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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我们不能希望在这里勾勒出一种抽象的献祭图式以适用于所有已知的情况;事实是千变万化的。我们所能做的就是研究特定形式的献祭,它们足够复杂,拥有它们包含的戏剧的所有重要环节,它们也足够清楚,可供进行精确的分析。在我们看来能够最好回答这些状况的献祭是伏陀时代的印度的动物祭。确实,我们还不知道有其他任何献祭能够更好地解释细节。所有的参加者都非常清楚地呈现在他们的进入和退出之时,呈现在扮演的过程中。此外,它是一个没有定形的仪式;它并没有固定的方向,却可以满足不同的目的。因而,没有什么献祭能够更好地满足我们希望开展的研究任务了。出于这种原因,我们将把它作为我们的研究基础,除了从印度或者其他宗教借来的、汇集在它周围的事实。
献祭是一个宗教活动,它只能在宗教氛围当中,只能通过本属宗教的人员来进行。但一般说来,在庆典之前,没有祭主,也没有助祭人、场所、器具或牺牲,会拥有这种特征。献祭的第一个阶段是要将这种特征赋予他们。他们是凡俗的,他们的状况必须被改变。为了完成这一点,必须有仪式引导他们进入神圣的世界,并依照他们随后要扮演的角色的重要性大小将他们卷入这个世界中。用梵语经典的词语来说,正是这一步骤构成了“进入献祭”。
为了研究祭主有效就位的方式,我们先来看一个极端的几乎反常的例子。它并不属于动物祭的仪式,而是延长了的一般仪式,因此易于观察。这就是diksha 献祭,即祭主为苏摩献祭所做的准备。
一旦选出了祭司,一整套象征庆典就开始为祭主做准备。为了使他以一种全新的形式获得重生,这些庆典必须逐渐剥夺他的世俗生命。所有与神接触的人都必须是神圣的;为了能够与神接触,祭主不得不成为神本身。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要给他盖一个特殊的小棚屋,严密地封闭起来,因为dikshita是一个神,而诸神的世界与人类的世界是分离的。他要断发剪爪,但要依照诸神的样式——也就是说,与人类通常的样式正好相反。在沐浴净身之后,他换上一身簇新的麻衣,这表明他已经开始了一种新的生活。然后,在经过各种不同的涂油仪式之后,他穿上黑羊皮。这是庄严的时刻,新的生命就进入他的体内。他成为一个婴儿。他的头被纱罩住,还要握起拳头,就像婴儿在母腹内握着拳头一样。他要绕火塘转圈,就像婴儿在子宫内蠕动一样。直到举行进入苏摩的盛大典礼之前,他一直停留在这种状态中。然后,他要松开拳头,拿下头上的面纱,出生为神圣的生命,他成了一个神。
一旦他的神圣属性被公之于众,他也就获得了神的权利与义务,或至少是神圣人物的权利与义务。他不能接触不洁种姓的人,也不能接触女人;他不能回答那些向他询问的人;他不能被人接触。作为一个神,他被免除了所有的献祭。他只能吃牛奶,那是斋戒用的食物。而这种生存状态要一直持续好几个月,直到他的身体已经变得半透明为止。然后,当他以前的身体似乎已经献出,并达到最高的神经兴奋程度,他就可以献祭,庆典亦可开始了。
确实,核心庆典所必需的这种复杂而冗长的进入仪式只不过是一种极端的情况。它也能够在一般动物献祭的预备仪式中看到得出来,尽管层次较低。在这种情况下,祭主没有必要具备神性(divine),但他仍然必须是神圣的(sacred)。出于这个原因,他也要剃发、沐浴、禁欲、禁食、守夜,等等。而即使由相关的祷文和婆罗门注释对这些更简单的仪式进行解释,也表明了它们的意图。我们在《百道梵书》的开篇读到,[祭主]净口若在此前,其人不适于献祭因为水是洁净的。他在水中成为洁净的他从人界进入神界。
