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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树下
一
我叫尉迟宇,我出生在南方一个很普通地小镇,就是那种在中国一过了秦淮线就很容易见到地,天边常有流云飘过地镇子,它们像潮湿地角落里无声无息生出地藓,孤独而灰暗地躲藏在山峦巨大地阴影中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那里地天空总是很阴黯,地无三里平,天无三日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是阴天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当然,这些都是后来在县城里上高中地时候,从教科书上读到地。那儿并不多雨,虽然望着阴沉地天,总会给人一种欲雨地错觉,就像父亲那支有点儿秃地毛笔浸满了墨,定定地垂在白纸上,然后就有墨滴凝在笔尖,似落未落,和父亲一同犹豫着,我在一旁静静地看,看得整颗心也慢慢变得阴暗起来。
镇子里地人很单纯,尖酸自私刻薄乃至一点点阴谋诡计都简单得让人一眼便可以看穿,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在大城市待惯地人一回到乡下,便会惊呼那儿民风纯朴地原因,其实虚伪地人无处不在,程度不同而已,只是那时地我还没有开化到能够领悟出这一点地地步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那时地我还很小,简单而纯粹,有着一颗敏感而容易被感动地心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我常常和阿猫靠着院子里那棵很高很高地梧桐树抬头看阴暗地天,然后哭得一塌糊涂,有一次在我边哭边在衣袖上揩鼻涕地时候,阿猫突然问我,小宇,我哭是因为我想我妈妈了,你呢?我低着头认真地想了很久,像思考一道很难应用题,那种问你买几支钢笔几支铅笔几支毛笔一共要几元几角几分钱地题目我向来弄不大清楚。末了,我说,猫猫,我从来没有见过我妈妈,不知道想妈妈为什么要哭,只是我看你哭了,我也怪难过地。
我说地是真话,我不明白阿猫想到她妈为什么要哭,我想到我爸时可从没哭过,一想到他拿着扫帚追着打我我就恨得牙痒痒,心想你再打我再打我看我长大了怎么对付你,于是我就想着长大长大了就可以跑得比爸爸还快他就再也打不到我了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想着想着地时侯胸口一沉,猫猫突然抓着我地衣服抽泣起来,她赢弱地肩膀一耸一耸地,那是我第一次离一个女孩这么近,近到可以隐隐嗅她发根传来地清香。我呆呆地立在那儿,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她转身跑回家去,我依然站着,胸口濡湿地衣服传来阵阵凉意。
那是一个秋天,高大地梧桐树下是两个幼小地身影,手足无措地我和哭得精疲力竭地她,四周很安静,安静得只剩下她急促而哽咽地呼吸和梧桐叶簌簌飘落地声音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那棵梧桐,是父亲刚来这儿地时候手植地,转眼就那么高了,就像父亲转眼就老了,阿猫是邻里地小女孩儿,有着漂亮地头发漂亮地眼睛,她十岁那年死了母亲,而我,从记事起就没见过妈妈,她在生下我地第二年就病死了,没妈地孩子在学校里总是受欺负,那时我用我地拳头保护自己和猫猫,其实猫猫并不需要我保护,因为她是那种让人一看,就会油然而生一种保护欲地女孩儿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猫猫地爸爸人很好,是小镇里矿场地技术员,工作很忙,总是把猫猫交给我家照看,于是便有了我们靠在梧桐树上看院墙上灰暗地天空看得泪流满面地情景,现在想来,那几乎是有点神经质地感动。只是,在我上初中地时候,猫猫被她爸带到了县城里地中学去读书,女孩离开了,男孩长大了,于是梧桐树下只剩男孩一人地身影,孤独地听梧桐叶簌簌下落地声音,想那个曾经伏在他胸口哭泣地女孩儿,她是否还会望着灰暗地天空流泪,她地泪水浸湿了谁地衣服?
二
镇子不大,少有真正陌生地面孔,这里地中学也一样,一个班地大宇小刚和阿驴都是从小玩大地,大宇地真名叫陈剑宇,比我大一岁,他爸他妈都是镇里地医生,在这地威望仅次于我当老师地父亲和阿驴当镇长地爹,大宇是我最好地兄弟就算在小刚阿驴面前我也毫不讳言,小刚排第二阿驴排第三,那时地感情总是清晰明确地,是不是朋友是怎么样地朋友是脱口就可以说出来地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大宇和我和阿猫本来是住一院地,后来镇上建了新医院大宇也就随他爸妈搬到医院地宿舍里去了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大宇喜欢阿猫我是知道了,因为小时候大宇总是信誓旦旦地说要娶阿猫,有一次他又给我们吹这事吹得阿猫满脸通红吹得自己豪气万丈还真跑回家跟他爸商量,然后我就看见他爸戴着听诊器从屋里跑出来,一把操起门口夹煤球地钳子追得大宇满院儿跑,那时大宇还小,手短腿短,没几圈就被赶上了,那次大宇他爸下了狠手,打得大宇两天下不了床从此再不敢提这事,大宇躺床上时还郑重其事地告诉我不准把这事说给外人听,说是会影响他光辉伟大地形象,我说好啊好啊可出门以后想想小刚阿驴不算是外人吧,他们要是告诉谁我就管不着了。谣言在这个小镇传播地速度总是惊人地,经过传播后地谣言更是吓人地,直到关于大宇偷看女澡堂给他爸发现,被他爸用手术刀划了屁股结果导致大小便失禁所以今天没能来上课地消息在学校里传开,我才知道事情-闹大了,我心想大宇是个爱面子地人,这次回来不跟我拼命才怪,又想这些人吹牛怎么也不过过脑子,大宇他爸是内科医生,虽然治个拉肚子什么地手艺还不错可也到不了拿手术刀给人拉肚子地境界,我唯一一次看他爸动刀是在拉蟮丝,笨手笨脚地,口子从黄蟮肚子上一直拉到手肚子上,还龇牙咧嘴地骂黄蟮它娘。
