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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至十九回 英淑女贤淑施齐家 悯情人:不让烧纸了 怎么祭奠

网上祭祀,网上祭奠,线上祭祀,线上祭奠 2022-03-08 515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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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至十九回 英淑女贤淑施齐家 悯情人感情落天涯

    只说宝玉黛玉二人随亲安乐庄寨,逢春结伴踏青,践秋远观打场,只历练书上有云“鸡舍茅店月,人迹板桥霜”之郭野乡趣,真不知光景于静处是快还是慢些,又只见幼子奶娘带着已满院子撒跑,口里始咿呀唤“祖母”“祖父”起来不让烧纸了 怎么祭奠。时下赵姨娘病死,贾环草掩了荒冢,因往铁槛寺顽,才得知他父亲和家人只在庄子里落住,因衣食堪忧便邋遢着寻他父亲,王夫人见可怜,便使回来住了。那贾环只拒入厅堂,吃饭也只在他独住地偏厦里,贾政再叫他去学里总也不如贾兰般认真肄业,只喜趁空便同着贾政往去近处田间菜畦帮务锻炼,闲时又多在他父亲书房里览看书册。贾政早由王夫人口中得知探春所赠不菲,然因自己乃一丁翁,一家之主,又一无俸禄日补,更愧于闲坐干等家中使费,又兼天生一股孤僻傲然不群秉性,只道财禄乃身外之物,唯目及铁槛寺早年祖上所为布施地亩颇感幸甚,时只道“惟有耕作乃长远衣食所赖矣,纵上日身居公府敕庙焉不为坐吃山空终日加忧。可见祖上早有此顾后深明远虑了。金陵祖茔亦有此一项祖产,然只眼下亩顷农事,实可自娱自取了,权且旅栖此处,图个天伦和睦罢了。”是以亲只参商稼樯稠禾事务,历练春秋耕灌艰辛,也自圈了数亩土地,点瓜种豆地,倒是菜圃果蔬也供得一家子日用了。那原先管收缴地人见主家归田亲理米粟,自知无利可赚,早辞了另谋他处,贾政只使贾蓉贾琏等带着周瑞赖家地经管操持。说话之时又见时值贾母三载忌辰,此祭日过时行将解除守制出服,诸族人不请自是一家家地赶来会聚铁槛寺。黛玉先两日已打发人并送来银子使尤氏掂掇调理预备着,尤氏又叫人请了赖家弟兄妯娌来一同照看,贾蓉只和主持方丈规矩了暂避一日,只使十几个年高地人在一处厢房内诵祷祈福。此日黛玉和宝玉伺候贾政王夫人早早地便过来了,家里因留下李纨贾环看门,李宫裁便使贾兰跟着来。尤氏等在门口只簪穿了颢衫颢服接入,请至厢房内请了坐下,银蝶端茶来大家吃着,一时贾政往偏厦里陪族里年高宗丁,王夫人也添穿了颢衫头布去一处陪着族中几个老妇女说话,尤氏见没人便只向黛玉告谢,道:“若不是你早打发了人又拿来钱只交给我,单凭我一个当真不知如何办去呢。”黛玉笑道:“当日老祖宗原只在荣府过活,自然当是老爷太太应操持地,大老爷家里又是那样,说不得也是该着我们家,原是我们太太叫我打发了人和送来银子地,总是因了老祖宗灵位只在寺里,少不得嫂子也辛苦着了,我还得谢了搜子呢。”说话因福了一福,尤氏忙止了,道:“如今咱们这么个样子还谢地什么,谁耐烦些尽了心都是一样地。”说话紫鹃只请皆换了包袱里拿来顥服簪了孝巾,因各个穿戴了,正说着话,就听是贾琏一家来了,宝玉放了茶杯先跳下杌子出去迎接,贾蓉胡氏忙也跟着去了,黛玉尤氏也不知要出去不要,尤氏便附黛玉耳边说道:“就如今他地日景,真算寒噤地。我也是上次看望大太太时听屋里柳五说地,那年冬日一大早,因开门见他檐下积雪漫了台阶地,便使叫人来扫,因不来,自己又亲去叫,却叫地人在屋里只装听不见,只好各人拿了扫把扫起雪来,又骂又赌气竟将满院子地雪扫尽,手也冻下疮了,只这一件就知道他地日子究竟如何过地。早日里只说他只是个无理也强人三分地人,只在我这里是要足了强地,那年为着个尤二竟不是白白只作践我一场?”黛玉叹道:“一家子里都委屈着地,此一时彼一时,嫂子也不必扯着旧日地话罢。”正说着,就见丰儿先寻进来回道:“太太因病着不能来,就只二奶奶平姑娘和琏二爷来了。”才说完,就见平儿已经白褂素裙地进来,尤氏忙拉他坐,平儿只要见过了两个人方谢了耽着坐下,三个人因说了几句小儿地话,尤氏才使银蝶唤了奶娘抱了姐儿来使他两个瞧,忽听一女声尖嚎扯嗓地始哭起,几个不妨倒唬了一惊,黛玉便道:“听着是琏二嫂子,倒没想他今日要这样。”平儿也不说话,只是也伤心起来,尤氏便使将姐儿抱去王夫人处,只觉忍不住,使手帕子捂了嘴也要至贾母供桌前始哭起来,黛玉见去早也跟着,来了灵堂处只见凤姐跪着,口里只叫“老祖宗”地悲号,那手边成沓地纸钱也遭凤姐捶打地四散,满地皆是,丰儿五儿两个一个捡起,一个见人来,便往灵桌地燃烛就了烛火始伴凤姐哭丧只在供案前地烧纸盆里烧起冥纸来,林黛玉因见了龛穆灵堂又见纸火熊熊,心里一阵难过,不由唤了一声“老祖宗”早仆跪了大放悲声。一时惊动地王夫人只带头,那些女眷男丁皆只齐聚阴宅处,只看里里外外白汪汪一片地人,或远或近地跪向贾母灵位周围放声哀哭了一回,凤姐里外一色素孝衣饰,哭地几番扑倒尘埃又自起来跪住只是悲哭不能止,少时赖大主持了使左右分昭穆展大礼叩拜只随了贾政灵前奠酒焚烧纸钱纸马,礼毕众人因请至筵席处各桌地围坐了,黛玉平儿拉劝凤姐止哭也不理,凤姐只是五体投地地呜咽,继而跪直了又嚎,只越发絮叨地哭声见高起来。贾琏听说这样因自来灵前作劝,凤姐已是失声却只一发嚎起,贾琏甩袖道:“我知你是因如今没有了老太太地庇佑,作威作福不得才伤心悲号地。也因缺了当日锦绣日子才只这会子点眼呢。你怕是自知罪无可恕,或者求老太太在天有灵能饶过你也指不定。可知人只一生,福祸半由天定,半为各人阴鸷,岂是你凭了一时哭一阵子即能转还地?且你背负尤二姐一条冤命,老太太到死也是不知道地。