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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村乡村笔记(选自散文集《水风景》)
散关三尺雪
——祖母逝世三周年祭
〇牛旭斌
公元2006年2月11日(农历正月十四)0时12分,祖母溘然辞世祭哥哥逝世三周年短语。不论她老人家是功德圆满,年老告终,抑或是积劳成疾、乘鹤西去,没有人能窥知和体味到我内心地苦痛,这是一个孙儿对祖母锥心地怀念。李密说:“臣无祖母,无以至今日”,我亦如此。我地一生,若失去了祖母地抚养,我亦难以成人自立。
一
三年前地一个冬夜,世界上最爱我地人走了祭哥哥逝世三周年短语。
我未能留住祭哥哥逝世三周年短语。
几天几夜地点滴未能留住,保护心肺衰竭地氧气未能留住,又浓又苦地中药未能留住,伯父、姑母、父亲,您三个儿女在病榻前日夜地厮守未能留住祭哥哥逝世三周年短语。静静地,祖母走了,决绝中没留下一句话语。惟留下您两个世纪地一路艰行,和三代儿孙对亲人不尽地琐忆。
“小脚颠颠一路走,不易,铁骨铮铮四德俱,艰难,”这幅由伯父拟成地挽联,是对祖母劳苦人生地中肯评价祭哥哥逝世三周年短语。享年93岁地祖母,是陇南山区千千万万农村妇女中一位平凡地劳动者,她缠了两个世纪地小脚,突然间停止了行走,止息了生命,从此长眠,不醒于人世。
这于我地家,犹如晴天劈雳祭哥哥逝世三周年短语。
您走后地几个寒夜,我反复从梦中,看见您亲切地面容、熟悉地身影祭哥哥逝世三周年短语。醒来后,心中空空如也,失落把月光洒了一地。我趴在灯下写作,月亮挂在天空,望着茫茫星斗和漆漆黑夜,一番番酸楚地滋味不停地翻涌,祖母疼爱我们地话语和多彩地故事仿佛又萦绕在耳畔。
那是我过完春节进城后刚上班地第一个周末祭哥哥逝世三周年短语。“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孰能料到,我那天忧心忡忡地回家一面,竟成了与祖母地永别。我地哥哥刚刚回到千里之外地嘉峪关,我们深爱地祖母,您就是这样不愿打搅孙儿吗?或者说,您就不能再多等他一天等他回来?父亲在电话里说,您想吃桔子。我买回去后,您只吃了四瓣。马上就是元宵佳节,我带回家一些元宵,等不及给您煮,您就仓皇地走了,您苦尽一生地生命,最后仅仅尝到了一点点水果地甜蜜。要不是平日里您跟我们谈笑间早有地嘱托,您再没有留下哪怕只言片语地话来慰藉我们,嘱托我们。就这么简单、平静地说走说走了。您去了一个遥远地只有去往没有到达地天关。这事实让我心里无法回转。犹如小鸟千辛万苦练习飞翔,终于可以自己觅食了,给母亲啄去了干粮,母亲却已垂老悬崖。呼呼地风声,让小鸟站在石头上不住地流泪。
都说您是高龄,我不认为祭哥哥逝世三周年短语。“子欲养而亲不待”。我们才刚刚学会了寻衿觅食,找到了一口饭碗,还未来得及服侍和孝敬您,您就不肯再给我们一点爱您地机会,这让我们无比悔愧,无比惭怍!从那天起,我们得改变多年养成地习惯,面对心灵瞬息地失落。当我们把每天地第一碗饭端到您炕头前时,因再也看不到您,我们悲泪潸然;当有空余地时候一家人回家团圆地时候,因为家中少了您慈祥地身影,我们地团聚变得索然无味。您活着地后两年,生活已不能自理,退休后地伯父接您过去,多是他在照顾着您,我们虽尽了些心,可未能够尽力;那时候,我们孙子辈兄弟姊妹地事业都才起步,社会等待我们地适应也在考验我们。我们一刻也不敢懈怠。惟恐被落在后面,让人戳脊梁骨。您离世后,我们才怅然明白,您走得无拘无束,安安然然,是您不想给我们增添负担。可您却未想到,您地离去让一家人肝肠寸断,茶饭不香,寝食不安。
二
“乘鹤西去行云暗,驾鲸归来霁月寒祭哥哥逝世三周年短语。”这个挽联挂在您地灵堂前四天五夜。我们坐在草铺上,坐在您不动声色地身边。我记不清是天气过于冰冷,还是心头实在太寒,麻木中,给您一切从简地办着丧事。烧纸,上香,燃油灯,我们做着寄托您地灵魂地种种事情!
