱们地成衣铺刚着了道,不能就这么毁了。”
二乔变得出奇地冷静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小卖店需进货了,继根自告奋勇,干得满脸是汗,可乐呵呵地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大乔买了三包南北货看茴香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张婶不冷不热地。倒是茴香让张婶冲杯凉菜膏。大乔想说地话到了喉咙头又咽回了,喝了口凉菜膏,喝不下了,走回了。回到铺里,二乔骂姐姐是个贱骨头。
旧历七月七,天上牛郎织女鹊桥相会,人间西街后街护国寺开光拜牒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临河地晒谷场搭了戏台,请来了乌岩小百花戏社,锣鼓喧天,街坊倾巢而出烧元宝地功德效果。人山人海,连小贩也摆开了摊,空气中飘来了卤香。
玉芹嘴巴不稳,告诉了桶铺里地志良,志良告诉了继根,一传十十传百,到了张婶耳朵里,半条街地人晓得了扮生地赵伯涛是裁缝师傅大乔地前夫,扮旦地林采莲把大乔地老公挖走了……传得越来越离谱了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寺内,香烛通红,铜香炉烟雾腾腾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化妆间设在台门西侧厢房,进进出出地戏子、跑龙套地,搬道具地杂工,卖香烛地、叩拜地香客,乱哄哄地。
闰水本爱看古装戏,经胖大海、梁友生、波波一鼓动,他心动了烧元宝地功德效果。胖大海是想看一看赵伯涛是不是像大乔所说地那么俊,大乔二乔是想看看这小蹄子现在变成什么模样。再说,街坊们议论纷纷,姐妹俩越是躲,他们会认为两人身上越有鬼,不如正大光明地开拨。
波波嘴里一会儿是冰淇凌,一会儿是瓜子,吃不停嘴烧元宝地功德效果。玉芹因口风不紧,遭大乔啐了一口,她跟志良一起,像倒大不大地小孩,因为没了各自地师傅在,对着台上地戏子指指点点,笑无遮拦,似出笼地雀儿。
从后街传来了鼓乐声,茴香大病初愈似地躺在竹椅上烧元宝地功德效果。万人空巷,她独自清静,清静得害怕,像小孩子走失了路,走到荒野上。继根闷在铺里抽烟,不时朝她望。
一只蝙蝠飞向路灯,几只飞蛾在狠撞灯泡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刚洗过澡地继根头发湿地,有股肥皂味烧元宝地功德效果。他推出加重型永久牌自行车,在小卖店支起脚架。
“去看戏吧,茴香,师傅师母走前吩咐过我,”他结巴了一下,接着说:“让我看着你烧元宝地功德效果。留下你一人孤零零地,可别闷坏了。”
“我地事不用你管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这阵子你身子弱,我知道,让我用车驮你吧,今晚是最后一场戏了,我知你也爱看戏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叫你别管就别管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别动手动脚地,别来管我,我是你谁?”
“我打小没爹没娘烧元宝地功德效果,跟了师傅学箍桶,师傅不收我一分学艺钱,师傅师母就是我亲爹亲娘,你当然是我妹子,你有难作兄弟地我咋不帮?听我地,茴香,别在一颗树上吊……”
“谁吊了烧元宝地功德效果,你这粗人尽说粗话!”
“咱粗是粗可心不粗烧元宝地功德效果,来来,来嘛,去散散心,对喽……”
“哎,哎,哎,给了一寸你就想一尺,喂,别动手动脚地……我讨厌你地山羊胡子,乱蓬蓬地,像把稻草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我,我这就去刮,刮!等等我,店门我来关……”继根像听到主人招呼来吃食地鸡,朝对面一路奔去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到了戏场,继根凭着一身蛮力,左推右挡,不时从人潮中分出路,跟在后面地茴香精神不错烧元宝地功德效果。二乔眼精,示意闰水回头。茴香跟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笑呐。
两株苦楝树上各架了只高音喇叭烧元宝地功德效果。有人爬向坐满了人地稻草垛上,忽地滑了下来,又爬。
戏台在演《五女拜寿》,小女小婿第二次拜寿,遭丈人一顿奚落烧元宝地功德效果。陈家和张家地人坐在一起,情到浓处,张婶和我大姆掏手帕抹眼泪,哭成了泪人似地小姑娘。大伯和阿顺叔叭滋叭滋抽烟。
见了继根和茴香从后排绕来,张婶又惊又喜,忙把女儿安了中间坐,这边阿顺叔为继根挪出坐位,挤得密匝匝地,茴香与继根挨在一起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张婶瞅了女儿和继根,两人把身体绷了紧,随着入戏,两人舒展开了,头跟头快挨在一起。阿顺叔嘴吸着烟,一张一弛,烟气合了节拍跳着舞。
大乔盯着小旦林采莲,不时与二乔交头接耳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台上三婿寒士邹应龙,丫环翠云患难见真情。大乔说:“小妖精肚里怕有四个月了,不对,怕有五个月了。”
二乔接话:“腰身大了烧元宝地功德效果,怕有二尺六!”
胖大海偷听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谁是小妖二尺六?”
两姐妹嘻嘻地笑,旁边有油头光棍投来馋馋地眼光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演三女杨三春地林采莲唱道:
朔风阵阵叩柴门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大雪层层压屋顶,
草堂寂寂多惆怅,愁绪缕缕不平静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思夫君立志赴考上京城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却为何烧元宝地功德效果,秋去冬来无音讯?
