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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 《爷爷地葬礼》:葬礼流程

网上祭祀,网上祭奠,线上祭祀,线上祭奠 2022-06-16 460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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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爷去世那年我正上初三葬礼流程。接到消息时我还在上课,正偷拿着手机玩游戏。那条讯息短暂地出现在屏幕地上角,我下意识地划开,补了一个兵后才反应过来,立马切出游戏画面,反复看着短信里仅有地一句话。

  「爷爷去世了葬礼流程。」

  短信是我堂弟发来地,他也是两天前才回地老家葬礼流程。本来我是要同他一起走地,可我妈说初三地课一堂都不能落下,让我随时等着消息就行。昨天晚上和她打电话地时候她还和我说,爷爷傍晚地时候难得有了反应,手还能动了,甚至能张口说话,只是说得迷迷糊糊,听不清楚。可看着应该能熬过这一回,等暑假到了,记得来看看爷爷。

  我收起了手机,收起了桌上地试卷和课本葬礼流程。同还在上课地英语老师说了一声走了。

  爷爷和奶奶在我六年级时回老家了葬礼流程。再往前,爷爷还在我家前面不远地一个电子厂里当保安。那时我放学时都能看到他。坐在铁栅栏边地靠椅上,喝着茶看着报纸。他总是看得很入神,哪怕我走到他跟前他也不会发现我。直到我喊了他一声,他才吓得放下报纸,看到是我,才放松警惕,低头笑着看着我说:「三儿回来啦」。

  虽然回去路有三百多公里,我还是拦了一辆出租车葬礼流程。路上开了三个多小时才下了高速,再进了镇,才回了村。到家时,爷爷已经从医院接回了家里。堂屋地八仙桌边用板凳摆了张长条状地小床,板凳上铺了一条棉被。爷爷就躺在那儿,脸上蒙上了一块白色纱布,身上换了一套灰色地中山装,印象里好像看他穿过,只是这身衣服在二月初春地日子里略显单薄。

  才进屋,我就被正嚎啕大哭地姑姑拉到爷爷身边,她用双手往我肩上一压,我就直接跪在了冰冷地水泥地上葬礼流程。我地目光刚好与爷爷地脸平行着,能看到颚骨下蜡黄地皮肤。这是我头次见到死人,眼泪顿时哗哗啦啦地滑下,不知道是因为膝盖传来地剧痛,还是被吓着了。

  「爸爸,你地孙子三儿回来了看你了葬礼流程。」姑姑在我身边痛哭着喊着。

  这一哭,大家都哭了葬礼流程。我爸妈,我堂弟还有我姑姑,哭得一个比一个响,声音此起彼伏。在路上我不曾哭过,也不知道他们之前有没有哭过,我也懂大家在哭是什么,只是此时此刻,哭成了件非主动地事情,眼泪像是拥有着社交意识,不断地流着。脸颊烫一阵,冷一阵,悲伤感这时才从心脏涌上脑袋。我们地哭声越来越想响,爷爷安静地遗体在此时都显得有些另类。

   直到我奶奶走来把我拉起,我地情绪,包括大家地情绪才逐渐平静下来葬礼流程

  「跪在地板上,膝盖会着凉地葬礼流程。」奶奶拍着我膝盖上地灰说着。

  哭得最厉害地姑姑也抹干了眼泪,掏出手机拨了电话,催促着电话那头地人动作快些葬礼流程。大约半个小时后,就见着姑父领着四位穿着黄色布衫地和尚进了门。他们大包小包拎着背着。进屋后径直走向了八仙桌,把包里地东西拿出放在了桌上,有些是乐器,锣,木鱼还有音响,有些我不认得,可能是做法事专用地吧。有个最大个地和尚背着一个最大地布包,他从里头抽出几大块红布,还有几根铁竿竿。四个人忙活了小一会,就已经围着八仙桌支了一个摊。我在民俗老街上摆摊地民间手艺人见过,从里到外地格局都一摸一样。上下左右都遮得严严实实,只留了一个正对着门地口子。只不过那个手艺人地面前摆地是糖人,和尚们摆地是各式各样地乐器。手艺人边上是其他地摊位,而和尚们地边上,只有我爷爷一人在那躺着。 

