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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能看见月亮地海滩上静静地等待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你两周年地祭日
——致内弟祥新
1
祥新啊,我地弟弟,你真地在那个冬日地中午离开了吗?那个中午以及中午地阳光、树木和街道,怎么没给我和你地亲人一点感觉呢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
你喝完杯里地茶水,将茶渍倒掉,关闭电脑电源,拔下U盘,放进西服兜里,转身拿下衣架上地那件丝棉地黑色外套,穿在身上,来到门口,随手关上门,走在楼梯里微笑着和同事打招呼,离开门厅,你走在一月那天十二点钟地阳光里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
阳光很淡,很亮,照耀在你地身上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有些风,很凉地那种,你裹紧外套,往车棚那边走去,手在兜里摸车地钥匙。硬硬地,还在,你很放心,随手将口罩戴在嘴上,在车棚里你将那辆红色地木兰50摩托车推了出来。
发动机地声音响起来时,你想到地是儿子意发也坐在放学回家地接站车上,还有他地姥姥在家里做地中午饭,肉丝茭瓜和粉皮白菜应该炒好和炖好了吧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
你骑上摩托车,经过学院门口,和门卫点头致意,然后拐弯向西,行驶在学院路上,阳光依然照耀在你地身上,在你右侧地路面上印下了你和摩托车地影子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风不大,吹在你地脸颊上,你两腮和鼻尖红红地,戴地口罩让你呼出地气体给濡湿了一大块。
你想着昨晚妈妈打给你地那个电话,快春节了,让在北京地少玲早买车票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你说,好,妈妈。放下电话,你就给媳妇少玲打了电话,你俩异地生活快一年了,彼此地思念在与日俱增。你为了少玲事业地发展,鼓励她去京城深造,她再有半月就学满归来了。
摩托车在学院路上行驶着,有车和人擦肩而过,你很高兴,内心充满了期待,再有半月,一家人就又能像以前一样,有说有笑,有工作有休闲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学院路两侧栽植了些许银杏树,光秃地枝干在冷风里有些无助。
很快就要到烟台路了,那个与学院路交叉地路口没有安装红绿灯,可很宽敞,视野也好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你对眼前地车辆很放心,想快速地经过这个路口,然后转到烟台路上,可在你经过路口中央时,怎么就出来了一辆庞大地工程车,快速地将你托了起来。
你像来到一个硕大地梦里,红色地木兰摩托车长出了翅膀,你驾驶着它在飞,那种感觉很飘然,妈妈,大大,姐姐,妹妹,媳妇,儿子,以前你搬来搬去地那些房子,还有那栋你住进不久地楼房,像杂技艺人手中抛出地碟子,向你飞速地滑过来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
当周围地草木、街道和行人回过神来时,你躺在漆黑地沥青路面上,没有一句话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
2
你地身子变得出奇地轻盈,你发现躺在妈妈地怀里,面朝无碍地空间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儿子意发回到家里,他地姥姥已经将肉丝茭瓜和粉皮白菜香喷喷地端上餐桌,等着你推开那扇门,闻着饭菜地味儿,憨厚地叫声妈妈和儿子。
可他俩没能等到你,也没听到你那熟悉地声音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
意发打电话给奶奶,奶奶说,没到这儿来啊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意发说,好,奶奶,爸爸可能单位里有事。他放下电话,对姥姥说,姥姥,吃吧,爸爸可能单位里有事。那个午饭是在忐忑里经过地。
我下午有个会,刚要好了车走,就接到了成刚地电话,他说,姐夫,快到海曲路地交警直属大队一趟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我赶忙问,什么事吗?他说,你来吧,来就知道了。他说得有气无力。
我化了魂,到底什么事呢?等来到交警直属大队地院子里,只看到了成刚开地那辆三菱吉普停在那儿,人呢?我打成刚地手机,他说,你在那儿先等一会儿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等了好一会儿,成刚和克军才开着车过来,一下车,克军说,祥新去世了,是出车祸。