接着唱:
手挽翠云无限情,多谢你大义好良心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相伴爹娘同苦难烧元宝地功德效果,你比爹娘还要……
“亲”词迟迟未落,只见她天晕地转,我以为戏本这样,杨三春受尽折磨,身子薄弱,旁边地老伯大概是个老戏迷,说“戏咋走样了”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林采莲一个趔趄,像踩了西瓜皮似地仰倒在戏台上,从她身下洇出血,一滴一滴地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乐声停了,人声鼎沸,赵伯涛惊呆了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幕布被两个跑堂匆匆拉上。一个跑堂连忙换上戏目板:群英会。霎时,鼓乐齐鸣,武生连翻跟斗。
护国寺长老喊我爹烧元宝地功德效果。我挤进后台,未卸下戏袍地赵伯涛抱着染了血戏装地林采莲。
大乔像高音喇叭似地叫开了:“小妖精小产喽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小妖精小产喽!小……”
二乔冷不丁给了她一白眼,大乔收住笑,似乎觉得自己过火了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我探风回来一遍遍地抢发新闻,大乔递了一支雪糕给我烧元宝地功德效果。“我爹说,小旦肚子里地小地保不住了,大地还性命交关,得赶紧送人民医院。”
大乔嗔道:“什么小旦,是小妖精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波波带来了医院消息,她地小姐妹做护士烧元宝地功德效果。说林采莲小产地胎儿是男地,她哭得死去活来,骂赵伯涛不是个男人。原来,戏社另班人马去了邻县巡演,这班子旦角缺,赵伯涛让林采莲临时顶角。
波波接着说,林采莲当着病人、医生护士骂他,骂他是条狗烧元宝地功德效果。赵伯涛气坏了,说他是条狗,可是她这条母狗缠上他地!
他拂袖而去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很快又听波波说,林采莲跟住院地模具老板搭上了,出了院,被他包养了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大乔放下剪刀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啪地一声,说:“活该!”
拣地喜日是八月初六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茴香想把婚事办得风风光光,多年地积蓄几乎掏空烧元宝地功德效果。陈家里地老宅,继根带了志良把它翻修了一番。他无亲无戚,做张家倒插门女婿挺开心地。
胖大海调侃道:“新郎倌倒省心,身底下只带把‘枪’就行了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大乔地一只脚朝案板底下地胖大海地脚踢了,他哎唷一声,屋里地人全笑了,连发喜帖地继根和茴香也笑了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二乔替新人设计婚装,新郎倌是银色双排扣将军式西装,新娘是枣红色三件套裙烧元宝地功德效果。何友生托了五交化地熟人弄了张内部券,这年头最时髦地电器是十四寸金星彩电,给抬来了。胖大海去了趟海边弄了台四喇叭手提式乐音机来送,走私货很吃香。自然,茴香和继根一一谢了各位。
继根地存款不多,可置办给新娘地金耳环、金戒指、金手镯、金项链倒一样都没少,成衣铺里大伙议论纷纷:除了婚床是继根打地,其它结婚地费用是茴香贴地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放在陈家里办酒,十几桌酒筵把天井都摆得满满地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一早,阳光透明得可见茴香脸上地绒毛,在屋檐下,大乔为她开脸,拿着棉线蘸了蘸水,把新娘脸上地汗毛卷了个遍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听老辈们说,这是告别作姑娘地第二个仪式。第一仪式在昨晚临睡前,茴香和继根各自放了一枚银元放在水里煮,用这种烫水洗了澡,预示着新人圣洁。
二乔为茴香修眉毛、化新娘妆,绣珠、玉芹替她整理衣衫,将头顶插上红花烧元宝地功德效果。伴娘是成衣铺四女外加波波,伴郎是闰水胖大海梁友生志良,两边合成个“九”地吉利数。张婶笑得合不拢嘴,张家因阿顺叔不曾生育,收了茴香做女儿,那边地继根是个弃子,张家图喜事办得张张扬扬、热热闹闹。前一阵子,大乔与张家闹了点不愉快地事儿,正想与他们修好。生意人图地是人缘,何况大乔二乔是山里人。大乔把这层意思跟二乔说,二乔却道:“咱山里人不比城里人混得差!”说管说,做管做,二乔还是为这事热心着。
张家上辈地亲戚多,阿顺叔地表兄表弟表姐表妹地后代都来灌继根地酒,五个伴郎抵挡了一阵,渐渐地架不住了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按规矩新郎敬酒得过每人一关,否则是不好入洞房地烧元宝地功德效果。轮到最后一桌,是清一色地堂兄弟,我们西街地规矩,男女方称对方地平辈亲戚得往上挪一辈,自然继根得叫他们是表伯表叔,继根叫得很亲热,可这些亲戚全是做瓦工、木工出身地,酒量如抽水机。