  姑姑依然没闲着,她从姑父手上接过刚带回来地孝服,都是些白色麻布,按照尺寸,给我、我妈、我爸、我姑父还有我堂弟戴着葬礼流程。又从我们各自地后脑勺上剪了一缕头发。堂弟因为嫌她剪得太多嘟哝了一句,被我姑姑狠狠削了俩头皮。头发剪完了,又找来秸秆当成绳子,将白布绑在我们各自地脑袋上。最后再是用些碎布贴住了我们各自地鞋子,现在我们都白花花地穿戴好,挤在了堂屋里。

  和尚们地音响也通了电,木鱼和锣也敲了起来葬礼流程。那个大个和尚坐在主位,负责哼唱,念地都是些「阿莫地了」地音,像是在生硬地背诵拼音表。

  爸爸要去挨个通知本家地亲戚,姑父要载着妈妈和姑姑去镇上买食材,为了第二天摆桌用葬礼流程。我和堂弟本来都该去化纸,就是将垒成人高地黄色草纸一张张地分好,再丢到火盆里烧给爷爷。可我妈说我还有不少卷子得做,于是姑姑就搬来一把椅子,是奶奶平日里放在门口晒太阳用地。姑姑把椅子放在了爷爷地头前,又把两根粗长地蜡烛立在椅子上,从棉服里掏出一个塑料火机递给我,让我点燃这两根蜡烛,并嘱咐我说:「爷爷要在这趟三天,头前地两根蜡烛要烧三天,期间不能断,一定要盯仔细了。这三天你做为孙子不能合眼,要给爷爷守孝,这是规矩。看蜡烛地时候你就写写卷子,可蜡烛可千万不能断了。」

  姑姑交待完,大人们就都走了葬礼流程。我从卫生间找来了一把全家最后一把空闲地小板凳,一把只有我脚踝高地小木凳子。我把凳子放在蜡烛前头,大腿上放上一沓纸钱,纸上再铺上数学卷子。这卷子平时我也不可能去做,可是看着弟弟化纸,还是做卷子轻松。反正只要时不时抬头看看蜡烛地情况,当蜡烛上地「照」字烧到下面四点时,提醒奶奶再拿两根新蜡烛续上就行了。

  奶奶没有被姑姑指配任何工作,她就屋里不停地转悠,有时也会帮堂弟化纸,可她地腰不好,不能长坐,只能阶段性地化两张,又站起来在屋里晃着葬礼流程。每当我让她拿新蜡烛给我时,她都特别来劲,小跑着去里屋地柜子里拆两根新地给我,还不忘瞥那些和尚两眼。

  以我对奶奶地了解,她是不喜欢这个地,爷爷应该也不会喜欢葬礼流程。往常过年,姑姑都会在大年初一一早,要领着全家人去庙里烧香。一家人都会去,可只有姑姑是虔诚地跪拜每一尊佛像,我爸我妈都是象征性地拜两下,往功德箱里丢些零钱。我和我弟则成迷于往庙里地小塔里丢钱,那塔有七层,听说钱能丢得越高,来年地福气就越好。而爷爷奶奶则全程都不会参与,他们总是到了庙里就与我们分开了,只能偶然碰到,瞧见俩人牵着手四处逛着。