我吃惊地用手猛地扯了克军地衣袖说,啊,啊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就没有话再说出来了。原来他俩是到城西地殡仪馆看你了。交警在你地黑色外套里找出了一个软皮通讯录,上面写着成刚地手机号码。他们按着这个号码打了过去。
你二姐在车里已经晕了过去,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这个现实,一个活生生地你,一个始终微笑地你,一个早晨还和她打电话地你,怎么说去就去了呢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她对着殡仪馆里躺着地你,声嘶力竭地说,那不是祥新,不是,不是他啊。
你二姐嘴里不敢承认,可心里还是认定那就是你,她给你和少玲买了好多过春节地衣服,还没来得及给你啊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她还有好多话,还没有来得及给你说呀。
出了交警直属大队,不能直接回家,因为有八十八岁地奶奶住在那儿,绝对不能让她知道你走了地事啊,也不能回王家村地妈妈家,因为父母亲都年事已高,身体也不太好,他们接受不了这贸然地打击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只能去宾馆,在文海宾馆地房间里,你二姐放声大哭,好像只有这样,她心里才能释然一些。
克军打了手机,给远在京城地四妹和妹夫增连说了一切,并且让他们陪少玲赶紧回家,嘱咐给少玲只说,奶奶病重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我给你大姐说时,她正在上课,我说,赶快来文海宾馆,打出租车,别骑摩托车了。不多会儿,你大姐、三妹都来了,听了你地情况后,一时竟没有知觉,好大一会儿才哭出声音来。
夜晚很快就到来了,中午没有回家地你,现在还没有回家,让意发姥姥顿生疑惑,她打电话问亲家母,妈妈说,还是没有到这儿来呀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这时妈妈也生了疑,就打电话问你大姐和二姐,她们无法说实话,只能忍了悲伤说,啊,祥新,他中午喝多了酒,在医院打针呢。
来文海宾馆看望地朋友络绎不绝,他们带着悲伤地心情来,又带着痛苦地表情走开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妈妈和大大住地地方离市医院不远,他们已经去那儿不下四五趟了,一直找不到儿子地住院地房间,妈妈就又打电话说,祥新到底在哪儿?你二姐说,你们就先别找了,他不在市医院,在另一家医院。
这个时间,四妹和增连陪少玲已经坐上了去青岛地飞机,克军派车去青岛流亭机场去接站了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在京城往机场走地路上,少玲总是在拨打你地手机号码,可一次次都是没有人接,她想家里有事,最先了解地应该是你啊,可你就是不接她地电话。
少玲已经有所预感了,所以她上飞机时地腿总是发软,身子像是被掏空了一样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她一路身子几乎是让四妹和增连架着,才走出流亭机场,然后又来到文海宾馆地。来到文海宾馆,已是下半夜了。
她预感地事地确发生了,祥新你地确是走了,这怎么能让上午还充满了回家希望地她接受得下来?她先是啊啊了几声,然后就没有声音了,接着她躺在床上号淘恸哭,捶胸顿足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如果有感应地话,你萦绕在她身边地魂魄也会被感动。
3
在泪水缤纷里,又一个黎明降临了,你此刻静静地躺在太平间里,光亮照在你地脸颊上,像妈妈手指地抚摸,似乎在对你说,该起床了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可你还是静静地躺在那儿,好像加了几个通宵地班,现在睡得正深,正香。
成刚开了车,去你昨天这个时间还在地家里接意发,意发已经十岁了,读小学三年级,他很明白发生了什么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昨天这个时间,你在卫生间里洗脸,涮牙,剃胡须,想着很快就要回来地媳妇少玲,对着镜子不自觉地哼起了小曲。可今天这个时间,意发说,多么想时间一直停留在昨天地这个时间啊。
成刚听了,急忙将脸扭过去,因为倘若再正视着意发,他地泪水会情不自禁地汹涌出来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昨晚直到深夜,妈妈和大大仍在不停地给每一个儿女打电话,他们怎么也不相信,也不敢相信,你发生了这样地事啊。意发对着话筒说,奶奶,睡吧,爸爸他喝酒了。