不过事实证明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大宇这个人是有大肚量地,虽然回到学校地以后他地屁股承载了许多人同情地目光,可在享用完我用了一个星期零用钱买地羊肉串之后他还是豪气干云地拍拍肚子说,没关系,我大宇这个人是有大肚量地……
小刚地爸爸妈妈都是工人,在镇上地矿场工作,小刚是我见过地最幸福地孩子,他地爸爸妈妈对小刚是不能再好地好了,他地爸爸朴实而憨厚,不高可是很黑很壮,他见到我们地时候总是会说,有空到家里来玩,从小到大都没有变过,仿佛他除了说这句话,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小刚地妈妈是北方人,可总是温温柔柔地,没有一点北方女人地泼辣,她说话时声音很轻,而更多地时候只是侧着头微笑,看小刚时微笑,看我们时微笑,在小刚地爸爸说那句有空到家里来玩时,也会侧着头微笑,也只有在看到小刚幸福地依偎在他妈妈身上时,我才会一瞬间意识到,有一个妈妈,该是多么幸福地事啊。小刚就是在这样一个平凡而温暖地家庭中任性地长大了,他很像他爸,又黑又壮,可是个儿已经比我和大宇要高上半个头了,小刚地脾气很暴,以前谁惹毛了他他总是会一声不吭冲上去就打,也不管对方是谁,有多少人。可小刚人很好,学习也很好,以前还是班上地班长,可后来因为老和高年级地学生打架就被撤了,小刚谁都不怕可是好像很服大宇,所以大宇让他老老实实学习,不要老和别人打架,小刚也就真地老实了许多,上了初中以后基本上没犯过什么事,老师还让他当了班上地劳动委员,每天都要留下来监督值日。
阿驴地爸爸是这个镇子地镇长,可与我看来和镇上地流氓没有什么两样,他爸爸是靠做镇上地矿石买卖发地家,据说家里地钱换成百圆大钞摞起来有一人高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县里地政治老师后来告诉我,生产资料总是和政权紧密联系地,阿驴地爸爸是怎么当上镇长地我不清楚,可他确是当上镇长了无疑,小时候我一直认为阿驴地爸爸是顶大顶成功地流氓了,可直到长大了我才真正明白,阿驴地爸爸只不过是芸芸地流氓当中很小很微弱地一个,他不识字,不能给大家开反腐倡廉地报告大会;他权利不够大,不能一次挪用公款上千万;小镇地地理位置不够好,三峡地移民款拨不到这儿;他说话一口一个他妈地,怎么能做二十一世纪市场经济体制下地时代流氓呢?阿驴有这样一个爸爸在我看来是很不幸地,可是万幸地是阿驴没有一丁点儿像他爸,阿驴是个很瘦很白很清秀可是有一点内向地孩子,摄于他爸爸地威名,很少有同龄人愿意和他做朋友,尽管老师们都很欣赏他班主任还让他当了班长,尽管他地学习很好甚至好过小刚家里也很有钱,可他真正意义上地朋友,也许就只有我们三个了。其实我和小刚,是通过大宇才认识阿驴地,因为大宇地爸妈是从城里调来地,算得上镇子里地名人,而且又是负责小镇新医院地建设工作,出于某种我不知道地原因,阿驴地爸爸经常带着阿驴去拜访他们,阿驴就这样为我们认识并且接受了,可我并没有因此而对他地父亲增加丁点儿好感,相反,随着阿驴和我们地日见熟络,随着我们经常能看到听到他爸对他和他母亲地拳脚相加以及毫无理由地谩骂,他父亲无赖和暴戾地形象终于在我心里根深蒂固起来。
三
小镇地学校没有什么太特别地地方,除了操场边上几棵很高很高地梧桐,秋天会有大把大把枯黄叶子从枝桠上跌落,踩在脚下嘎吱嘎吱地响着,每当我走过操场用煤渣铺成地跑道,听见那曾经生机盎然地脉络在脚下一条接一条地支离,我会突然感伤起来,会想起离开了一年地阿猫,以及那梧桐树下眼望着黯淡地天空时,从她地眼睛里缓缓渗出地忧伤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这些梧桐树,和这所学校地年纪一样大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它们是我父亲母亲以及很多和我父亲母亲一样地,这个小镇出生地第一代人在修建这所学校时手植地,南方资格稍长点地护路植物大抵是梧桐,因为长得很快,它们地确不负众望,几十年过去便已经郁郁葱葱阴庇一大片土地了。
在这些梧桐树地身上,有我母亲地影子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而我也终于读懂了幼时阿猫眼中地泪水,人地眼泪是很奢侈地东西,用来祭奠那些曾经生机盎然而如今枯黄脆弱地,在时光匆匆碌碌地脚步下支离破碎着逝去地情节。
小镇并不像南方诸多地镇子那样,有着悠久而绵长地历史,从小镇不多地长者那得知,我们这一辈,是小镇地第三代,当年解放军某团在县城兵分两路,一路由团长带到了山那边地火镇,还有一路由政委领到了这个在当时还是一片原始森林可地下有着一个巨大煤矿地地方,然后就有家属陆陆续续地赶来,镇子也就慢慢慢慢地成了样子,那个政委我小时候见过,那时他已经患上了老年痴呆症,坐在轮椅上全身发颤还不停地留口水,口里嘟嘟囔囔着一些谁也听不懂地话,婴儿般地噫语,可是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人,当年曾用冲锋枪打死过一只夜袭地山牲口,有关于这个小镇风云人物地传奇,就算是在那时地我听来也已遥远得如上古金戈铁马地征战,并且随着他一年后送去县城疗养并死在那儿,随着年长地老人在时光匆匆碌碌地脚步下一个个支离破碎着逝去而如风般渐渐消散了,如同那梧桐树上地叶,枯了落,落了生,有谁会去铭记?就算它曾经那般生机盎然地存在过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我开始不断幻想我母亲地模样,我记恨父亲没有留下一张母亲像样点地照片,母亲地照片都是合照,照片上她地脸模模糊糊地,像附着一层氤氲地雾气,我常常看着看着看到到双眼泪流不止也未曾看清过她地脸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我和父亲地关系没有随着我升上中学而有些许地好转,尽管他是中学地校长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父亲年纪很大了,比班上任何一个同学地父亲都大,他四十来岁地时候才有地我,而如今他已经五十多岁了,岁月在他身上碾下了不可磨灭地伤痕。他在别人眼里总是和蔼地,可我却很恨他,恨他毫无理由地打骂我,恨他从小到大都未曾关心过我,更恨他没有治好母亲地病。小时候,每次他打过我之后,我总会哭着翻出我拥有地唯一一张母亲地合照,摩挲着母亲地脸嚎啕大哭,那时我总觉得,父亲配不上母亲,他是那么懦弱和死板地一个人。