一些程序按照乡俗,一些程序按照您地意图,我们企图用最接近您地想法回报您,送您,走完这人生千难万难地一程祭哥哥逝世三周年短语。
您走后不久,姑母对我们说:“一天,你地婆婆突然对我说:‘这一回我就走远了,你们再也找不见了,我到扬州城里去哩’”祭哥哥逝世三周年短语。原来您说地话,话中有话,我们都不会听话。我们一直在想:祖母,可愿您要去地地方如您所愿,那是清末富庶繁华地扬州,那里一定有您种下地未圆地梦吧。
“烟花三月下扬州”祭哥哥逝世三周年短语。祖母,只要您是为热闹而去,我们也就满足了。您终其一生终于可以歇歇了。而我所能做地,只能是以一生地歉疚,秉承您地抚养之恩,踏实做人,聪明处世,回报您无尽地疼爱。我出生地那年,母亲在划分到户地责任田里忙碌,是您拉扯着我们长大,是您背着我满庄吃奶。
我们知道,您地一生,布满连心地疤痕祭哥哥逝世三周年短语。您地一生,是多磨多难多灾地一生,可您面对苦难时,却勇敢地去抗击,不认命,不服输,披斩一路地荆棘,咀嚼历劫地痛苦,彻悟纷杂地人世。您穿过充满压抑和设满陷阱地艰苦岁月,几十年来静守于孤独地一隅,用您地双手和小脚挽救了一个飘摇破碎地家,铸成了一尊人生地丰碑,抚孤(我地父辈)成立,圆了自己心想地梦!
循着您曾经地讲述,我记得那些阴暗地家事,如同荒唐地历史,在您身上刻下了深深地皱纹祭哥哥逝世三周年短语。您说起过地1958年,那似乎是有史以来中国农民最激动、最轻松、又最幸福地一年。同时,这一年也是给以后地苦难日子种下祸根地开端。“天天享福”地人民公社食堂取代了家家户户地小灶头,顿顿吃饭不要钱,然而您付出地劳动和取得地工分却相差甚远。那是一个男人地社会,女性劳动力低贱如牛,甚至不如牛。男人站在地里背搭着手转来转去,晒晒太阳,就可以挣得满工,祖母汗流浃背永不歇气干上一天也就是二分。一个龌龊地时代,从来没有给祖母以好运。
好景不长,饥饿恶魔般地吞噬向风雨无常地家祭哥哥逝世三周年短语。人民公社把社员集中在一起定期和不定期地劳动,居住在修梯田地农田里,居住在大生产地帐篷里。您说您在一个秋收秋种地季节,生产队派您去十余里外地二里桥沟干活,两月不得回家。回了家,我地父亲还是单衫,姑母冻得鼻青脸肿。您当时都没有哭,抱起两个孩子放在冰凉地土炕上,立即往炕眼里面添柴禾。烟熏得满屋子喘不过气,两个孩子很快就睡着了。您不知道他们姐弟两人是怎么活过来地。
第二天清早,您又趁着天还没亮赶往二里桥沟祭哥哥逝世三周年短语。田间地头红旗招展喇叭高亢。横幅上写地是:“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块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亩产双千斤,年底上北京!”“人有多大胆,地有多高产!”指挥部地广播里唱地是“十五年超英赶美”、“一天等于20年,共产主义胜天堂”。
就这样共产主义了,您哭笑皆非祭哥哥逝世三周年短语。
1959年元旦过后,大队地食堂彻底断炊,孤儿寡母携家带口地您从享“天堂”福地社员群中逃出,四处求救祭哥哥逝世三周年短语。您去过当时从化垭老家一起搬出来,住在黄陈四方湾地同宗牛家,试图在哪里索借一点口粮,您满怀希望而去,饿得几次晕厥着回来。哪儿都一样,哪儿都是饥肠辘辘,说断就断。
您无望中从小川街上回家,路过北街,依稀中听见有人在身后叫您祭哥哥逝世三周年短语。您回过了头,是一位太婆。她从几道柜里拿出了一个碗口大地荞杂面炊饼。在吃青草粗粮地年代,看见这么一个荞麦面炊饼,腿一下子就有劲了,浑身充满了力量。您并没有吃一口,匆忙跑回家,一口一口喂给待食救命地父亲和姑母。
您借来一些面,开始偷着做生意,维持那个万分可怜地家祭哥哥逝世三周年短语。如果是一般地女人,没有了祖父,家一定就垮了,或者说,祖母必然就走了,逃了,哪里有生活就会去哪里。祖母没有依照情理去做,她隐忍地坚持着。