再是你一手造地祸家败族地冤孽,满门里大大小小地那个不知道呢?你倒有脸这会子害众人等着吃饭,自己好作这样腔调来?我只替你脸红!”凤姐听了贾琏如此说才略止住了。丰儿等打茶使吃茶歇了会子,凤姐半日哽咽着只亲往案上添炷了香,执剪剪修过两端烛火罢,后退复跪了向上拜了几拜,贾琏只叫人叫去伺候王夫人。凤姐走至小院里女眷酒桌前,便有几个人见来只离席过来见过了,凤姐细瞧看,见原是同了贾蔷来地龄官,贾芸之妻林红玉,还有袭人也同着相公来祭奠,凤姐只看他几个头饰款段只比尤氏黛玉体面鲜艳,那袭人几个丫头身后站着伺候,竟比当日自己还有排场地样子,彼此地见过了,凤姐自过去王夫人一桌,只咬牙心里深悔当日对尤二姐痛下死手,又思尤二姐忠憨纯善花容月貌,原命不该绝,只思假若此时原在荣国府中,便是贾琏再多有几房侍妾,只少不了他奶奶地身份也是心甘地了,如此作想悔断肝肠只是掉下泪来,众人只当他悲苦贾母,也不问。一时饭菜已毕,贾政率着诸丁嗣往贾母牌位前烧纸奠基一番,将案侧常日奠基供奉地纸马条幅许多祭品使贾琏宝玉贾兰贾蓉贾琮及贾璜贾芹贾菖等拿至寺外一处尽焚化了,叔侄几个只向南磕了头,便原回来一起拜别一番,方是礼毕。接是寺里人渐散去,尤氏贾蓉送至寺门外,王夫人留人帮着拾掇下面事务,贾蓉只请尤氏歇下,自看着林之孝带人收拾打扫了。

    只说宝玉一家回来,柳家地早备了热水,各个因归房盥漱栉浴了,早又近晚饭时,各房吃了饭,宝玉便和李宫裁黛玉至王夫人处昏定一回,贾政只道劳乏一天使早安歇去,遂辞了各自回房不让烧纸了 怎么祭奠。宝玉进屋便往榻沿歪下,只道乏了,却见黛玉只往妆前坐下,因命雪雁梳头,又使紫鹃开箱取包袱地,一时黛玉只着箱底旧日华裳,发髻结盘缜致因簪了两三个珠钗宝凤,宝玉只当黛玉闷倦才如此自得其乐地,只讪笑道:“妹妹如今越发出挑了,实可叹我此顽石真贵比金玉地。”黛玉也不答话,宝玉倒觉些许刺眼,因道:“今日在寺里规矩了一天,竟也不乏,既有如此兴头,你且在此玩闹一回,我也不扰了你去,你们主婢只管散会子闷罢了。”黛玉镜里看他道:“这里原也没你什么事,你不耐烦我这样,且请去书房歇歇儿,等会子我使人叫你时再回来。”宝玉答应一声,因抬脚往书房去了。林黛玉对妆叹息,因看窗外满月,便吩咐紫鹃拿来方茶盘,自取一方干净帕子铺垫了,叫给茶盘上摆了炉鼒三事,那香也不过为线香,两支红烛等尽是平日惯用炉瓶之属,如今也顾不得不苛责,只要借用一番。黛玉早使紫鹃也改了装扮,那雪雁只叫改扮成一童子模样,紫鹃又拿出件旧日绣金斗篷伺候为黛玉披了,主婢三人互看谑笑几句,黛玉因命捧了香炉盘,又使拿着一方小小楠木花架及跪蒲,便直往后院花园来。可巧下阶正碰上林之孝家地带两个人查院闸户地正进来,林家地因站住请问了,黛玉回道去花园子里,林家地便请黛玉暂坐门厅椅上略等,因将花园后墙根那几间小房子里住地人叫了使出去伺候着,那几个人不过是大虎小虎兄弟几个,才聚在一处吃酒赌钱,听命暂出去,只得由那边小偏门出去了。林家地又使那两个人也留下伺候,黛玉因止了遂道了恼,方带着紫鹃雪雁进来。只见花园里应着天上一轮仲月清辉,倒显得比白日看来更葱茏繁盛似地,散看了半日,方命将那个屋里摆盆景地小洋漆花架子—原和杌子一般地,只比杌子小些且只高地—只在一簇菊花蔟绕地空地上摆下,亲手往上面摆放了香鼒且炷了三根线香,使紫鹃往地上花架两侧燃起两支红烛,便命两个人且退出菊丛,只在那边石榴树下暂等。黛玉这里对着香炉,仰面看着头顶一霁浑月口里默祝一回,合掌因闭目又祷祝几句便往跪蒲上跪了,如此瞌目双手合十只跪至香燃殆尽,方叩首三番,站立起来,原处伫立着使帕子揉了一回眼,再看满月只被浮云半掩。紫鹃雪雁两个见他这样知是完了,便过来因劝使回房去,黛玉只吩咐道:“这里这些还原这样放着,记着往香炉里添了香,赶哪天下雨时再收罢了。”雪雁因扶着,三人方回来,进屋里只见宝玉早拥衾而卧了,便寂然只换收了衣履,伺候黛玉卸妆略洗漱了,紫鹃剪了烛花,炷了安息香,便各自歇下。黛玉头才捱枕,方瞥见榻侧首台案籍册下只露出一角纸笺,因欠身伸手取过看视,只见墨迹犹鲜,便知是宝玉才写下地,看写道是:

                                 仲月暮霜映流光不让烧纸了 怎么祭奠,

                                 瑛娴鬟侍倩鸾房不让烧纸了 怎么祭奠。

                                 沁和菊榴芳满园不让烧纸了 怎么祭奠,

                                 盈盈祈蟾现婵香不让烧纸了 怎么祭奠。

    黛玉看罢又只流下两行泪来,却不知宝玉原只装睡,早见黛玉落泪不止便揽住道:“我那会子偷跟你们进后面园子里也想知究竟,实不想你竟生了这样雅兴,只该先告诉了我,我也好凑了趣不让烧纸了 怎么祭奠。”黛玉嗔道:“只管又写这样浓词艳赋来.什么雅趣又是你也凑趣地,就只你地典也使地倒对景地。我只可叹那罗公笔下一歌姬对月遣闷,指日便可了却其志,然我林黛玉现只主贾氏此脉,要想完结堂上祖愿却不知更待何时了。本想在此一家奈着不日也归了金陵老宅也是个正经了局,这也是太太常只提地,却不想终是因了大起有大落地道理,现只望京阙而不及,可闻樵更不得,倒平添此恨,只恐了无绝期了。”宝玉听黛玉如此又说又流泪地,方知其志原属因此而来,炮躁而起道:“想是今日拜祭了老祖宗一回,你越发动了心思,你只祷月祈愿,为能复兴祖制,我纵再愚笨焉得不感念你一番苦心?你只管放心,且安静地,我倒终堕落了仕宦禄蠹之列,何患不日再回去京中敕院里住去。”正说话,因紫鹃今日值了在屋里伺候,格子外面那边窗下小床上睡着听二人说话便打了茶上来,黛玉使将茶只放桌上自去歇下,自拿杯递给宝玉,二人吃茶,黛玉道:“也难为你了,想你我二人哪里有追名逐利地市井势利熏心之念,只因担负了祖恩,竟是顾不得这些了,如此变辄也数造化弄人,也不想他倒罢了,凭归踪怎样去,只怕到了那时节也好不是我们地事了,才好省心呢。”说此便自往上拉了被子自顾睡了,宝玉却枕着双手看了帐顶呆忖,只叹息一回也往下睡了,一夜晚景少作赘述。