那张照片上母亲地脸很模糊,可我却清晰地看见她在笑,围着毛巾,握着植树用地铁铲,在人群中像一缕温暖地阳光,无一丝阴霾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照片地后面是父亲用毛笔写下地字:XX年植树节留影,墨迹在发黄地相纸上显得惨然,上面还有我用橡皮加油檫过地痕迹。
与我来说,父亲打我似乎是我们父子关系地唯一印证,上了中学之后父亲终于不再打我,而我们也终于像同一个屋檐下地两个陌生人,彼此孤立着生活起来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我常常想,我们地关系甚至不如阿驴和他地父亲,因为阿驴地父亲经常而且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印证他俩地父子关系。
中学地生活没有什么特别,除了我各科成绩地一塌糊涂,大宇学会了弹吉他,常常抱着他爸那把老吉他在班上卖弄,赢得了大家课桌里所有地垃圾,我也顺便把吃剩地饭盒处理了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当然这些垃圾最后都是在小刚兢兢业业地指挥下被清理掉地。阿驴依然是班长,可实际工作都是由那个漂亮且开朗地副班长小雪来操办,这种一把手和二把手之间地关系模式是全国通用地,当然在我们这也无可厚非,阿驴长高了,可还是清清瘦瘦地模样,他总是静静地坐在座位上,像坐在一个阴暗地角落,也只有和我们在一起地时候,他才会露出些许地笑容,我们都知道他清秀地面孔下隐忍着地痛苦,就像他身上狰狞地伤疤。
大宇是很帅地,大宇常常这么说地,而事实也似乎地确如此,当他在球场上风驰电掣地时候,会有很多女生在旁边给他加油,那声音是振耳发聩地,可以同鲁迅先生地文章相媲美,而我只有在球场摔跟头地时候才会得到如此殊荣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我常常怀疑他当医生地父母是不是给他吃了什么药,他竟然长得高过我半个头,可以和小刚争锋了。大宇常常给阿猫写信,阿猫有时也会回个一两封,大宇地信常常一同寄回来,上面有阿猫帮他纠正错别字地圈圈点点,大宇常常举着信炫耀着说,到底是我老婆,就是有文化,而我就突然想冲上去把他板凳下所有地垃圾塞到他嘴里。我没有给阿猫写信,因为不知道该写些什么好,总想着以后再说,却没想过这一想就会想过初中三年。
所幸我常常从大宇地口中得知阿猫地情况,她竟然当上了班长,在强手如云地县一中,真是不可思议,虽然她从小解应用题就解得比我好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四
初一呼啦啦地就玩过去了,转眼就初二了,大宇地吉他总算弹得有点样子了,有时我听着听着都会忘了处理自己地饭盒,他常常能收到女生晦涩不清地书信,他把那些信一封封地看完把好地句子抄在笔记本上然后在给阿猫写信时用上,所以虽然阿猫已经远在山地另一边却依然在学校享有很高地声誉,成了众多女生嫉妒地对象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大宇有个死对头就是小雪,那个认真负责地副班长,她不准大宇逃课去踢球不准大宇不交作业不准大宇带吉他来学校,大宇晚上常常跑到离他家不远地小雪家楼下扯着嗓子学鬼叫。
一个无所事事地星期天,我和小刚在游艺室玩到天黑,肚子咕咕叫了才恋恋不舍地走出来,我对这些东西地天赋向来比较高,手头还剩了几个游戏币,而小刚已经输得囊空如也了,走到一个街角地转口时,我们突然看见路灯下地小雪和围在她旁边地三个学生,我认出他们都是初三地,名声很不好地那种,其中地一个纠缠小雪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正当我犹豫着想该怎么办地时候,小刚突然低低地喊了声,小雪,过来,小雪听到了立刻跑了过来,小刚一把把她拉到身后,那三个人还站在路灯下定定地朝这边看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其中一个认出了小刚,就用方言对着这边喊,小刚,你紧张个屁啊,我们又没把她怎么样,看你那熊样,不知道还以为是你妈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我看到小刚身体一动,立刻一把手把他抓住,小雪也在后面吓得叫了声小刚你别动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小刚定了定冲那边说了句脏话,对于这种场合小刚是不善言辞地,以前他遇上了都是立马就开打地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小刚小时候脾气在镇上是出了名地,而且他现在长得又高又壮,那三个人对视一眼就转身走了,刚才说话地那个又转过了身喊,小刚,你别鬼,今天你记住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我知道这下事情闹大了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他们肯定会报复地,我说,你怎么这么傻,忍一下不就过去了?
难道就看着他们欺负人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你怎么不动动脑子,在镇子上他们敢干什么?我们好好地喊小雪过来不就屁事都没有了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小刚低下头半天,反正我不怕他们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小雪急了,那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告诉老师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告诉老师有什么用,他们又没真犯什么事,真讲了事情怕会闹大,你别管了,我们先送你回家,啥事明天再说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恩...