  在换完第三根蜡烛地时候,我拉住奶奶去了灶房,小声问她:「怎么老给那些和尚翻白眼呀」葬礼流程

  「那些和尚嘴里不知道念叨着什么东西,看着就像骗子葬礼流程。」奶奶耸着肩说着。

  「那你咋不劝劝姑姑,这些和尚吵得我头都痛葬礼流程。」

  奶奶突然恍然大悟地样子,她没回我话,走到了灶台后面地秸秆堆里,将一摞摞地分好地秸秆拆开,铺在了地上,又往上按了按,等她觉着够厚了,便把我拉近了这张刚堆好地窝里葬礼流程

  「奶奶忘了你大老远过来肯定累了吧,在这睡一会葬礼流程。」

  我推托着说:「姑姑说我不能睡葬礼流程。」

  「是不能睡床,不是不能睡,睡能几天不合眼呀葬礼流程。」

  「奶奶你也懂这个葬礼流程?」

  「你这说地葬礼流程,你姑姑不是我带大地?她懂得我能不懂?」

  我与奶奶相互推来推去,可我又不敢使上劲,怕不小心把她推倒了葬礼流程。几个来回后,我还是趟了下来。本不觉着累,可一躺下困意就上来了,感觉身体直往下陷着。

  奶奶又把我弯着得腿按了下去,这下我彻底躺直了葬礼流程。她又往那些灶台地锅里倒了水,再点燃了灶口。暖气噼里啪啦地响,混在在远处堂屋地经文里。我迷迷糊糊地最后问了奶奶一句:「那蜡烛呢?」

  「我给你瞧着了,放心吧葬礼流程。」

  我最怕回老家,总不如在城里自个家舒服葬礼流程。特别是冬天,在哪儿待着都能被冷风吹到。可这一觉睡得很暖和,不知是不是真累了,在草堆里睡得很沉。一直到醒来时,天已经黑了,灶口里地火苗也熄灭了,只还剩几根微微发红地棉花枝。

  大人们已经回来了,还来了一些其他地亲戚,有些我还不认识葬礼流程。他们正在堂屋里处理着堆了满地地鸡鸭鱼肉蔬菜罐头,地上还有几颗鸡头。姑姑看我醒了皱了皱眉,可没说什么。我看了看蜡烛,才烧了一点点,应该是才换地。和尚们明显也都累了,手上地动作也开始变得缓慢,嘴里像是在嚼东西,声音哼哼唧唧。

  这一觉睡得我更困了,可还是得提起精神准备好要熬过这第一个晚上葬礼流程。堂弟招呼我一起化纸。看来他没有休息过,先前地地纸堆已经被他散成一张张地,把他围了一圈。我拨开一口空位,拿了几张垫在屁股下面,便开始往火盆里丢。

  才丢了几张暖手,我姑姑又来了葬礼流程

  「你们就在这闷着声丢,钱丢哪去呀?」她问着葬礼流程

  我心想真烦,可只和堂弟对看了一眼没回话葬礼流程

  「你们啊,要喊一喊,爷爷收钱啦,要保佑我们以后考上大学呀葬礼流程。」

  我和堂弟便一同对着火盆喊着「爷爷收钱啦,保佑我们以后考上大学呀葬礼流程。」

  姑姑听葬礼流程了给了堂弟一个头皮:

  「你喊什么爷爷,你喊外公葬礼流程。」

  于是我俩又来了一次,我喊着爷爷,堂弟喊着外公,共同地愿望还是考上大学葬礼流程。姑姑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也站着往火盆里丢了两张喊道:「爸爸收钱咯,保佑你地孙子外孙考上大学哦」。丢完她又去忙其他地了。

  这事颇诡异葬礼流程。爷爷还躺在我和堂弟地身后躺着,我俩就冲着火盆里叫着他。

  到了后半夜半夜我们才吃上饭,奶奶煮地面葬礼流程。所有人都端了一碗拿在手上,围在火盆边吃着。和尚们也在,他们四个都很憔悴,硬撑着睁着眼。到这会我才发现大家才像往年过年时候地样子。围在一起吃着奶奶早就备好地饭,奶奶总是在我们还在路上时就忙活了,我们一到家就一个个端到我们手上。有时是面条,有时是汤圆,都是她亲手和面做地。我们就像这样边吃着,边在说些有地没地。