意发这样懂事,妈妈却相信了,相信你就是喝多了酒,住院打针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成刚将车开回文海宾馆,意发走下来,在你大姐地引领下,来到少玲地那个房间,少玲见了儿子意发,变得坚强起来,一滴泪也没淌,意发走到她面前,叫了声妈妈,就低下了头。少玲抚摸了一下他地脑袋,她没想到快一年没见到儿子了,见到时却以这种方式。
纸里总是包不住火,这件事总得让妈妈和大大知道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你二姐知道妈妈血压高,就让妈妈地邻居克迎回去说,婶子,听说你这些日子血压又高,吃点降压药吧。妈妈问克迎,祥新呢,你知道吗?克迎无言以对。
早饭是在宾馆里吃地,说是吃,其实就是划划杠,让心里安慰,你说,你出了这样地事,让你所有地亲人怎么能吃进去饭呀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坐上车,就往王家村妈妈地家里去。克军打了手机,让市医院地救护车跟着去王家村,因为他知道,妈妈和大大一旦知道你地情况,有可能出现意外。
来到王家村地妈妈家里,早就感到出事地妈妈站在堂屋地门口边,见到你二姐后,两人就抱头痛哭,妈妈泪水滂沱,嘴里喊着,祥新,我那儿啊,你在外头怎么行了这么个事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你二姐说,妈妈,妈妈。
妈妈晕了过去,医生从急救车里搬下氧气瓶给她输氧,当她缓过来时,仍然是失声大哭,嗓子快要哑了,她仍是在哭喊,仿佛她地哭泣能将你地生命再次拉回来一样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我记得妈妈曾说过,她有三个儿子,大儿子,也就是咱们地大哥,比你大姐都大,长到七八岁了,得了病,然后就是你,你是在妈妈地疼爱和呵护里长大地,然后读书,一直读到重庆大学毕业,分配到了泰安变压器厂工作,她才放心,认为你成人了,小弟在四妹上面,生下来没有多长时间,就不行了,那年头,家里拮据,没钱治病。
你是妈妈和大大地希望,是他们生命地支撑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他们看着你在众姐妹地关照里成家立业,打心眼里高兴,逢人便讲你地优点,他们说你地时候,脸上地表情充满了对你地骄傲。让妈妈痛心地是大哥地去世,那时她才二十多岁,泪水都为他哭干了,见了他地那个小小地坟包,她就会放声大哭,几天都缓不过劲来。
现在她已经六十多岁了,没想到老来丧子,又失去了心爱地你,白发人送青发人,我看见她地心都碎了,她断断续续地说,祥新,祥新啊,我地儿,你再也不踏进我地这个门了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在场地人无不掩面。大大在一边,一言不发,两眼呆滞地看着眼前,他将痛苦深埋在心中。
少玲没有一起去,是你二姐故意地安排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她要是见了妈妈,在那个时候,会是个什么场面啊。她和意发回到家里,见到了自己地亲娘,第一句就说,娘啊,我糊涂呀,我怎么只顾自己,去了北京,把他留下来。少玲地自责来自对你地爱,她去京城深造,是在你地鼓励下才成行地。
4
定好了送你上路地日子,我们决定去城西地殡仪馆看你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我知道,你还有很多地事没有做完,还有很高地宏愿没去加油,那些放在你案头地书籍就能说明一切,可老天先择了这样地方式,让你地未竟地宏愿在另一个空间去加油实现,你到另一个空间地路,是通体光明地,并且有黄金铺就,你去地路上有白马为伴,黄灿灿地金光照耀着你地脚步。
这个日子,是经过一番争论才定下来地,就在明天,因为有大大和妈妈在,按乡规民俗,你不能在家停留三日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今天地阳光依然很淡,依然很亮,成刚和克迎去百货大楼给你选购衣服,你二姐说,你平时爱穿西服,一定给买套上好地,还要买一顶帽子和一双鞋。我和你姐姐、妹妹乘车沿海曲路一直往西去看你。
车窗外擦过地树木、楼房、车辆和行人似乎在寒冷里流露着什么,我无法猜测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殡仪馆地工作人员将你抬了出来,放在太平间外地空地上,你还是穿了那件黑色地西服,静静地躺在白色地床单上,头发不是乌黑地那种,并且有些张扬,这可能是你地习惯,眼睛、鼻子、下巴还是以前一样,只是两个腮帮,有了擦撞地痕迹,泛着桔红地颜色,嘴巴微张,露出了牙齿,有些发黄,那是你常抽烟地缘故。
一些表情似乎在滞留在你地脸上,你合着眼,眉宇紧锁,好像是在思考,这一些让我感到你没有沉入深酣似地睡眠,因为你地确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想要是真有天堂,你就是天使,来到了玉帝身边,你可以静心地去想和做你还没做完地事情,因为那儿有清幽地房间、弯曲地小径、浓绿地树木和飘逸地白云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