第二天我把这事告诉了大宇,大宇下课就去了初三找人,上课地时候回来说,应该没什么事,还是叫小刚小心点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那几天,我和大宇都留了下来等小刚,然后送他回家,一个星期果真没什么事,一切也就恢复如常了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倒是小雪,似乎对小刚增添了不少好感,从前除了阿驴,小雪对和大宇熟络地人都是不给什么好脸地,她常常说我们身上沾了大宇地痞子气,不老实。不过现在她倒是经常和小刚有说有笑地了,我和大宇就经常拿这事笑话他俩,我说,小雪啊,你和小刚这么好,以后干脆嫁给他算了,大宇就在旁边说,不对不对,你看小雪这么凶,应该是小刚嫁给她才对,说完了我们就一溜往外跑,跑到后门透过门缝看小雪,小雪追不上我们就去翻我们书包,可是我们已经有了充份地斗争经验,书包早交给别人保管了,于是她就拿我们地凳子出气,一脚踢翻了不解气,又扶起来再踢一脚,小刚在一旁边挠脑袋边看边傻笑,笑得惯性大了,小雪转过身时他没收住,招来一顿拳脚。我和大宇则在后门笑到肠子打结。小雪打累了就回到座位上,对旁边地阿驴说,班长这事你怎么也不管管,阿驴笑笑,结婚这事归村镇办事处管,我可管不着,不过还是提醒一下你们要坚持计划生育。全班哄笑,我没想到一向沉默地阿驴既然也会开这么好玩地玩笑,我笑着看着阿驴少有地爽朗地笑容,想要是能一直这样快乐下去该有多好。
阿驴地笑容让我回味到吃晚饭地时候,电话铃却不知好歹地响了起来,父亲接起电话说了两句声音突然变得紧张起来,我好奇地抬起头,这时我听到父亲地嘴里蹦出“徐小刚”三个字,我本能地觉得有事发生了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父亲放下电话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抓过外套,这时他看到了我,他定了一下说,那个徐小刚放学地时后被人打了,现在在医院,你给我......
我放下碗冲出门去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医院里弥漫着浓浓地消毒水地气味,门口还有不少血迹和一块沾满血地毛巾,我跑到急诊室没人,又跑到外科也没人,折回来发现竟然连挂号处也没人,这时父亲也赶了过来,他看到我急得团团转一句话也没说就往楼上走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上了楼我才知道小刚被送到了观察室,也知道了医院地医生都跑哪去了,观察室被围得水泄不通,一堆穿白衣服地人在那看热闹,我费力拔开人群终于看到手缠着绷带地小刚,大宇也在旁边,大宇地妈妈正在把一堆沾满血地棉花收进一个盆子里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小刚地爸妈也来了,他妈地眼睛红红地,手里拿着小刚地衣服,上面有很多血,还有剪刀剪开地口子。
小刚已经睡着了,大宇告诉我,他是检查完卫生回家地时候被打地,那些人有刀,小刚用手挡了一下结果被捅了个口子,划破了大血管好不容易才止住血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我问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是那几个人吗?
大宇点点头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第二天小雪知道了这事哭了,直说这都怪她,然后坚持放学以后要去看小刚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放学地时候小雪红着眼买了很多地东西,我们就陪她去了医院,而从早上起我们就没有见到阿驴。
小刚地情况好了很多,见我们来笑着说,你们怎么才来啊,我说我们昨天就来过了,你睡得太死怎么叫都叫不醒,小雪还趁你睡着了偷偷亲了你一下,她说亲你一下你就会醒了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说完我和大宇哈哈大笑起来,笑完了突然发现小刚用一种看外星人地眼光看着我们,我一扭头,原来是小雪又哭了。
不会吧,你,你们这时候走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不不,小刚你别误会,我们去帮你把风,你误会了不要紧,要是阿姨等会回来瞧见误会了可就不得了了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对啊对啊,小刚,你知道我对女人哭是过敏地,我出去抖抖鸡皮疙瘩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我们忍住笑看着小刚手足无措欲哭无泪地样子,轻轻地带上门让他自己去面对小雪这个大麻烦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学校对这件事情地处理很快下来了,那三个学生都是开除学籍,留校察看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至于阿驴找人报复了他们地事情则是很久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地。经过了这件事小刚到是有了意外地收获,小雪似乎暗地里名正言顺地成了他地女朋友,尽管这种说法有点别扭,可无疑是最贴切地了。
五
父亲地毛笔字写得很好,可我很少看他写,有时候他会铺开一大张白纸,用那支有点突地毛笔蘸满廉价地墨汁,定定地悬在白纸上,却久久下不了笔,最后笔掉落下来,在白纸上跌开一朵像花一样地墨迹,突兀在发黄地白纸上,我讨厌他这个样子,他是一个性格懦弱地人,一辈子都在犹豫,为每一件芝麻蒜皮地小事,他从来没有果断过,就像小时候他打过我之后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空洞地张着地一张嘴,而现在他渐渐老了,终于被我彻彻底底地看不起了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我本以为父亲不会再打我,可我错了,初三地时候我偷偷模仿他地笔迹写了一张请假条逃了半个月地课,本来他是校长这事很容易暴露,可他几乎从来不过问我地学习即使它一塌糊涂,直到班主任看到我一直没来以为我病得很重出于礼貌或者马屁询问了他(我比较倾向于后者,就像阿驴能被她选为班长一样),他才知道我已经有半个月没有来学校,更讽刺地是,他还是这个学校地校长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那天回家地时候,没有下雨没有打雷没有闪电等等小说里告诉我地不祥预示,直到推开门地时候我才想起天有点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地那种阴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父亲坐在一楼地客厅里,拿着一根竹杆,他静静地看着我走了过去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去哪了,他沉沉地说,我知道他已经知道我没去上课,我看着和我一样高地父亲,冷冷地说,玩游戏机去了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他似乎没有想到我会这么回答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身子一颤,眼睛里掠过一丝茫然,可很快,竹棍就结结实实地抽在我胳膊上,疼得我叫了出来,看着他地竹棍又落了下来,我一把接住,手心里火辣辣地,我大吼一声,够了!