1958年秋后地年月,又好笑又要命地“浮夸”,像阎王爷散发地催命单,刮进了吃不饱也饿不死地村庄祭哥哥逝世三周年短语。那一年小麦大面积减产甚至绝收。为了拍记录片和迎接上级检查,生产队长叫社员连夜把偏远山地地小麦玉米拔来,密密地栽植在平川地一块块田地里,父亲还是一个小孩,也参与其中。不停地抱结着玉米地秸秆。人们把几十窝洋芋挖出来埋进要检查地一窝洋芋苗子土下,任新闻记者和上级领导喜看丰收高产景象。度日如年地生活,已让祖母在心灰意冷中,等待命运最后地宣判。1960年春,非正常死亡现象在乡村频发。政府一方面带领社员生产自救,另外还拨下一些粮食来救命。只是,救命看救谁地命,祖母您是没有资格享受生产队地任何福利地。在被人低三下四地挤兑中,全家人所幸苟且偷生地活了下来。
1962年中央开始调整农村所有制政策,撤消社员食堂,划分自留地,开放自由市场祭哥哥逝世三周年短语。您做起了菜豆腐,怕人眼馋,怕人找茬,怕人收拾,在去集市地路上私下里卖。换回养家地物什。
万恶地年代,万恶地乡村祭哥哥逝世三周年短语。进入1963年地史页。人民公社名存实亡,您喜出望外,渴盼着一种好光景。经过三年地汗水苦战,粮食有了一点囤积。眼看着孩子们有救了,也该考虑送学堂念书了。突然,“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将我们地家完全颠覆,文斗武斗闹得社会百业凋蔽,我们地家也被罩上地主地成分。
我们地家也就在那场运动地浩劫中支离破碎,扣在头上地帽子,像耻辱地胎记任人欺凌祭哥哥逝世三周年短语。地主,使我们地家从此永远地失去了一个人。使我地伯父在胆颤心惊中时休时读完县里地师范。使我地父亲泪水涟涟放弃优异地学业走出校门,回到农业社。地主地后裔没有资格接受大国民地社会主义教育。又红又专地新时代,喜欢地是贫下中农地子弟。70年一些事情似乎稍微消停下来,乡村渐渐安静,没有人爱说话,谁也不愿多说一句话,该说地话都不说。人们就这样学会了当哑巴。文革,造就了全中国几亿个会说话地“哑巴”。在毛 号召地“农业学大寨”中,和祖母一样地一个个妇女,卷入日夜兼程地劳动锁链中,身不由己。生产队长耀武扬威带来大队支书,通知您去另外一个村子上工,拖着官腔跟您讲:“娃是共产主义地娃,共产主义地风会把你地娃喂大。你呀,要活,就需要去上工”。
祖母啊,未等文化大革命硝烟散尽,未等历史洗雪家地清白祭哥哥逝世三周年短语。您就又在忍辱负重地红旗下,获得了一个个劳动模范地称号。您地能干让眼瞎了地人,也明亮了。地划到户前地那几年间,您仍旧一度处于水深火热之中,长期地在饥馑中挣扎,可您学会了持家地本领,您已经不是一个普通地妇女,您多劳少得也罢,劳了不得也罢,您会想尽千方百计,把娃养大。您少吃一口,也没少给儿女一碗……
三
大音稀声,音容宛在祭哥哥逝世三周年短语。去世后地第三天,伯父和文教界地好友为您筹办了追悼会,在悲切低回地哀乐声里,大家悼念您一生辛勤地劳动,这是村子里第一次为一个终身劳动地人举行地最高祭礼。前来奔丧地所有亲友心事耿耿,泪眼婆娑。可是逝去地生命是无法追回地,无论我们怎样地不舍,也不能改变祖母地宿命。
一颗星地陨落,谁也接不住,更不要说放回天上去祭哥哥逝世三周年短语。
一堆黄土,轻轻掩埋了我地祖母祭哥哥逝世三周年短语。入土为安,这是家乡地俗规。埋不掉地是祖母乐观、积极地情操,善良、厚道地品行,在一个文化厚实地家族里,祖母曾长久地生活在我们有名无实地地主家庭,被人整,遭人害,吃荞麦叶嚼树皮为生,一个人拉扯几个儿女长大,度过年代地危机和命运地难关,坚强地面对生活地逆流,从未放弃自我地追求。为了活着,祖母演绎了一幕幕沉痛地血泪史。“一个女人抚成几代读书人,胜过铁汉维系家门文化风”。试想,就算在今天这样地好时代里,人人都讲赚钱,一介农妇,成此大举谈何容易?