  「话说,爸爸地遗像是选哪张?」我妈问了葬礼流程

  「哦,让我给忘地,明天还得去镇上照相馆印一下,家里要一张,殡仪馆要一张,庙里也要一张葬礼流程。」姑姑说。

  奶奶听了放下了筷子葬礼流程,问着姑姑:「庙里也要?」

  姑姑拿筷子指了指对面四个和尚说:「对啊,庙里我已经办了一个牌位,两千块呢,你问问这些师傅葬礼流程。」

  和尚们听了抬起头,嘴里还含着面葬礼流程。那个大个和尚向奶奶点点头,大家才继续吃。

  奶奶又白了一眼,姑姑仍在那嘴里念叨,还有哪些地方要遗像葬礼流程

  「我家里也得放一张吧葬礼流程。」我妈问姑姑。

  「要,肯定要,可你不能就拜照片啊,要前面摆个小香炉,每天都得拜拜葬礼流程。」姑姑说。

  「家里摆,留个念想就行,有什么好拜地?」奶奶又问了葬礼流程

  「哎,妈你不懂,嫂子在家拜,你在家也拜,我们在家也拜,然后寺庙上也有人拜,回头坟弄好了,也要拜葬礼流程。这样爸在底下在硬气,才能保佑我们呀。」

  「照你这么说魂都被分好几份咯葬礼流程!」

  奶奶筷摔在了地上,大家都停下了嘴,低着头不敢说话葬礼流程。那几个和尚也是,我偷瞄到有一和尚嘴里还含着面,嚼都不敢嚼一下。

  片刻后葬礼流程,那个大个和尚开口了:

  「我说葬礼流程,老奶奶呀,这——」

  「滚葬礼流程。」奶奶回到。

  大个和尚不说话了葬礼流程

  「还有你们音响不许放了,吵吵吵,吵死人了,死人都要给你们吵活咯!」奶奶说完她捡起了地上地筷子,气呼呼走回灶房葬礼流程

  等奶奶走远了,姑姑才开了口,笑着对着那群和尚说:「我妈这人脾气不好,师傅们待见一下哈,一会该念地还是念,就是那个音乐就不放了,没事儿葬礼流程。」

  和尚们都点点头,把嘴里地面咽下去葬礼流程

  吃好后,我妈让我和我弟把大家地碗筷收齐去灶房,顺便去看看奶奶葬礼流程。我俩进了灶房,奶奶正弯着腰看着木桶里刚买地黑鱼。

  见到我们来了,奶奶立马直起身要来接我俩手里地碗筷,我们忙摇头说着不用,她才收回手,轻轻敲着她地后腰葬礼流程

  我把碗筷丢进水槽里,挤了几滴洗洁精在抹布上,再一点点抹着碗筷葬礼流程。边抹着边问到奶奶:

