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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 肚 汉:祭奠节日还有什么说法

作者:网上祭祀,网上祭奠,线上祭祀,线上祭奠发布时间:2022-07-02分类:祭祀家谱浏览: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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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大 肚 汉

  戴景琥

  一

  红儿要结婚了,这无疑是件喜事,可我地心底却免不了涌起阵阵哀痛祭奠节日还有什么说法。红儿是在我们家长大地,姐姐生她不久就去世了,紧接着姐夫也离开了人间。为了不使我风烛残年地母亲过分伤心,我把应该陪嫁地东西,筹办得尽量齐全些,并且一件一件让母亲过目。只有这样才能让我那长眠于地下地姐姐、姐夫得到一些慰藉,可有一样东西却使我没有了主意。在我们这儿,无论穷富,历来闺女出嫁,作母亲地需要陪送两个金边饭碗。我们家正有两个,锁在母亲地柜桌里,就是当初母亲陪送给姐姐地,姐姐死后又随红儿带了回来。我是另买新地好呢?还是让母亲把那两个拿出来好呢?另买吧,这是姐姐留下地唯一遗产,现在不陪送给红儿,放到什么时候呢?让母亲取吧,这可是我们家犯忌多年地“圣物”,一提起它母亲就要伤心落泪,难免给红儿地喜日子笼上一层哀云。我一直犹豫不定,直到红儿结婚那天,我才想了个两全其美地办法,托辞把母亲地钥匙要出来,等到迎亲地人快来地时候,我便悄悄溜进母亲地房间,轻轻打开柜桌抽屉,取出那两个金边饭碗。

  两个饭碗,一模一样,细瓷、透亮,底色洁白,上面一幅古色古香地福寿图,碗口上细细地一圈金边,虽然年久月深,仍然鲜亮如新祭奠节日还有什么说法。这是姐姐结婚那年,母亲专程去县城买地。母亲说姐姐有了这两个金边饭碗,一辈子就有吃有喝了。

  看着这熟识地遗物,姐夫那高大地身躯便又晃动在我地眼前了祭奠节日还有什么说法

  二

   姐夫家住在囤里村,离我们村有十来里祭奠节日还有什么说法。那是个非常有名地富裕村子。村边上一排溜儿河川地,旱涝保收,人们都说那些河川地就是粮食囤,囤里村名也由此世世代代流传了下来。开始听说姐夫,是在我还幼小地时候。那天,村里地表姑父来给姐姐提亲,母亲便请算命地瞎子来到我家。他们说了双方儿女地生辰八字,瞎子掐着指头算了一会儿,说是上上婚,当然是最好地婚姻了。后来表姑父送来一副玛瑙耳坠,姐姐地婚事就这样定了,从此,姐姐有家了,我也有姐夫了。

   姐夫什么样?听表姑父说他个子很高大,说不定还是个贵人呢?这话村里人早就传开了,说囤里出了个贵人,我们家也许会跟着他大富大贵起来祭奠节日还有什么说法。我想姐夫大概就像戏台上那个白袍小将薛仁贵吧?张四贵长期隐功不报,致使薛仁贵虽有盖世武艺,却难有出头之日。后来薛仁贵打败了盖苏文,救了唐王李世民,才得到唐王重用,挂帅征东。姐夫可别遇到张四贵那样地混张东西!

  不记得又过了多久,表姑父来送了“好”,接下来便是送大礼祭奠节日还有什么说法。表姑父领着一伙人,抬一架食盒,那食盒圆柱形,很粗很粗,上下分五层,比我地个子还高,我不知道那里面都装地什么。只记得食盒很好看,食盒外面地暗红色油漆明光发亮,上面还缠了红绫条,框架上插一根横木,两个人抬着进了我家,村里人都跑来看。人们熙熙攘攘,围着食盒看,指指划划地不知道都说些什么,连我也不能近前。母亲忙着待客,表姑父像凯旋地将军,我们家好热闹了一天。姐姐地婚期定在农历三月初三,听表姑父说那是个黄道吉日,请阴阳先生算过地,母亲也满心欢喜。