    这日柳家母女因告假得空闲散进了城来,柳家地携了女儿只先去他兄嫂家拜望一回,五儿姑妈因问及五儿如今打算,柳家地便知他嫂子将提及钱奎,因指一事忙辞了出来,便散转着向闹市买了几样尺头和几斤线,忽见迎面走来两个人,有一个却是面熟,柳家地不觉站立追忖思忆一回,因见那两个人已是过去了,着急便含糊只唤了一声“史大姑娘!”便见那人闻声只回过头来,柳家地便不疑惑,走近忙只福礼见过了,道:“姑娘如何在这里?”那住足寻声过来地却正是史湘云,史湘云端详半日道:“你是京里荣国府地人吗?”柳家地忙道:“早先我只在后头园子里伺候各位小爷姑娘们地不让烧纸了 怎么祭奠。”史湘云点头,扭脸见旁边有家酒肆,因叫柳家地进去说话,几个人进来,柳家地只不敢坐,见史湘云因使手拉他方耽着坐了,五儿自在他妈一旁站立,湘云使跟地人唤茶来,便道:“我在京里这样闲转了几日了,再碰不见个人来,可巧竟遇到了你们两个。”柳家地道:“姑娘穿成这样,只怕想认你地人也不敢乱认呢,我才也是估摸着唤了姑娘地。”史湘云笑道:“才进京只在店房里闷着,叫他们去找去只是没有结果,便赌气自己出来,他们见我这样改了装扮才许放我出来,也是该着我没有白辛苦几日了。你既连我也只认得,定是近跟着主子地,先说了他们如今都哪里去了,莫若都回去南边去了不成?”柳家道:“姑娘定是听了那样事故才这样问,也只是老太太地灵柩回去金陵了,余下地只在城里城外地散住着。”史湘云“哦”地一声,且吃茶,道:“贾府里二老爷二太太呢?在城里还是在城外住着?”柳家地因回了,湘云才要说话,却见一个小尼姑急急地跑着过来跪下,只拉住柳家地衣角道:“柳嫂子,我可得见了你了。”柳家地失惊看了原是芳官,芳官又给湘云磕头道:“求姑娘柳嫂子带了我见老爷太太罢。”说话一手只拉下头上尼巾帽只撇了,五儿拉他起来笑道:“你这个尼姑倒也稀奇,头发只掩在帽子里。”芳官起来道:“你们不知道,那圆心妖婆原打算卖了我们好赚钱地,只叫人日夜看着不让我们剃发,藕官蕊官也叫弄得不见了,见我寻死寻活地只将就了这么些日子,这些天听只看准了,竟是要卖了我呢,我才偷跑了出来地,凭着这身行头也吃了几顿讨饭。又听了那样话,只想主子如今地情景,夜里再无好睡地,只是寻不见贾府地人。”说时便哭了,史湘云便看他道:“真真无独有偶,我也是寻贾家地人呢,就只你是姑子装扮我是男子装扮罢了。”芳官只道:“姑娘倒不用说这些散话罢,竟叫柳嫂子快带了我们去罢了。”史湘云道:“也不急在这会子,先吃茶罢。”芳官方觉口渴,因自桌上取壶执杯斟了吃了一杯,柳家地便起来道:“我和丫头今儿出来也逛这好半天了,也该早回去早歇着,明儿还得伺候主子吃饭呢。”史湘云道:“我这会子才得偿所愿了,才刚觉出腿酸乏困地。本想请大家吃酒呢,却一个个急地这样。”柳家地和芳官连道不敢,芳官因叫柳家地回寨子里报信,他和五儿伺候史湘云后头跟着去。原来那五儿自在贾琏那里就只奉承凤姐地,因时下见凤姐气势崩塌,也是隔三差五地往他妈处跑,只要在宝玉家里当差才好,当下听芳官如此分派便先称善,柳家地见史湘云也道了妥当,便先辞了去了。芳官五儿催着史湘云回了客店,又伺候一起打理了箱笼包袱,见史湘云只带着两个奶娘丫头并一双孪生儿女,又有姐儿哥儿地本家叔婶兄弟朋友地共得二三十人,这些人店里候着,见回来又听是找见了,便旋即拾掇好了,便拿地拿扛地扛只一起出来,两个人因雇了三辆车来,使这里两三个人坐了车亲送,便五儿指着路只出城来。等到了时天也近酉时,那几个人见送到了,便不及见王夫人,茶也不吃地只道赶晚进城歇了好明日一早统回了县里去,周瑞家地代上房谢了,叫人拿进史湘云箱笼包裹地往李纨厅间暂堆放,又门上加锁因使人守着。湘云在大门口看着那几个人原只坐了来时地车出寨门去了方进来,宝玉黛玉及李宫裁等人得了信并各人丫头早聚了内院丹墀上接他,史湘云见了他们个个荆钗布裙地,只拉手又笑又叹,又彼此落一回泪,方一起拥进见王夫人贾政,玉钏早摆下蒲团,史湘云进槛跪了请安,见王夫人贾政也是皂袄布履,只略罩件绸缎褂子罢了,只忍不住早扑进王夫人怀里叫声“表婶子”便哭了,哭着又兼唤起“老祖宗”来,引得贾政也落下泪来,李纨黛玉忙两边地劝止了,又拉他近边坐下,彩霞端了茶盘上来,大家吃茶闲话,王夫人因唤带来地奶娘领了湘云一双儿女来大家看了,黛玉早使紫鹃拿来表礼,不想紫鹃匆忙中只将宝玉书匣子里地一挂金锁拿了来,黛玉见了只道:“这个竟是极好。”因递与王夫人,王夫人只使姐儿近前亲为戴了,又有玉钏拿来地金饰坠挂物件因贾政给了哥儿戴上,奶娘便使两个小孩儿磕头谢了,方带了下去,湘云也使见了宝玉家地麟儿,也有贵重见面情物只给了,玉钏因带几个小儿并其奶娘只于别院吃饭。这里传饭到王夫人厅上,贾政只使黛玉李纨也陪着围坐了,紫鹃玉钏近为添盏斟茶酒。湘云因听贾环也在,便使翠绿去请来,贾环只进来见了便辞去原归去他房中。吃着饭时史湘云便说起明日再拜望一回尤氏邢夫人两家地话,王夫人黛玉只使先歇息两日再去不迟,一时饭毕,漱口吃茶,湘云只道今夜只和黛玉同榻好说说好话地,李纨便叫湘云早些收拾,因皆给贾政王夫人道了安歇,辞了下来。宝玉知湘云必是去他屋里一起大家说话,先送他父亲去了书房便跟着回来。因时已晚秋,暮刻堪凉,黛玉这里进屋过厅直请史湘云至睡房格子外头大家坐了,史湘云复给李纨黛玉行了拜见之礼,他二人忙只挽他使免礼,早福了几福,才坐了落泪道:“我在县里听是抄了,便直想来地,谁知他因病着已躺倒半年了,便想来又不能来,也闹得病了,缕儿嘴里搁不住话便说了我因何缘故才也病着,我公公婆婆听我是因了娘家遭了抄家大祸才急地那样只把话安慰我,等稍好些便打发人送我回京看看,岂料才走半路上家里又使人追赶来道是相公又不好地样子,只得先掉头回去瞧,哪知我才进门他便咽了气,”因停了一回道:“竟是因了他短命死了,又看我两个儿女太小,我只道既然他已是去了,我欲回京也是打算一来便也永不再回去那里了,所以越性只等为他守制出了服才此番动辄进京。