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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喜丧,芦苇塘夜路
90年代初,小到个人家庭,大到国家,都还处在物质生活依旧比较匮乏的状态喜丧。在我们农村,作为小孩子,我的回忆里吃到肉并不是很平常的事,除非是村里有酒席。所以,只要是亲戚家摆酒,大人就喜欢带着小孩、小孩更愿意跟着大人去吃酒。因为这就意味着有鱼有肉,有好吃的,又有好喝的。我们当然乐意做个跟屁虫啦,哪怕路再远,当时来看,都不是事儿。
那时候出门,基本交通靠“11路”—步杠,一走走十几公里田埂路去另一个村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喜丧。按照农村传统习俗,酒席分红白喜丧大小筵席。一般摆席小的一天,大席三天,而且肯定包含晚上筵席。晚上开席一般都不太早,因为要照顾临时晚上来以及下午在干麻将的亲戚。所以一来二去等吃完晚饭,再把下午剩的“最后几圈子”干完,就已经很晚了。9、10点钟,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可那时候条件艰苦,也不知道累和怕,大人小孩特别能吃苦。一般这种情况,带着备好的手电筒,大大小小人们,两三个人一个(经济条件不允许一人一个),照着草丛和树木找路,跌跌绊绊,夜里12点前肯定能到家。
然而有一次碰到的事情,吓的我之后再也不敢走夜路喜丧。遇到能不去的筵席我坚决不去,即使是家里人都要参加我自己不得不要去,也要千方百计磨着他们其中有人放弃晚筵早点回家。
清楚记得,那是我九岁的那一年,那年夏天,大姥家的儿子结婚,大摆筵席,搞的热热闹闹,我们全家都去参加喜丧。我提前知道这个消息,一周前就兴奋起来了。因为大姥家在所有亲戚里最有钱,我家跟大姥家走的也是最近的,他们对我和妹妹这两个侄子侄女十分疼爱,只要我们去,好吃好喝的想尽办法买给我们。这次表哥结婚,我们全家都很高兴,爸妈高兴的是侄子终于成家了,而我和我妹高兴的是:终于又可以到大姥家好好玩两天了,好好大吃大喝两天了!
7月中旬左右的一天早上,我们和二叔,三叔他们一起出发,我们住在一个村子,所以可以相互照顾喜丧。每家都去了四个人,总共十二个人。一起从大塘反子走土路翻田埂,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走向大概有十五公里之外的大姥家。
意料之中的,大姥家亲戚的孩子们聚合在她家,全都大玩特玩、大吃大喝的闹了三天,大人们也吃饱喝足,打牌干牌九打麻将足足玩了三天喜丧。就连最后一天晚上,吃完饭,为了等二叔他们过好麻将瘾打完最后几圈子(一直在不断加圈子),都搞到了将近11点!
等一切结束准备出发的时候,我和我妹还有我两个叔叔家的小孩都在房间看电视睡着了喜丧。大人们喊醒我们,我们才知道:马上还有15公里的夜路要走。
我们强睁起惺忪的双眼跟着大人们走着喜丧。夜太深了,走在田埂上,青草和树叶上的露水都能打湿身上的凉鞋和衬衫裤子。本来在睡梦中被强拉起来的几份疲倦,生生被这夜露的冰凉给激灵醒,再也没有困意。
走到离家还有一半路程的时候,遇到一个芦苇水塘喜丧。水塘湖面很宽,水里长着茂盛的芦苇,满满当当的芦苇,全部有一人多高。靠近我们的这条岸有一条闭窄的小路,延伸到对面塘岸,小路上也是杂草丛生,草深过腰。这种天然形成水路相间的自然构造,在乡里是常见的。我们12个人只有三个手电筒,本来可以两三人并排走的在这里只能像排队一样一个跟着一个去走,白天里从来不当回事的路,晚上这时候看来是让我们笨拙和紧张的,因为你除了黑夜,还有那么高深的草木遮挡我们的视线,就算是你紧跟着前一个人,也只能模糊看清他的身影。因为路实在太窄太长,水面又太宽,大人们怕孩子出意外,都在一边艰难的淌着走,一边提醒孩子注意别踩歪了别绊倒了。走了五分钟,终于走到塘对岸。这五分钟,我走的筋疲力尽,像走了五十分钟一样。大家刚准备坐在路上休息一下,却都被一声尖叫声吓的魂都飞了!这是我二叔妈的叫声:“哎呦!大玲子呢?”随后大人们相互找我们,当检查完发现只有我的二堂妹大玲子不在的时候,大人们于是商量好一起往回走找大玲子,三分钟后,三叔在塘小路草丛里找到了她,抱着她回到了岸。二叔妈赶紧过去抱她,问她没事吧?可一向活泼的堂妹,一声不吭,看不清楚她的模样,可感觉到是在一直瑟瑟发抖。二叔妈又问:“大玲,你不是跟着我后面的嘛?怎搞搞丢了嗨……”“二妈,跟在你后面的不是我蛮?大玲是跟在二叔前面的,你忘啦?”三弟说道。“你这伢子瞎讲什么东西!我记得我还拉大玲手,她在后面跟我讲别拉她,反而不好走。怎搞又胡吊扯在我前面……”“算了算了,别讲了,找到就行了。”二叔止住众人拌嘴,弄弄又往前走。一又往前走。一路上大玲子不声不语,跟平常八岁喜欢人来疯的小姑娘判如两人。我们接下来走的路也是曲曲折折,不是这个绊倒,就是那个衣服被挂住。就在快到村头的时候,大玲子突然哭了出来,声音在这深夜空中显得那么的空旷和瘆人。
回到家,人们似乎都没看时间,因为太困,洗完澡躺下就睡了喜丧。可万没想到还没一个小时,村里东头开始,此起彼伏鸡鸣声被把我们吵醒了,我爸反应过来说了一句可能五点了。这时,我们都才反应过来原来回来用了5个小时左右,要知道按照我们平时走惯野路的时间来算,即使是15公里,走个3小时,已经顶天了。
没过几天,二叔跟大人们商量了一下觉得大玲子肯定是被脏东西吓到了,神情很呆滞喜丧。于是请了道士来她家里作法。可似乎效果不是很明显,大玲子直到现在长大嫁人生孩子,都似乎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虽说是个正常人,可精神上却感觉被掏走了什么东西。
再后来,村里有人说,那天晚上我们可能遇到了“鬼打墙”喜丧。我们花了五个小时,实际在来来回回的走路,迷糊着走了很多冤枉路。
可没有人告诉我们,我到现在也想不通:明明大玲子走在二叔妈后面,怎么就到前面去了?却在不被大人发现的情况下丢了喜丧。要知道,这是一条窄到只能一个一个过的路。
私底下我问过三弟很多次,他每次脸都憋的通红说早知道不讲,反正没人相信他,可事实是千真万确喜丧。用他的话说“要不是真事,我跟那么寨的二妈那样讲话,我脑子有病啊?”
这事后来被村里人传出来好几个版本,一个比一个邪乎,导致后来村里有段时间大人吃酒出远门都不带小伢子喜丧。可人同样是容易遗忘的动物,村里没过多久又恢复了全家老小出门吃酒席晚归的状态。可作为亲历者,我再也不敢随便去走夜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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