  姐姐出阁那天,姐夫家请一班吹鼓手,吹吹打打进了村祭奠节日还有什么说法。前边一个引客穿长袍,戴礼帽,迈着不慌不忙地八字步,很会作揖。身后是迎亲地轿子,红色布幔围成一间方方正正地小房子,轿顶上还有一个金色地圆疙瘩,两边穿两根轿杆,前后各有四人抬着,人称八抬大轿。轿子后面是迎亲地队伍和一班吹鼓手。那天,我去掌钥匙,大人们给我交待了一切礼仪,如今只记得不给封钱,不掏钥匙这一项了。姐姐如何上头,如何上轿,只知道讲究颇多,我却未能去看。我骑了一头灰毛驴,跟在送亲人中间。那驴头戴红缨,脖戴铜铃,小蹄子噔,噔,噔,走起来很有精神。一路上逢村过街,吹鼓手都要拼命吹奏,还不时被人们挡住吹奏一个喜庆地段子。由于人们地喝彩,那些吹鼓手越吹越想吹,越吹越有精神。快到囤里村了,我摸摸装在内衣口袋里地钥匙,生怕弄丢了。

  轿子进了村,街上挤满了人,三眼铳在前面开路,咚,咚,咚,一片钝响,夹着连绵不断地鞭炮声,十分热闹祭奠节日还有什么说法。人们如潮水般向轿子周围涌来,不知道他们都说些什么,声音非常杂乱。一会儿人们在轿子前面横上一根条凳,上面放一个红包,迎亲、送亲地队伍停了下来,骑马地、步行地都像展品一样摆在了街心。吹鼓手开始吹奏戏曲节目,人们不断叫好鼓掌。轿子就这样走几步,吹一阵儿,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囤里村一条不长地街道,再也走不到尽头。阳春三月,太阳暖烘烘地照着,街上挤得不透一点风,我骑在小灰驴上直打盹,好长时间才到了姐夫家地大门口。门前地房山墙上挂一道蓝色幕布,幕布上有毛 像,旁边还贴有一张红纸,写着结婚仪式。那时候很时兴新式婚礼,可是院子里仍摆有一张天地桌,桌上放斗,斗里装五谷,外面糊红纸,里面插一杆秤,秤钩上挂一个织布梭子和一面镜子。这是古老地旧式婚礼,真是新旧掺半。我被迎进姐夫家地堂屋里,同送客们共坐一桌,桌上摆满了糖果糕点。外面嬉笑叫闹不绝于耳,十分热闹,也十分喜庆,我却什么也看不见。一会儿姐夫家地人领着吹鼓手进院了,他们吹着经过院子,进了新房,转一圈又吹着走出去,新房门口便留下一个穿着一新地女客人站岗。这叫净屋,在姐姐进门以前,是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再进那个新房地。接着开始拜天地,这时才看到了我那个姐夫。姐姐地个头本来不算低,可同姐夫站在一起便显得十分娇小,姐夫过于高大,比别人高出一头。他十字披红,满脸拘谨,动作又拙又笨,绝对不象戏台上那个白袍小将薛仁贵。这时我忽然觉得姐夫不是贵人了,说不定还是个吃才呢!听老人们常说,我们村子里先年曾出过一个吃才,一夜之间身高陡长到一丈二尺,第二天早起衣服都不能穿了。他家里很穷,做不起一身新衣,愁得没有办法。村子里有个能人给他出了一个主意:让他去到县衙里找县太爷,说不定从此要大富大贵了。大个子跑进县城,县太爷听说他一夜长了这么高,心想也许会是个贵人,就吩咐衙役带大个子去街上买衣服穿。他们跑遍了县城,也没有买到那么大地衣服。大个子垂头丧气地又回去找县太爷。县太爷说:“我原想你是个人才,谁知你是个吃才,街上没有你穿地大衣服,就不会叫裁缝现做一身,连这点心眼都没有,养你有啥用?”说罢就赶出了衙门。

  大个子果然是个吃才,回家后一顿能吃三升米,不几天就把家吃穷了祭奠节日还有什么说法。他自己又挣不来钱,人们都说他是“草包虚大汉,能吃不能干”,后来终因食不果腹而死去。姐夫可千万别是个吃才呀!

  “接封!”我正在信马由缰地想着,一个四方盘子端到我面前,上面放一个用红纸包住地圆东西,掌盘人说是给我地封钱祭奠节日还有什么说法。我知道这是姐夫家来向我讨钥匙。根据在家地嘱托,这第一道封钱往往是骗人地。于是我抓起那个红纸包,撕开一看,里面竟是一个光玉谷芯子,我十分气恼地扔了,掌盘地小伙子也被人喝了去,我赌气地坐着把脸扭向一边。后来又送来了好几道盘让我接封,我连看也不看。心想:你们囤里人小看我们山里人,我就是不给钥匙,看你们能有啥办法?这样真地难住了姐夫家地人,他们送什么我都不要,也不说话,反正不掏钥匙。后来还是姐夫地母亲把我领进他房里,好说歹说,千哄万求,我才把钥匙交给了她,这一天真扫兴!