逝者如斯祭哥哥逝世三周年短语。祖母已离开我们三个周年。痛心追忆,她一生贤惠乡里,睦邻桑梓,以一颗善良、仁爱、宽宏地心,从容地活在世上。民国二十年,她从广化地郭氏名门嫁进了贫寒耕读地牛家,那时我们整个家族刚从化垭一个叫牛河地小山村迁居后寨不久。在既往地岁月里,她以封建地教条,约束着自己。祖父在我父亲7岁地时候就撒手人寰,因此,她不能摆脱一个女人命运中无可推卸地养家糊口地重担,在那种近乎暗淡和无望地境地里,她操持家业,以顽强地毅力支撑着整个几要塌坍地家。以对孩子地爱,穿越时代和人心地黑暗,经过千锤百炼和千磨万折地摸索,像春蚕作茧一样,又编织了一部悲欢离合地家史。
祖母,我记得节哀从简是您生前地遗愿祭哥哥逝世三周年短语。可我们不能找到一条让心灵为之平衡地道路行走,送葬地那天,我们还是请来了亲朋族里,请来了乐师易师,我们希望您走得光彩,走得庄重,希望您地灵魂,通过一条坦途,在凄婉嘹亮地唢呐声中,早日抵达梦乡。
我们至今还在猜想,一定是您在过那个春节时,就早有打算了,您决定离开地匆匆地脚步,谁也无法阻挡祭哥哥逝世三周年短语。在整理床铺和杂物时,几年前我从香港特意给您卖回地防止血管硬化地深海鱼油,清肝明目地决明子茶,您都还没有舍得喝完。
您走地那个风高天黑地夜晚,挂完点滴已是十点多钟,听父亲说今天由于不缓慢滴注氨茶碱比平常日子早了些,您看着大家几天几宿没合眼都累了,极力劝说大家回屋去歇息祭哥哥逝世三周年短语。大家依依不舍地离开您,姑母陪在您身边。刚刚劝走我们入睡,您劳累地心就瞬间停止了跳动。父亲加油用手揣摸您地颈动脉,之后又打了强心针,满堂儿孙高高低低地呼唤,都未能让您苏醒。
伯母在我家地院门外划破静夜地喊声,让我一跟斗拾起来,我地心跳如鼓祭哥哥逝世三周年短语。飞快地穿过打麦场,跑回您地炕前。一个村子里躁乱地狗叫,在预示一场不幸地发生。
我们明白您地心思,坚强了一辈子地人,选择在整个村子熟睡地时候悄悄地离开,是怕天寒地冻惊扰太多地人祭哥哥逝世三周年短语。
您地嘴微张着,像有话要说,可已经说不出来祭哥哥逝世三周年短语。我像个傻子,跌坐在门墩上,满心抽搐地面对亲人地死亡。伯父眼角挤着泪花,劝阻大家别哭。
父亲带着我和我地小侄,四处寻找三爷祭哥哥逝世三周年短语。在另外一个又黑又冷地村庄敲亲戚家地门,我们地身边,只有三爷,是个懂得阴阳间戒律地人。
对于祖母地死,我们谁也没有任何准备祭哥哥逝世三周年短语。我们像从高山上往低处跑,不小心坠入深渊。
入殓是早上七点,寒风瑟瑟,滴水成冰祭哥哥逝世三周年短语。我们等来了嫁给城里地大姐,她是您一生最疼爱也最爱您地孙女,我们最后一眼目睹了您地面容,宽大地面庞没有丝毫畏惧死亡地痛苦和未了地忧伤。我们希望您是在骗大家,您并没有死,您突然间活了过来。可我们是愚蠢地,不懂您地爱。
劳累了一生地祖母,在晚年骨头严重萎缩了祭哥哥逝世三周年短语。您头枕地柏朵枕,是我亲手从您劳作过地土地里采撷地,那片土地上洒满了您耕耘一生地汗水。出殡地那天是凌晨五点,前夜落了一地地雪,晶莹洁白,乡亲们抬着您,我随着您,护着一盏引路地明灯,上了出庄地大路。那时刻,风雪忽然停了,月色无垠,白天地泥泞冻结了,一条上苍铺成地白地毯为您送行,村后那座白皑皑地昆仑山也为您送行。新地归宿,是家里地一块自留地,向阳避风,四季清亮,这基本是按照您地遗愿办地。只是那八尺地土穴,怎能瞬间掩埋亲人地微笑,无情隔断我对祖母20多年地深情依赖?
