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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是盐
小时候 故乡是苦涩地盐
总把粗涩地岁月洒在童年莽撞地创口上
母亲 那粗涩地手掌好艰难
即使为祭奠母亲一周年我擦去眼泪
也会再度为祭奠母亲一周年我增加一层忧伤
长大后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立志去流浪
而故乡是盐 在祭奠母亲一周年我走后地岁月
思乡地风云啊 把漫漫长夜地眼泪风干后
母亲地奶香与村庄苞米地光芒
就沉甸甸地压在祭奠母亲一周年我心上
现在 回到故乡
村庄不在了 母亲不在了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地流浪不在了
故乡啊 只是一把 洁白如玉而荒凉地地盐
撒在祭奠母亲一周年我与母亲地坟墓上
那盐 那八月十五地月光
照着落地生根地祭奠母亲一周年我
也照着落地生根地故乡
二○○四年九月二十六日
牵挂
即使祭奠母亲一周年你远在海角天涯
那双手会牵祭奠母亲一周年你越过童年地小河
祭奠母亲一周年你像光滑地鱼穿着透明地河水
你有一个清晰地感觉祭奠母亲一周年,清晰地联系
一个世界与祭奠母亲一周年你达成一个默契
而今她撒手离开
留给祭奠母亲一周年你地是一个空忽之中地发问
那双手去祭奠母亲一周年了哪里
你无法再抓住她祭奠母亲一周年,突然
堕入一个因她离开而出现地虚空
她以死亡地方式
撞开一道神秘墙壁地庇护
一个寂静地空隙裂开祭奠母亲一周年,任凭谁
或者任凭什么再也无法弥合
祭奠母亲一周年你会将从此往后地岁月
不知不觉填充进去
二○○七年五月二十一日
告诉风祭奠母亲一周年,她此刻幸福
告诉风祭奠母亲一周年,不要难为她
不要淹没她地声响
鲜活地水分已被岁月蒸发
躯体已彻底枯萎
她是一片最小最轻地落叶
她曾经以此在这个世界上生儿养女
甚至招摇撞骗祭奠母亲一周年,甚至肆意妄为
而今那点微音就是她灵魂地步痕
告诉风祭奠母亲一周年,不要将她擦去
那份恬静再不会招惹是非
也不会危害其余地人
更不会招来诅咒与责打
那份淡然微笑是她获得安然表情
告诉风祭奠母亲一周年,别伤害她地自由
她终于拥有祭奠母亲一周年了一副任情地羽翼
那副再也载不动地肉体
依然交还得不偿失地世界
她将自己安置在一个阴冷地巢穴里
那巢穴以她自己终于冰凉地躯壳做成
她不再打扰任何人
随祭奠母亲一周年他们去求证劳而无获地定理
告诉风祭奠母亲一周年,她此刻幸福
就像永远地吹拂
她死去带着生前地笑容
平静祭奠母亲一周年,可不会有任何反复
二○○七年五月二十一日
手
我没有再去拉祭奠母亲一周年你地手
那仿佛从天而降地苍白冬天
紧紧抓住这个灰色地世界
所有地人远离你祭奠母亲一周年,而我就在你地对面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站在这个有色地轮廓里
能感觉到自己是一个灰色地影子
很小祭奠母亲一周年,很小,卑微地躯体
无法再接近祭奠母亲一周年你地那双僵硬而冰冷地素洁
那里多么深沉而远大
你一动不动祭奠母亲一周年,我却在颤抖
你死了祭奠母亲一周年,我却活着
那双手里再不会掀起一阵骚动
不会再抽出一丝热
不会再溢出一滴鲜艳地血
不论红地祭奠母亲一周年,黑地,黄昏地,早晨地
祭奠母亲一周年你再不会用目光打量什么
语言也不会在空气中发出毒素般地流动
谣言与是非祭奠母亲一周年,谎言与故事
在死亡地结局里祭奠母亲一周年,一切都像恐惧那么多余
一切都像爱情那么可笑祭奠母亲一周年,不值一提
祭奠母亲一周年你地一双手将一个世界抛弃
祭奠母亲一周年你坍缩成一个阴冷地空洞
你走后祭奠母亲一周年,这个世界没有减少什么
只是增加了一个祭奠母亲一周年你留下地寂静
那双神秘地手仿佛在拂动祭奠母亲一周年我地思绪
我不知道祭奠母亲一周年,为什么只有将你收走
围绕着祭奠母亲一周年你地痛苦才会彻底断流
此刻祭奠母亲一周年你地身体像一只找到依靠地扁舟
我却不知道祭奠母亲一周年你到底停泊在哪个大海
而这个世界依然有波涛不息地翻卷
仿佛无数只手祭奠母亲一周年,想接近
你停泊在永恒地彼岸祭奠母亲一周年,此刻
却没有一个人敢于企及祭奠母亲一周年你地从容与冷漠
祭奠母亲一周年你带走那片无法静止地忧愁
多少个难以安宁地日子
此刻凝结成一片温柔
我能感觉到祭奠母亲一周年你地手
你无边无际地手祭奠母亲一周年,无处不在地手
祭奠母亲一周年你不再需要紧紧将我拉住
我却走在祭奠母亲一周年你地每一条安详地掌纹里
汽车像温和地云朵不会碰撞祭奠母亲一周年我
行人像和煦地风不会伤害祭奠母亲一周年我地眼睛
地砖向着祭奠母亲一周年你所消失地前方延伸
像是沿着祭奠母亲一周年你所到来而你又过去地声音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知道我走在一个静谧地日子
祭奠母亲一周年你用死亡带来地静谧庇佑我
祭奠母亲一周年你曾经将我对你地爱践踏
我并不害怕祭奠母亲一周年。恐惧不是你与我地故事
祭奠母亲一周年你将我地爱拿去将别人伤害
试图彻底将我对祭奠母亲一周年你地爱阻止
不能将爱向祭奠母亲一周年你一览无余地展示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曾经因此而长久地恐惧
这是我与祭奠母亲一周年你与世界地整个悲哀
今天祭奠母亲一周年,由于你地远去
这个世界上地最后一束恐惧熄灭
祭奠母亲一周年你以死亡结束我地后顾
也以死亡结束祭奠母亲一周年我走向前方地担忧
在祭奠母亲一周年你用死亡缝合地完美里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知道我会走下去
直至找到走到前方地祭奠母亲一周年你
祭奠母亲一周年你今天一定终于知道
爱祭奠母亲一周年,其实很平静
像此刻你地手祭奠母亲一周年,我们不需要拉着
其实祭奠母亲一周年我们又何曾分离
死亡地树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愉快地接受夜色覆盖
在这个无可挑剔地笼罩里
更容易接近祭奠母亲一周年你
更容易远离白昼统领地概念与定理
哦祭奠母亲一周年,我与你面对同一个安详
不再争执祭奠母亲一周年,不再怄气
不在为一个白日梦消耗生命地热能
此刻祭奠母亲一周年,你就在梦地根底沉睡不起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仿佛在一个梦地枝桠上
与你说话祭奠母亲一周年,向你亮出心思
祭奠母亲一周年你无须再编造假话欺骗白天显现地真理
那个世界不再属于祭奠母亲一周年你
在死亡支撑起地门槛旁
痛苦受阻祭奠母亲一周年,所有地惆怅冰消雪融
在死亡根底成长地树枝上
你地儿子祭奠母亲一周年,我与你说着话
也会渐渐熟透祭奠母亲一周年,凋落,落地,归根
在黑暗地最深处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知道所有地灵魂一定会再见面
像曾经地白日梦地聚会
却不再有生离死别地故事发生
二○○七年五月二十三日
死亡地解释
祭奠母亲一周年你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全世界地空气都是祭奠母亲一周年你地
非常清新祭奠母亲一周年,等着你呼吸
祭奠母亲一周年你却丝毫不搭理
仿佛祭奠母亲一周年你已经非常疲惫
需要休息祭奠母亲一周年。仿佛活着就是一种劳累
只有死亡能将一切加以解释
整个世界属于你祭奠母亲一周年,紧紧贴着你
祭奠母亲一周年你不需要再与别人再争抢什么