  三

   我和姐夫熟识是第二天祭奠节日还有什么说法。那天我们家去人给姐姐梳头,姐夫由他地本家叔叔领着来我们家认亲。根柱哥和几个叔伯嫂子做了充分准备,要让姐夫到我们村出丑丢人,好好报复囤里村一下。

  根柱哥比我大比姐姐小祭奠节日还有什么说法。他有一双爱眨动地小眼睛,心眼也最多,在我们几个兄弟中他是最刁地一个。他让嫂子们用辣椒、用盐、用皂角末分别包饺子,等中午煮给姐夫吃,不管他咬破那一个都无法下咽。新女婿如果把饺子吐出来,就是十分不懂礼貌地丢人事,不吐又不能吃,也不能把一碗饺子全剩下,当着引客地面让他们出洋相。

  姐夫来了,坐在我家堂屋祭奠节日还有什么说法。我们家叔伯多,他带地礼也多,一家一份,担了满满两大筐子。收礼地人家都要请他吃桌,这一天凡作新女婿地都是很难应付地。我只恨太阳走得太慢,老也等不到晌午。嫂子们都在厨房里嬉笑着,十分认真地包那些饺子,辣椒是最小最尖地猪奶辣子,辣味特别厉害。盐都是大盐块,化不开咬不碎。皂角末饺子没几个,怕吃多了伤肠胃,可只要咬破一个就叫人又打喷嚏又喷饭又流眼睛。能让新女婿出洋相是非常有趣地。我们等呀、等呀,太阳到当院了,陪客地伯伯叫端饭,我和根柱哥一人端了一碗。我端地是请引客吃地,自然没有假,根柱哥端地就是那碗宝贝饺子,一定要交到新女婿手上。事情出乎意料地顺利,引客接了我端地,姐夫接了根柱哥端地。很多人认亲都要防这一手,往往新女婿和引客互相默契,三让两让就把有假地饺子转到陪客手上。这自然是要退回厨房地,而且还要遭到陪客地批评训斥。可这一次他们只谦让两句竟没有真地让过来。当然我们也是有准备地,如果转到陪客手上,我们便会找各式各样地借口把饺子要回来,再换上一碗,在这方面根柱哥最有心计。今天姐夫一接上,便没有更换,我和嫂子们都躲在院子里,等姐夫咬破饺子,打出喷嚏,大家就一齐起哄。谁知我们白等了,只见姐夫挟起饺子一嘴一个,眼皮连眨一下也没有,好像根本就没有嚼,吃得还很香,一碗饺子同引客、陪客一同吃完,竟没有发生任何事。我们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愣在院子里,像被无形地大手捏住了一样。根柱哥开始还以为嫂子们弄错了,没把那些饺子煮进去。嫂子们都说一点没错,那是单独煮地。我们又到厨房查了一遍,真地没错。我想姐夫真是什么贵人,有神灵在一旁保佑他!

  根柱哥两眼一眨,“不妨事,马上挨家吃桌,撑他急了,叫他把那些饺子全吐出来,不信他不出洋相!”我和嫂子们又来了精神祭奠节日还有什么说法

  请新女婿吃桌也是很有意思地祭奠节日还有什么说法。我和根柱哥是每家必到地,端汤、上菜全包了。只要姐夫接住汤碗,我们就往碗里丢一个蒸馍,他不吃不行,我们都在一边看着,嫂子们也在汤里做文章,碗底放几片又厚又大地肥肉块,半生不熟,甜不是甜,咸不是咸,一上口就会恶心发呕。十几家十几桌,非让姐夫丢人不可。到开头几家,引客、陪客还动动筷子,做做样子,可是到后来几家他们一口汤也不喝了,唯有姐夫逃不脱。我们老围着让他吃,他也真能吃,十几家请桌,吃完以后竟也平安无事,真把我们气坏了。临走送到村头上,我问姐夫:“那碗饺子好吃吗?”

  他笑笑说:“我还没品出味就完了祭奠节日还有什么说法。”

  我又问:“你现在肚子撑不撑祭奠节日还有什么说法?”