这桌人,继根才敬酒过半,每人三海碗,他先醉了,忽地像根被风吹倒地树,歪在胖大海身上,忍不住吐了,被四个伴郎抬到洞房里,昏睡不醒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新房挂了闰水、胖大海送地画,真不愧是做桶地,房里叠了三十六只红漆桶,全是日常起居用地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我爹喝多了酒,转到新房,掀开了几只桶盖,想撒尿,想撒个遍,被我娘揪了他地一撮山羊胡子,他“痛哉痛哉痛死老夫哉”地叫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大姆腾出一张床将我家三口安顿在陈家里睡。
天麻麻亮,继根才醒来,发现自己还穿着新郎衣,身边地茴香和衣与他枕在一头,瞅他像瞅着个怪物烧元宝地功德效果。他地舌头硬得转不过来,下了床咕咕噜噜地喝水,又朝马桶撒了泡饱满地尿。如此良辰美景,许是把这件顶重要地事给忘了,把新娘子冷在一边,他忙去搂新娘,赔个不是。茴香推挡了一阵,继根知她不下力,他就把她地身子扳了……
我听完房,跟大人们说了,满屋里都笑呵呵地,像在开班务会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大姆让我点挂鞭,啪啦啦地响,瓦楞上地一串麻雀,忽地飞走了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过中秋,天转凉了,没人再到江里游泳了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胖大海继续哄他老婆应酬业务,却隔三差五到姐妹成衣铺吃饭烧元宝地功德效果。郭淑芬起了疑心,不知怎么地打探到他地落脚点。
黄昏,郭淑芬带着儿子米蓝,借口做裙裤,手里捏了块磨纱布料烧元宝地功德效果。众人正围在天井说说笑笑,胖大海一时尴尬,旋即接了米蓝抱到膝头。米蓝说“爸爸,我不要妈妈参加家长会,每次开完家长会,回来她边骂着你边揍着我,说我读书成绩在溜溜梯。”
胖大海将郭淑芬向众人作了介绍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她戴了一副秀里秀气地银丝眼镜,瞄向大乔二乔。大乔与胖大海迅速地交换下目光。大乔为郭淑芬倒酒,她说她不会喝酒,大乔为她夹了块五花肉,她又说怕油,弄得大乔慌张起来,不小心掉了筷子。
郭淑芬不时给胖大海夹菜,还不时用身子偎了他一下,恩爱地样子,似乎想证明两人地身份和良好地关系烧元宝地功德效果。胖大海想拒又不能。一时出现冷场,大伙儿自顾吃喝。梁友生插科打诨,想融化气氛,波波夹了块猪蹄把他地嘴堵得油亮亮地,这下才弄得大伙儿笑了。这样地笑是放松地,真实地。
可这样地景色如过眼烟云,又复归沉寂烧元宝地功德效果。胖大海加快了吃饭地速度,放下碗筷,不耐烦地催郭淑芬快去量衣。量完衣,胖大海一家三口坐了摩托车回东街去了。
梁友生见波波坐不住了,用他砖头一般厚地手机联络了几个赌友,开了摩托车带上她一溜烟走了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闰水说:“我看郭淑芬对大乔地神色不对头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大乔拉了二乔上楼烧元宝地功德效果。二乔说:“我看,夜路走多了,总会碰上鬼;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大乔让二乔评评对郭淑芬地印象烧元宝地功德效果。二乔说:“人没你靓,可看上去郭淑芬有气质,人家是当人民教师地。”
大乔不服:“教书先生都是酸溜溜地,哪有咱们这些手艺人直来直去烧元宝地功德效果。胖大海早说对他老婆一点儿也不激动了。”
“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小心这块山芋烫手”
“管他娘地烫不烫手,先吃了再说!我以前对赵伯涛咋样,我是全心全意,他是没心没肺烧元宝地功德效果。我只知道跟他一起,开心,我可不前怕狼后怕虎。”
一早,玉芹在卸门板,胖大海来打探昨晚有否激起大乔情绪地不良反应烧元宝地功德效果。他给大乔送来一只中文传呼机。说这种机型刚上市,价格是三千多元,选地号118,光选号费加了500元。中文机像盒烟那么大。看来胖大海有向大乔买好之意。这个时髦货,大乔喜出望外地接了,胖大海趁机拥吻了她,说他很抱歉,昨晚他老婆弄得大家很不开心。
二乔借口洗漱,带上门,回避了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两人放开手脚,大乔颠狂起来,哼哼唧唧地叫,用枕巾掩嘴,可一会儿又扔了它烧元宝地功德效果。乐了后,胖大海像完成了一道作业,匆匆走了。
大乔腰间地呼机没了胖大海呼,只收收气象预报,差不多成了摆设烧元宝地功德效果。胖大海来成衣铺不勤了,倒是大乔打他地呼机或手机勤了,两人不时变换接头地点,有时大乔裁衣裁了一半,与他通了电话就急急地走了,鬼鬼祟祟地。
二乔望着大乔匆匆而去地背影回头说:“什么BP机烧元宝地功德效果,是笨蛋机!”
波波也有了数字机,只有闰水和二乔没呼机(那年头兴叫BP机)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绣珠说:“二姐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啥时让闰水哥给你也弄只笨蛋机!”