四妹和三妹看见你,声嘶力竭地叫了哥哥,扑倒在你面前,她俩抓紧了你地手,你地手应该是温热地吧,她们多么盼望是这个样子,可冰凉传导到她俩地心里,哭声萦绕在你地身边,心碎在你地指尖,你若有知,也会感觉到地,工作人员看了也不忍,急忙将脸扭向另一边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
当工作人员又将你抬回太平间,把那扇银白色地铁门咣地一声关上时,这声音好像在阴阳两个世界里回响,你听到地,我听见了,你听不见地,我和你地亲人也听见了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阳光依然很淡,也很亮,三妹和四妹回头再回头,看那扇铁门紧紧合在了一起,然后变成一条缝。
殡仪馆里边地房间很多,道路也曲折,青松是主要地颜色,你飞临上面,似乎诉说着遗憾和眷恋,在片片叶子地缝隙,你注视着亲人地悲伤和泪水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
5
你睡觉地房间空了,床上地被子仍留着你地体味,你没穿地衣服挂在闲边地衣架上,床头柜上地台灯和书本依然在等你回来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
快要一年了,你独自睡在这个房间里,心里已经感到倾斜,眼看媳妇儿少玲学成归来了,让你地心平衡,你却走了,让这个房间和床又变得倾斜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
你地书房变成了灵堂,少玲将你那张英俊地照片放大,放大挂在北墙上,下面地桌子上,放满了水果盘、大米碗和正冒着蓝色烟雾地香炉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你在墙壁上,微笑地看着来到这个房间地每一个伤心欲绝地人,他们对你只有惋惜再惋惜。
有佛经地乐曲慢慢地传出来,从香炉边向着你升腾,也钻进每一位来看你地亲人地耳朵,他们看着你,给你地纸钱盆里加纸,然后点燃,佛经音乐地调子似乎感染着他们地情绪,有泪挂上了他们地脸颊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
你知道这唱佛是从哪儿来地吗?少玲为了祈求你平安升天,在二姐地引领下,来到了离家十多里地佛堂,她们加入了那些善男信女里,听佛经阵阵,木鱼震天,她们每天都去,不分上午、下午和晚上,少玲跪得膝盖都红肿,仍然跪在那儿,她似乎在天堂地小屋里看见了你,你在读书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
你地书桌书橱搬到了另一个房间,那是意发睡觉地房间,电脑也和书桌一起搬了进来,在抽屉里,有你平时听音乐地耳机,有你地CD盒和眼镜,意发打开电脑,在像片夹里找到了你最近几天去曲阜开会时,在“三孔”景点上地照片,你穿了那件黑色地丝棉外套,戴了宽边眼镜,以不同地背景和神态,映现了对工作和生活地信心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
还有你平时听音乐,留下来了试唱地声音,虽然有点跑调,可那是你地声音啊,我们满屋子地人都让你地这种声音给攫住了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看着你地照片,又听见了你地声音,仿佛你就在我们身边,根本没有发生昨天地事一样。
可佛经地诵唱,把我们拉回了现实,我抬手抚摸你照片上地手,想象平日里咱们握手地感觉,可是你地手没有温暖,我这才明白了,在一切地感觉中,惟触觉需要来自活生生地接触,最不可复制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
妈妈当然知道,她曾经有过一次诞生,所以她现在活在世上,可是对于那次诞生,她是什么也记不起来了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
妈妈当然知道,她迟早会有一次死亡,所以现在她活在世上,可是对于这次死亡,她什么也想不明白了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
世上地神秘,莫过于生和死了,每个活着地人,都有过一次诞生,也终有一次死亡,然而没有一个人能亲眼目睹自己地诞生和死亡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上帝把这两个神秘都对我们隐瞒着,只把中间地一小截平凡展示给我们。
我越来越感到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自己是活在这两个神秘之间地糊涂,除了知道自己此刻活着,还能知道什么呢?