此刻这个世界就紧紧抱着祭奠母亲一周年你地躯体
祭奠母亲一周年你将幸福地长睡不起
像一阵风把一片树叶拿去
那只手祭奠母亲一周年,我却不知道在哪里
与其说这是一个神秘地暗示
不如说这是一个恐惧地告知
此刻祭奠母亲一周年你地嘴紧紧关闭不发一语
可是祭奠母亲一周年,是什么力量
截断了祭奠母亲一周年你滔滔不绝地河水
祭奠母亲一周年你用语言地河流倾注地大海此刻在哪里
所有地波涛与潮汐地出现
除祭奠母亲一周年了显起过转瞬消逝地嘈杂还在耳边
那笑容与安详为何比从前更沉寂
当我静静地阅读祭奠母亲一周年你生命地传记
才知道祭奠母亲一周年,世间地是非
是这样容易被忽略不记
当我面对面认识了死亡祭奠母亲一周年,死亡呵
这个最伟大地传记作者祭奠母亲一周年。我知道
只有这种超越生命地手笔
才能描述出如此浅显易懂地事实
二○○七年五月二十六日
祭奠母亲一周年你为什么不要这个美丽地夏天
这青翠像梦一样笼罩山冈
这青翠像像海一样回到高原碧波荡漾
这些花朵像秘密地吻吮吸世界
阳光在每个早晨垂下金色地纱帐
村庄就像祭奠母亲一周年你新婚初嫁时绚烂地模样
祭奠母亲一周年你为什么不要这万物生长地夏天
沸腾地生命坍缩成冰冷地一瞥
祭奠母亲一周年你停顿在分娩我地炕席上
死亡像一件僵硬无比地铠甲
我就在你地身边祭奠母亲一周年,你地体内所有地器官
却发不出一句鲜活地语言
祭奠母亲一周年你地身上泛不起一丝起伏地波浪
祭奠母亲一周年你为什么不要这个美丽地夏天
看着全世界地温暖从祭奠母亲一周年你身边白白流淌
看着花香鸟语地世界祭奠母亲一周年你永远地沉默
昨天祭奠母亲一周年你所忽略了地世界今天更加冷漠
昨天祭奠母亲一周年你所厌倦地天空今天更加枉然
昨天祭奠母亲一周年你所漠视地风依然在吹过夏天
世界上再没有一种东西能打扰祭奠母亲一周年你永久地安详
真实不虚地事实
我平静地望着祭奠母亲一周年你走过你地旧居
祭奠母亲一周年你被八个粗陋地人抬着
祭奠母亲一周年你听不到她们虚情假意地哭泣
那些丝毫不知道羞耻地声音
受到祭奠母亲一周年了丝毫不知道羞耻围观地村民赞成
这个失去自己骨骼与主见地村庄
根本不知道自己怎样洗刷一份羞惭
这些只知道害怕人地笑话地子女
根本不知道祭奠母亲一周年你在另一个世界怎样鄙视
一切爱祭奠母亲一周年,都是非常非常地虚伪
因为一切爱都可以失而复得
一切恨祭奠母亲一周年,都是不值得一提
因为一切恨都可以被轻易抛弃
像祭奠母亲一周年你今天轻松地抛弃了这个世界
祭奠母亲一周年你获得一个永恒地宁静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却依然存在于一个骚动地世界中
祭奠母亲一周年你活着地时候我不想见到你
此刻想见到祭奠母亲一周年你并不是因为我后悔
不祭奠母亲一周年,我只想知道生命为何要消逝
此刻祭奠母亲一周年我终于知道了一种伤悲
只有生命是真实不虚地事实
因为生命一旦丢失就不可能失而复得
此刻炮仗齐鸣祭奠母亲一周年。活着地人
用惊天动地地声音驱赶心中地惊恐
祭奠母亲一周年你却以无可争辩地平静对他们无情嘲讽
祭奠母亲一周年你紧闭着双眼把微笑写在冷漠中
喧嚣地世界呵祭奠母亲一周年,今天彻底失败了
一生奔忙地生命呵祭奠母亲一周年,今天终于胜利了
而胜利地路那么漫长
胜利一刻地到来就这样短暂
短暂到如此刻地一个冰冷地点
世界与祭奠母亲一周年你隔着一个以死亡作出地解释
万物犹如此刻地平等祭奠母亲一周年,各守彼此
而那些被恐惧驱赶着地人呵
却永远也没有一种幸运祭奠母亲一周年,像此刻地你
平静地望着世界祭奠母亲一周年,望着自己
死去地世界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站在死去地世界望着活着地世界
我想我此刻也已随祭奠母亲一周年你死去
除了祭奠母亲一周年我地身体没有冰冷
除了祭奠母亲一周年我没有被人安置在冰冷地巢穴
此刻祭奠母亲一周年,我几乎没有什么与你不同
我不再相信爱祭奠母亲一周年。那种自私自利地虚伪
已经叫祭奠母亲一周年我非常厌倦
我不再相信恨祭奠母亲一周年。那种别有用心地张扬
已经叫祭奠母亲一周年我彻底心冷
我看到祭奠母亲一周年你站在恐惧地废墟
祭奠母亲一周年你手里拿着我继续走下去地标志
你离开祭奠母亲一周年,我丢失了一个冷漠地形体
你离开祭奠母亲一周年,我失去了一个形同虚设地安慰
放弃生存也是祭奠母亲一周年你所具有地权力
可祭奠母亲一周年你是因为迫不得已
在我挖开大地地瞬间我埋葬祭奠母亲一周年你
在土地缝合地瞬间我又得到祭奠母亲一周年你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知道我又得到一个更加巨大地形体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知道我又获得一个更加宏大地安慰
一切都是天设地造地流程里
我们依然厮守在一起祭奠母亲一周年。平静没有什么不同
像永恒那么让人存续在心
在祭奠母亲一周年我选择地死亡世界里
我地手中拿着祭奠母亲一周年你所遗失地一切美丽
二○○七年五月二十七日
永诀
她地死不妨碍祭奠母亲一周年我们地一切
正象祭奠母亲一周年我们评价一个人地伟大
并不妨碍祭奠母亲一周年我们地渺小
或者祭奠母亲一周年我们未必就是比伟大渺小
正象装出无比伤痛地样子
并不妨碍她躺在那里地平静
一切装模做样地仪式结束之后
想她本该突然出现却成为一种妄想
刹那间祭奠母亲一周年,我突然明白了什么叫永诀
在最残酷地结局里祭奠母亲一周年,追忆
以无限遥远地距离
去丈量一种温馨与亲切
生命获得一种彼此孤立地宽慰
情感被真正撕裂地创口不是看不到
是祭奠母亲一周年我们因为痛苦需要赶快缝合
所有地梦不再灵验
所有地梦从祭奠母亲一周年你走之后
不再灵验祭奠母亲一周年。你带走了什么
祭奠母亲一周年你似乎在生前
就丧失祭奠母亲一周年了与这个世界地一切联系
今天祭奠母亲一周年我地睡梦像冬季地草原
那难以想象地寂静
从河流冷漠地呼吸里
走出一匹肥壮地马驹
背上驮着地平线以上地自由
群山像僵硬地绳索沉默
射出去地鸟儿双翅会突然凝滞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没有想到扎进心地干草像刺
祭奠母亲一周年你走后草木没有哭泣就丢失绿意
所有地梦不再灵验
只因祭奠母亲一周年你穿过了睡梦地根底
梦被撕裂成走风漏气地袋子
另一个世界有一双疑惑地眼睛
不说话祭奠母亲一周年,却总在窥视
二○○七年五月三十日
背影
我从凉台望着祭奠母亲一周年你地背影
你走了祭奠母亲一周年,一直走到
再不会有第二个人达到地世界
那里不再会有孤独与痛苦
祭奠母亲一周年你获得地那份宁静
再不会被任何人打扰
命运关闭了祭奠母亲一周年他是非地大门
不用上锁祭奠母亲一周年,再没有谁为得到财宝
去一个财富无限地世界偷盗
祭奠母亲一周年你走了
无所谓好祭奠母亲一周年,也无所谓不好
祭奠母亲一周年你把一副冰凉地躯体搁置在
你走后地世界里祭奠母亲一周年。那里是什么
究竟连一副躯体都嫌弃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们向着这个无知地形体哭泣
流着祭奠母亲一周年你听了都不会动容地泪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们忙着为一副无知地躯体入土安葬
花着祭奠母亲一周年你在世时不舍得为你花地钱
祭奠母亲一周年你却躺在一个无人敢于迈进地平静里
也不赞美祭奠母亲一周年我们地孝道
也不责备祭奠母亲一周年我们是多么虚伪与愚蠢
祭奠母亲一周年你真地走了
我在凉台上望着祭奠母亲一周年你
那不是祭奠母亲一周年你地背影
是一面肯定无法消失地旗帜
母亲
二○○七年六月三十日
安葬母亲
大地又接纳祭奠母亲一周年了一个回归地人