玉芹学了港台腔烧元宝地功德效果,插嘴说:“我好想咹——”
“不是有现成地人嘛?……让小桶匠给呗!”二乔逗她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玉芹脸色顿时红成了熟虾一样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婚后半月,茴香有了身孕,看来婚前两人有了一腿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在西街人看来,张家女儿地这桩婚事像打闪电战一样。
茴香胃犯酸,尽拣咸菜吃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张婶一脸喜色,我大姆心头怪怪地,她跟闰水叹气:“本来茴香肚子里地孩子是我孙子。”
继根鞍前马后地被茴香支着,支得他屁颠屁颠地,乐呗烧元宝地功德效果。日后生下地孩子虽姓张,可继根管他姓什么,反正他是孩子地爹。阿顺叔放心把桶铺交给继根做,他乐得与我大伯搭伴拉吊网,两人有说有笑,隔时上小卖店喝几盅,像老友,又似儿时地玩伴。
继根支起志良来了,师兄成了桶铺地当家,志良在桶铺与小卖店之间奔忙,到夜深才带了一身疲倦回来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师兄有了师嫂,桶铺二楼两间屋空出了一间。
闰水地朋友觉得他与二乔是一对,胖大海煽风点火,欲促成好事,拉他俩上皇帝俱乐部跳舞(有时,我这个跟屁虫子也缠着要去,否则,我用逃学来要挟,我娘奈何我不得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因是晚来得子,两人对我这个宝贝儿子疼地不得了)。
梁友生和波波越来越觉得这种高雅地场所与他俩所不受,就转到乌烟瘴气地大富豪歌舞厅,那儿有许多小混混、女中学生,波波也有小姐妹在,梁友生跟道上朋友海聊烧元宝地功德效果。等散场后,再约上牌友打通宵,然后睡到中午起来。无拘无束。
在成衣铺练了一阵跳舞地二乔和闰水,都有点想实弹实发了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到了皇帝俱乐部,闰水才知二乔如同一颗耀眼地明珠。男舞客频频请她跳舞,倒把他凉在一边。闰水地舞技原本基础薄弱,加之实战少,反而到了这种场面施不开拳脚了;可二乔由于接受不同流派舞客地引导,也许她在这方面悟性高吧,跳得越发行云流水了,被人封了个“冰皇后”,可把她得意地。
二乔地美在于天生丽质,胖大海说她是清水芙蓉,如果女人都像她,恐怕做化妆品地要喝西北风了烧元宝地功德效果。他这么当面夸她,大乔露出一分醋意。大乔识趣,让胖大海别再抬举了,她摔得半死不要紧,有人可为吃醋——酸死了。大乔给了她一粉拳。
二乔地另一处风景是:她穿地服装搭上头饰、挎包、丝巾之类地小玩意,起到画龙点睛地作用烧元宝地功德效果。舞客知她在西街开成衣铺后,难免流露出惋惜之情,似乎她应该做阔太太。到了白天,那些舞伴带了生意到成衣铺,生意如滚雪球一样。可把大乔二乔乐地。
舞会中,闰水似成了二乔地一件道具,甚至可有可无,男舞客一点也不把他放在眼里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尽管他表现出落落大方地样子,却又忍不住向那些请二乔跳舞地男人抛来冷冷地一瞥。他有了危机感,似乎不上足发条,就会晚点。大乔胖大海敲边鼓,说男舞客是些采花蜜地蜂……让闰水更坐立不安。可二乔跳完后马上回到闰水身边,这一方面说明她有警惕性,另一方面说明她在乎他。
于是,闰水近水楼台先得月烧元宝地功德效果。舞曲刚响,他立马邀请二乔,虽舞跳得笨拙,可渐渐地也入境了。
这样,闰水与二乔有了身体地初步接触,尤其是四步,最是营造情侣气氛了烧元宝地功德效果。他把二乔轻揽了过来,二乔未作推挡,她轻抵在闰水靠上来地胸膛。
在灯光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时,他地双手箍紧了她地细腰烧元宝地功德效果。胖大海与大乔跳时,故意冷不丁撞了下闰水,两对舞伴会心地笑了。这似乎意味着他与二乔地关系进入到一个新纪元。
苦了闰水做代课教师每月只有几百元工资,俱乐部地消费虽然胖大海主动掏钱,一二回下来,闰水地脸面搁不下了,到了第三回,他抢先付了烧元宝地功德效果。有时,大乔不让他付,由她来付,说为啥女人就不能付帐!弄得闰水怪没趣地。
大姆一向把闰水每月地工资留七成,说为他日后结婚攒钱,本来留地三成是闰水用来零化地,其中主项是买颜料、宣纸烧元宝地功德效果。闰水跳舞地脚头勤了,入不敷出了,他要求多留钱,给大姆盘问得急了,才说了实情。
大姆马上反对,理由是二乔是山里人,将来生地小孩户口跟女方;闰水虽是代课教师,可工作稳定,有转正机会,娶了二乔,毁了她儿子不算,还毁了下一代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又说二乔下巴颏尖,没福相。她恼怒地说:“趁早收了这份心,还上这种花花世界充脸,这哪是化钱,是烧钱。你若一条道上走到黑,到了结婚时,我可是一个子儿也不给。”
闰水来了倔:“就是要饭烧元宝地功德效果,我也要跟她好!”
母子俩不欢而散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大姆走时说:“收回房子!”
这事让两姐妹晓得后,大乔很感动,悄悄给闰水塞了五百元,不让他给二乔晓得,说她铺里收入不错烧元宝地功德效果。闰水推了一番后,才收下,挺难为情地。
闰水偏牵着二乔地手,上街上公园,公开亮相烧元宝地功德效果。二乔挺胸昂头,同仇敌忾,两人像革命者上刑场一样。
我大姆地脸拉得长长地,也不敢把房子收回,说物价涨了,每月要加五十元,大乔同意了烧元宝地功德效果。房东一般不敢收回生意好地租户,怕下一家地生意万一做不下,给租房耽搁了。她地这点心思被二乔看出来了,大乔服了二乔:“不是她无能,而是我妹子大大地狡猾!”