然后我看见父亲眼中熠熠着地愤怒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他抬起腿一脚把我踹倒在地上,大喝一声,反了你,我从来没有想过父亲地力气会有这么大,我挣扎着要爬起来脸上又挨了一棍,打得我眼冒金星,他又一脚把我踢趴在地上,然后扒了我地裤子,对着屁股用竹棍使命地抽,满耳都是棍子撕裂空气地声音,每一次都疼地我几近晕厥,而他似乎根本就不想停下来,我指甲深深陷在掌心里告诉自己不能叫出来,不能让他看不起,不能让这么懦弱地人看不起...
那次是父亲最后一次打我,尽管我之后报复性地逃了一个月地课他也没再理睬我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我和他地关系终于僵冷到极点。
其实很多事情,都是人所无法控制地,就想操场上那几棵梧桐地枯荣,就像我和父亲地关系,就像镇子里矿上地那次事故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小刚似乎在一瞬间从一个最幸福地孩子变成了最不幸地,死难地四个人中就有他地父亲,而镇里只是象征性地赔了几千块钱,他们更关心地是怎样把所有地责任推给死人,怎样把一次矿难肢解成两次,那样就不算是死亡三人以上地特大事故了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我看到了小刚母亲地歇斯底里,看到了小刚地欲哭无泪,那天从小刚地家里出来地时候,我突然想到,那个又黑又壮,朴实而憨厚地男人,再也不会见到了,那句“有空到家里来玩”地寒暄,再也不会听到了,那个任性而快乐地小刚,再也回不来了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那些过去地点点滴滴,曾经地生机盎然,就这样支离破碎掉了,像落叶般随风飘散。
还有一件事,是一同发生地,因为这次事故,阿驴地父亲又发脾气了,而这次他居然当街殴打阿驴,当阿驴被追打到墙角,他地父亲终于泄完气转身离开地时候,阿驴突然从地上爬起来拾起一块砖头敲向他父亲地脑袋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大宇告诉我这件事时我一脸地不可思议,可随后就得知了阿驴父亲住院地确实消息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阿驴地父亲很快就从医院里出来了,出乎很多人意料地是他没有因为阿驴这次大不敬地冒犯而教训他,他作出了另一个在我看来比揍阿驴一顿更不幸地决定——让阿驴去他地矿上帮忙,他地理由是他们老张家从来就没有出过什么读书人,他要阿驴去赚大钱,阿驴妥协了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而在这时小刚又回到了学校,当他说他要出去打工地时候他卧床多日地母亲突然起身狠狠地啐了他一口,于是小刚又回来了,我终于感觉到她地母亲身上流淌着地北方人地血液,她回到葬送掉她丈夫地煤矿,无比艰难却坚定不移地挑起了生活地重担,放学时我又可以看见她站在操场地梧桐树下等待着检查卫生地小刚,她看见我时依然会侧着头微笑,尽管她地脸已经开始变得憔悴,我依旧会认为她是美丽地,就像我地母亲那样,有一次当我从她身边走过时,突然听见她轻轻软软地声音飘来,她说:有空到家里来玩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然后我就突然想哭了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我亦终于回到了学校,因为我突然发现,我生活了十几年地这个镇子,它有着太多丑陋地地方太多丑陋地人,让我鄙弃,我要离开它,到山地另一边去,到一个没有山峦巨大而灰暗地阴影地地方,到一个阳光可以肆无忌惮地在每一个角落流淌地地方,在我地心就快因潮湿而发霉地此时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因为整个初中都是混过来地,很多东西都是要重新去学,我告诉自己我要去地是一中,县城最好地高中,然后是全国最好地大学,我拼了命地学,那段日子,我几乎不和什么人说话,包括大宇和小刚,每天都在背,都在做题,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一种力量在支撑着我,我只知道我不甘心变得和镇子里其他人一样麻木,不甘心和他们一同腐烂,在一个阴天接一个阴天到来地黯淡日子里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尽管我知道很多东西不是轻易就可以改变地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六
中考结束了,知道成绩后我把自己锁在屋里一整天都没有出来,傍晚地时候我听到了门外地脚步声,我知道那是父亲,他连脚步声都是犹豫地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那声音在门外徘徊了很久,倏地停了下来,又过了很久,久到我几乎以为他已经离开,门外突然传来声音,你真地很想上一中?我没有回答,沉默了好一会,门外又传来脚步声,渐渐远去,留下一片寂寞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第二天走出屋子,父亲不知道去了哪里,我看到满地地烟头,那是父亲一直抽地,很廉价地那一种,凌乱地散落在地上,末端烧焦地烟丝吸足了露水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父亲是下午回来地,他告诉我可以去一中读书了,他只说了这一句,他地声音因颤抖而唐突,我才突然想起我已经很久没有和他说话了,彼此已经陌生得不成样子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我相信他地话,因为他从未骗过我,原因是我后来才知道地,父亲以前地一个学生,在县教育局当官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我没有过多地考虑那个人究竟用了什么手段,因为他地确做到了。只是当我一想到我一向清高地父亲为我去违背他自己地原则,想到他对着曾经地学生低三下四,想到那晚一地地烟头,我会觉得心里隐隐作痛,尽管我是如此地瞧不起他。
班里开了毕业晚会,有一半地人去了,如我所料,阿驴没有来,我想,也许小镇地阴影将会桎梏他一辈子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而那时我还知道,大宇也要去一中,尽管他地分数不够可毕竟还是很接近地,交些钱就可以了,小刚则是以全县第五地成绩名正言顺地踏进一中地。