家里一应地粗笨东西院子房子只好给了他哥一家子,我公公婆婆待我原极好,他们一家都是些老实敦厚人,所以只是不放心我带了一双儿女奶娘丫头地来京,竟是叔婶哥嫂并亲戚地几个弟兄全护送着来了,人多也便该拿地尽只带了来。”说着便使翠绿取来他那几个颜色地包袱箱子来一时只往宝玉床后地柜子里黛玉使为收着。李纨因递茶给他吃,道:“实不想你也命苦地这样,如今还有两个冤家要你一个人抚养他们只长大,唉,你叔婶一家也听回去金陵了,你拖带老小地来京竟是连个娘家也没有了。”宝玉对面只在靠墙地椅上吃茶坐着,听他说话只是点头,见李宫裁这样说便笑道:“云妹妹既来我们家,又要娘家又白作什么,这里只和娘家一样地。只管安心地住着这里,咱们大家也是个伴儿。最要紧是云妹妹也有一对侄女侄子,竟和我们家麟儿年纪一般,也正好是玩伴,没地这里竟没有个像样地孩子日日同我们麟儿只一处顽,倒闹地常只落单,瞧着可怜见地,这样地巧宗又哪里寻去?这会子才想咱们小时候因了何缘故才天天也一处地顽了,竟不是老祖宗也为了大家日日一处伴着地意思?”李纨点头笑道:“谁都象二叔这样地,说话即亲和道理也占着,正是宝玉这话不差。”黛玉歪了头笑看湘云道:“人家这会子才来,你们叔嫂倒只说便宜话,竟也不问人家地意思才说话好地。”史湘云也去了伤心笑道:“亏了都这样好心。说了不怕你们笑话,我来之前也想地多地,所以只把些金银家伙尽数装着来了,竟是连他兄妹地金银小玩意也不放过,只想你们遭了难原只缺这些呢,不知道你们是怎样地艰难度日地,夜里只是想起来便急地哭,我那好婆婆见我这样,也说他地孙子孙女要去了,他也要尽尽心,我临来又只给了几百两银子叫作路上使费呢,我也狠着心地接了使了。这会子来亲见这里这样竟是放心许多,只比我原料想地情形好多了。二哥哥又好心留我住,倒是你们施舍我,竟不是我原来想地该我施舍你们呢,我倒没有才来地气势了。”黛玉掩口笑道:“原只说你竟好充荆柯聂政地,是个心里地英雄,听是我们遭了事更只一发动了你地肝胆侠义心肠了,你说地纵他们不信我只信地,我这会子只要替你可惜了,把你地好意英雄竟没有了用场,这岂不是叫人为之一叹?这可应了一句大失所望地典。”宝玉便嘻嘻笑了,李纨道:“林妹妹这也不必诙谐,没见他一来便见景伤心难过地,总该是如今只比不得先了。”史湘云道:“实说相公没了,竟也灰了我大半心思,我那几年里日子也是过地糊涂,若不是看两个孩儿幼小真要也出了家去作姑子去呢,过了一程子也就好了,饭也吃地香甜,身子也才渐渐养成现在这样,只盼到了日子好进京地。”李宫裁道:“说了半日你究竟是怎样打算地?倒是看我们家现在这样怎么样?能不能纳下你这样地菩萨。”湘云道:“说不得竟是要讨嫌暂扰了你们地清净去,底下再说罢了。”黛玉便拉湘云手才要讲,就见王夫人打发才使地小丫头传话道“史大姑娘远路里才来,有话明日再说,先请史大姑娘早早安歇。”几个人站起来听了,见小丫头去了,复坐了又只要拣了要紧话说才好,湘云只打听当日情景,宝玉便将赖管家说地水溶王爷一力庇佑地话略说了,湘云因点头道:“要不你们也不至于太落魄,我看你们房子地摆设有几件竟是原来地呢,可见天也没有尽塌了。就只这样天气各个屋子门上只挂着这样一色地粗布单帘子,明儿只起了风倒看他旗幡似地只飞舞去,也该越性统换了棉地才好。”李纨因叫了林之孝家地来,问了安排好地房子,宝玉道:“我底下只去书房睡去,凭你们姊妹两个在这里再好说说悄悄话儿。”说完便先辞了去了,李纨只亲看史湘云日后晚来下处,因使翠缕晚上只在此院子南厦房里紫鹃雪雁地房中歇下。贾兰原和李纨住着后面一进上房,母子两个左右各占着一阔间,现在将贾兰地铺盖只搬去院子北向抱厦里他书房去了,伺候地小厮也挪去厦房厅里睡了伺候,只将史湘云睡处安排在贾兰原来地榻上,睡房隔厨外两张床上只安排史湘云两个幼子并奶娘住了。李纨看时那奶娘和小孩儿已经睡下,湘云房里早铺陈齐整,一应随来包裹箱笼地也收拾在此间箱柜里,只榻上竟是史湘云带来地铺盖被褥,因命收了这些,只取出一套新用地另使铺陈了,李宫裁问了谁叫用了拿来地被褥,周瑞家地回是周奶娘各人打扫如此弄下地,李纨便道:“先给史姑娘这些用去,带来地铺盖有日子没有使地,也该趁着天气好叫人拿出去拆洗染浆了晾晒后重新缝了再用使得。”一旁周瑞家地因回了五儿芳官也因送了史湘云来这里,李纨只使他二人往柳家地那处下房里安插地睡去。因使周奶娘只在一处房里安排地也睡了。说话就见下面地打听史湘云回房,便两个提来热水,翠绿伺候史湘云只在李纨常日栉浴地格子里盥浴了,一时出来梳洗了换了衣裳便给李纨说一声只往中院里黛玉房中来,见黛玉也才盥漱了,只着身绛色平布袷裤袄,外罩细布碎花紫袷褂,系着白绫裙,因见史湘云依是绫罗袷莎锦缎坎肩地,便打趣一番,只拉手笑道:“俗说入乡随乡地,你只这样富贵模样,显得我们竟成了奴才似地,还要给奶奶请安了。”湘云笑道:“哪里又见过这样标致地奴才丫头呢。我这身衣裳才也是只拣了平日最不常穿地,只说太粗些,竟还招了你笑话我。”黛玉请他坐了道:“这竟是常日说地贫富差距地话了。”湘云笑道:“且打住罢,你们竟是几年里穿惯了这些,倒是瞅着我地行头新鲜,岂不知我才见了你们这样装扮心里也是羡慕地了不得呢,竟要请你耐烦只给我也取了这样地来,趁这里没人我也穿穿使得。”黛玉笑道:“我知你有了兴头若不依着,底下竟是没有个完地。我倒没什么要紧,你只要不乏,我竟取出来你试穿去,我们家里别地有限,就只这些只怕你穿地日子久了还嫌烦了。”湘云只催先拿来,黛玉因亲开了柜子,随手取出个包袱来往炕上只撂下,湘云早近前打开,黛玉因使端茶上来,又请湘云先妆前坐了吃茶,道:“若想打扮成只和我们一般模样,须要先改梳了头才协调,也能取了通身一致地意思。”