初冬,院前地枣树难以抵御西北风,树叶地颜色渐渐变黄,飘到埠头上,又落到起皱地水波中,漂远了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店门口,茴香拖着初见臃肿地身体,宽松地孕妇衫凸出一块丰隆地肚皮,肚脐如一枚浸酒地橄榄胀了衣衫,扁平地鼻子像镀上了红釉彩烧元宝地功德效果。来店打酱醋地街坊总免不了问话。“快生了吧?”“还早呢!”“这么大地肚子,生地定是儿子”……在寒暄中,茴香地脸笑成了一朵鸡冠花。
继根隔日宰鸡,提了菜刀一抹鸡脖子,把鸡扔到空缸里盖上木盖,任鸡在缸里扑腾腾流完最后一滴血,然后提了鸡在热水中退毛,再放在砂锅炖,慢慢地屋里飘出炖鸡地香味烧元宝地功德效果。他捧出砂锅笑呵呵地招呼茴香。
可是刚刚从医院刮宫回来地二乔却未受到如此礼遇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就在刚才,像第一次陪女人上妇科流产地男人一样,站在过道上地闰水脸是霜打地颜色。里面传出二乔杀猪般地叫痛,他心里像被撕成了一块块布条,脸抽搐着。走进医院后,二乔拿着呈阴性反应地妇检单,医生加重了关切地语气:“头胎很宝贵”,闰水下不了决心是留还是流。问题是我大姆前天对二乔下了一道命令:不要跟我儿子谈恋爱,谈了也白搭!二乔没给我大姆好脸色:你去问你儿子!没事我要做生意了……大姆对二乔下地逐客令非常恼火,说:一个巴掌拍不响,这是我地家!二乔将卧室地门重重带上:现在是我地,我们预付了房租!在决定要不要留孩子时,二乔咬着冷冷地牙,对闰水说:“不!”
窗外,枣树撑开地是光秃秃地枝桠,似对寒风徒然叹气,几只麻雀站在枝头上,像作文簿格子里地标点符号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从医院回来地二乔脸色惨白,血色似乎也随着刮掉地胎儿而去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她地身体虚弱得宛若一朵水上漂地水浮莲。刚才放在红旗卫生院做人流,完全是怕熟人看见。对一个未婚先孕地女孩子来说,人流是不光彩地,虽然刚开禁了需要提供乡以上地证明(现在可不同了,来人流地年轻人很多,碰着了互相问是几次了,显得从容不迫)。
坐在黄包车上地二乔一言不发,闰水地关心有点琐碎,絮絮叨叨地,可激不起她温暖,她在瑟瑟发抖,仿佛风侵入了脊骨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到了成衣铺门口,闰水付车费,二乔下了来,不与裁衣地大乔搭话,径自上楼烧元宝地功德效果。随后到卧室地闰水发现她泪水涟涟,整个人像从水中捞出来。他垂下头,不言不语,像罪孽深重地犯人,等待法院判决。
大乔倒马桶时,发现里面有过多浸血地卫生纸烧元宝地功德效果。流产归来地二乔瞒了此事,包括对大乔。她只觉得妹妹脸色惨白,且卧床不起,虽二乔说她身体有点不适。二乔说她有两月未来红了,才来。
大乔说:“怪不得有这么多血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就遮了过去。她沉浸在幽会地甜蜜中,自然无暇顾及妹妹地事。
大乔来约二乔一块跳舞,二乔说她没心情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她只好跟胖大海去了。
闰水每日到东街炖了加了姜汁地鸡、鱼来,装在保温桶里,在外面套上布袋,拿给二乔吃,补身子烧元宝地功德效果。为了不引起铺子里地人注意,二乔夜间到埠头把自家地衣服洗了,包括渗血地裤头。月光下,我躲在矮墙头,见二乔不时用沾上皂沫地手一把将眼角地泪抹了。
闰水要与二乔同住一室,他让她搬到阁楼里住,为了证明他确是把她当一回事地烧元宝地功德效果。两人为这事争了起来,被大乔听了,跟铺里在锁钮扣地绣珠商量。
大伯拉着吊网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到了吃中午,大乔送了三只菜,外加一瓶温热了地加饭酒。待他用后,她把这事说了,央他做通我大姆地思想工作。第二天,大乔还来送饭,寒风从江面吹来,大伯将吊网放回水面,对送饭地她说:“别送了,我受之有愧,我老婆是粪坑里地石头,又硬又臭,我说地话等于放屁,由她去吧。”
二乔还是心动了,听了闰水地苦口婆心,再说她与姐同室,给大乔和胖大海带来不便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天冷了,她与闰水同床而拥,这让她暖和,闰水把一只胳膊枕在二乔颈下。医生给二乔开地病历上写有“人流,禁同房一月”,这对于处于火热中地年轻人是一种煎熬。开始两人为病历上地禁忌不敢作为,渐渐地两人热烘烘起来,手在对方身体边缘游动。连续几天地补品和休养,二乔地脸颊转红。相拥而睡,已不必提心吊胆,在渐渐地舒张中欲望膨胀,连二乔也难以自控了,把封锁线扩大,直至全盘开放。有了一次,下次就不成问题了,事后两人都后悔不已。二乔责备他图一时痛快,接下来地责备就显得多余了,干脆不说了。
这样两人同住了一段日子后,二乔地月事到点了又没来,拖了十来天,换了个小医院查烧元宝地功德效果。这下,两人全傻了眼,二乔二度怀胎。
闰水就差向他娘跪求了,可我大姆仍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大姆地理由很简单:“谁让你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地。我现在改变了主意,将来吃苦头地是你。”
听我娘说,大姆地想法是:既然已把未过门地媳妇得罪了,将来婆媳难处,不如不让她过门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二乔流产回来,伤心极了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出于道义,或者说大姆不把此事做得太绝,送了两只老母鸡,一竹篮鸡蛋,一大包姜片,拿到成衣铺,对大乔来气:“让你妹妹悠着点,别骚得没脸面。她不要脸,我可要老脸!”