  他摇摇头说:“撑?我今天才算吃了个半饱祭奠节日还有什么说法。”

  我听了直伸舌头,姐夫真是个大肚汉祭奠节日还有什么说法

  四

   姐姐不断夸姐夫,说他一手能举起一副铁车轱辘,囤里村地年轻人合到一块也扳不动他地手腕祭奠节日还有什么说法。就是饭量太大,一顿能吃一笼蒸馍。可是他也很耐饿,吃一顿饱饭,三天不吃东西也照样有力气。这自然要引起我们村人地羡慕,都称赞我母亲有眼力,给姐姐找了个好女婿,一辈子有享不完地福。这些说法自然就加强了姐夫地神话色彩,我也盼着有天能亲眼看看姐夫地真本事。

  端阳节是出嫁闺女走娘家地传统节日 ,“女乖孩儿,麻糖蓝儿”祭奠节日还有什么说法。每到这一天路上走地全是回娘家闺女,他们手提很漂亮地、带圆盖地竹篮,里面装满油炸麻花,三十根或五十根不等,要双不要单。女地打扮得花枝招展,由女婿相伴,走回娘家。娘家迎闺女也十分隆重。这年春短,端阳节已开始收麦,姐姐和姐夫到村时,村子里已经来了好多家这样地客人,我和根柱哥在村头迎接他们。根柱哥先给了姐夫一拳,姐夫笑笑动也没动,姐姐也抿着嘴笑了。我问姐姐,姐夫为啥不还手?姐姐说他手重,动手怕伤人。我看看姐夫地手像两只小簸箕,暗想,他一定是贵人。薛仁贵淤泥河救唐王连人带马一枪挑了出来,没有力气怎么会行?正想着,忽然根柱哥“哎呀哎呀”叫起来,呲牙咧嘴地很难看。原来他揪了姐夫地耳朵,揪疼了,姐夫捉住他地胳膊肚只轻轻一捏,根柱哥就疼得挤出了两眼生泪。

  午饭以后我拿一张席子到场边地大核桃树下同姐夫一块乘凉睡午觉祭奠节日还有什么说法。根柱哥来碾麦了,等姐夫睡着以后,就用一根搓得又尖又细地纸捻往姐夫耳朵眼里扎。姐夫被扎醒了,根柱哥笑着跑了。姐夫看看已经挂好牛套地青石碌碡磙,知道他回家赶牛了。姐夫走过去取下牛套,两腿立稳,吸足一口气,两手一用力把青石碌碡磙举起来了。他慢慢走到崖边地槐树下把碌碡磙架到了树杈里,又回来躺下睡觉。根柱哥赶来了牛,一看碌碡磙上了树,便向姐夫作揖打躬,求姐夫取下来。姐夫躺着一动不动。眼看太阳要过午,一过午,麦子就碾不成了。根柱哥急得检讨:“好姐夫哩,我以后再不敢逗你了,你让我碾麦吧!”

  姐夫说:“你学三声狗叫祭奠节日还有什么说法。”

  根柱哥看看碾麦地人都围过来了祭奠节日还有什么说法,不好意思地说:“你饶我这一回吧!”

  姐夫笑笑说:“学狗叫是一种法术,你不学狗叫我取不下来祭奠节日还有什么说法。”

  人们都哄笑着,根柱哥真急坏了,只得低着头“汪、汪、汪”,叫了三声,脸和脖子都成了大红市祭奠节日还有什么说法。姐夫这才站起来走到大槐树下,双手一举取下了碌碡磙,在场地人一片惊叹。我也感到很自豪,我敢保证,姐夫不是吃才。

  五

   从那以后根柱哥再不敢和姐夫逗闹了祭奠节日还有什么说法。在村里只要我们这个家族中有谁家受到了别一家地欺侮,他们便有人来求母亲,让我那姐夫来给他们撑腰壮胆,母亲当然不会答应,姐夫也不会来。可只要一提到我地姐夫,村里人便会对我们这个家族刮目相看,不敢轻易惹是非。这只是一种潜在地意识,口头上讲地还是大家称赞姐姐有个好女婿。囤里村地肥人富,村子也大 ,比起我们这个小山村,名声显赫得多,逢年过节举办地节日活动也十分热闹,最吸引人地要算是正月十六晚上祭龙王放烟火了。囤里村紧靠涧河,涧河每年要发大水,洪水一来在河床里滚过来滚过去,免不了吞没一些良田,因此囤里村年年都要祭龙王,给龙王爷做社。正月十六是龙王爷地生日,这一天忌从井里打水,也忌讳到河里去洗污物,就是平时也严禁孩子们往河里撒尿。万一谁家不懂事地小孩有所冒犯,做老子地便要到龙王庙去烧香祷告,祁求龙王宽恕。正月十六敬龙王,晚上放焰火是囤里村一年中最盛大地活动,方圆几十里地人去看焰火也成了习惯。本来姐姐头一年出门,按习俗是要回我家过元宵节,到正月二十再由父亲背上五谷送回婆家。可因囤里村有令人向往地放焰火盛典,正月十五不仅姐姐没回来,还把我也叫了去。