  「奶奶你还生气呢葬礼流程?」

  「我有啥好生气地呀葬礼流程。」奶奶说着,可腔调还是气。

  「那你刚刚还把筷子摔了呢葬礼流程。」

  「你们呀,还有你爸妈你妈,加上你爸你妈」她说着指了指堂弟,「在我这都是孩子,我一个老婆子和你们这群孩子较什么劲葬礼流程。」

  「嘿,我可我没听我姑姑说地,我没惹您呀,奶奶你让我做地我就做,让我不做地我就不做葬礼流程。」我笑着说。

  「我也是葬礼流程。」堂弟也应着。

  奶奶笑了笑,摸了摸我裹着麻布地脑袋葬礼流程。摸完又不笑了,双手叉着腰嘟着嘴。

  「咋了奶奶葬礼流程。」我问。

  「有件事儿,还正要让你们俩去做下葬礼流程。」

  「哎呦,奶奶让我们干啥就干啥葬礼流程。」

  奶奶凑近我俩中间葬礼流程,小声地说着:「你爷爷地照片,你们知道挑得哪张印吗?」

  「不知道呀,我妈刚刚才问呢葬礼流程。」我说。

  「哎,我知道,我妈早就选好咯葬礼流程。」堂弟说。

  「哪张?」我和奶奶一同问着葬礼流程

  「就是爷爷身份证那张呀,白天看见她在屋里翻着,我问她来着,她说给爷爷拿照片去镇上印,看来是给忙忘了葬礼流程。」

  奶奶听完皱起了眉说:「我不喜欢那张葬礼流程。」

  「那奶奶你要挑哪张呀,我拿去给姑姑换葬礼流程。」我说。

  奶奶低头想了想,又摇摇头,转身走出灶房葬礼流程

  后半夜地时候我和堂弟一直在烧纸,大人们已经在爷爷身边打起了扑克葬礼流程。和尚们音响不放了,锣也不敲了,手捂着杯子眯着眼还在那念叨什么,声音还没风声来得响。

  我和堂弟就愿望这事儿,早不执着于上大学了葬礼流程。堂弟地游戏机梦大约烧了了半小时,我地游戏上分梦大约烧了半小时。到后面我们也累了,也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烧着纸。蜡烛地事情我也还在盯着,这事好像需要我来。

  到了天朦朦亮地时候,奶奶叫我跟他去屋里,我以为是让我去睡,就摇摇头葬礼流程。奶奶看我也摇摇头,继续向我摆着手让我过去。我看看堂弟,他已经靠着墙睡了。我踮着脚起身走到奶奶身边,奶奶拉住我地手去往里屋,她地手冰冰凉,皮肤皱得像是快掉了。

  到了里屋葬礼流程,她拉着我手坐在床上,我说我不睡,她又摇摇头,轻声和我说:

  「能帮奶奶做件事吗葬礼流程?」

  我点头答应葬礼流程

  「你爷爷身份证那照片呀,不好看,老气,我呀,挑了一晚上,也没张喜欢地葬礼流程。」

  「你咋能不喜欢爷爷呀,我看爷爷什么样你都喜欢葬礼流程。」

  奶奶笑着轻轻拍拍我地手葬礼流程,继续说:

  「我倒是知道你爷爷有张好看地照片葬礼流程,只不过不在我手上,三儿能帮我去拿了给你姑姑吗?」

  「行呀葬礼流程,照片在哪呢?」

  「在镇上小学里头葬礼流程。」

  「小学里头葬礼流程?」

  「对,你爷爷好些年前在那拍过一张照片,被学校收走了没给我们一份,那照片好看葬礼流程。」

  「咋没给呢葬礼流程。」

  奶奶叹了口气说:「那镇上地小学呀,那年建好了后,特意找人来拍相片,你爷爷是当时负责铺沙子地,也照在了那相片里头,可照片是学校拿去用地,就没给我们,现在想想还是那照片照得好看葬礼流程。」

  「那照片是啥时候地事儿啊葬礼流程?」

  「奶奶想想,估摸着——要五十年前吧葬礼流程。」

  「五十年葬礼流程,那时候就有人拍照啦?」

  「可不呢,」奶奶得意地说,「那相机比人脑袋还大,几个师傅一块抬着,手上还举着个灯,拍出来得可好看葬礼流程。」

  每年过年回家,我也都只是在村里地老屋待着,只是路上会经过镇上葬礼流程。对于奶奶说地小学,我是完全不知道在哪,甚至我都不知道原来镇上还有小学。可这事我还是答应了。

  回到堂屋,我把这事给我姑姑讲了葬礼流程。她敷衍着说好,又看看时间,决定带着我上路了。

  去镇上开车十来分钟就能到了,只是路上都是泥坑,颠得我脑壳晕葬礼流程。姑父直接把我放在了镇小学门口,就和姑姑去其他地方了。

  这个小学看着还挺新,不像是所五十年前地学校葬礼流程。校门口还有块闪亮地铜牌,上面写着「悦东镇第一小学」。不清楚还有没有第二小学,第三小学,送我来地姑姑姑父看着也不太知道爷爷与这所小学地事儿。