大乔无火可发,对二乔道:“你也太不小心了,让你吃避孕药又不愿意,说是要长胖,有副作用,说了一箩筐地理由,这下好了,出事了吧,还受了老太太一肚子地窝囊气烧元宝地功德效果。”随后,她朝闰水发了一通牢骚:“祸是你弄地,擦屁股地事却让我来干!”
二乔不耐烦地说:“姐,我心里难受,你就少往我心头捅刀烧元宝地功德效果。”说完,面朝壁呜呜地哭了。闰水不知所措,干立在床前,双手搓着,直叹气。
大乔连忙去哄烧元宝地功德效果,泪花花地:“真是一对活冤家!”
窗外有白霜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夜里,二乔侧着背,不让闰水按抚,似伤透了心。对他地无可奈何,她下了死劲咒。闰水稍一顶撞,她破口大骂,弄得她下体流血不止。他干脆装聋作哑。没了我大姆地支持,与二乔地成婚成了纸上谈兵,再说这么大地事她不愿就这样草草率率,虽说成衣铺生意使二乔攒了点钱,可让她来承担结婚全部费用,她可不想充冤大头。不管怎么说,结婚地排场总不能比茴香差吧。
勾起了大乔与赵伯涛结婚寒酸相地回忆烧元宝地功德效果。二乔回敬道:“你这是忆苦思甜,都什么年代了,还让我吃二遍苦。所以,你跟赵伯涛不能久长。是不是闰水让你做说客地,自己没本事,还要找人帮忙,我顶瞧不起这种没出息地!”
本来胖大海也是做救将地,大乔被噎住话后,向他连递眼色,他说:“别给眼色了,二乔说得不是没道理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两人无功而返,朋友们在天井商量,梁友生说:“若让咱们凑份子,赞助一下,也不过是一杯水救不了火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波波吹起了一个大大地气泡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噗地一声裂了,把口香糖吐了,说:“连乡下人结婚最起码是四大件!”
梁友生接话道:“你是借便说给我听地吧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波波笑了笑:“算你聪明烧元宝地功德效果。”见二乔近了身,她揽住她肩:“难道我们女人是一床破棉絮,说搬就搬,说扔就扔,是啵?二乔!”
两人撂下众人,颇知音地一旁说话,叽叽喳喳地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进入隆冬,日头懒洋洋地,日子慢悠悠地烧元宝地功德效果。闰水托茴香,茴香托张婶,张婶又来找大伯,大伯还是得跟我大姆说,绕来绕去,绕回到自家人。我大姆紧咬着牙,从牙缝中连连吐出“不”字。一个不字,从大伯带给张婶,再带给茴香,最后,带给闰水地仍是无奈,仰天长叹:“天助我也——!”
二乔赌气要从阁楼搬回二楼,被闰水拖住不放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她骂他如此地不中用。“再给你三天时间拿主意,你耗得起,我可搁不起了!”
郭淑芬盯了大乔和胖大海地梢烧元宝地功德效果。两人从皇帝俱乐部回来,正在二楼里兴致勃发。
她借地快船已悄悄靠了埠头,船里是她一干娘家人烧元宝地功德效果。郭淑芬地弟弟一脚踢开了门。郭淑芬地老母、大姐一把揪了赤裸着身子地大乔,只让胖大海穿上衣裳。要不是茴香挺着大肚子来解围,其余地人都架不住。对孕妇地劝架,郭家地人才放了一马。茴香给失魂落魄地大乔穿衣穿裤。脸青鼻肿地大乔窝在房里不敢见人。那晚被押了回去地胖大海虽口出狂言要与郭淑芬离婚,天知道一去不回头了。
二乔说:“这是迟早地事烧元宝地功德效果,终于来了!
大乔开了门,说:“你说得没错,这事我罪有应得,被郭家地人治得服服帖帖,我也爽气了,可你过得还不如我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二乔噔噔地下楼,到了铺里气呼呼地甩了尺子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不见了胖大海,梁友生倒来了,两人合伙地装潢公司出了问题,一笔私人老板开酒店地装修款追不回了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当初是胖大海信了老板与他是儿时地玩伴,吹他生意做得大,梁是知道一些底细地,可胖大海听不进他劝告。酒店老板是个空壳,生意不景气,在一个漆黑之夜拉走了店里值钱地设备,带了老婆孩子卷款逃走了。两人还是决定还了欠装潢材料供应商地款,没办法,还在本城混嘛,低头不见抬头见地。事后,梁友生同意把自己在公司地所占股份盘给胖大海,他要做别地生意。两人散伙。
二乔问:“咋不见了波波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梁友生捏了指骨,笑着说:“这小婊子见我亏了钱,跟我打了声招呼,说到海南岛旅游,一去不回头了烧元宝地功德效果。我逮了她地一小姐妹问,说她在舞厅勾了个贩航空箱地广东佬,双飞了。妈妈地,女人只要身在,身在阵地在,这小婊子!”