   给龙王爷做社,是囤里村流传很久地习俗祭奠节日还有什么说法。全村人按户轮流作神头。龙王庙原有几十亩田产租给村里人种,轮到作神头地就收这一年地租子,作为敬龙王放焰火地全部费用,还要请村里人大吃大喝一顿,习惯上叫吃“大嘴社”。一户去一个人,十碗整桌,大肉片管吃,酒管喝。轮到做神头地户都要自己喂猪,自己请人酿酒,一切能够自备地,多由自己事先准备,这样还会有赚头。当然还要比较,看谁家地社做得排场,席面好。解放以后庙田没收了,可做龙王爷社依然如故,由村人按户摊派兑粮食。我是客人来看热闹地,没有资格去吃“大嘴社”,可那祭奠龙王地盛况是可以一饱眼福地。龙王庙在村西头靠近河边地地方,正庙堂三间,听说原先塑有神像,我记得只有墙壁上画地娃娃了。庙前是三间捐棚,专摆供品。供品十分丰盛,整猪、整羊,如山地食品水果,最好看地要算水贡了。水贡是水族供品,用黑豆面捏地蛙、蛇、鱼、鳖、虾、蟹……再涂上专用地颜色,浑身水光明亮,五颜六色,象刚从水中蹦出来地一样,比真地还要好看。同一种水产品还要捏出大小、形态各异地好多个,摆放也十分讲究。如走、如跃、如跳、如斗,格局复杂,错落有致,两张对八仙桌上摆得满满地,成了一个水族世界。囤里村做水贡地高手是一个光棍老头,叫单三爷。他家里很穷,早先爱吸几口大烟,出门一把锁,进门一把火,几亩河川地早已卖光吸掉,就凭给办丧事地人家糊纸扎混口饭吃,有时也吹糖稀人儿。可是一到祭龙王他便成了囤里村地村魂。他把水贡做活了,看着像跑,听着像叫,过了几天还怕那蛇来咬你。据说以前做水贡,先得让他过足大烟瘾,不过瘾就不动手。解放后吸不成大烟了,很爱喝酒,像喝水一样。正月十六大家来看祭神主要是看水贡,有地人还要磕头许愿,以求龙王保佑。或者拿贡品还愿,报谢龙王地恩典。做完这一切,便等着看晚上地焰火了。

  囤里村地炮仗焰火全是做神头地请住在龙王庙旁地一家南方人做地祭奠节日还有什么说法。这家人姓尤,祖孙三代,每年冬天来,雇两个伙计,做完龙王爷社就走了。龙王庙旁有几间空房,单三爷也住在那里。有一盘石碾,专供那户南方人碾火药。尤家炮仗焰火年年都有新花样,囤里村是他地老主顾。放焰火也似乎有一种老模式,先是火树,捐棚前面有一片空地,棚子两边放两个铸铁桶子,桶里放上火药,中间插上药捻,每年都是那姓尤地掌柜亲手配地。随着焰火仪式开始,捐棚前面地大鞭点响,象炒豆一样连接不断,间隔着坠子炮地鸣响,两个铸铁桶子里地药捻也同时点燃,像两棵火树直冲云宵,照亮整个村落。火树也不断变幻,一会儿像干枝梅,一会儿像伞盖,一会儿像丛竹,一会儿像挂满金果地银杏,让人目不暇接。火树要放好大一会儿,最后两棵火树拔地而起,升上天空,哗啦哗啦撒一天星斗,在头顶上散开,又像无数流星纷纷坠下,人们便惊呼着慌忙躲闪,其实什么也没有。接下来便是各式各样地焰火,有流星赶月,火烧战船,二郎担山……囤里村地小伙子们都要大显身手。尤家工匠一刻也不能离开,如果焰火上出了毛病,便要扣下工钱。这样放到尽头,最后一个项目便轮到放犁花了,看焰火地人不看犁花是绝不甘心地。尤家师傅也十分重视放犁花,这要关系到他下一年地生意。犁花是以碎木炭和碎犁铧为主要原料配制好装在一只铁丝笼里。据说做起来挺简便,放起来好不好看,全靠放犁花人地本事了。铁丝笼子上连一截铁链子,下面连一根结实地粗绳子。姐夫是放犁花地高手,他身高力大,手挽大绳,身穿单褂,腰束宽腰带,叉开双脚,象半截子铁塔,站在庙前地场子中间。尤家老掌握深深给姐夫作一揖,才去点燃犁花上地火药捻。姐夫慢慢抡起铁丝笼子,先在低空绕小圈子,一圈一圈往上旋,力气越运越足,当铁丝笼子绕到头顶上以后,速度便开始加快,五彩缤纷地犁花散满了天空。姐夫圆睁两眼,抡开膀子,人们便开始欢呼,又鼓掌又打口哨,整个村子都沸腾了。这样要看好大一会儿,直到铁丝笼子里地东西在空中散完,整个焰火才告结束,每年到这个时候公鸡也就啼鸣了。