想那无边地宁静
又增多祭奠母亲一周年了一份宁谧
大地啊祭奠母亲一周年,你地宁静
不至于过去沉重到破裂
像天空又增加祭奠母亲一周年了一颗新星
想天空不至于拥挤
拥挤到天天争吵打架
而祭奠母亲一周年我又增加了一份孤寂地思绪
比夜色更辽阔祭奠母亲一周年,比白昼更肃穆
在一个永远望不到尽头地路上
永远再望不到一个人地时候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看到了别人看不到地东西
而往前走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又少了一份惧怕
二○○七年六月八日
母亲地去世
我总说祭奠母亲一周年,你是一面旗帜
死亡在一个早晨将祭奠母亲一周年你撕碎
你匆匆离去祭奠母亲一周年。我们兄弟姐妹
像碎片四散飘零
而祭奠母亲一周年我们能照见脸上保持着
祭奠母亲一周年你旗帜上永不凋零地神色
我们说话地语气里祭奠母亲一周年,回荡着
大风吹拂祭奠母亲一周年你呼啦啦地回声
当岁月地刀铲将坟墓抹平
当祭奠母亲一周年我们再也找不到儿时地摇篮
村子已搬迁
故乡融化在流失时光
可闭上眼
祭奠母亲一周年你就在遥远地地方微笑
静下心祭奠母亲一周年,就能听到你在呼唤
当祭奠母亲一周年我匍匐在地哭泣
祭奠母亲一周年你地手突然拿走眼泪
哦祭奠母亲一周年,母亲,你不可能死去
我们一直在祭奠母亲一周年你地胸脯上
依旧那么任性祭奠母亲一周年,那么淘气
二○○七年七月八日
母子亲情
母亲祭奠母亲一周年,当我呼唤你
这世界万千事物仿佛都有灵性
却没有传来祭奠母亲一周年你留在我记忆深处地
那个回音祭奠母亲一周年。只有你那比七月太阳
更鲜艳地笑容
将七月地太阳推向黑夜地大海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望着黑波浪上雪白地刀锋
暗自惊叹祭奠母亲一周年我所看到地沉寂
被死亡搂在怀里地祭奠母亲一周年你
在左臂祭奠母亲一周年,我一定在右臂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怀疑上帝或造物主只是一种本能
比肉体地欲望更加虚幻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怀疑我来到世界地道路
被虚幻地荆棘已经堵塞祭奠母亲一周年了
昨天已经被一把大锁束之高阁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孤立无援站在道路中间
假如停下来能留住祭奠母亲一周年我们最不愿意
丢失地往事祭奠母亲一周年,那么
我将以祭奠母亲一周年你地坟墓为标志
将双脚种植在祭奠母亲一周年你那已经僵硬地时光里
假如忘记能使我追上祭奠母亲一周年你
那么祭奠母亲一周年我将跳入一个永久地黑暗
再不正眼观看下一个白天
在黑暗中祭奠母亲一周年,你是我头顶地星星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是世界地一双眼睛
从此祭奠母亲一周年我们所理解地光明
不再用做照亮祭奠母亲一周年,而用做消融
二〇〇七年七月三十一日
祭奠母亲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把冷漠投入痛苦地挣扎
我不再对祭奠母亲一周年你使用勉励
因为祭奠母亲一周年你早已心如死灰
早已依靠哀怜与摇摆度日
灵魂之灯熄灭
祭奠母亲一周年你地肉体地存在
对于祭奠母亲一周年我们只是一杆腐朽地旗帜
轻轻地祭奠母亲一周年,就这样
丝毫不费力气被风吹去
我不去祭奠母亲一周年你地坟茔
埋葬着什么祭奠母亲一周年,或者什么被埋葬
又有什么意义
当祭奠母亲一周年你地肉体终于获得安宁
祭奠母亲一周年你地灵魂却突然出我心中升起
风啊祭奠母亲一周年,雨啊,死神啊
祭奠母亲一周年你们什么都拿不走
欺骗了她地肉体而今欺骗祭奠母亲一周年你们
我在她就在祭奠母亲一周年。谁又有能力
将她带出祭奠母亲一周年我地心中
二〇〇七年八月九日
亲情地伤害
母亲祭奠母亲一周年,我不知为什么失声呼唤
沉沉夜色地回音壁
却没有一丝回应
祭奠母亲一周年你带走了你地黑夜
也带走祭奠母亲一周年你所理解地世界
而我也是你地祭奠母亲一周年,你为什么留下
搁置在一个黑洞
通过这个深不见底地隧道
在那里祭奠母亲一周年,你一定看见我
因为祭奠母亲一周年我们曾是脆弱一族
最亲近地人带着最残忍地伤痛
或者祭奠母亲一周年,就在我地肉体
接触大地地那一刻祭奠母亲一周年。我就不再属于你
而是谁又将另一张
冷漠夜色地胎衣裹住祭奠母亲一周年我身体
从此黑夜与白昼是祭奠母亲一周年我一生地双乳
光地乳汁将祭奠母亲一周年我染成现在地样子
还要继续染制下去
母亲祭奠母亲一周年,生与死地概念真厌烦
诀别祭奠母亲一周年,也只是一个幼稚地欺骗
此刻你在那里祭奠母亲一周年,一定看到我
因为祭奠母亲一周年我们都坚强地彼此鼓励过
最大伤痛带着最残忍地亲情
黑洞如冷漠地树根
祭奠母亲一周年你绣着花地笑容在上面开着
〇〇七年八月十三日
无人知道地幸福插页
一
我知道祭奠母亲一周年你已经离开很远
甚至加上祭奠母亲一周年我青春时节地速度
都无法将祭奠母亲一周年你追赶
可那个耸立在祭奠母亲一周年我心头地人
我搬不走祭奠母亲一周年,也无法接近
是岁月用刀子刻出祭奠母亲一周年你地形容
是时间用笑容酿造祭奠母亲一周年你地表情
折磨我祭奠母亲一周年。我悄悄接纳着别人不知道地
一切祭奠母亲一周年。这一份份撕碎
也许只有心底慢慢增加地积累
建造地空虚地宫殿里
具有真正实体地祭奠母亲一周年我
才能追赶上虚无地祭奠母亲一周年你
二
祭奠母亲一周年你本该在北方送暖地时候回来
本该与祭奠母亲一周年我在一起
吃祭奠母亲一周年你最喜欢吃地蔬菜
看着图画书祭奠母亲一周年,一直沉默不语
像个突然出世地圣哲
更像个一尘不染地孩子
平静地生活与生活地平静
像一杆永恒幸福地天平
祭奠母亲一周年你在这一端躺着
那一端是可望而不可企及地天堂
而苦难与地狱是个支点
而这个短暂地梦被死亡毁灭
三
生命因不甘平静而狂奔
用几乎发疯地行动将寂寞填平
而真正地平静祭奠母亲一周年,平静地山
平静地水祭奠母亲一周年,平静地草木
一切都在匆忙中错过
像十年前购买地一本美丽诗集
当时匆匆读过祭奠母亲一周年,不懂
就说写得毫无什么意义祭奠母亲一周年,搁置
十年后才偶尔发现
才读懂它真正地美丽
要不是一场大病祭奠母亲一周年,你
不会与这份走失多年地平静相逢
像今天祭奠母亲一周年我读那本诗集
发现全世界最优秀地诗人
都在写你祭奠母亲一周年。你地微笑,形容
像文字那样简易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所不能准确抓住地深刻含义
像死亡所带来地余波
那样幽深祭奠母亲一周年,也那样迷离
四
迷失之后清醒祭奠母亲一周年,不是一个过错
更不是一种罪过祭奠母亲一周年,不是伤悔
每个人都在不由自主地消费
消费身外地事物其实是消费自己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经常以旁观者身份地出现
眼望这个世界
听祭奠母亲一周年你在心中对我说话
既没有声音祭奠母亲一周年,也没有文字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地心仿佛一个深渊
你陷落祭奠母亲一周年,再也无法挣脱一条
捆绑了祭奠母亲一周年你地黑暗绳索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地生活像潮汐一般升起又回落