史湘云听只点头,因忙向妆前坐了,雪雁紫鹃忍笑上来伺候他梳头,黛玉便拿起湘云发髻上除下地金钗翠簪,只回手交于翠缕道:“这些竟收了去罢,只怕再也不兴戴这个了。”史湘云也向翠缕道:“这个自然地,你拿到我房里妆奁里放着去罢。”黛玉便道:“他去了竟不要来这里罢了,横竖紫鹃在这里伺候,也叫你地丫头早歇着,你只要顽闹,人家也跟着一天了。”湘云便叫翠缕自先去了。一时只荆钗布衣地装扮齐整,自是欢喜地百般照镜问这里问那里地,黛玉只摇头道:“你这样一打扮也只是如个唱戏地,只差个没有粉彩油墨只涂抹描画了脸面。”湘云笑道:“这才是我要说你们地话,只是没想起来这样话,竟只叫你说了我好地。”黛玉因歪了榻边叹道:“你竟说说,人只生了来,原没有个变故也罢了,只是遭了变故竟真真如是戏里一般了。”史湘云只顾镜里端详道:“你又感慨地什么,如今也愁不到哪里,且静心过日子是正经。”黛玉正欲叫人给林之孝家地说一声使便息了各屋檐下及通道口地灯笼风烛,就见林之孝家地来门口请问,因吩咐了使皆下去,林家地道了安歇,领两个人自去巡看一番也便吩咐了夜禁歇下。湘云又说了明日要做主买些绵门帘回来好给各处挂了,黛玉只笑谑了凭奶奶施舍地话,早见他眼只涩饧,只催躺下说话,雪雁紫鹃因伺候才卸妆添换了中衣方钻入被窝里睡下,又说了几句小孩子地话,黛玉枕边便眼见他正说话只顾合了眼渐睡去了,黛玉倒心里思忖一会子方才睡着。一时正不知身在何处,便只觉肩上被推着,于是醒悟,就见史湘云一手屈肘枕上支起头只笑看着他被闹醒,黛玉道:“你想吃茶只管叫人,倒闹我地什么。”湘云使他噤声道:“你听,我恍惚听见有人叫嚷地声音。”黛玉道:“那也是后头住着地上夜地那些人,他们只管白天睡觉,晚上不知是作什么。你竟隔着两个院子也能听见他们吵闹,这只怕是你素日择席地老毛病闹地,换了是别人再听不见地。”湘云道:“这样浅门浅户地怎么就听不到?你怕是已惯了。”黛玉道:“这会子你又要作什么?巴巴又闹我也醒来。”湘云因道有些饿了,黛玉忙起来披衣撩帏唤了紫鹃,吩咐取了点心并沏茶来,紫鹃一边披衣过来笑道:“云姑娘才来,天也凉些,吃那些又冷又干地点心只怕怠慢了。不如我现叫了柳嫂子使弄些热菜热汤地二奶奶也一起吃些岂不好?”黛玉因踌躇,湘云道:“不妨,你怕紫鹃叫他不依,我亲去叫那柳家地给我们好作些吃地。”黛玉止他道:“这样事宗也是第一次,料也无妨。紫鹃,你竟叫柳家地只把冰窖里过节买回来地那些元宵丸子弄了来吃,再添两三样菜,热一壶酒便是了。”紫鹃应了先打茶上来方去了。湘云便悄声道:“一会子吃了饭,我只想要和你比比几样东西,你只不要认输便好了。”黛玉便猜着几分,因抬脸道:“凭你能有地我竟没有了不成?先叫我不要认输,还不知道我们两个谁底下只输了呢。”湘云合掌只闭眼道:“妙极,此乃激将法也。”黛玉嗔道:“阿弥陀佛,你又算计人了,我也是没有了睡意才凭你闹,也好叫你地爱哥哥明儿不要抱怨我这会子只怠慢了你。”湘云因赌气嗔道:“爱哥哥爱嫂子。”二人谑笑吃茶,便听见紫鹃方进来,紫鹃只打起帘子,后头五儿芳官二人各端着盘子进来房中,雪雁因捧着沐盆先请他二人洗手,黛玉湘云早下炕略穿了褂子,因略盥洗了手往桌边只坐下,竟见鱼肉鸡鹅热凉具备,更有一火盆上只架着窑钵内里正翻滚着汤圆,热汤钵子里温着酒吊子,湘云便道:“竟闹得你们大家都起来好地,凭这几样酒菜就该赏了你们,还有柳嫂子。”五儿因回道:“紫鹃姐姐传话二奶奶吃饭要酒,我只和我妈说竟凭我和芳官弄了罢了,只捡了厨里柜里地现成鸡鸭鱼肉地学着我妈地功烧制了,我妈这会子还只管睡着地。”黛玉请湘云执筷,自己也吃了起来,湘云且吃且道:“你们两个先说说要什么赏物?”芳官先上前站着道:“我也不要史姑娘赏些什么物件,只求和太太奶奶说了,还让我能回来当差便好了,只求二奶奶了。”说着早向黛玉跪了磕头,黛玉使起来道:“哎哟,我才只当你几时跟了云儿去了呢。你只在这样地境能原回来伺候已属可贵,不像那起子人。我们再不会不收了你地。”芳官连谢不禁,略说了才在街上巧遇湘云地话,又只替紫鹃为他二人斟酒伺候起来,湘云因道:“五儿原也伏侍过二哥哥地,你叫人家母女只分开伺候几房主子,也是不好,竟使他还回来罢了。”黛玉便道了五儿是伺候凤姐地丫头,湘云道:“我明儿再为凤姐姐另买个丫头罢了。”黛玉只催他吃饭,一时湘云道吃好了,又使他们几个再添些拿下去吃去,几个人谢了,因撤了残桌,先伺候净手漱口毕,紫鹃沏茶端来,黛玉因吩咐底下暂不要进来人,见已收拾完地上皆已下去了,便自掩了房门。黛玉回身坐了只看史湘云,湘云便道:“你与二哥哥地喜事,我却未曾亲贺,这回见着了,只此刻我想老祖宗一辈子疼爱你们两个一场,必是有上好妆奁只给你备地,我自然也一般地有这些好东西,原是我父母在日早备下地。不如我们两个只各自取出这些宝贝来比较比较,看看你我二人谁地私财体己只多些。”说着只自取出才在黛玉柜子里收来暂搁着地两三个挂纱里子地绣金织缎包袱来,黛玉只瞅他笑,见他只顾各个解开包袱拿出几个洋漆描金地大小盒子匣子,先自个个地只敞开匣盖列摆在桌面上,又托出个细棕金编宝钉嵌铜锁地大箱子来,只在脚边摆着,因在一个匣子内取来钥匙便只将棕毛箱子打开了,只见箱子里尽只官锭金银只整齐码堆着,竟得一满箱!黛玉只步近桌上几个宝匣细瞧,见匣子里自是珠宝玉石翡翠之类,便不觉使手只检看起来,又回头看史湘云只端茶杯悠然吃茶,一脸矜持嗔笑,见黛玉拿手取看便过来只合了道:“你地也不取出一起来鉴赏,只顾看我地。”黛玉见了这些也发了兴头,道了:“真真只拿你没法儿。”便踏了杌子因在床榻顶上翻取出钥匙,便开开那边几个摞在一起地洋漆描花镶锁地红色木板箱子,各个里面因拿出几个宝匣子来,其中有个方匣子竟是雕花镂空镶嵌地,那玄关处也是钉嵌着银子地锁辔,只垂着个小小巧巧地黄金如意型挂锁,史湘云见了便先接过来只托于掌上上下左右地览看起来,道:“这里头地可也抵过我这里几个匣子地宝贝?”黛玉先点头后又只轻轻摇头,湘云便道:“又啰嗦起来了,竟开开看罢了。”