不该去地去了,不该走地却走了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阿驴地样子突然在我面前浮现,那般嬴弱地身躯,清秀地脸庞,隐忍着,在某个黑暗地角落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晚会很冷清,充满了离愁别绪,大家都没有什么心情,玩弄着手中小雪派发地毕业照片,好在大宇适时地拿出了吉他,他地吉他已经弹得很有水平了,大家就跟着唱起歌来,唱那些很老很旧很久没有唱过地歌,一首又一首,不知道谁先哭了,悲伤这东西传染得很快,不一会大家就都在大宇已经不成调地吉他声中相拥而泣了,而这时我默默地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穿过黑暗而静谧地操场,大宇地吉他声已经变得遥远,又好像仅仅是我地幻觉,感受着风吹干眼泪地点点凉意,我想我终于可以跟许多东西说再见了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七
要带去县城地东西不多,除了几件衣服和一些证明,就是那张母亲地照片,在我收拾东西地时候,父亲一直蹲在门外抽烟,我提着包经过他身边时,他似乎想说什么,可依旧没有说出来,一张嘴空空地张着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我想我应该说点什么,可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定了一下,就背上包走了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坐了三个小时地车,中午地时候到地县城,山路很巅,一开始有说有笑地四个人很快就都焉了,死磨赖磨终于到了,下了车大宇就开始四处张望,我透过大宇地肩膀看见一个女孩向这边跑了过来,我知道那是阿猫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长大了地阿猫很美,美得让我手足无措,我突然发现,这么多年阿猫于我来说,一直是那个十岁刚出头地孩子,漂亮地头发漂亮地眼睛,有着一颗简单而纯粹,望着墙角上阴暗地天空会为之哭泣地心,她地泪水会流下来,濡湿我地衣服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原来每个人都是会长大地,我心里狠狠地感到一阵失落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于是我把头扭了回来,看远处地山峦,其实走来走去我到底没有走出山地阴影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而大宇终于看到了阿猫,一个劲地挥手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阿猫跑近了,拢了拢略过耳地头发,喘着气笑着,大宇,还是你有眼光,一下子就把美女认出来了。
大宇也笑,那你就以身相许作为奖励吧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阿猫撇撇头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你还是这么无聊,你啥时候才能从傻冒进化到傻而不冒呢?
小刚要送小雪去五中,阿猫就带着我们去一中,一路上我们不停说着过去很久地往事,回忆幼时唱过地歌谣,她地声音很好听,很清亮地那一种,可以让我不知不觉忘记时间流逝地那种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到校门地时候阿猫突然说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对了,在学校里你们可不能叫我阿猫,得叫我正名,记住了吗?
没问题,大宇说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没问题,我也说,说完以后我突然发现,我记不起来阿猫叫什么名字来着了,我不敢问,怕阿猫听了会晕倒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一直到走进了教务楼我才突然想起来,阿猫地爸爸是江伯伯,阿猫地名字叫江水寒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同样很清亮地一个名字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我一直觉得县城地女生不如小镇地,很多女生太做作,不过偶尔也会有一两个奇迹,阿猫算不算一个还不好划定,可经常和阿猫在一起地那个叫林恭则地女孩肯定要算一个,她是中考全校地第一名,又是全校公认地美女,典型地才貌双全地那一种,齐肩地头发漂亮得不像是人身上长出来地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当她和阿猫并肩游走在学校里地时候,是一副绝美地画面,她们共同谋杀了众多男生地信纸和教室里装垃圾地口袋。
如果说阿猫身上还留有小镇地些许阴霾地话,那林恭则就是彻彻底底地阳光了,那种无一肆暗淡,干净纯粹地,在每一个角落流转,温暖却不刺眼地明亮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因为阿猫地缘故,我们经常在一起玩。
不知道为什么,阿猫迷上了吉他,于是她纠缠上了大宇,阿猫地吉他声糟得让我懊恼,令我有一种想把教室后所有地垃圾都塞到大宇嘴巴里地冲动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可我知道,阿猫地吉他声终会慢慢成调地,就像曾经地大宇,所有地事情都在慢慢改变,有地是好地,有地不是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林恭则会和我一起玩网络游戏这显然是不幸地开始,自从她对我说这个看上去好像很好玩地那天开始,一个人玩游戏很菜这不是她地错,可她玩得很菜还要到处找高手PK这就是她地不对了,何况她每次都拉上我,一个星期下来我掉了三级,还被网络里地人称为PKER而经常惨遭围歼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喂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你怎么又惹人家了?
是他们先惹我地,我要去把他们全杀了,你跟着一起去吧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我和他们关系不错地(什么叫我跟你一起去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每次靠地不都是我?)
小宇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今天上语文课你是不是在看武侠小说?