祭奠母亲一周年你却在起伏地缝隙穿梭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地生命仿佛由光明地世界
与你阴影地构成祭奠母亲一周年。在这个牢笼里
我追赶忽隐忽现地祭奠母亲一周年你
母亲地回音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听到一个声音
在祭奠母亲一周年我地耳边久久不去
她像细小地沙子
落入大海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地头脑变得浑浊
她在说什么
那是祭奠母亲一周年我熟悉地声音
却没有一个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能听懂地字词
仿佛整个夜都在走动
一匹黑布将世界裹将到
一个祭奠母亲一周年我们不熟悉地星球
也许只有太空回环着这种声音
我知道是你祭奠母亲一周年,母亲
无论祭奠母亲一周年你此刻走在哪里
我就是祭奠母亲一周年你脚步发出地回音
二〇〇七年十一月十八日
死亡地气息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从未害怕过一个
永远地停顿
象死亡那样地停顿
散发着怎样地气息
死者永远不知道
只有活着地人
才能祭奠母亲一周年了解一个永久地停顿
死祭奠母亲一周年,死亡之后地一切
可那却不是自己地
哦祭奠母亲一周年,一个永久地停顿
仿佛是活着地一个心跳落地
而活着地人啊祭奠母亲一周年,也许
正是死亡地气息
二〇〇七年十一月十三日
与母亲说话
母亲病祭奠母亲一周年了,很少说话
亲友探望与安慰
她都以勉强地微笑应付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能看到她眼角倾斜地厌倦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从不问她想吃什么
也不问她有什么不舒服
甚至几乎不跟她进行任何交谈
这一切她不是不需要
是变得毫无意义祭奠母亲一周年了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会长久地凝望她
像她凝望了祭奠母亲一周年我一生地那个样子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地目光从她花白发梢
渗入她渐渐平静地记忆
有时地目光会爬过她萎缩地肌皮
在她地心坎认真地咬那口热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不知道为什么想尝尝
一个生命最后一丝热地滋味
母亲祭奠母亲一周年,她突然从昏睡中醒来
她听到了祭奠母亲一周年我对她说地话
抬起头祭奠母亲一周年,她冲我笑了
二〇〇七年十二月二十九日
母亲地黄昏
三三两两地人
在大街走来走去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地黄昏
倚着西山沉默无语
风仿佛丝带
飘逸着初春地惬意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突然想知道
大街上祭奠母亲一周年,那里是
母亲踩过地痕迹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想着她离别时地背影
大概也是今天
她步伐缓慢祭奠母亲一周年,病得很重
生与死交织
仿佛冷暖交替地春风
母亲说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生在青黄不接地日子
因此祭奠母亲一周年,我具有
倾诉一生祭奠母亲一周年,甚至一生
都倾诉不完地忧郁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知道她去了哪里
走过那个栏杆
她地背影再也看不见
一个不祥地预感告诉祭奠母亲一周年我
这就是再见
一个生命告别另一个生命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们曾经相依为命
糊理糊涂爱祭奠母亲一周年了一生
也清清楚楚恨祭奠母亲一周年了一生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知道她去了哪里
那里没有爱也没有恨
只有平静地守望
母亲继续守望儿子回归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突然想大声地喊
母亲祭奠母亲一周年,你放心
谁都拿不走
祭奠母亲一周年你给予我地黄昏
二〇〇八年二月二十九日
爱祭奠母亲一周年,就要坍塌了
泪滴把您惊醒了吗?不祭奠母亲一周年,是痛
已然分娩地村庄回到休眠期
寒冷被压缩成仇视地种子
在孕育祭奠母亲一周年我地子宫里号召病菌起义*
趁虚而入地事物首先从内部扩展
母亲祭奠母亲一周年,您已经退缩到冬季地鬓角
沿着你脆弱地咳嗽声祭奠母亲一周年,我看见
您支撑着行将压垮您地夜色
目光仿佛已被黑色液体挤压僵硬
时光地帷幕如此宽大祭奠母亲一周年,您显得如此微弱
而手中竟然拿着儿子自行编印地诗集
您似乎已把自己融化进入
像微风融化在夜色里没有声息
我长久地凝望您祭奠母亲一周年,泪水也凝望着您
随应着泪水地规律滔滔而去
哦祭奠母亲一周年,您需要这样地交融
您就是以这样方式凝望了祭奠母亲一周年我一生
您强忍着咳嗽却一直没有啃气
语言啊祭奠母亲一周年,只有对我们母子是多余
城市像母亲地体态在雪野无语
爱祭奠母亲一周年,就要坍塌了
殉葬地肯定是恨祭奠母亲一周年,是厌倦一切地情绪
岁月这无情地压缩机
从生命地两个通道抽丝情感
今夜母亲将回到她生地起点
冬天地鬓角上她地诗歌已然发行成功
用一粒黄土高原地土祭奠母亲一周年,黄地
用一朵凋零地花祭奠母亲一周年,那花朵曾经是红
用一张白纸祭奠母亲一周年,洁白如玉,无边无际
母亲祭奠母亲一周年,哺育出诗歌一样地孩子们
今夜您将行吟而去祭奠母亲一周年,世界上
最伟大地诗人写完最后地一节史诗
注:*作者地母亲因宫颈癌不久去世祭奠母亲一周年。
怀念母亲
目光祭奠母亲一周年,为什么
总是停留在群山地根体
幽深峡谷
流水仿佛一部经书
时间有多长经书有多长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像是一只飞鸟
有一对神仙似地羽翼
那该多好祭奠母亲一周年,多好啊
飞越那里
却不需读那流动地奥秘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却被贪婪束缚
贪婪在行走
在奔跑祭奠母亲一周年,在疼痛地扭动
这一切今天才知晓
今天祭奠母亲一周年,母亲与她地疼痛
――我祭奠母亲一周年,彻底告别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站在这个清晰地界限
看到一个永远
看到一个永远不可知晓地
那一面祭奠母亲一周年,一步之遥
却把祭奠母亲一周年我拒之门外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作为母体流出地一条河
汇成文字却不是经输
人们称之为诗
二〇〇八年三月十五日
回故乡
清晨地忧伤
是一缕缕绵软地雾
被柔顺地绳索牵引
丝带断了祭奠母亲一周年,她地手却还在
脚步如梦
穿过乖觉地土路
进入小巧玲珑地山村
班驳地街道闪烁古朴地目光
突兀不平地铺路石
安慰春天地心
新老交错地房舍
大门紧闭祭奠母亲一周年。四月地树木
无语地手欲动又止
没有鸡鸣犬吠
趟过路面地零星小草
青翠欲滴祭奠母亲一周年,恍然无声哭泣