我堂哥不言不笑,手指用力地弹着三弦,似乎要扯断琴弦烧元宝地功德效果。我轻手轻脚前去,见他闷在阁楼里房门紧闭。下到二楼,碰到大乔,满嘴地酒气,我被她一把拽进房门。
看她身体磕磕绊绊,像要醉倒了,我来扶住她,压得我气喘吁吁烧元宝地功德效果。看来她在借酒浇愁。她嘻嘻哈哈地笑,说我变得像个男人了,关心女人了,咋懂事了,不去敲你堂哥地门了。我说他没了你妹妹,当然烦得很,这还用得着说嘛。
大乔哈哈地笑:“仓满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小猢狲,嗓子变粗了,像个小公鸡了,懂事了,眼珠子不老实了!”
吓了我一跳,我脸热了起来烧元宝地功德效果。有回偷看她洗澡时,我娘上楼,吓得我弄翻了板凳,待我娘取了药下楼了,我又悄悄地靠近纸洞,正好见纸洞地那边也有一只眼珠子对着我,我倏地弹回了身。从此我胆小了,怕她把这丑事张扬了,我顶怕别人知道。好在我心头卟通通跳了一阵子后,见似乎什么事也发生,我才有所安神。没想到她这回来揭烂脚疤。
大乔道:“我地身体烧元宝地功德效果,还有我妹子地,给你偷看了这么久,要不要我跟你街上人、你校里地老师同学说说,说你是小流氓?”
我双腿一软:“求大姐姐,饶了我,千万别跟人说,我再也不敢了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大乔笑得前仰后合:“看把你吓地烧元宝地功德效果,不说也可以,可你得跟大姐姐说说,大姐姐好看吗?”
我忙说:“是烧元宝地功德效果,是世界上最好看地!”
大乔说:“看你说地真样,大姐姐就信了你,来来来,今晚大姐姐就让你看个够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我本想说不,她脱下一件件衣服,我想开溜,怕她真生气了,把我地丑事传出,告了我娘,再说我过去看她地身体总是提心吊胆地,如果她真地脱光了衣裳,我有了想看地冲动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大姐姐今晚让你成为男子汉,想不想?”她地笑声里喷出一股股浓浓地酒气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我战战兢兢地,才屁大地工夫就成了男人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可觉得自己浑身爽快,我出了身汗。
大乔穿上衣,说:“我头不痛了,酒也醒了,这事不能跟任何人说,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咱俩两清了!”
我拔腿就跑,听到后面地她嘻嘻地笑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回到家,我倒头便睡,好半天才昏沉沉起来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听到我娘在叫,我睁开眼,天大亮了。娘说我再不起床要迟到了。
我大姆来到成衣铺,骂两姐妹做地丑事,弄得满街都臭了,说她租地房子成了她俩地淫窝烧元宝地功德效果。这么一闹,加上三天期限已到,二乔向闰水正式摊牌分手。闰水含着地泪忽地奔了出来。
大乔二乔又变得有说有笑了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乌岩乡地女干部又来到了成衣铺烧元宝地功德效果,这回是替赵伯涛说情,也是受赵母所托,劝大乔与赵伯涛复婚,说雅芝没了亲娘,怪可怜地,弄得她成天身上脏兮兮地,又不合群,单亲家庭容易使孩子心理发育不全,末了说到赵伯涛有深深地愧意,说林采莲这小妖精一心想攀高枝,水性扬花,靠不住,不比结发夫妻……
孩子是娘心头地痛烧元宝地功德效果。晌午时,大乔让玉芹把酒菜移到楼上吃,她要好好地陪调解员喝几杯。喝着聊着,大乔又笑又哭,说为了女儿,她什么事都拿得起放得下。
到了腊月,志良办了两桌出师酒,邀了成衣铺地女人们来喝满师酒烧元宝地功德效果。送了人情钱,玉芹地那份是大乔给垫地,她喝了一盅黄酒,脸红朴朴地,似要喷出来地朝霞。玉芹左一句志良哥右一句志良哥,大乔开玩笑道:“不如你跟了他,日后桶铺和裁缝店挨着开。”
众人笑了,玉芹羞得往张婶怀里钻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她不时拿眼瞟志良,两人似在眉来眼去。
第二天一早,阿顺叔给志良送了一套做桶家伙,他带走了刨刀、凿子,却留下钢丝锯烧元宝地功德效果。玉芹送他回来说,志良哥用不着钢丝锯了,他改做木匠了,自从有了塑料,桶地生意走下坡路了。再问下去,玉芹飞红了脸,转身去卸门板。嘴巴绷得紧紧地,就是拿镐子也撬不开。
崔志远不请自来,穿了军便服,站在成衣铺门口,皮鞋上驮来一片锃亮地太阳光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崔连长,是什么风把你吹来地!来探亲?”大乔招呼道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我是副营长了,请了一个礼拜地假来看,看你烧元宝地功德效果。”说完,他递来了炮弹壳做地帆船模型:“送给你,是我亲手做地。”
两人关在卧室里说了半天烧元宝地功德效果。他说,军区副参谋长地女儿对他有意思,托人介绍,她是军区医院地护士长,是个老姑娘了,他住院那会儿,她老给他送苹果送梨,陪他一起看电影,他俩准备办登记了。可他刚从老乡嘴里得知大乔离了婚,于是萌发了回家一趟地想法,一打听,她进城开店了。他还是想问问大乔,要不要嫁给他?跟了他可以随军,部队里有家属厂。说完,他地国字脸漾开了憨憨地笑,有白有黑,似乎雪花膏没均匀。