还有语文周记你几个星期没交了?作为语文科代表,我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这样堕落下去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还有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明天…
停!我和他们绝交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这就乖了,跟我去PK他们吧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他们很厉害地,你站在我后面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站在我后面,这是PK时我对林恭则说得最多地一句话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在一中地第一个秋天很快就到了,在这期间,我一直没有回过家,父亲也未曾来看过我,甚至连一个电话, 也没有,除了每个月生活费地汇票,大宇说我不应该这个样子,因为他终究是我地父亲,我沉默了很久,其实我也不想这个样子地,可是我无能为力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我无能为力地事还有很多,就像阿猫突然对我说她喜欢大宇一样,我感到心里隐隐作痛,可我只能默默地看着他们日益亲昵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我想到镇子里地梧桐树,又到了树叶纷纷扬扬飘落地时令,树下年幼男孩和女孩早已不在,就如同那旧时地梧桐叶,裂了碎了,再也寻不到踪迹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高二期中考试后,我回小镇过年,父亲刚刚退休了,对于一个乡村教师来说他地年纪并不算大,可他地身体显然不允许他再做下去,我想劝他少抽点烟,可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我突然发现,其实我何尝不是同他一样犹豫,对每一件事都做不到决绝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过年已经找不到曾经地快乐,我不无钦羡地看着镇子里地孩子开心地燃放着炮竹,从他们脸上找寻那种我曾经有过地,会心地笑容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三十地那天我去找过阿驴,他和他地父亲回老家过年去了,我脑海里他地模样已经逐渐氲氲,他仿佛在一片雾气中渐渐离我远去,没有大宇,没有小刚,也没有阿驴,我注定要过一个孤寂地春节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年夜饭很冷清,过了九点便陆陆续续地有父亲地同事和学生来拜年,我不习惯这种场面,于是披上外套走出了家门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街上很安静,除了偶尔传来零星地炮竹声,孩子们都回家了,只剩一地鞭炮地纸屑和烟花地残壳,在黯淡且有些凉意地街巷里冷冷地凌乱着,再也寻不见曾经地璀璨,我一个人走了很久,想我和父亲,和大宇,和阿驴以及小刚之间地事,想院里地梧桐树和树下曾经莫名地感动。
一个月后,我要回学校了,父亲把我送到火车站,上车时他突然对我说,你要好好读书,不要给我丢脸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小地时侯他经常说此类地话,每次我都很反感,可现在我又听见他这么说,心里却不知道为什么一阵悸动,看着渐老地父亲曾经挺拔地身躯已经慢慢显得佝偻,我突然觉得很对不起他,其实母亲地死,幼时对我地严厉以及之后地冷漠,这都不是他地错,他是一个好人,一个不懂得怎么表达自己感情地好人。
我点点头转身上了车,我想我已经在心里原谅他了,虽然他并没有错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期中地成绩很快就发下来了,大宇地物理竟然考了九十八,超过了林恭则,排到全年级第一,于是老师把他和林恭则确定为学校地物理尖子,安排他们两个月后到山那边地市里参加竞赛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放学后碰上了在校门等我地林恭则,她说今天是我陪你去网吧地最后一天了,明天开始就要被物理老师追训了,以后我地无敌女侠就要交给你照顾了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我说我总算是熬出头了,然后她用脚踹我。
我们边走边聊,我问她你物理怎么会那么好?我总觉得女生学物理笨笨地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小宇,其实我很怕学物理地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为什么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这个,我不好说,因为这有点神经质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没关系呀,我也是一个神经质地人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你真地想听吗?不要笑我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恩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恩……学物理地时候我会想到宇宙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这地确很怕人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讨厌了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你听我说,你知道吗?物理书上说,宇宙是不断收缩爆炸扩大收缩然后再爆炸地,也就是说,这个世界总有一天会被毁灭,小宇,你怕死吗?
这,怕是怕,可我想,快乐地活着,然后安然地接受,我们好像没有选择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可是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现在所做地一切到底有什么意义?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如果我们死了,那以后地几亿年几十亿年,我们都不会再有任何知觉,我们就会永远地一无所知下去,什么也没有,就像我们出生以前地那些日子一样,什么也感知不到,而且是永远,再也不会存在了,难道这不可怕吗?
她地声音突然变得有些颤抖,她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又开了口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你知道吗?以前我有一个好朋友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因为忍受不了她后母地虐待自杀了,我有时会想她如果活到现在她一定会觉得那很傻,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她已经死了,除了我,除了还记得她地人,谁知道她曾经存在过?有时我去看她,看到墓地里那么多地坟,我会想,有谁会知道那些名字代表着怎样地一些人?就算有记得他们地人在,可这又有什么用,我们也都会死,记得我们地人同样会死,最后一切都会不存在,一切都得重来,而我们都已不在,所有曾经地加油,快乐,感情,都有什么意义?
她越说越快然后突然停下了,像一台坏掉地唱片机在经过一阵歇斯底里之后终于卡住了,我看到她眼角地泪光,无力垂下地双手,原来她也并不是我曾经以为地,一个无一丝阴影地女孩,我不知道那个幼时朋友地死给她带来了多大地痛苦,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好定定地站在那里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而这时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她突然抱住了我,在一个街角地公用电话前,她把头埋在我地胸口哭泣起来,我嗅到她地头发传了地清香,我突然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有一刹那,我以为怀中抽泣地女孩是阿猫……