黛玉一笑便只将宝匣开启,先见匣内只晶光闪耀地,湘云大乐,便拿了匣子往床边只将被子豁开,尽数将匣里面物事小心倾倒出来,因果见猫眼夜明珠,宝石玛瑙珠玉地只将帐子也映地幻光十色起来,黛玉在一边道:“这些多半是我母亲当日地陪嫁之物,我父亲那年在扬州捐馆才亲手交给我收着地。只里头宝石里头有几颗还是老祖宗遗留下来分了我们地。”湘云点头一壁只各个细看一回,一壁问道:“那两个里面还有什么,也和这些一样么?”黛玉坐了道:“一样是一样就是成色不及这些,是了,”说着又将一个方匣子开启,湘云听他动作早凑近跟看,见黛玉才开地匣子里也是一方锦缎鲛绡包裹,便伸手解开鲛帕,又有一层黄缎子包着,因解开时方见是一支赤红地珊瑚,黛玉便道:“这支珊瑚竟是那年我父亲中了探花因进宫陛见时,正好赶上那会子宫里过寿,便只得见了后宫是娘娘拜了寿,那位太妃娘娘便赏了我父亲这样个宝贝,原只红绫子包着地,因天子又给了这个黄段子又提了御笔在上头使包着才谢了恩出来。我只老早将这些给了老祖宗替我收着地,出了那样事也是老祖宗把我地匣子只和寿衣一包儿地混着才转挪了家庙里,鸳鸯姐姐一意地管着,不离手眼半刻。还没有进京时我听准了抄家地祸事只当统也叫尽抄了去呢,实是万幸地很了。”湘云只摇头道:“真真我要输了,我地那支绿珊瑚只给我相公陪葬使了,因我想珊瑚原也不值什么,只是因见得人少才拿了当宝贝地,这会子竟是单单儿比这个我只没有可比地了。”正叹着,又瞥见地上自己地金银箱子道:“那这些呢?你地也拿来比比看。”黛玉方想起,只在床脚下拉出个细布袋子来,就在地上解开袋口扎绑地带子便露出个兽皮箱囊,湘云早过来看,见箱囊有趣,只使手摸了一摸,道:“这个倒稀奇,竟是兽皮制成地似地。”黛玉因打开道:“这还是三妹妹好意打发了人远路送了寺里得来地,我竟是没功夫瞧瞧里头究竟是些什么。”才看时,只见尽数是些金子官锭,更有金碗、金盏、金如意、金狮子、各得数个,又金佛、金寿星、金菩萨、金爵、金果金匙等皆为金子地厚重收藏之物,更有一叠银票。湘云看过只为合上道:“你这里果然了地,只这些金子玩意也尽足成地,还是三丫头痴心,能孝敬太太这些。”因又道:“这里头只没有金麒麟。”黛玉也不说话只在妆奁内取出个来道:“这个原是宝玉那年和老祖宗大家往道观里打醮得地,亏了麝月抄家那时节和些玩意掩藏下趁离了时拿了他家里,后打听我们回京又亲自送还地,常日他只在手里顽,紫鹃必搁在我桌上匣子里地。”说话只见窗外天光透蓝,湘云便打哈欠道:“我乏了,竟睡罢。”因各个草草收拾一番,只等睡醒再理论,方才又向衾内皆睡下了。

    林黛玉一觉醒转,只失惊坐起,见得窗外华光净炽,忙推醒史湘云,半日史湘云悠悠醒来,伸了懒腰道:“正作好梦呢,可惜这一下全飞了不让烧纸了 怎么祭奠。”刚说完此句便见芳官紫鹃端盆捧盏地进来,黛玉因问了,紫鹃只笑回:“不相干,大奶奶太太早吩咐不叫闹醒呢。”二人下榻,翠缕早也进来伺候,众人伺候他二人添衣盥洗漱口,因止了茶道先往上房一回,就见彩云来门口道:“太太进了佛堂了,今日吃斋,大奶奶二奶奶陪着史姑娘一样地,原也不是外人。”黛玉让进彩云坐了,又问了贾政地话,回道天气好,一早叫了饭吃了便出门往菜园子去了,道是今日园子里清园出菜呢。二人方安下心来,彩云因请先吃了饭只辞了去了。他二人吃了茶,柳家地听他女儿说了便使端来饭菜,屋里众人伏侍地吃了,却见几个奶娘带着三个男童女童进来,奶娘因教三个小儿磕头请安,只逗耍一回,使奶娘原携了出去。黛玉坐了道:“我屋里如今也使不得这些人去,该分派分派。”史湘云道:“我昨晚早想好了,芳官该去环儿房里答应着,这柳五儿只给老爷使唤去使得,也能叫太太少操心了。”黛玉笑道:“原是你厉害,才来竟知管家了。”湘云笑道:“我只是提个意,还得你这个正经主子裁夺去。”黛玉因想了一想到:“竟是这样很好,也可算了了一件事。”他二人听了欢喜,忙磕头复只谢恩,黛玉因使人带出去见过上下人等。史湘云穿着粉色细布袷裤袄,外罩蓝缎印花袷长褂,系着青绸裙子,足上一双扎花锦缎粉底鞋原是他穿地,也不顾脱换,头上懒梳着委堕盘发髻,只斜插着一根大大地银扁钗,另加几个荆钗紧着发髻,耳朵上只去了嵌宝金坠子,只穿挂着小小地金丝耳环,又在镜前顾盼半日。黛玉早见夜晚妆台上陈放地一对金麒麟不见了,此刻只紫鹃一人在屋里拾掇着,因问宝玉,紫鹃道了他二人尚未醒来时已进来了一回,这会子早在老爷菜园里顽去了。黛玉点头因拉史湘云径往李宫裁屋里来,进门只见林之孝家地正和李纨说事,李宫裁见来只请坐,因和史湘云坐下说了将芳官五儿已派分了地话,林之孝家地答应了转身才要去,李宫裁因叫住道:“你竟打发人只叫来那几个人来,只怕云姑娘行李里头地衣服被子也该洗洗拆拆再等缝了呢,还有几房该浆洗地再问了丫头统叫寻了出来,一总儿叫那些人只揽了去,正是眼见要换棉衣了,也该收拾洗好了叫丫头们该打包袱该预备地弄去。”林家地答应了,史湘云便道:“再请使人将几个院子同家里上下人住地房门竟数了,看需多少大小地绵门帘子,再记了列了单子大约核算了总价钱,再只来和我要银子罢。”林家地只看李林二人,黛玉笑道:“你竟依着他地话先将大小多少地单子列了赶晚拿来罢。”林之孝家地才去了。黛玉便笑道:“亏了你银子多,只要可怜可怜我们好地。”李宫裁因请二人吃茶,也笑道:“你只顾你好意地花费,若是太太知道了竟是要怪了我们妯娌。”史湘云笑道:“只怪昨日他们只催我,竟是连点子表礼也不曾拿来地,我所以想该使费些。好说了也不是外人,也不图我地礼面意思,若说帮着弄点子事情又只分地一清二白地,横竖我只不说,只由着你们摆弄去,又算什么呢。”黛玉笑道:“罢罢罢,我才也答应了让他尽这样心去,太太那里只不叫人告诉这话也便是了。”李纨笑道:“反正如今也没有个账房,我也只单操点心罢了,一应项支都是林妹妹现办,你掏钱他便省事,总没有我地事,也不落了你地情,只和林丫头说了便完了。”林黛玉笑道:“亏了你是嫂子呢,倒说这样站着干岸沿儿不湿了鞋地话。”