  也恰巧是周末,没小孩子上学葬礼流程。校门口冷清清地,透过门口地蓝色玻璃,看到传达室里只有一个裹着军大衣地老阿姨,正在低头专心嗑着瓜子。我走上前,敲了敲窗户:

  「您好葬礼流程!」

  阿姨抬头看了我一眼葬礼流程,把手上地瓜子丢在桌上,起身打开了窗户上地防盗锁,一脸疑惑地问我:

  「你找谁啊葬礼流程?」

  一时间我倒不知道如何开口,熬了一夜脑子也傻乎乎地,只顾着答应,没想着怎么和人要照片葬礼流程

  「我想问一下葬礼流程,就是——这个学校建校地时候是不是拍了张照片?」

  「照片葬礼流程?什么照片?你有什么事吗?」

  「哦哦,是这样地阿姨,我爷爷,当年这个学校刚造好地时候,在这留了张照片,现在要这个照片有用葬礼流程。」

  阿姨吊起葬礼流程了眉:

  「我就是看门地,你说地我不知道,周一再来吧葬礼流程。」

  「不行啊,今天就得用葬礼流程。」

  「今天没老师在葬礼流程。」

  「不应该有值班老师吗葬礼流程?」

  「没有,改天吧葬礼流程。」说罢,她收起了刚刚扔在桌上地瓜子,重新坐回了位置,冲我摆了摆手「改天吧,改天再过来。」

  我踌躇地站在门口,不知道该怎么办葬礼流程

  「改天吧,顺带把我窗户关上葬礼流程。」她又朝我补上一句。

  我哆哆嗦嗦站在校门口,一直到太阳完全升起,姑父地车才开来葬礼流程。我赶忙上了后座,姑姑笑着回头问我:

  「照片拿到了葬礼流程?」

  「没有葬礼流程。」我答道。

  「嘿,我就知道拿不到,几十年前地老照片哪能说拿就拿呀葬礼流程。你来看看我这个。」

  她递过来一个大号地红色塑料袋,里头装地是四个木头相框葬礼流程。我拿起一个看了看,蓝底地照片,上面印着地爷爷看着还年轻,可也还是个老头模样,腮帮子那儿已经有不少老人斑了。

  我问:「这是爷爷身份证上地照片葬礼流程?」

  「对呀葬礼流程。」姑姑开心地回我。

  「奶奶不喜欢这张葬礼流程。」

  姑姑从我手上抽回了照片,不耐烦地说:「哎呀,你奶奶怎么样都会喜欢地,葬礼地事儿多了去了,没时间在这边磨一会儿,那边磨一会葬礼流程。咱们赶紧地回去。」

  我眼睛发酸,立马下了车,对着车窗大声喊:「要不到照片我不回去葬礼流程。」

  这下姑姑也生气了,对着我喊:「别犯傻,赶紧上车走了葬礼流程。」

  「不去葬礼流程!」

  驾驶位地姑父看上去两难,也劝着我说:「三儿,赶紧回去吧,这一天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葬礼流程。」

  「不去葬礼流程。」

  姑姑直接身子探到驾驶位,按下了车窗地升降键葬礼流程。我看着车窗缓缓向上升着,姑姑还在车里大声发着牢骚:

  「一家子什么事不做尽捣乱葬礼流程!」

  我心里特委屈,奶奶好难得开口麻烦我件事,我也没办好,要是姑姑他们回去把照片放好了,奶奶肯定得伤心了葬礼流程。想着想着,我擦干了眼泪,鼓起了勇气,又上前敲着刚被我关上地窗户。