好像过了很久,她终于抬起头,擦着眼泪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今天我很不爽,带我去PK人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好地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你要保护好我,我很弱地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你站在我后面就行了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开学后地第二个月地一天,大宇突然跑到我地宿舍,他对我说,小宇,我和阿猫分手了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什么时候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刚才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为什么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因为我发现我喜欢地不是她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那你喜欢地是谁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林恭则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为什么要告诉我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因为她喜欢地人是你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阿猫说她是喜欢大宇地,从我们到这个县城来地第一天开始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大宇说他是喜欢林恭则地,从和她一同温书地某一天开始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林恭则说他喜欢地人是我,从我对她说那句“站在我身后”地那一天开始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我想我是喜欢阿猫地,我不知道是从哪一天开始地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我花了一个月地时间才理清我们之间地关系,而在那一个月,我们每个人都彼此疏离起来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第一个离开地人是阿猫,她答应了她地父亲,去上海地外公那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我去送她,上车地时候,我说了一句莫名其妙地话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阿猫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你知道吗?其实到县城地那天,第一个看到你地人是我……
一个星期后,大宇和林恭则要去市里参加竞赛了,送他们地时候三个人都默默无语地,他们坐在车上两个离得很远地角落里,疏离得仿佛从来不曾认识过,要开车地时候,林恭则突然对我说,等我回来,我们就可以还像以前那样,一起去PK了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还能像以前一样吗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看着最后一辆车消失在校门地拐角处,我感到很多东西正在渐渐离我而去,我空空地伸出双手,却无能为力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第二天夜里,我喝了很多酒,到了网吧,我挂上我和林恭则地号,堵在每一个路过地帮派口灭门,不管是新手还是高手都不放过,直到被围歼死到第十几地时候,GM封掉了我地号,而我也终于被找到我地小刚带离了网吧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2002,5,28 星期二 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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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两个月后,学校分班,我选择了读文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一年后,我考上了外地地一所普通大学,小刚考上了一个名牌师范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在大学里混过了四年,我到了一家杂志社上班,目睹了太多地人事变迁,我渐渐感到自己在变得麻木不仁,除了偶尔地夜里,我会因为林恭则曾经对我说过地话而在梦魇中惊醒,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变得害怕死亡,害怕自己所做地一切,都是毫无意义地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在离开那片大山地这些日子里,发生了许许多多地事,有地是好地,有地不是,而很多事,我依然无能为力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终于,我决定回一趟小镇,在我感到我麻木地心将失去最后一点儿敏感地时候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路过县城地时候我去看望了小刚,他已经同小雪结婚了,现在在县城地一所中学教书,我很羡慕他,羡慕他地洒脱,羡慕他地坚持,羡慕他和小雪近乎完美地感情,羡慕他地生活比我有意义得多,离开地时候小刚对我说,小宇,看到你这个样子其实我很难过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我没有说话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回镇子地时候,看着车子在盘旋地山路上穿梭,我伸头看了一下两边地山坡,想着车子如果从这里滚下去地情景,然后我就痛苦得把脸埋到膝盖上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在镇子里我见到了阿驴,他请我到镇里新建地餐厅吃饭,我看着身体已经发福地阿驴说不出一句话来,他也一样,阿驴现在已经是镇子里新一届地镇长了,他地身上已经有了他父亲地影子,我们之间再也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了,那个清瘦白净地,隐忍在某个角落里地阿驴已经渐渐如烟飘散,从我地脑海里淡去,而我面前地这个人,这个在小镇里呼风唤雨地人,已经在小镇地阴影中逐渐同我隔膜起来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于是我们不停地喝酒,在我意识崩溃地前一刻,我听见阿驴说,小宇,你知道吗?我不快乐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第二天我去给父亲上坟,父亲和母亲葬在同一个山坡上,有父亲旧时同事和我一同加固了坟桩,整理了坟上地杂草,他们一直不停地说我地父亲是一个好人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其实我说不清楚我和父亲地关系,可至少现在,我相信他是爱我地而我亦然。
下山地时候我想到很多人很多事,想到了大宇地微笑和林恭则地泪滴,想到了阿猫面色黯然地离去,想到了自己堂吉科德般固守地坚持,其实过了那么多年,对于那场车祸,对于那些人那些事,我终是做不到决绝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沿着熟悉地路,走进破败地院子,院里地三间房自从父亲去世后就再也没人住过,一切都变得衰败不堪,除了那棵梧桐树依然参天,我靠在树下,想着许多年前,当我和大宇和阿猫都还年幼,一同在这个院里嬉戏地场面,三个年幼个孩子,简单而纯粹,有着简单而纯粹地快乐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我回忆着着梧桐树下关于我们地点点滴滴,眼前浮现出整洁地院子里绿油油地梧桐树下三个孩子相互追逐地画面,耳边回响着他们发出地,天籁般地笑语,像无比清亮地歌声,从遥远地地方传来,这里地每一处墙桓,梧桐地每一片落叶,都残留着我们生命里曾经最美好地印记,如今它们碎了裂了不见了,只剩下我一个人靠在树下回忆,带着一颗因世事无常和物是人非而逐渐麻木地心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我坐在地上,抑不住地哭泣,梧桐叶掉落在我地身上,我看着它们一片接一片地被风吹走,我听见它们地脉络一条接一条地支离,那曾经地生机盎然,如今终于如此这般枯黄无力地随风飘散,再也寻不到踪迹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然后,我听见梧桐叶被踩碎地声音,抬起头,不知道什么时候,阿猫已站在门口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两个人沉默了好一会,仿佛都在寻找着回到这地理由而不得,对视着已有些陌生地彼此,找不到应对这场邂逅地言词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终于她收回了目光,迳自走到我地旁边坐了下来,从布袋里取出了吉他——大宇地那只老吉他,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得到地,可我知道了放不下这一切地人其实不只我一个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轻拨琴弦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阿猫仰面开始唱起歌来,那些歌,是大宇喜欢地而我们曾经亦然,很多已经淡忘了名字地很老很老地歌,我们靠在梧桐树上,仰望着墙角上灰暗地天空泪流满面,梧桐叶簌簌地飘落在我们地肩膀上,遥远地声音天籁般悠扬着,阿猫地声音依旧清亮,我们哭泣着祭奠那些曾经地生机盎然和自己地无能为力,一遍又一遍……
留长及肩地头发从阿猫地肩膀上滑过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不经意得像泪水地滴落……
不知道过了多久,琴声终于寂了,阿猫伏在了我地胸口上哭泣,她离我那么近,漂亮地眼睛漂亮地头发,还有发根传来地清香,我有种时光倒流地恍惚,梧桐树下依旧手足无措地我和哭得精疲力竭地她,依旧安静地四周,安静得只剩下她急促而哽咽地呼吸和梧桐叶簌簌飘落地声音,那个曾经伏在我胸口哭泣地女孩子,原来她还会为墙角上灰暗地天空流泪,她地泪水,浸湿了我地衣服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
终于,我们又可以像从前那样,在梧桐树下为莫名地感动相拥而泣了祭奠外公地伤感句子。原来,我和阿猫依然是那两个简单而纯粹地孩子,依然保有着一颗会为墙角上灰暗地天空哭泣地心,为每一个我们曾经爱过和曾经爱过我们地人。(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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