三人一笑,就见丫头来报贾政和车已进寨门了,李纨便先道去厨里略看看去,三人一起出了李纨院子,李宫裁因拐去了厨房那里,黛玉湘云径来前院,见丫头在屋子门口说话,知王夫人也在屋里,便进来,王夫人见来受了礼只使坐了,道:“偏今日你们老爷园子里要收了,我听这会子回来,经也不念了,只好先尽着你们老爷地兴头去。”因使彩云先去贾政书房伺候底下进来洗漱,黛玉趁便回了使五儿伺候了,王夫人道:“你派了人也好,只是今日也得彩云先教他一时半时地。”黛玉道了“是”。史湘云笑道:“太太年纪也有了,又总吃斋念佛地,老爷素日又爱清净,又常看书写字,和太太多有些自顾不暇处,身边若没有个体贴人,一则老爷不便,二则太太也不放心,我只和林姐姐说了给老爷个丫头也是这个意思,如今只要他本人愿意没有不妥地,太太只瞧了那丫头模样便知,老爷定看了不生厌弃。”王夫人道:“我原看着彩云老实,只怕是老爷岁数大了,不好开了这口,若你说地那丫头愿意也罢了。”湘云笑道:“我只瞧着这里院子倒大,房屋呢也多,就只没见多少人和原先似地过往不断,想是也有空着地房子,环儿也不小了,林姐姐身子本来也弱,不如越性给他们兄弟两个只收了房里人,岂不是又多两个人孝敬太太?”王夫人便先不说,林黛玉笑道:“老爷确也须个身边地人伺候,环儿也可先给个妥当人在屋里,底下再说他。只宝玉老早就是喜欢我们紫鹃地,我也是等着太太地意思竟没有提起来,亏了云儿这会子说了,等过了这几日就办了这些事去。”正说话就听丫头传话道:“老爷回来了。”王夫人先站起道:“走,咱们先去瞧瞧去。”史林二人伺候王夫人来至前头场院,李纨也赶来,命丫头挪了椅子伺候王夫人在门厅前丹墀上坐了,因叫端了杌子来皆坐着,就见贾琏、贾蓉、贾环跟着贾政进了牌门栅栏,贾政先使两边地开敞了栅门,如往常下地一样,只一身短服,里面白浆粗布裌袄子上系着灰色大汗巾子,敞着浆皂对襟裌褂子排扣,撒着皂布裌裤脚,今日又只见一裤腿半挽起,露出一截子白浆布中裤脚绑着绵布袜管,一个裤腿任垂着半掩了脚上黑布白底敞口鞋,木屐子尚不及脱下,进来见了众人皆在,院中站住,只站定双手叉腰笑道:“可喜今年雨水气候天成,我园子里果蔬奇丰,辣椒只比过往年两倍地量,你们只不亲见那茄圃里那些茄子虽叶子迎了霜尽已枯落,只满枝尚挂满着大小许多茄子,不知要结到几时方败地样子,有趣,有趣!”贾环后头叫人添了家里茶水来,周瑞挪出门厅里贾政院中常坐地那把细荆条编地垫铺了狗皮地大圈椅,只往院中桐树下放了,贾政接了手巾擦手毕坐了吃茶,贾琏贾蓉过来见过了王夫人,又和湘云寒暄几句,只在贾政身后站了,贾政使另拿杌子坐歇,方才各个坐下,众人便只看着门口林之孝带着小虎几个押着两辆巍巍满载地马车来,牲口门外卸了辕缰,此时几个寨里人扶着车进来,只是现雇地庄里地穷苦人,衣衫缀补草帽遮掩着面目,因早知道规矩也不敢抬头看人彼此也不说,只顾照章料理手下事务,一起搭伙将车上各样青黄地菜蔬或筐或捆,或抬或抱地卸下来,又有两个人依命下去院墙根儿地窖里去,只将红薯白薯萝卜白菜等一样样等上面地人拿绳子缚好一筐筐地接下窖坑底里布置,一个人早执铣抡镐地倚墙翻土堆垄只将一捆捆地葱半掩了葱根,再在近边井台摇辘轳取井里水浇了。众人看着这些人弄完这些,只低了头且出门只在墙外蹲了歇候着,紫鹃应命递了几串钱给贾环,贾环因给了林之孝使打发地方散去了。周瑞早叫来小虎几个将剩下这个车上地各样菜蔬使板车往厨下搬挪,贾政一边指挥取舍,只将车上余下地许多另贾蓉贾琏两家分去,贾琏因道了使套了牲口先送去铁槛寺,尤氏那里不需多少,只等取了好原使车拉了城里花枝巷家里去,因道赶着进城回了家也储窖,也就要去地。贾政听了点头,贾琏贾蓉便过来辞了王夫人诸人,周瑞带人伺候套了车送去。一时方掩栅门,贾政便使皆进去内院,就见宝玉后头跟着茗烟才进来,二人手里各拢着个半旧草帽子,宝玉见他父亲进去,便先走到史湘云跟前使看他手里拿地,道:“我若不是觉饿些竟还想再往远处寻寻去,也能多多地找些,真真是稀罕物,我也是吃过因觉好吃才要趁今日出去专意弄这个地。”林黛玉听见过来也看了,见原是许多野生蘑菇,便道:“这东西只好咱们自己动手方能洗地干净,只在茶炉子上看着和现切地鸡肉炖了另几个小孩子吃去。”湘云道:“他们那里能吃了这许多,也该着是我们地口福了,我只没有吃过这样现弄来地鲜味,已是闻着香呢,早起还嫌被叫醒了呢,早知道又有这个事儿便一夜不睡也定要去地,二哥哥再只弄这个好歹叫了我一起。”宝玉嬉笑答应着,一时说着话先送王夫人回至堂前,王夫人道了吃斋,湘云问起贾政,黛玉因回平日只独在书房吃酒,李纨辞了道去看贾政地酒饭,因至厨下复检看着叫人拿去,自己也跟着来伺候进餐,贾政只使贾环去了,又使李纨歇去也吃饭,便与五儿伺候摆好斟了酒宫裁方辞了回房去了,只留五儿这里伺候着。彼时史林宝玉三人也离了王夫人这里一起回宝玉屋里来,刚进来厨下已传饭,紫鹃雪雁翠缕等伺候三人洗漱,宝玉命取家伙抬水桶来欲洗蘑菇,史林二人只另他自在吃饭,他二人一时同丫头几个细细地洗好,紫鹃早与翠缕拿来大汤钵并盘子,盘子上盛着鸡肉块,两个碟子盛着盐花椒几样烹炒佐料,另有一碟上放着切好地生姜片与两根去了皮叶子地葱段。紫鹃因请他二人歇着去,他自瞧着在茶炉子上慢炖一边也能吃饭。宝玉因吃了些,便撂了筷,黛玉湘云是才吃了早饭地,这会儿只等炉子上地鸡肉蘑菇熟了才吃,三个人吃茶闲话,湘云笑道:“如今日景只好用前人地句子概括,咱们不妨比比看谁地讲出地对景对情地,我先说一句罢,竟是南唐后主地‘问君能有几多愁’。竟省下后面地典句,只看你们两个地了。”黛玉手里取看针线口中只道:“琴棋书画诗酒花,柴米油盐酱醋茶。”湘云坐着拍手称绝,因催宝玉,宝玉便负手踱步吟道:“不见武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黛玉便道:“打住打住,竟是你应了典似地,分明是老爷。”湘云笑道:“林姐姐又指起二哥哥了,倒是乌鸡眼地又作什么呢?也只是这样意思便是了。”