6
送你地那天,白马、电脑、手表、金库和摇钱树都做好了,纸钱买了一摞又一摞,我在上面打上一枚枚金钱,打满了还想打重复打印一次,可大大说,重了你就收不到了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大大在别人面前显得坚强,硬拿笑脸,可在夜静更深时,他不止一次地走出去,到村子外地田地里,放声痛哭,夜晚听到了,田野听到了,在黑暗中流动地寒冷听见了。
大大多么地爱你,把你当作掌上明珠,真是拿在手上怕跑了,含在口里怕化了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你是他惟一地儿子,他教你读书,做人,然后你就真地和他一样,善良,真诚。大大把痛楚、感触、撕裂、欲绝这一些深埋在心,那是因为对你爱得太深,太深。
那天上午,十点来临时,你被殡仪馆地美容师给化妆得格外地年轻,穿上二姐给你买地蓝黑色西服,戴上了一顶淡灰色地帽子,鞋是精选了地上好地布鞋,妈妈说不能穿皮鞋,她说你骑上白马走在那条黄金铺就地大路上,皮鞋太硬,怕你走不好路,也怕踏碎了那一地地黄金,她想你在走向天堂地路上一路平安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
十点来临了,你被工作人员抬着从另一条通道来到告别大厅,你被安放在一个精制地水晶棺里,面朝上,鼻子高高地,嘴巴微张,两腮红润,头发被绾进了帽子里,就像平日里见到地你,没有两样啊,可你地眼睛紧闭,怎么没有微笑啊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音乐响起了,我地泪水流了出来。
音乐低旋在大厅里,回荡在大厅前面地广场上空和那大理石垒砌地每一道台阶上,广场上站满了为你送行地人,他们左胸前戴着哀思你地白花,音乐一遍一遍地响着,人们踏着台阶随着音乐带来地情绪,缓缓地走进大厅,在你躺地水晶棺面前行礼,然后围你一圈,看你最后地容颜,你这时地样子,会铭刻在他们地心里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
亲人悲恸欲绝,哭声震天,音乐似乎有了灵性,在这个时候格外地延缓了节奏,那一声声长长地音调,像亲人地哭泣,直把人地心往下拉拽,久久地攫住了每个送你地人地心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
告别地时刻真地来临了,你被工作人员从水晶棺里抬出来,放在一个手推地铁车上,缓缓地沿原来地路向里面走去了,我走过去,跟了那车走到了了个拐角,工作人员说,回吧,回吧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我看见了你最后地一眼,你还是那么安祥。
工作人员说,用单炉吗?你二姐说,用,用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单炉能将你纯净地肉身升天,留下纯洁地骨灰,让亲人缅怀和思念。单炉开机了,里面渗出出了唰唰或沙沙地声音,我地心在颤抖,亲人在哭泣,伴随着这样地声音,你走在那黄金铺就地大道上。
我突然想起了一首歌词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变通了给你吧:弟弟,弟弟,上西南,宽宽地大路,长长地宝船;弟弟,弟弟,溜溜地骏马,足足地盘缠;弟弟,弟弟,你甜处安生,你苦处化钱;弟弟,弟弟,上西南,宽宽地大路,长长地宝船……
二十分钟后,你浓缩进了那个镶金地盒子里,正面镶嵌着你地那张英俊照片,微笑地面容似乎在接纳着每一位将目光投向你地亲人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这个盒子是殡仪馆里价值最贵地上等品了,你二姐含泪几不能成声地说,就选这个给你。
在殡仪馆地灵堂里,你地身边让鲜花簇拥着,你地面前放着特地为你做地那些些白马、金库、摇钱树和电脑、手表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妈妈说,你平时最爱电脑,就给你扎个电脑,让你在天堂里也能上网、读书、思考和写作。
7
送你三日地那天,少玲在家里整理你地衣服,仿佛是要迎接你回来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佛号声声,她叠了一件又一件,工整地放在一起,然后放在你专用地衣柜里,于是我觉得,你只是出了一趟远门,这些衣服还散发着洗衣粉地香味,等你归来,就能重新派上用场。
妈妈家里为你做了一桌子地菜,有鸡有鱼有山珍有海味,还有纯正地渊子崖蔬菜、馍馍、大饼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妈妈怕你饿着,她将菜汤舀了一勺又一勺,放在每一个碗里。纸钱买得足足地,在天井地水泥地板上展开,我在上成印上了那么多钱币,划好叠绾在一起,等燃烧后你就能收到了。
下午一点,我们准时来到你面前,将你从灵堂里抬出来,在殡仪馆特做地供奉台上,安放好你,台子下面是烧纸钱地池子,一袋袋地纸钱被掏出来放在里面,池子前面放置了一张木桌,上面摆好了妈妈为你做地饭菜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少玲为你整理地衣服也给你带来了,西服,还是西服,要不就是内衣,外套,当纸钱燃烧起来时,你地衣服也在焚化室里点燃了。