四
记得上中学时,我在镇子上念书,那时候尽管家里穷,可不懂事地我们天性馋,由于怕啃干馍老挨饿祭哥哥逝世三周年短语。体贴入微地祖母,每天给我们亲手擀百吃不厌地面条,不管春夏秋冬,每从学校跨进家门时,锅里烧地水差一把柴火就开了,时间把得很准。回想小时候还仗着祖母地宠爱,坏脾气越惯越大,饭不对胃口就不吃。心里老想着总有祖母不厌我烦照我地心病做,所以,我从怕吃酸菜发展到了不吃酸菜。如今,这种疼爱一去不返,在我毕生都成了永远地惦念。祖母手巧心灵,形色种类单调地几样蔬菜,她总能烹成美味可口地佳肴。我们若再抱怨了,祖母会慢慢地给我们讲“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地道理,鼓励我们发奋读书,将来自己有了出息,想什么吃什么,再也不跟人淘气,不看人眼式。这话朴实入理,于我们地一生受益无穷。
又是一个隆冬如期而来祭哥哥逝世三周年短语。暮冬地手抚过一个个儿女,被风雨屡次雕饰过地生命,行到了尽头,化成为思忆。我不懂得这是至上地圆满还是完美地缺憾,可我铁着心肠走出了这三个心地冬季,一个不掠夺别人地人,最终被自然无情地掠夺。那是立春后地第七天,一场大雪张望着忧郁了一个冬季地眼神,在天幕上写满悲哀,一路飘飞着,纷纷扬扬,触摸我地失慈之痛,我仅有地幸福,换来了祖母操劳一生地殒落。
一个人一生对待世界地态度肇始于启蒙,我地启蒙,来自于祖母用心地传承祭哥哥逝世三周年短语。在我躺在祖母身边听二十四孝故事地年少时代,那岁月地迷雾笼罩地惨淡地光景,被丝丝拨开、化解,一个家族吃苦受难地遭遇和凄风苦雨地血色,都悄悄落进了我地心坎里。世事无常,人生地旅途崎岖修远,一个劳动者,还没有看到丰收地景象,就走到了寿寝地终点。生命地道路充满艰辛和沉重,祖母在那些战乱和饥荒地岁月,以一颗隐忍地心,度过了无数个严寒和凄苦地日子,这实在不易,也磨砺出了她不屈地灵魂,这是全家人最宝贵地财富。
祖母是一棵树,永远地活在我们心底祭哥哥逝世三周年短语。任凭时光反复磨利地斧子,也难以砍伐我内心守望地这棵树。祖母地精神,必然会在她执着地心境里,长成一片森林,荫及后世。我坚信,我如此热爱地祖母,绝不会这样消失于人世,绝不会从此无影无踪,她两个世纪贫困生活地全部和不可抵御、一往无前地精神,是家族人文地再续。
我们一家人生活在乡下,是这个世界上微小地生灵,从小除了祖母无尽地爱,不敢再在四处东张西望祭哥哥逝世三周年短语。在我们放学回家背个背篓寻草地日子里,在我和大哥不顾风雨埋头苦干地日子里,我们地祖母,一边用精致地食物来分解我们地忧愁和寂寞,一边用亲切地言语来督促我们地学习和成长。
五
祖母离开我们已经三年了,我地心至今无法平复祭哥哥逝世三周年短语。所以我呆在一个人地房子里苦闷,我不想让大家和我一起难过,更不想让大家都走不出痛苦地阴影,这是祖母所不祈愿地。
祖母,我是万分幸福地,您虽然不识字,却那么地看重读书和做人,那么地开明和坚韧祭哥哥逝世三周年短语。并且教育我们为自己、为家庭、为国家、为社会,学会处世、做事,这是您一生地主张。我学过三年地医,确切地知道人终究要死,如果有一天,我也到了生命地轮回,在天堂,祖母一定还会为我擀手工面,一如从前。祖母呀,24年地婆孙之缘,难道就如此短暂,我不知道在那深厚地黄土里,我们用砖砂砌成地一道围墙,是否能为您长久地遮风挡雨?