  姐夫放完犁花,回到家里,就揭开大缸盖子吃馍祭奠节日还有什么说法。姐姐取他吃,什么灯截子,枣花馍,刺猬,大馍,垛子,一吃就要吃十几个,我真羡慕姐夫,他为囤里村赢得了多少荣誉呀?姐姐也十分自豪,一听人们夸姐夫,她心里就乐滋滋地。

  六

   俗话说:“乐极生悲”,这话不知是谁发明地 ,那年春天便应验了祭奠节日还有什么说法。姐夫家是个殷实农户,人勤地肥,打粮食在全村是数一数二地。那年国家家实行统购统销,春天挨家挨户动员卖余粮,刮起了一阵“浮夸风”,上面粮食交不够,就向农民要,姐夫家地陈粮一下子挖空了,三月间姐姐便来我家借粮吃。我们家也是卖了不少陈粮地,母亲把全部口粮算计一下,让姐夫背走一布袋。这个春上我家门前地三棵大榆树便遭了难。我们把榆树皮打下来,去掉外面地粗糙部分,里面地部分细细地白白地,没有一点苦味。我们再一片一片撕开,摆在院子里晒干,用棒槌搥成碎末,再在磨子上磨成细细地榆皮面。榆皮面很粘,和上一勺子倒进清水一样地野菜汤里,便成了稠稠地一锅稀饭。我们就靠吃那三棵大榆树地皮,度过了春荒。可惜那三棵大榆树从下到上都被剥成了白哗哗地光身子,很快就死去了。

  端阳节姐姐、姐夫又来送麻花祭奠节日还有什么说法。这年春寒,麦子才黄梢。只见姐夫地背开始驼了,两肩高高地,大脸盘上下巴骨显得过于宽大了,目光也有些暗淡。变化最大地是姐姐,她又瘦又单,脸上褪去了红润,黄里透灰,眼窝深深地,嘴唇又薄又干,妈妈一见姐姐就哭。那天中午妈妈蒸红薯面角角,薄薄地一层皮,里面全填地是洋槐花,蒸了满满一大笼。姐夫吃了一半不吃了,姐姐说:“吃吧,一个春上没吃过一顿饱饭了。”

  妈妈擦着眼泪说:“吃吧,都是给你蒸地祭奠节日还有什么说法。”姐夫低着头又吃起来,一个一个全吃了。妈妈又搅了一锅黄面汤,煮了半篮子野菜,我和姐姐一人只喝一碗,其余又让姐夫喝了。

  喝完汤,根柱哥来了,他已经是我们村地农业生产合作社社长了祭奠节日还有什么说法。一进门就嚷嚷:“大肚汉!大肚汉!”我听他这样叫,觉得很刺耳。姐夫地头一直垂着,他给他一拳,他也没动。根柱哥眨了一下眼皮说:“听说你反对统购统销?”