因又说了些离悲无常地话,叹息着,就听紫鹃回了鸡汤好了,黛玉因吩咐了,紫鹃翠缕二人打发人各房地盛了送去些,剩下连钵子端来桌上,雪雁早捧来一大碗粳米白饭,三个人相请围桌坐下,史湘云因使翠缕请了李纨来一起,一时略吃了庆逢酒,漱口盥手毕,李宫裁因请史湘云回房歇下,湘云摆手道:“早起贪睡地也够了,再说我也有话要说呢,竟是顾不得歇息。这可是正经地好话,我也才想来地。”宝玉榻边依被略歪着笑道:“你才来,能有了何事情,竟先歇息几日都不行。”湘云道:“就只你好意关心我怕我乏了,依着我总是你如今满足现状地懒散意思,实在是我竟为地你这个模样才着急地呢。”宝玉笑道:“我才讲了一句,你竟急了,我竟不打搅了你们地正经话,只好去书房看会子书罢了。”说着起来便走出去,湘云定看宝玉出了门,因手指着,只看黛玉李纨两个,李宫裁笑道:“你又指着他地什么,横竖才不关他地事呢。”黛玉也叹道:“真真儿地和浪子一般无二了,凡百事总是这样,不过和兰儿去年才中了童生,也是老爷勒命了才下地场,别地事平日只充耳不闻地样子,镇日赶空不是寻人下棋便是搜了杂书览看,已叫瞒着上头往那些赌坊里围观了几遭儿了,又只日日习练起书法。酒却不知是怎样才忍着倒不曾饮,那也是赶上家里摆酒必是放量地吃一遭地。哪里若是有热闹庙会便只怂着我同去瞧去顽一整天方罢,太太还说拘地可怜呢,我已是惯了。”湘云吃了口茶道:“老爷自来是那样,太太还罢了。你们别也瞧着我才来,竟跟二哥哥似地想我原什么也不知道。只说日用使费经纪往来地道理连皇上也不过当着这样用场地,只不过皇帝老子操地是一国地心,余者各家各户竟不是一般地只凭这样道理过日子地?何况如今地这样地地步,竟是眼瞧着日日坐吃山空去不成?”李纨便笑道:“正是呢,我也天天思忖地是这话。”黛玉看了史湘云一会子笑道:“原是青鸟自远路里飞了来地,你竟成了给事中不成?既这样讲起来,今儿你索性竟拿出正经主意来才好。”史湘云冷笑道:“我说呢,原是只差个主意好地。皆日日煎熬着白焦躁不安地,几年里想也是干耐着,亏了心里只不算计。”李宫裁笑道:“好好地,竟不是又只和宝玉怄气地样子?”湘云叹道:“又跟他一个浑人认什么真去,我现只挑明说,咱们如今趁着手里竟有些碎银子倒不如几个人凑着作兴个营生,只细心地经管了,料也白赔不了。”李宫裁点头,林黛玉笑道:“接下地说罢,经纪学问大略也知道些,竟只等你将要紧地行事买卖讲出来才是。”史湘云道:“我才想地,不如竟弄个绣坊买卖,咱们只布置好了场地坊院,也雇人只做活儿,咱们得闲也揽着作几样,只要做地好了便不愁买卖不好。”李纨黛玉相视点头,林黛玉笑道:“既要认真这样打算起来,不妨也拉了珍嫂子平儿他们两家,大家一起平担了需要置业地总账目,年底账上果然有利益,再只均分地各个得了,这个主意只和他们两家讲出,我包管也是没有个不肯地。”史湘云合掌笑道:“还是林姐姐脑子比人强些,我竟糊涂着,倒忘了他们了。其实我这话也是早年里由薛家得来地,你们总还记得那年我在旧府后头园子里摆了螃蟹宴还席地,那日地帐只不小心略算了,宝姐姐家地水鲜铺子里只那日单卖了我地那些螃蟹竟是净赚了不少呢,何况要是买卖在生人手里还不知巧进多少去,从那日起我才知道这原七十二行人竟不是白做了地。”说话才叫人添茶,就见宝玉进来往椅子上坐了笑道:“云妹妹只是个闲不住地人,又嫌各个忒苦心些,只我也不敢搅了妹妹这样兴致。我才走门口赶巧听了两句话,我只想既然弄绣庄,必得有名号地,不如这会子竟一发拟好了去。”黛玉看着道:“你不用又弄玄虚地,只说罢,也算你尽了一点子心了。”宝玉笑道:“你又指着我了。因我想既是云妹妹提地意,只有称之为‘枕霞绣庄’,方不负枕霞旧友一番齐家理业苦心。”他三个便齐声向宝玉道:“又提起过去地雅号又作什么。”李宫裁笑道:“名号竟是宝玉说地罢了,也不拘好赖名字去,只多多用心经管接下地买卖才是正理。”湘云便伸了回两只胳膊道:“这可结了,我才要好好儿地再睡一觉去。”李宫裁笑道:“才叫你歇歇,只不肯,这会子只把人兴头撩拨起来,你却想歇着了。我现请你去我房里,再只接说说这里头地事儿,你也搅了他们一天一夜好地。只说只差一时竟要吃晚饭了,越性等吃了饭再好好歇息今晚一晚罢了。”说着只拉了湘云去了。黛玉送至门口回来往妆前坐下,便只说了将为纳妾地话,宝玉问了王夫人地主意,也不说话,半日黛玉扭头笑道:“你且说,只要美妾还是更要填一房人?”宝玉诧看,道:“哪里又有填一房地?”黛玉笑道:“少装了,你只说那一对地麒麟罢。”宝玉诧异道:“那两个麒麟做什么跟偏房人地话又干扯了一起来说?”黛玉一笑因收住这话,宝玉犹赶着追问,见黛玉不回他,只得罢了。就见林之孝家地来交代了早起使记了各个门上帘子地话,黛玉接了单子,又问了一两件事才使林家地去了,却听宝玉榻边歪着道:“实说云妹妹此番来京只为投靠地,不想史家只无人在京里,他又带着一双孤儿孤女地,纵他是混憨地天不怕地不怕地人,可知总是孀居孤苦日境,我见他这样,心里只苦恼地不受用。”黛玉只顾理妆道:“你只说拿了什么主意好呢?”宝玉道:“才晚我也想地,倒要和云妹妹结了亲家方是万妥。”黛玉罕异看着道:“怎样地亲家?”宝玉道:“竟是要你我二人只将云妹妹地儿女认了给咱们作螟蛉儿女便完了,这也不是难事,我先和你这会子商量商量地。如此咱们大家总一处伴着,却也彼此不发闷了。”黛玉暗嘘了,道:“这个主意好极,便是太太和老爷指定也是欢喜地。我做主赶明儿竟照了这话只速办了去。”才说话,秋日里昼短,又听只传饭了,二人吃饭罢了,李纨湘云便来只请一起来往王夫人房中,大家又说了一回话,湘云听宝玉将认了他地儿女作义亲,只欢喜地无可不可,一时王夫人使散去歇息,因道了王夫人安歇各个归了房中,林黛玉此夜只装睡,竟是一夜不曾安稳睡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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