这些仪式并不是印度所独有的:闪米特、希腊和罗马也提供了这方面的例子。要紧的是,那些可以纳入献祭的人,必须与神建立某种关系。因而,外乡人一般都被排除在外,弄臣和奴隶更是如此,而女人通常也是这样。此外,暂时的纯净也是必需的。诸神的降临对那些不洁的人是可怕的;当耶和华要在西奈山现身时,人们都要洗衣服和禁欲。同样,在献祭之前要有一个大致较长的净化阶段。这主要包括洒净水和沐浴。在有些时候,祭主必须斋戒和自洁。他必须穿上干净的衣服,甚至特殊的衣服,这给了他第一个神圣属性。罗马仪式一般也都规定戴面纱,这是分离的标志,也是圣化的标志。祭主头上戴的冠冕,在祛除邪恶精灵的时候,标志着他已经拥有了神圣的属性。有时候,祭主要通过剃掉头发和眉毛来完成身体预备仪式。所有这些净化%、沐浴和圣化都为凡俗的参加者安排了神圣的行动,从他的身体中消除他的世俗本性中的不洁净性质,将他与普通生活隔离开来,并将他逐步引入诸神的神圣世界之中。
在一些献祭中,除了祭主和牺牲之外,没有其他的参加者。但一般来说,人们并不会冒险单独地直接和接近神圣事物;它们是过于崇高而庄重的事物。必须有一个中介者,或者至少有一个引导者,这就是祭司。由于更熟悉诸神的世界,他通过先前的圣化而部分卷入其中,他能够比普通人更接近它,也更少恐惧感,普通人可能会被未知的巫毒所沾染。同时,他使祭主犯下致命的过失。有时,世俗之人甚至可能被排除在圣所和献祭之外。在这种情况下,一方面,祭司成为祭主的受托者,他共有祭主的状况,也承当他的罪过。但另一方面,他也被打上了神性的印记。他拥有神明的名字头衔或袍子。他是神的使者,甚至是神的化身,至少也是神的亲信。他是献祭中圣化的可见代理。简言之,他站在神圣世界和凡俗世界的门槛上,并同时体现着这两个世界。它们通过他彼此联系在一起。
因为他的宗教属性,可以想见他至少可以无须任何预先的初入礼而进入献祭。这就是发生在印度的实际情形。婆罗门以几乎完全神性的特征出现。因之他不必专门经过圣化,除非是在非同寻常的场合——即要求助祭人与祭主都事先准备的那些仪式。这与我们已经描述的普通人的准备之间的区别在于,它一般不太复杂。由于祭司天然地更靠近神圣世界,所以简单的程序足以使他完全进入神圣世界。
在希伯来人当中,尽管祭司是一种委任的圣职,但是他仍须额外谨慎,以便可以献祭。他在进入圣所之前必须洗。庆典之前他必须禁酒及发酵饮品。他要穿上麻袍,献祭后要立即脱下。他要将麻袍置于圣化之处,因其已成为神圣的可畏之物,凡人接触将有危险。他与神明的交接———尽管他已习以为常——会使他永远处于超自然死亡的威胁之下,这曾害死过亚伦的两个儿子,以利的儿子以及白多司(Baithos)家族的祭司,通过增加他个人的神圣性,接近圣所的困难变得容易,他也保全了自己。
但是他并非完全为了自己而圣化:他也是以他所扮演的个人或社会的名义这么做。因为他不仅自己涉险,也使他代表的那些人涉险,所以他有责任加倍小心。这在赎罪节(Great Pardon)上尤其明显。实际上,大祭司在那一天代表着全体以色列人民。他为自己的和以色列人祈求宽恕——用牛牧为自己和家人,用两只山羊为以色列。10只有这场赎罪过后,并点燃了香支,他才能穿过至圣所(Holyof Holies)的慢帐,看到云端的上帝。如此重大的任务要求非常特别的准备,包括赋予祭司准神性的身份。如果允许的话,该仪式颇似上面讨论的 diksha仪式。盛宴之前七日,大祭司就得与自己的家庭隔离,呆在paredri(估价官)的地窖里。如同印度教的祭主,他是所有人关注的对象。此前之夜,老人围他而坐,对他诵读《圣经》中有关赎罪日仪式的规定,让他吃一点东西。然后,他被引入一间特别的房间,他被命以不可更改仪式任何一处,并被留在房间里。然后,他与他们洒泪而别。整个夜晚他必须保持清醒,因为睡眠可能让他不经意地沾染污秽。可见,针对祭司的整个仪式都趋向同目的给予大祭司以非同寻常的神圣性,使他得以接近藏于宝座之后的上帝,并担负将重压在头上的罪孽。