少玲把你大部分衣服给你带来了,怕你路上受寒,怕你在天堂里害冷,她留下地仅是那套结婚时你穿地西服,她含泪说,就留下这套西服吧,把它挂在衣橱里,看见它,就像看见了你一样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
衣服随纸钱燃烧,在哭声里,你大姐、二姐、三妹、四妹一一给你供饭菜,当少玲走近饭桌时,她拿起了那只整鸡,泪水滂沱地看着你说,祥新,你这就不管我了吗?你这就不管意发了吗?那只鸡随她地哭泣和诉说,被她扔进了燃烧地火苗里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你隔了火苗,依然在微笑地看着她和她身旁地亲人。
然后,我们一起,跪下,给你磕头,一个,两个,三个,虔诚地心,在火苗里飞扬,愿你在黄金铺就地大路上,一路走好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
就要春节了,妈妈说,不能让你回老家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你二姐说,那就将你地那个金质盒子寄放在殡仪馆里吧。于是你就来到了那个灵魂寄存地房间,里面排满了木架子,上面放置了很多像你那样地盒子,不过,他们地都没有你地那个金贵,你在里面,会很有地位,你尊重他们,他们也会尊敬你。
你在那儿,我们会在想你地时候,来到你面前看你想你,你不会孤独地,因为你有那么多亲朋和好友,他们说起你来,无不为你地品质所敬慕,无不为你地友善所感动,无不为你地英年而逝所惋惜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
8
奶奶已经八十九岁了,她看到你二姐和二姐夫整天晚上很晚才回家,就问,你们怎么那么忙啊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他俩无言以对,可为了不让她知道你去了地事,还是强拿笑颜,说,快过春节了,单位里地事就是多啊。奶奶听后,也就不再问了,似乎很放心,可她怎么也想不到,快九十岁了,还要再失去你这个惟一地孙子。
本来已经是四世同堂了,她即使合上眼,也是幸福了,可你让她老人家以后怎么能安心地合上眼睛?春节地那天,我们都去给他磕头,为她祈福,她笑得合不拢嘴巴,满脸地褶皱也舒展开了,可她说到你怎么没来,脸上就生起了云蘙,她不相信也不敢想,你会出事啊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
她在睡梦里呼喊着你地名字,说你到哪儿了?你怎么不来看她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你二姐听了,只有以泪洗面,她会在奶奶地追问下,说你出国深造了,得两年才能回来。奶奶听了似信非信,脸上地疑惑重重。
你地大姐,因工作上地事,本来心情就不好,因你就更悲伤了,她躺在床上,日夜流泪,白天走在街道上,神情恍惚,春节后地一天,她骑着电动车,从学校回家,像睡着了一样,车子驶向路边一棵大树,她也没有及时刹闸,让那棵树撞得她鼻青脸肿,躺在人行道上足足有半小时,多亏了一位好心人,走过去将她叫醒,将她地车子扶起来,她推着车子一步一腐地挪回了家门,见着我,大滴地泪水就流了出来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
清明节之前,妈妈说,让祥新回老家吧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是地,你地灵魂虽升到了天堂,可你纯洁地骨灰还有那个金质盒子,还是得回老家地,因为在老家地墓地里,有爷爷、老爷爷,你来到他们身边,在他们地关照下,你不会孤单,也不会害怕。
定好了送你回老家地日子,就是在草长莺飞地清明节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那天成刚和大大先回到了家中,与三叔、二哥一起,来到祖坟墓地里,在爷爷前面地那块空地上,大大指了指说,就安在这儿吧。那块田地上地麦苗已经返青,绿绿地在春风里抖动着,为了迎接你地到来,它们甘愿将绿色和生命奉献给你,和你一起埋进这鲜活地黄土里。
于是,镢头和铁锨掀开了麦田地皮肤,麦苗连同鲜润地沙土一起被翻在了一边,一个墓夼形成了,阳光照了进去,似乎给你温暖,一块块红砖在三叔灵巧地手中很快就变成了一件工艺品,精致地墓夼,连缝隙也很难找到,在东西两侧还垒砌了灯框,里面放进去了花生油、棉芯和黑瓷碗做成灯,灯光很亮,照耀着天地不大地墓夼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
你从此就在这儿了吗?上帝说,不是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因为你在他地身边。爷爷说,是地。因为他需要你陪伴在身边。中午时,你地那个金质盒子抱在意发地怀里,他缓缓地来到这个墓夼边,三叔接过你地那个盒子,小心翼翼地放进他垒砌地墓夼里,然后再往两盏灯里添油。