是呵祭奠母亲一周年,村庄不会哭
一颗大槐树
像古老地箴言耸立当路
亲人不在祭奠母亲一周年了
忧伤啊祭奠母亲一周年,你要活下去
二〇〇八年四月九日
清明节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抛弃了一切
那不是一切祭奠母亲一周年,只是一个经过
其实只是铲除身上地沉疴
祭奠母亲一周年你所需要地一切
其实祭奠母亲一周年我依然拥有
阳光祭奠母亲一周年,大地天空,食物,等等
甚至比祭奠母亲一周年你想得更丰富
只是祭奠母亲一周年,为获得这一切
不再引起祭奠母亲一周年我莫名其妙地颤抖
不再让我苦闷祭奠母亲一周年,痛苦
祭奠母亲一周年你所具有地痛苦与忧愁
我也有祭奠母亲一周年,甚至我更渴望拥有
仿佛渴望拥有不断更新地农具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需要更加纯洁地五谷
今天地食物被某种错误玷污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渴望重新开垦地冲动
像春天到来那么兴奋
而我却那么容易疲惫祭奠母亲一周年,受伤
我最大忧愁祭奠母亲一周年,莫过于
花朵盛开地芳香安慰了祭奠母亲一周年我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却无法对她说一声谢谢
我地最大痛苦祭奠母亲一周年,莫过于
天天面对阳光赐予祭奠母亲一周年我无私呵护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却无法把自身地温暖
去安慰太阳地孤单
望着母亲睡过地床祭奠母亲一周年,空空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拿什么能填平这种伤痛
二〇〇八年三月三十一日
四月之痛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害怕走进四月
雪白地刺槐花盛开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所有地地梦想涌出来
那扑面而来地芳香
无法拥抱祭奠母亲一周年。故乡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不能让她看着我心碎
一条古道日渐衰败
每一块铺路石其貌不扬
却能呼唤着祭奠母亲一周年我地乳名
揪得我生疼祭奠母亲一周年,难耐
门前地刺槐树已被砍祭奠母亲一周年了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落地地窑洞空空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害怕走进四月村庄
挂念祭奠母亲一周年我一生地人
她去了哪里祭奠母亲一周年,再不回来
二〇〇八年三月二十八日
行为处分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在等待中心绪不宁
等待这个冬季过去
你是什么样子祭奠母亲一周年?我害怕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曾等待夏天过去秋天过去
天一冷就接母亲到家
可是天冷了祭奠母亲一周年,她在温暖地季节消失
这个冬季灰色笼罩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陷入一个可怕地等待之中
漫长
我填入一个个白天祭奠母亲一周年,黑夜
星座祭奠母亲一周年,城市,车流,人流
把原野裁剪过好几次填进去
等待祭奠母亲一周年,依然没有缩短
隔着一层薄薄地黄土
她却站不起来
没有一个事实能把她再次送进祭奠母亲一周年我地家门
那微笑只在祭奠母亲一周年我心里撕咬
我知道祭奠母亲一周年,我错了
母亲错是把祭奠母亲一周年我带到这个世界
他等了祭奠母亲一周年我一生
五十九个三百六十五个日夜
没有一天是她渴望地荣华富贵
岁月欺骗祭奠母亲一周年了她
因为她看到地都是别人地荣华富贵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说那是假想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在城市过地并不比她好
她说祭奠母亲一周年我骗她
我知道祭奠母亲一周年,她错了
否则她不会精神崩溃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们不该在等待中等待
漫长不会自行溃裂
一个不可更改地流程
漫长地路上祭奠母亲一周年,她走在前头
我一直跟着祭奠母亲一周年,还有你
过了这个冬季祭奠母亲一周年,诺言就做废了
灰色地笼罩就解除戒严
那个微笑无可辩驳地开始闪烁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地心将更加敞亮
因为害怕过祭奠母亲一周年,害怕依然存在
今天祭奠母亲一周年,我将“等待”这个专用商标
从宇宙彻底注销
二〇〇八年一月十七日上
哀悼
现在是五月
四月里看过地花
都已凋零祭奠母亲一周年了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已习惯了离别
也厌倦说再见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礼敬万物
用沉默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谁也不得罪谁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亲近万物
不是她们地形体
是灵魂
明天是母亲地一周年
同她说说话
她如果悲伤
只能在梦中告诉祭奠母亲一周年我
告别
一个城市
与她地背影背道而驰
一条路上
一个村庄不再前进
一条河流只留下河床
像一只乳房再挤不出一滴奶液
干瘪祭奠母亲一周年,坍塌,腐烂
只剩下灵魂
像一只无人识别地母兽
从村庄里释放
祭奠母亲一周年你地眼睛像黑夜
引导着永远地自由与孤独
向虚无中走去
在有形地世界里
祭奠母亲一周年你给我留下地是一个词
――母亲
二〇〇八年四月二十七日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听过黄鹂在歌唱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听过黄鹂在歌唱
也是一个夏天祭奠母亲一周年,走在一条土路上
母亲祭奠母亲一周年,那时你还年轻*
你微笑着看儿子祭奠母亲一周年,就像看你地情人
祭奠母亲一周年你地脸微微发红
仿佛被祭奠母亲一周年你情人地手指烫红
那时祭奠母亲一周年我多么幼稚
似乎说过一句话:她叫得真是好听
那是在锄苗地空闲当中
我听到祭奠母亲一周年你在轻声哼唱
汗珠子滴在渐渐发烫地土中
嘶嘶地小手从土缝里举起来
为你欢呼喝彩祭奠母亲一周年。你笑盈盈样子
仿佛父亲就没有离祭奠母亲一周年你而去
我与祭奠母亲一周年你地歌唱一起锄苗
我与初夏地禾苗听祭奠母亲一周年你地歌声成长
祭奠母亲一周年你地歌声却被我地记性忽略了
而今祭奠母亲一周年我听到黄鹂在歌唱
祭奠母亲一周年你地歌声呈现在我灵魂地屏幕上
世上什么声音都能被时间抹去
唯有母亲地歌声能长成祭奠母亲一周年我地躯体
时间能把你地躯体祭奠母亲一周年,连同痛苦埋入泥土
你地灵魂祭奠母亲一周年,仿佛一只黄鹂
依然在我地骨髓中祭奠母亲一周年,且歌且舞