场所、工具。献祭本身的开始,单凭祭主与祭主被圣化是不够的,献祭不能在任何时间和任何地点发生。因为并非任何时辰或任何日子都是献祭的吉时吉日,有的时间必须被排除。例如在亚述,一个月的第7日、第14日、第21日不可献祭。根据庆典的性质与目的,庆典的时辰各不相同。有时必须在白昼供献,有时则应在傍晚或深夜。
庆典的地点本身也必须神圣出了神圣场所,牺牲只算屠宰。当献祭在神庙或者神圣场所举行,预先的圣化就没有必要,或者大大缩短。这就是摩西五书的仪式中规定的希伯来献祭。它在上帝选定的一个单独的神圣场所进行圣化,并因神明的在场而神圣。因此,流传到我们手里的文本没有规定要在献祭之前反复对场所进行洗涤。然而,神庙和圣所的纯净与圣洁必须时时维护:每日献祭与年度赎罪典礼可以满足这个需要。
印度教没有神庙。每个人都可以自行选择地点进行献祭。但是这个地点必须事先用仪式加以圣化,其中最重要的仪式就燃火。我们不会详细描述。构成该仪式的复杂典礼的目的,在于点燃的火焰中只有纯粹的已经圣化给阿書尼的东西。其中一种火要靠摩擦得来,这种火焰才是崭新的。这些情形下存在一种魔法力量,可以拒斥恶灵、毒咒、魉魅。火焰可以屠魔。而且它意味着更多它就是神,是阿眷尼的完全形态。同样,根据某些圣经传说,献祭之火只可能是上帝本身,它享用了牺牲,说得准确点,火焰标志着将牺牲置入火中的圣化仪式。在印度献祭之火中的神圣之物就这样转移到献祭的地点并将其圣化。这种场所为一处较大的方形空间,被称为 vihara。
在这个地方还存在另一个空间vcdi,其神圣特征更加突出。它就是祭坛本身。Vedi 比火焰更处于核心位置。的确,这里的火焰与其他多数崇拜不同,并不是置于祭坛之上,而是处于祭坛周围。vedi的边界要在地上细心地划出;做的时候要拿一柄铲子——在某些情况下,要用魔法木剑—轻轻接触地面,并念道:“斩杀邪恶。”这样就破除了所有不洁;划出魔法之圈,将现场圣化。在划定的边界以内,挖开土地并加以平整;这样形成的坑洞即为祭坛。赎罪性和洁净性的洗沐之后,坑洞的底部被覆以不同的草皮。献祭针对的神明正是坐在这块草皮之上;他们在那里参加庆典,虽不可见却的确在场。
我们不拟细致地描述各种物件!在经过特别或精心地清洁之后,如何用在祭坛之上。但是其中一个非常值得一提,因为它的确构成了祭坛的一部分。这就是yupa,绑缚动物的祭柱。它不是一段粗糙的木头,而是棵从砍下之时就具备了神圣性质的树木,涂油与洒酒更加强了它的神性。它也占据着重要的位置,因为那里也是牺牲的立足之所,牺牲乃是参加庆典的所有可见角色中最重要的一个。因此,《净行书》将其表现为一个所有在献祭中起作用的力量的汇集点。这根细细的树干,让人想起众神升入天堂的动作;通过它的上端,它赋予天界以力量;通过中间部分,它给予空气以力量;通过下面部分,它给予大地以力量。但是同时,它还代表了祭主。当它涂油时,当它固定时,被加强的是祭主。在它上面有着比在祭司身上更明显的沟通、更明显的众神与祭主的结合,在牺牲身上将体现得更明显。
现在场景已经布置停当。演员也做好准备。牺牲入场将标志戏剧的开始。但是在介绍牺牲之前,我们必须指出献祭的一个基本特征:它必须具备完美的连续性。从献祭开始的一刻起,它必须持续到终点,不得停顿目合乎仪式秩序。构成献祭的所有操作都必须彼此衔接不可中断。力量一旦发生作用,如果不能按照预定的方式加以引导,就将脱离祭主和祭司的掌握并以可怕的方式作用到他们身上。这种外在的仪式连续性仍然不够。在祭主和助祭人的心目中,必须存在同样的信念,相信神、牺牲,以及祈愿的应验。他们必须坚定不移地相信献祭会自动产生的结果。简言之,一个宗教行动必须伴随一种心灵的宗教框架:表里必须如一。我们看到,从最外表看,献祭如何需要“信”(credo,雪然达[shrad-dha]甚至在哲学上都等同于“信”)行动如何包含了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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