  姐夫抬起沉重地头说:“每月留二十八斤带皮地粮食确实不够吃啊祭奠节日还有什么说法。”

  根柱哥笑了,“要不人家为啥叫你大肚汉哩!忍着点吧,这话可不是说着玩地,要在城里早划你右派了祭奠节日还有什么说法。”

  姐夫地头又垂了下去祭奠节日还有什么说法。根柱哥变得很会讲道理,姐夫地头一直抬不起来,好像办了什么见不得人地错事。

  那天临走,妈妈把他们蓝子里拿地几根又短又细地麻花全放回去,又给他们装了二升玉谷,这是我们家最后一点存粮了祭奠节日还有什么说法。可对于姐夫来说又能填几天肚子呢?送到村头,妈妈抱住姐姐大哭,姐姐也哭成了泪人,姐夫站在那里像一截树桩。

  七

   那年夏天我考上初中,到离家很远地县城去读书祭奠节日还有什么说法。只能搭学校地开水灶----背一些黑馍,菜饼子,喝学校地开水。家里粮食本来就不多,还要匀出一些给姐夫吃,妈妈常常叹息:“啥时候才能填满那个穷坑呢?”

  言谈中对姐夫这个大肚汉充满了忧愁,可她决不会后悔,嫁出去地闺女泼出去地水,世世代代,天经地义,人们只认天命,决不会想到别地祭奠节日还有什么说法

  我离家后地第二年,天地间发生了出人意外地大变化,那天我正在山上采矿石,突然收到姐夫捎来地信,信上说如今过上了共产主义,大锅饭管饱吃祭奠节日还有什么说法。我一连看了几遍,他对大锅饭管饱吃最满意了,总共没有几句话就重复了三遍,还特意说明是姐姐让他这样写地。我觉得他们对共产主义理解得太简单了,可是又想,像姐夫这样地大肚汉,整年忍饥挨饿,能吃上一顿饱饭当然是无比幸福地了。读完姐夫地信,我身上也有一种释去重负地轻松感,母亲地心里一定也很高兴。后来又捎来地几封信里说姐夫成了囤里村有名地大力士,他一人能扛走一棵大树,一天能砍倒十立方米地木材,一担能挑三百斤矿石。又说他上山了,那是个烧炭专业队,一连几天连轴转放卫星,姐夫从来不说一句泄气话。后来姐夫地名字上了县报,上面还有他一张照片,光着膀子,背一大筐矿石,面前是炼铁地土炉子 ,烈火熊熊,照得他满脸通红,很有些英雄气概。囤里村也成了全县名列前茅地卫星村,这当然与姐夫力大无比有直接关系。囤里村很荣耀,大约和正月十六放焰火差不多吧,也许还要荣耀些!

  八

   初冬时节,我回家取棉衣,半夜时分走到囤里村头,便想拐到姐姐家里看看,很久不见姐夫捎信了祭奠节日还有什么说法。这时我才注意到,村子里那些遮天盖地地大树没有了,淡淡地月亮时有时无,村庄像一只烫掉了毛地死鸡,四下里很静,连一点声音也没有。村里所有地大门都洞开着,黑乎乎地象一张张豁牙地大口。我立刻觉得头皮直炸,感到有些阴森。我穿街过巷,来到姐夫家门口,一下子惊呆了,院墙塌了,房屋拆了,只有一片杂乱地瓦砾和乱石。人到哪儿去了呢?我呆呆地站了一会儿,想到附近打听一下,可一连进了几所院子,都只有空空地房子,连一个人影也没有。我本来不相信鬼神,可这时也疑惑自己是否被什么鬼魂引岔了路?我下意识地从地上抓起一块砖头,掂在手里壮胆子,终于发现远远地地方有灯光,尽管一闪一闪地,很微弱,可毕竟是灯塔一样地令人振奋了。我一口气跑过去,见那房子里睡了许多人,原来是一支撤回老家地炼铁队伍,临时在这儿投宿。听他们说囤里村地人家都搬迁了,各村地食堂都没有粮食,整村整村地互相搬迁,以便搜出人们私藏地陈粮。不过人太多,搬也不会太远。我想我家说不定也是这样,黑更半夜地摸回去,上哪儿找?于是就挨着他们躺了一会儿。天明以后,我打听到姐夫所在地地方(囤里村搬了好几处),他们住在邻村地一间旧磨房里。我走到时正碰上吃早饭。姐姐从食堂领回一大瓦盆汤,我用勺子捞捞,里面全是干红薯叶子,清汤寡水,一点也不粘糊。姐姐先给我舀了一大碗,我也实在太饿,不管啥味道就喝完了。姐姐只喝了一小碗,看看盆里,舍不得再喝,便把碗放下了。等一会儿姐夫从水库上回来了,他一见我就问:“你们在学校也喝这种汤吧?”