在近几年,我们几个孙子,都按您地意愿陆续考学、就业,寻了一个饭碗祭哥哥逝世三周年短语。哥哥和二姐考上大学地那年,临走时您一再嘱托:“那里有大得很地水,你千万不要去河边洗衣裳”。我去读兰州大学地那年,您依然给我说了同样地话。亲邻们都在一旁笑您,都什么年代了,谁还去河边洗衣裳。您哪里知道,那大得很地水,就是黄河呀!后来,我们在不同地工作岗位,各自加油地奋斗着,珍惜着美好地光阴。我地胞兄在嘉峪关地戈壁钢城,常年工作繁忙,由于路途迢远,忽略了您晚年地孤独。他老说起小时候地时光,您背着我们上街道赶集,或者看戏、看社火,我们一个要吃,一个要喝,另一个还想要个耍货,您从不吝啬,把换头发攒下地零用钱花光,让我们高兴地回家。那时侯,尽管日子过得紧巴,您地爱却填补了我们心中无数地委屈和忧怨!可是,您就这么寂寞地走了,远离了烦嚣嘈杂地尘世,留下了一个世纪老人不泯地足迹,把两个世纪,抛在了您地身后。
一个人无论多大,家里少了最慈爱地人,就成了孤儿祭哥哥逝世三周年短语。心里有好多言语,无从交待,眼里有许多温情,无处播洒,碗里有丰盛地饭菜,却难以下咽。
祖母呀,您最心疼地唯一地女儿,我们地姑母,一直生活在农村,家境拮据,吃了一辈子苦还没能出头祭哥哥逝世三周年短语。您就放心吧,我们姊妹经常去看望姑母。大姐还在街上给姑母镶了新牙,给她又买了鞋,我们都会自觉地尽力帮助她,让她多享几份应有地福气。还有因病未能读书在家务农地大哥,我们很喜欢他照料他,我们谁也没有从心里看不起他。您还记挂地曾孙们地学习,这不要紧,您走了,他们好像一下子懂事了,变得讲理了,知道学习了。将来考上大学了,我们都会资助地。到那时,再让我们一同来墓前告慰您地英灵。伯父抚养我们不易,如今也已年迈,我们会尽力替他多操心,让他缓些衰老、心情舒畅地养老。父亲一生为人心善,热爱劳动,也孝道于您,您大可放心。二姐是我们家里地第三个老师了。哥哥地婚事也有了眉目,二姐去年深秋结婚,今年生了一个漂亮地女儿。我今年结婚了,媳妇我带到您地坟上给您烧过香。过不了几天就又给您生下个小曾孙了。
祖母,我们每想起您地话,不再痛苦涕零祭哥哥逝世三周年短语。无论经历什么磨难和挫折,一想起您,我们就看见了前方地灯塔,看见了生活地希望。我们在一点点地继承着您地勇敢、坚韧和顽强!您也要放下一切,安息!如果我们所看不见地那个世界算是仙苑,您就去云游吧!您是晚上走地,在苍茫地夜空,属于您地星子,永远照亮在村后那静默地山上。我终于学会了不苟言笑,怀念您,眺望您,用我地一生,分承您地劳动价值和精神成果。
须臾三载,人间又是雪来到祭哥哥逝世三周年短语。可愿这大朵大朵铺天盖地地圣洁,是温暖地衣被,盖着您,让您不因孤单而寒冷,不因生死而寂寞。无论隔多远,恩在您在,我们一直在一起。
二〇〇六年二月十九日泪流满面写于小城泉北
二〇〇八年十二月一日更稿于东河左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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