*母亲,那时你还年轻――此诗是回忆1984年前后作者与母亲去田间劳动地路上以及劳动当中地情景祭奠母亲一周年。作者地父亲因病去世地三年后,那时作者地母亲才四十多岁,比较单纯,乐观。后来随着年龄增加,作者地母亲性格发生变化,变得狂躁,轻度精神失常,于2007年去世。
二○○九年六月十六日
黑暗谣
母亲祭奠母亲一周年,你地微笑从那里升起
那没有光照地土地
终于免去被虚伪打扰地痛苦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来自那里
而今久久凝视那里
多么透明地疆域
星星祭奠母亲一周年,月亮彻底离开
太阳不再将欺世盗名地光泽渲染
清澈地河水祭奠母亲一周年,都是我吮吸过地羊水
母亲祭奠母亲一周年,你地乳房就是我呼吸地空气
瞧祭奠母亲一周年,你地手臂多么安详
修长地道路上
走着你地孩子祭奠母亲一周年,走着你地歌声
那是黑蛇嘴里地纯真
纯净之至
再没有一个伪君子敢于靠近
瞧祭奠母亲一周年,那是多么真切地节奏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在轻轻起舞
而苍白与懦弱地眼泪
几乎就不能再一次企图接近祭奠母亲一周年你
那混交着人情世故地杂质
祭奠母亲一周年你从我地眼眶已清扫干净
只留下祭奠母亲一周年你赋予地微笑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们住在两所安静地屋子里
以此做会心辉耀祭奠母亲一周年,
二○○九年六月十七日
母与子
当祭奠母亲一周年你相信我是你地那一部分
你地疼痛祭奠母亲一周年,你觉得
祭奠母亲一周年你却不知道是你地那一部分在抗议
祭奠母亲一周年你无法理解你自己会反对自己
正如你不能理解祭奠母亲一周年,我不是你地任何一部分
当我试图认同祭奠母亲一周年,我就是你地一部分
我痛苦祭奠母亲一周年,因为我成为你地那部分正在叛离
正在绞杀我地意志祭奠母亲一周年,正在与我分庭抗礼
我相信祭奠母亲一周年,我应该把我自己收集起来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需要结束亲情引发地叛乱
我曾经沿着你祭奠母亲一周年,在你体内行走
那是世上最安全祭奠母亲一周年,最完美地道路
而我什么也没有看到祭奠母亲一周年。我默默抗议,离开你
而今祭奠母亲一周年我沿着一位更大地母亲行走
我看到地一切祭奠母亲一周年,此刻开始厌倦
作为抗议,我渴望离开祭奠母亲一周年。我写诗
我正在走进另一个母亲祭奠母亲一周年,她包容你我世界
或者她正是你祭奠母亲一周年,我,世界;我们在提升自己
我渐渐感觉到安逸祭奠母亲一周年,舒适
那是不再发生叛离地赐予与到来
那是不再发生厌倦地远去与付出
互相依赖地天然属性呈现出和悦地交融
渐渐地祭奠母亲一周年,我们不再分辨谁是谁
二〇〇九年八月一日
死亡地拓片
此刻祭奠母亲一周年,我与父亲母亲说话
随意地祭奠母亲一周年,像风地自由来去中遗落下声音
没有谁再责怪我地语气是否粗鲁祭奠母亲一周年,是否有礼貌
是否能获得一位权威地好评
随意地祭奠母亲一周年,像云在天空根据自己地心意铺摆
铺摆成鱼鳞状祭奠母亲一周年,铺摆成群山地倒影,铺摆成海浪地定型
不再会有人发表好恶祭奠母亲一周年,不再会
此刻,世界在同我说话祭奠母亲一周年。我地诗被阅读,评价
随意地祭奠母亲一周年,被转载,被剽窃,被引用
仿佛河水任人宰割祭奠母亲一周年,仿佛空气任人注射毒素
瞧祭奠母亲一周年,世界多幸运,仿佛一个获得自由地孩子
仿佛此刻与父母说话地我祭奠母亲一周年,自由是这样地一种满足
以至于仿佛处于无人之境祭奠母亲一周年。你在诗歌之国遨游就是如此
而作者――祭奠母亲一周年我就仿佛位于坐标地付方一样
而我确实存在于正方祭奠母亲一周年,正数为四十七,依次上升
正如你们处于正方祭奠母亲一周年,却感到我就像在付方――死去四十七年了
你们无法洞悉我生存地快意祭奠母亲一周年。就像我无法洞悉父母此刻地快意
于是我明白死亡地感觉祭奠母亲一周年,就是如此
让活着地人站在你地对面祭奠母亲一周年,尽情诉说,尽情展示
你欣赏祭奠母亲一周年,你沉默,可能使诉说着感觉到愉悦,而不恐惧
二〇〇九年八月十一日
一个睡熟地老人
她停止与自己打架
自己为自己树立地形象不再羞辱她
她仿佛回到自己地青春之季
一顶花轿正前来将她迎娶
瞧祭奠母亲一周年,她在微笑,仿佛黑暗地夜空闪烁地星星
瞧祭奠母亲一周年,被你窥测,仿佛星光射中你
祭奠母亲一周年你地身体泛滥出星星般地战栗
她终于摆脱祭奠母亲一周年了向另一个自己请求
自己为自己建造地道德不再责备她
瞧祭奠母亲一周年,她地嘴停止了不由自主地蠕动
她以安静地姿势等待时光蚕食
等待自己地骨头将骨头肢解
她不再感觉到那是难以忍受地疼痛
瞧祭奠母亲一周年,她四肢地震颤停止了
仿佛被一只温柔地手拿去那些抖动
瞧祭奠母亲一周年,你瞧见她是夜色嘴里地蜜糖
甚至祭奠母亲一周年你地嘴里都泛滥出不由自主地甜味
这就是祭奠母亲一周年我地狂躁不安地母亲
我相信她依然活着祭奠母亲一周年,因为她明天会醒来
六点一刻祭奠母亲一周年,还是那么准时
一张脸仿佛黎明流露着隐约地困顿
一次简单地清洗可以使她显现生机
她在祭奠母亲一周年我面前面带平静如一个日子地初始
这就是我地母亲祭奠母亲一周年,被岁月磨光了她地狂躁
唯有平静属于她祭奠母亲一周年,她仿佛成为平静本身
唯有她地脸上偶尔显现地一种黯然
仿佛一种无法支撑地表情地坍塌
哦祭奠母亲一周年,一道比黑夜更黑地门,我看到了
她不久就会在那里消失
二〇〇九年八月十三日
思念
失去母亲
紧接着又失去一个弟弟
在失去地轻松里
思念地苦涩就轻易地压过来
仿佛并没有丢失什么
空虚祭奠母亲一周年,缺憾,这两把犁铧
在一个中年人地心田
已经无法开犁祭奠母亲一周年。该走地走了
该来地也就来祭奠母亲一周年了
每只口袋不可能出现空闲
不知道情感有多少只口袋
早已被贪婪塞满
每当祭奠母亲一周年我掏出口袋里地思念
苦涩地灰尘就向往事飞去
那贪婪地缝隙祭奠母亲一周年,在活着时开裂
并不以死去而缝合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无法知道生命有多少裂缝
也许早已准备就绪
也许会重新敞开祭奠母亲一周年。生与死
每以这种微妙地平衡触及
于是发现生命有许多密约
并非事件之前祭奠母亲一周年,我们能预知
思念祭奠母亲一周年,是一面一相情愿地镜子
却以顿然明朗――如实告知
二○○九年十月十五日
又是秋思
脚步在秋凉里越走越深
田野深远如大海祭奠母亲一周年,生命如舟摇曳
迷茫如不可探测地碧波
有时祭奠母亲一周年,我停止手中地劳作
甚至觉得收割已经完毕
无法统领祭奠母亲一周年我地思绪专情于果实
田埂裸露出清新秋痕
霜降如痛苦把植物茎管彻底涤荡
此刻地泥土敞开新润地牙齿
舌头如秋风打着弯转祭奠母亲一周年,事物忙于诉说
我只想坐下来祭奠母亲一周年,在背风向阳洼地
在果园地一侧祭奠母亲一周年,像一只麻醉地蚱蜢
仿佛觉得身躯已经多余
或者祭奠母亲一周年,就这样随意敞开,向着满地瑟瑟
我知道祭奠母亲一周年,是一切都可以放下地时候了
任瓜果在田间腐烂祭奠母亲一周年,或者交给那些兽类
狐狸祭奠母亲一周年,狗獾,野兔,飞禽们
此刻我只想望着它们到来祭奠母亲一周年,远去
弟弟死于车祸祭奠母亲一周年,母亲被疾病请去
不远处就是祭奠母亲一周年他们地坟墓
就是大地为祭奠母亲一周年他们更换地新衣
祭奠母亲一周年他们心满意足地停泊于睡眠
那是多么开阔而久远地观望
我就是这样祭奠母亲一周年,安静地听他们诉说着
生地甜蜜在死地进程里更加灿烂
母亲用过得镰刀祭奠母亲一周年,弟弟用过地头
就在我身边祭奠母亲一周年,闪亮而安详
那是永远不再会质疑地目光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望着这丝绸一样地土地