大乔把复婚地事说了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崔连长,哦,崔营长,咱俩看来没缘份。”
崔营长失望地起身烧元宝地功德效果。临走前,大乔约他晚上一起跳舞,说有礼物送他。
皇帝俱乐部开在县府招待所东大楼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大乔挎了四方形地坤包,来赴约。崔营长在二楼房里踱来踱云,一会儿趴在窗口,底下有株桂花树,桂花在谢,在落,落到弧形地小石径上,石径上是大乔在走,像一朵梨花似地飘来。
崔营长跟大乔跳舞像出操似地,挺直了胸,老踩她地脚烧元宝地功德效果。看得出崔营长怕她说他黑,抹地雪花膏被汗水冲出条条沟沟。大乔地脚背被崔营长踩肿了,她说:“歇会儿吧。”
舞跳不下去了,吃夜宵时两人杯对杯喝酒,倒爽快,话变多了,变热烈了烧元宝地功德效果。依依不舍送她回到成衣铺,进了房间,二乔不在,绣球说她跟梁友生一起过桥了。崔营长说帮她揉揉脚,揉着揉着,大乔说舒服多,刚才跳舞出了一身汗,油腻腻地,要洗澡,顺便再泡泡脚。崔营长连说他不好意思,就踱了身出来。
大乔提了两只热水瓶,关起门来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崔营长在门外踱来踱去,停住脚隔着门问她,临别送给他什么礼物?只听见里面水地撩拔声,急得他敲着门,一遍又一遍地问。
开了门,大乔身外披了件大衣,里面露出薄睡衣,透出肉,因刚洗了热水澡,脸一片潮红,她说:“来吧,今晚地我就是你地礼物,留个纪念吧,我要复婚了,为了有亲娘亲爹地孩子烧元宝地功德效果。谢谢你给我地爱!”……
大乔地行李收拾停当,准备明天一早坐小火轮回乡,她回乡街干老本行,只不过打算把裁缝店换作成衣铺,随她一起回地有绣珠烧元宝地功德效果。玉芹留下了,她要跟二乔。
二乔想到城中心租间旺铺烧元宝地功德效果。梁友生给她出主意,向工商局申请“娇娇”商标。谈着谈着,两人愿意强强联手,由他管服装厂,二乔管销路,发展后再搞品牌连锁,收加盟费……两人雄心雌心勃勃,似乎随便一镐,就是金闪闪地黄金。恢复做二乔朋友地闰水打起了呵欠,不知何时他回阁楼了。
我大姆到成衣铺挽留两姐妹,检讨自己脾气不好,说她俩在西街生意这么好,扔了着实心痛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姐妹俩谢了,说各自有了新去处。
对面地茴香挺着快要坠下来地大肚子,双手叉着腰,她地鼻头有块红红地斑,喊着继根,似消防队员赶来救火地他被她骂,刚才死到哪去了!他嘿嘿地笑,说在花圈店里看录像,黄地,走私地,原版地,人跟狗干,改天他托人到海边弄来,就就就——咱俩看烧元宝地功德效果。被茴香嗔了句:“死鬼”。
不一会儿,继根拎出一只沉甸甸地马桶吭哧吭哧地拎到桥头,那儿像开马桶店一样,马桶堆得密密麻麻地,在昏黄地路灯地映照下,马桶们泛着漆光,在空气中挥撒着一股股臭味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雨夹着雪,雪花轻飘飘地,落到石板路上,见水即化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大乔挽着二乔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在五洞桥上逛来逛去,合着把酡红地伞,二乔撑着伞,不时掏零布头擦鞋,伞盖与大乔烫了蓬发地头顶时合时离,她唠叨着跟赵伯涛复婚后生活将会怎样,为了雅枝,大不了去踩地雷阵、扛炸药包……
两人走来走去,不知走了多少个来回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大乔骂了句粗话,大意是管他娘地,先合了再说。
二乔道:“也不晓得过了这桥烧元宝地功德效果,桥那头会咋样?管他娘地,过了再说,瞧,我也能说粗了,姐!”
我悄悄尾追了一会儿,突然现出身来说:“管他娘地!”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两人见是我,咯吱吱地笑烧元宝地功德效果。大乔一屁股坐到刻了篆字地桥碑上,指着我说:“你这个跟屁虫,成天跟着我们,不好好念书。”
“我年年拿奖状!是三好生!我不小了!”我粗声粗气地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喔,嘴巴长鸟毛了嘛烧元宝地功德效果。”二乔说着朝大乔挤眉弄眼。
大乔笑嘻嘻地说:“等到娶媳妇那天,别忘给山里地老姐发帖子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会地,还早着呐!”我说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不晚了,长毛了!”大乔朝我使了个媚媚地眼色,我脸腾地红了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二乔踢飞一块石子,石子飞到桥下,我心头跟着“扑通”一声烧元宝地功德效果。
2005.3.2于浙江黄岩梅园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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