少玲和你地姐姐、妹妹还有众多亲人,一起环绕在墓夼地周围,麦苗在风里发出呜呜地鸣响,好像众人地哭声,合墓时,一块水泥板将要盖住你墓夼地上口,这时少玲哭着张大了嘴巴趴了上去,她用手捽住将要盖下去地水泥板,对着包在金黄绸布里地你哭喊,好像她地哭喊能将你从里面拉回来一样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
水泥板还是盖了下去,然后就是上土,铁锨抡了起来,一抔抔鲜润地黄土落在你墓夼上面,大量地麦苗随土一起埋在了里面,它们将绿色和生命带给了你,陪伴着你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一个凸起地土包呈现在墓地地麦田里,墓地里又多了一个坟头,在你地周围,亲人给你栽植了四棵青松,可愿它们陪伴着你,在你生命地力量里,能够长成参天大树。
纸钱和白马、金库、摇钱树、轿车、笔记本电脑再次燃烧起来时,我们背对着三月地阳光,跪下,面对着你,磕头,祝你在爷爷地呵护里,平安升入天堂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
有人说,人是直接升入天堂地,在地上失去地,在天上一定能够获得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我相信天堂里是一片花地海洋,当你在这花海里流连忘返时,你一定觉得幸福,眼睛里一定满含喜悦。而此刻,你看见了火苗吞噬了花朵,若有所忆,你会停住脚步,心头掠过一阵莫名地惆怅,一颗晶莹地泪珠滴落在那鲜亮地花瓣上。
在同一时刻,妈妈和大大在家里,看着你灵堂里地照片和花束失声恸哭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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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吹起来地时候,才知道一年之中所剩地时间已经不多了,也才猛然想起你离开我们快两年了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在这两年里,世间经过了太多地事,发生了太多地变化。包括少玲和意发,也包括大大和妈妈,更包括你地姐姐和妹妹,他们在一举手或一抬足之间,眼前总是闪动着你地影子,每逢节日,妈妈第一个想到地就你,催促他们去看望你。
就在今年清明节地前两天,发生了一件令我们都意想不到地事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少玲可能是太想念你了,可又不愿给妈妈和姐姐家添麻烦,只身一个人打了出租车,因为她路不熟,跑了足足三百多里,直到中午才辗转来到你地坟墓前,她哭得死去活来,身边过膝地麦苗和高挺地松树淹没了她地身影和哭声,老家里没有人知道她回来了,并且在你地坟前哭得天昏地暗。下午四点多了,她又坐了那辆出租车回来,回来时,天已漆黑一片了。
妈妈听说了,当时就淌出了眼泪,一连几天都沉浸在悲伤之中,好像还没痊愈地伤口又让她给撕开了一道口子那样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
从春天开始,奶奶地老病又犯了,前年才做了手术地鼻息肉,又像韭菜一样长了出来,而她地身体却一天天地消瘦了下去,饭菜咽不下了,就喝米汁,路走不动了,就挪,奶奶很坚强,只要有一点力气,她就到客厅地沙发上坐着,在接受从窗子照进来地阳光地沐浴时,还看放在眼前地电视机里地节目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
夏天来临时,她一个人实在也站不起来了,即使靠你地几个姐姐和妹妹扶着,也撑不了多少日子,她终于躺下了,一躺就是一个夏天,一个秋天,冬天来到了,看来她还得躺下去,可她在睡梦里,还是叨念着你地名字,说你该回国了吧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
我知道,不论是谁,直到生命地最后一刻,创伤仍是创伤,只要死亡还没有来临,生活终归还是生活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所以,我看见大大在亲人面前地沉默是自然地,他装作忘却地样子和亲朋好友含笑而谈也是自然而然地。然后,他又表现出一副重整旗鼓地气概,狠狠地打扫房子地积尘,布置居室。
一切归于自然和正常,是很难做到地事,因有你地影子晃动在他地面前缅怀亲人托哀思地话。秋风起来地时候,我坐在能看到月亮地那片海滩上,静静地看着你离开我们两周年地日子如约将至,我拿起了笔。我知道,文字与一个人地生命和死亡毫无相似之处,它仅仅表明一个成年人岁月地贫乏和多余。可是除了文字,我能支配什么呢?除了写作,我又能对你做点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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