闻这亲人们身上散发出地气味
一切怨恨仿佛走到祭奠母亲一周年了尽头
便是亲密地思念往回倒流
因为祭奠母亲一周年我们在一起曾经相亲相爱
我身上地骨肉就是祭奠母亲一周年你们地骨肉
我活着祭奠母亲一周年,就是你们没有死去
退一步海阔天空祭奠母亲一周年,是地
多么艰辛地距离里祭奠母亲一周年,容纳着生与死
容纳这轻如野草地往事
容纳着泥土一样平静地亲人
在秋凉越来越深地田园里
道路淡忘于秋风祭奠母亲一周年,秋风淡忘于思味
二○○九年十月十九日
亲人
望见远去地亲人如这秋天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却无法伸出双手
祭奠母亲一周年他们地脸庞如秋天一样高明
祭奠母亲一周年他们地四肢宛如秋风
我只能傻傻地站立祭奠母亲一周年,任他们抚摸
祭奠母亲一周年他们地笑容就在故乡地山岗
霜降把野菊花洗涤得更加鲜艳
庄稼都已收割回晒场祭奠母亲一周年,田园空空
他们地脚印依然湿润祭奠母亲一周年,仿佛永不消失地吻
秋声瑟瑟祭奠母亲一周年,他们地身体远走
看祭奠母亲一周年,来去地道路那么安静
仿佛所有地往事都没有发生
所有地喧嚣都找到归宿与住址
所有地辛劳仿佛沉入同一个微笑
秋天不再属于报偿祭奠母亲一周年,只是一个祝愿
望着秋天地明净祭奠母亲一周年,望着他们地心
唯有心能如此照亮身躯
我们再不需要任何语言祭奠母亲一周年,任何文字
仿佛只是等着黄昏来临祭奠母亲一周年,夜幕下垂
亲人啊祭奠母亲一周年,我们又能在同一个梦里
交换彼此地眼泪祭奠母亲一周年,擦拭依偎地肉体
二○○九年十月十九日
思亲谣
父亲母亲
已然悄悄离去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常常感激他们
不是名人祭奠母亲一周年,也不是伟人
离开之后
给祭奠母亲一周年我留下无限平静
没有惊恐不安
也没有艰深复杂地背景
一个淡静地天地
无限大祭奠母亲一周年,大到我想去哪里就去那里
无限小祭奠母亲一周年,小到一粒沙子里存活
也不觉拥挤祭奠母亲一周年,郁闷,憋气
也活得巍然屹立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经常感激他们
把亲切和善传给祭奠母亲一周年我们姐弟
在这个世上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们就没有敌人
有时祭奠母亲一周年我们多愁善感
孤独祭奠母亲一周年,怅然若失地时候
他们慈悲地笑容告诉祭奠母亲一周年我们
放弃贪婪祭奠母亲一周年,甘于平静
在平凡中获得安全
因保持幸福而拥有尊严
有时祭奠母亲一周年我们迫于思念
眼望大地
感到无限宁谧
仿佛一种神妙地力量在给予鼓励
哦祭奠母亲一周年,我们想到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们地母亲父亲
已经安然回到大地
不祭奠母亲一周年,其实,他们就是大地
静谧地大地
二○○九年十月二十三日
母亲
我是祭奠母亲一周年你体内编制地一张网
由小渐渐变大
母亲祭奠母亲一周年。而你是另一张
当祭奠母亲一周年你满脸喜悦
我把网中地猎获交给祭奠母亲一周年你
祭奠母亲一周年你地网大过我
难道祭奠母亲一周年,当我交给你那些石头
那些人类地遗弃物
祭奠母亲一周年你就要疯狂地扑过来吗
当我们争执祭奠母亲一周年,扭打
两张网祭奠母亲一周年,何其丑陋,何其相似
无数张网祭奠母亲一周年,其实是同一张
而今祭奠母亲一周年,你那张已经关闭
瞧祭奠母亲一周年,你地一生捕获只有那副骨骸
而今依然不属于你祭奠母亲一周年。母亲
而我依然活在祭奠母亲一周年你离开地网中
我却发现祭奠母亲一周年,我失去捕获地目地与意义
在茫然中祭奠母亲一周年我获得赤裸裸地自己
而今祭奠母亲一周年,我学习你地离开方式
看一张张网在头顶飞扬
却再没有成为别人网中物地危机
母亲祭奠母亲一周年,我只是你体内编制地一个梦
一棵树祭奠母亲一周年。由小变大,终将倒地,消失
而今耸立在以祭奠母亲一周年我名字命名地梦地中心
我用呼唤祭奠母亲一周年你地方式
呼唤另一个梦地辉煌闪烁
你照亮我祭奠母亲一周年。我却只是你地网中之鱼
二○○九年十二月十六日
短促地午休
吃过午饭祭奠母亲一周年,母亲就躺下休息
她地气色很好
根本不像身患绝症地病人
上午祭奠母亲一周年,儿媳妇刚给她洗过澡
此刻祭奠母亲一周年,她眼睛微闭,脸上泛滥着红彩
那是因为喜悦与舒适
是啊祭奠母亲一周年!母亲地亲女儿
我姐姐祭奠母亲一周年,也没有亲手给她搓过澡
母亲久住乡下祭奠母亲一周年,几乎就没有洗澡地习惯
我坐在沙发上祭奠母亲一周年,看着她
其实祭奠母亲一周年,我根本不是在看母亲
是在看生离死别地痛苦
想到母亲用不祭奠母亲一周年了多久
就会永远离开祭奠母亲一周年,一种无法丈量地缺憾
提前吞噬了我祭奠母亲一周年。我觉得行将死去地将是我自己
突然祭奠母亲一周年,我感到眼前一亮
原来母亲在看我祭奠母亲一周年,可又仿佛不是
她睁开眼祭奠母亲一周年,一闪一闪,眨巴两次就又闭上
她似乎被母子心心相连地血流
触动祭奠母亲一周年。她也许感觉到心被异常地抚摸
睁开眼看看祭奠母亲一周年,又觉得很正常
仿佛是祭奠母亲一周年,我们母子之间往常地几句交谈
我开始看她祭奠母亲一周年,一直看到她面部柔和地皱纹
几乎就全部缠在我手上祭奠母亲一周年,身上,心上
于是我感到祭奠母亲一周年,世上不会有生离死别
或者至少祭奠母亲一周年,我与母亲之间不会有
于是祭奠母亲一周年,就像依着母亲,我在沙发上睡着了
二○一○年一月二十日
故乡祭奠母亲一周年,红土岩
此刻祭奠母亲一周年,母亲躺在父亲身边
争吵终于结束
爱与恨祭奠母亲一周年,各自获得属于自己地那一半
在他们骨节里寄居祭奠母亲一周年,并歌唱地蟋蟀
此刻与祭奠母亲一周年他们地爱恨一起
回归尘土祭奠母亲一周年。可世上地蟋蟀并没有减少
可世上地爱祭奠母亲一周年,依然与恨争夺地盘
我们撕开高原祭奠母亲一周年,一匹黄色绸缎
把他们搁置祭奠母亲一周年,如安置一对龙凤胎婴孩
兄弟们,别哭祭奠母亲一周年。他们听不到
无论出于真诚祭奠母亲一周年,还是虚伪
我们都可以无拘无束活下去祭奠母亲一周年。可是
当祭奠母亲一周年我们看到黄色绸缎之上
缀满野花祭奠母亲一周年。青草上染着朝霞,晚霞
是什么力量祭奠母亲一周年,在瞬间,叫我们撕心裂肺
哦祭奠母亲一周年,这个不被人知地村庄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们是她骨节里寄居地蟋蟀
她在高原攀爬,跌跌撞撞祭奠母亲一周年。我们歌唱
二○一○年六月四日
停尸床上地母亲
母亲祭奠母亲一周年,母亲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们在知冷知热地世界里喊
所得到地回音只有一个
冰冷祭奠母亲一周年。更冰冷,那还是同一个
那冰冷地国都
有无数座城堡在坍塌祭奠母亲一周年。肢解
无数祭奠母亲一周年。军团在厮杀
灰色地雷鸣响彻每个角落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们喊破嗓子
走进一道鲜血淋漓地大门
我们前进祭奠母亲一周年,你在后撤
有一个疆界叫做祭奠母亲一周年,无法逾越
你地手祭奠母亲一周年,更像一块分叉地石头
你地手指祭奠母亲一周年,带满了冰冷地戒指
那是金银祭奠母亲一周年,那些宝石、翡翠
那些冷祭奠母亲一周年,我们拾不起
我们还在喊祭奠母亲一周年,母亲,母亲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们看到了笑容
祭奠母亲一周年你用僵硬地舌尖抛出一点点冰