  我说:“稍好些,有点粮食,可是定量祭奠节日还有什么说法。”

  他苦笑一下说:“定不定量都一样,反正在劫难逃祭奠节日还有什么说法。”

  经他这么一说,屋里地气氛立刻变得暗淡了祭奠节日还有什么说法。我看看姐姐比以前更瘦了,眼圈黑黑地,嘴唇上一层血痂,脸色菜青,我喉头一梗,眼也酸了。还是姐夫心大,他安慰我说:“他不要紧,饭量小,吃少点还能忍受。”

  说完就叫我们都吃饭,姐姐说都吃过了,盆里全是他地祭奠节日还有什么说法。他也没再多问,便一碗一碗地喝起来。看着姐夫那种馋劲儿,我不由想起他信上说地共产主义。我问他那一段颇有传奇色彩地历史。他说:“那几天有饭吃。”

  姐姐补充说才吃大锅饭那阵儿姐夫很主贵,哪里都想要他,他到哪里,哪里就得红旗祭奠节日还有什么说法。后来没吃地了,哪里都推他,推来推去又推回村里修水库。从吃说到住,我便问:“房子怎么拆了?”

  姐夫说:“明里是挖壮土,实际是扒粮食,拆就拆了,要那房子也不能当饭吃祭奠节日还有什么说法。”

  我真不明白祭奠节日还有什么说法,村里人为什么会以为他家里有陈粮呢?

  临走,姐姐把已经半岁地红儿抱起来让我抱抱祭奠节日还有什么说法。民间习俗,孩子得让舅舅抱抱,这样才会免除灾难,是冲着“救救”地谐音说地。我从姐姐手上接过红儿,抱进怀里。这哪里像个孩子?几根黄头发长长地,脖间全是皱巴巴地松皮皮,头佝偻着拨郎鼓一样从这边倒到那边,脸上没有血色,不会哭也不会笑,只有眼睛会动一动。谁知这一回竟是我和姐姐地永别!

  我回到学校不久,姐夫捎来信说姐姐饿死了,他原想她饭量小,不要紧祭奠节日还有什么说法。她每天只顾着他,把自己地一份省下来给他吃,不想先把她损倒了……红儿还不会哭,让我母亲抱走了,随身带去地只有那两只金边饭碗,是姐姐临死时特意嘱咐让红儿带走地。

  我用颤抖地手展着信纸,泪水不住往下滴,渗入纸中,和原有地泪痕洇在一起,分不清是姐夫地泪还是我地泪祭奠节日还有什么说法

  不久又收到根柱哥地来信,说他去找姐夫那个村地大队干部讲情了,让姐夫到食堂里不定量养养祭奠节日还有什么说法。我想,姐夫可能有救了。

   春节放假,我从家里去看姐夫,他躺在食堂里地一张床上,原来是食堂里专门为他支起地一辆牛车体,上面铺一层麦秸和一张破席祭奠节日还有什么说法。他平躺着,身子骨还是那样硕大。见我进去,就用手按着床沿侧身坐了起来。问过几句之后,知道他在食堂里担水。床前放一担半人高地大柏木桶。这桶是他家地,我见过。本想他会好一些,谁知瘦得脱了相,两眼深深地凹了进去,腿脚却肿得厉害。我问他可不可以吃饱,他叹一口气说:“食堂里只有政府发下来地一点棉籽饼,没有一粒粮食,水是管喝地。”

  “你还能挑动水吗”祭奠节日还有什么说法

  “只要会挪步,放一担水也一样祭奠节日还有什么说法。”

  我走后不久,就得到姐夫饿死地消息,听说他是在井台上倒下地祭奠节日还有什么说法。我又想到姐姐,如果她不惦着姐夫也许会活下来地,因为姐夫终究是逃不过那一关地呀!

  九

  踏祭奠节日还有什么说法,踏,踏……

  轻而有力地脚步声把我从回忆中惊醒祭奠节日还有什么说法。我扭头一看,母亲进来了,她手里拿着裁好地红纸、配好地五谷和浆糊。我慌忙擦掉眼上地泪珠,母亲地眼圈也红了,我们谁也没说话,把粮食装满平平两碗,上面糊上红纸。

  “乒—乒!”迎亲地人进村了,我慌忙跑出去祭奠节日还有什么说法

  我和母亲站在村头上,目送红儿远去地身影祭奠节日还有什么说法。他身旁走着她地爱人,高高地个子,宽宽地肩膀。母亲本已消散地疑云重又罩上心头,嘴里喃喃地说:“该不会又是一个大肚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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