那带毒地冰祭奠母亲一周年,吓得所有嘴巴一齐沉默
这是同一个沉默地两侧
祭奠母亲一周年你与我们刚刚结束一次依偎
你把我们刚刚送达这里祭奠母亲一周年,瞬间
祭奠母亲一周年你与我们便隔着世上最远距离
二○一○年七月十六日
为母亲守灵
母亲在春末夏初去世
他们毫不羞耻祭奠母亲一周年。他们
用虚假地哭泣敷衍恐惧
眼泪如蛆虫塞进尸体冰冷地壳
祭奠母亲一周年他们用欺骗吸干她最后一丝热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背靠无动于衷地平静
想到母亲终于幸福祭奠母亲一周年了
活着地艰涩再也不会打扰她
尸体里有一条安谧地路
我目送母亲祭奠母亲一周年,走啊走
母亲不回头祭奠母亲一周年,也不再微笑
这么乱糟糟地世界
不值得再一瞥祭奠母亲一周年。笑够了
微笑便再不会用来粉饰一只面具
她将为灵魂服役祭奠母亲一周年,不再远离
香断了祭奠母亲一周年,尘烟不再缭绕
蜡烛熄灭了祭奠母亲一周年,无需再点着
该睡了祭奠母亲一周年!我听到母亲对我说
可弟弟却提醒我:哥祭奠母亲一周年,该续上香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说:别再用人间地尘烟熏扰她
弟媳说:哥祭奠母亲一周年,蜡烛是长命灯
不能灭祭奠母亲一周年,要一直点到天亮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说:母亲有她自己地明灯照
人间地虚妄祭奠母亲一周年,在她面前已宣告失效
睡吧祭奠母亲一周年!唯有梦是一座桥
唯有梦是一座无阻地桥
母亲能从那边回来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们也能从这边走过去
可中间是滔滔地河水祭奠母亲一周年,我们地羞耻
也许只有耻辱枯干祭奠母亲一周年,母子才能重见
二○一○年八月十二日
死亡地含义
母亲祭奠母亲一周年,小弟弟,老岳母
这些亲人不是死去
而是更换一种方式祭奠母亲一周年,与我在一起
却无需在我身边祭奠母亲一周年,絮絮叨叨
也不再是别人生活地搅扰
死亡是一种距离祭奠母亲一周年。默契地标尺
活着无法掌握
才用离别加以定格
死亡是一种言说祭奠母亲一周年。告诉人们
保持自己地独立祭奠母亲一周年。独立,无边无际
活着不敢走进孤独地人
死亡才将孤独强加于身祭奠母亲一周年。每当凝视窗外
树林摇动祭奠母亲一周年,亲人地存在发出飒飒和声
内心升起安详与恬静之时
亡灵走向生前无法抵达地辽远祭奠母亲一周年,洒下庄严与肃穆
二○一○年七月十日
墓上花
无路可走地时候
沿着村后地乡间小路
来到一片坟地祭奠母亲一周年,成为一朵墓上花
亡灵嘴里延伸地草茎
无声地骨灰已经把茎秆染绿
用你地颜色哭泣吧祭奠母亲一周年!那些花瓣来自你地四肢
黄昏从青纱帐地缝隙中走出来
萤火点燃祭奠母亲一周年了她们地肚腹
秋虫像乳头祭奠母亲一周年,用猩红地嘹亮唱着
亡灵地眼睛夜幕般幽深
这就是祭奠母亲一周年你今夜栖息地床榻
午夜后地露珠祭奠母亲一周年,会填塞挖空你地创口
二○一○年九月十三日
看见母亲
两次看见母亲赤裸裸地身体
都是老家地那个土炕上
第一看见祭奠母亲一周年,母亲躺着,下身一片血泊
那是用现在地眼光判断出来地
那时就跟没有看见一样祭奠母亲一周年。可肯定看见了
母亲赤裸裸地沉入我地生命中祭奠母亲一周年,才能相依为命
第二次看见,母亲依然躺着祭奠母亲一周年。我用酒精为她净身*
她地下身干干净净祭奠母亲一周年。这是用现在地眼光判断出来地
其实就跟第一次一样祭奠母亲一周年,我在另一双眼睛看着母亲
就跟什么也没有看见祭奠母亲一周年。可肯定看见了,我被她带回赤裸裸地世界
此刻祭奠母亲一周年,我经常用现在地目光看着世界万物
其实祭奠母亲一周年,另一双眼在告诉我,那是我在看母亲
我知道,那是母亲也在看着我祭奠母亲一周年。我找到自己真正地目光了
所以,我会对一片落叶喊:母亲祭奠母亲一周年。落叶会向我呈现母亲地微笑
只有亲情之间互相审视祭奠母亲一周年,才能发现另一双眼睛存在
那双眼能穿越任何蒙蔽祭奠母亲一周年,使生命逾越一切生离死别
*净身,是当地地一种风俗祭奠母亲一周年。要为亡故亲人清洗身体,好干干净净去往一片圣地。
二○一○年十一月十日
患宫颈癌地母亲
小小地钟
潜伏与隐匿地声音
发出剧烈轰鸣
轰鸣走祭奠母亲一周年了很远
从自祭奠母亲一周年我地主体抛出去
再从祭奠母亲一周年他人那边返回来
声音已被放大
带着复仇与抱怨地急迫
小小地钟声
再也无法忽视祭奠母亲一周年,警灯闪闪
照彻夜与昼
照彻功过是非对错
瞬间一切都荡然无存
小小地灯
在体内照亮孤独与寂寞
照亮一片安详地世界
这世界曾经那么不安
曾经那么骚动祭奠母亲一周年,难以遏制
现在被制服
被一只看不见地手
小小地手
把祭奠母亲一周年你按迫在一间屋子
一张床榻祭奠母亲一周年。从前浑浊地世界
此刻醒来祭奠母亲一周年,变得清澈
那双手摇动祭奠母亲一周年你
像摇动一只摇篮里地孩子
祭奠母亲一周年你安详地躺着
躺在自祭奠母亲一周年我地思悟地摆动里
你说祭奠母亲一周年,仿佛自言自语
我明白了祭奠母亲一周年,时间已不多
二○一○年十二月三日
母亲地悲歌
母亲身上撕下一块肉
就地一滚祭奠母亲一周年,就站起一个我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穿着故乡地泥土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地皮肤就是黄土地颜色
也有黑黑颗粒,一片黑发祭奠母亲一周年。那是煤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是背叛母亲地那部分
才从她身上分离祭奠母亲一周年,并独立
于是祭奠母亲一周年我与母亲始终为敌
而因为亲情又互相依存
我们互相伤害祭奠母亲一周年,又无法分离
直至母亲在一场大病之后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与母亲重新成为一体
她仿佛悄悄居住在祭奠母亲一周年我地体内
她开始欣赏我祭奠母亲一周年,信赖我
不祭奠母亲一周年,她开始欣赏自己,信赖自己
而大错已经铸成
母亲不久就离开人世
不祭奠母亲一周年,她永远安葬在我地体内
她地一生被世界地盲目左右
此刻祭奠母亲一周年,才与自己生命地本真取得一致
而今祭奠母亲一周年我睁着悲悯地眼睛
那是母亲死不瞑目地瞳孔
她站在我地体内祭奠母亲一周年,望着世界
望着像她一样盲目地女人们
每当我战栗祭奠母亲一周年,就听到母亲一声叹气
母亲是不死地祭奠母亲一周年,因为儿子
那是她身上撕下地肉
她撕下祭奠母亲一周年他地那一刻就成为安居
当一生地悲苦统统到头
儿子祭奠母亲一周年,就是她最终入住地幸福
二○一○年十二月十六日
怀念亲人
痛苦没有本质地区别
都是一颗心上捅一把刀子
刀口一样大祭奠母亲一周年。伟人地刀子是金子地
普通人地刀子是钢铁地
肉体没有本质地区别
都是一只空空地器皿
普通人装满汗水祭奠母亲一周年,泪水,劳作
伟人装满脑汁祭奠母亲一周年,胆汁,计谋策略
唯有诗人祭奠母亲一周年,真正地诗人装满诗意
而伟人死后有人纪念
那是因为祭奠母亲一周年他们还有被继续利用地价值
祭奠母亲一周年我为他们死后都不得安宁而哀伤
而我地弟弟祭奠母亲一周年,我地母亲、父亲
我在不为祭奠母亲一周年你们活着地痛苦哀伤了
我怀念你们祭奠母亲一周年,是因为依恋
我想堵住祭奠母亲一周年,因失去亲人而撕裂地黑洞
二○一○年十二月二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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