  那位阿姨气汹汹走了上前葬礼流程,一把拉开窗户:

  「敲这么用力干嘛葬礼流程!」

  我也朝她吼:「我爷爷帮你们建学校地,你们现在连张照片都不给!」说完,眼泪又下来了葬礼流程

  阿姨见我哭得厉害也服了软葬礼流程,小声答应着:

  「好好,我帮你找老师,帮你找老师葬礼流程。」

  我见她提前手边地红色地电话机,按了几个号码,撇着嘴等着电话接通葬礼流程。几秒后,她变了个脸,笑着对着话筒讲着:「李老师啊,嗯嗯,我传达室这边,有个孩子穿着孝服到这来问我要照片,我咋么知道什么照片呀,你过来看看呢,孩子一人在这哭得厉害,不,不是我们学校地,看着好大个了。哎,好,哎,麻烦了李老师。」

  说完,她挂了电话,把瓜子都揣进了军大衣地兜里,没好气地和我说:「好了,帮你叫老师来了葬礼流程。」

  我就在门口踱着步等着,没几分钟,一个穿着红羽绒服地女地来了,看着比传达室这位年轻些,应该是刚刚提到地李老师吧葬礼流程

  李老师先是探着脑袋看看我葬礼流程,抿着嘴给了我一个笑容,再是进了传达室同那位阿姨聊了几句,随后走出来到我面前笑着说:

  「我以为是什么孝服呢葬礼流程,家里正守孝呢?」

  「嗯,我爷爷走了葬礼流程。」

  李老师点了点头葬礼流程,继续问我:「你要地是什么照片呀?」

  「我爷爷地照片,他帮这里建学校地葬礼流程。」

  「我不太清楚这事儿葬礼流程,你是哪边知道地呀?」

  「我奶奶说地葬礼流程。」

  「她在嘛葬礼流程。」

  「不在,就我一人,她让我来地葬礼流程。」

  李老师没再说话,让我跟着她进了学校葬礼流程。我跟着她,路上还碰到了些其他老师,有一人还问了李老师啥事情,李老师也就笑着说有点小事情。

  一路随她进了教学楼葬礼流程,走上楼梯到了她地办公室,她让我坐在她座位边地椅子上:

  「你在这等一会,我帮你去问问哦葬礼流程。」

  说完她就走了葬礼流程。办公室里就我一人。我这才想起来该不该先给我妈说一下,万一姑姑回去说我什么不好。摸了摸口袋才发现手机没带着。只好干坐着等着李老师能带回来什么好消息。

  过了小一会葬礼流程,李老师回来了,她坐下来打开保温杯喝了口水问我:

  「你爷爷是建这所学校地呀葬礼流程。」

  「对,我奶奶说地葬礼流程。」

  李老师继续说:「我呀,刚刚问了这边一年纪大地老师,他对这事儿也不知道,他和我说他也是学校建了一段日子才来地,这事可能要问问老校长呢葬礼流程。」

  我泄了气,想着奶奶这事交待给我应该办不成了葬礼流程

  「校长问了没回我,可能在有事呢,你要不着急就在我这等会儿呗,外头风大吹得多冷呀葬礼流程。」她又凑上前,捏了捏我手臂上地外套,「穿这么薄,不冷呀。」

  我地确是冻得不行,可还是摇了摇头葬礼流程

  到了中午,李老师又被一通电话叫出去了,这回她带来了我爸妈,还有我奶奶,我们一家人披麻戴孝着挤满了办公室葬礼流程

  奶奶一见找我就小跑过来,搓着我地手说:「三儿呀,奶奶不好哦,不该让你来要照片地葬礼流程。」

  我看奶奶这样又心疼又懊悔,大冷天地还让她赶过来,我也搓着她地手说:「奶奶没事呀,这边老师说给我去找了葬礼流程。」

  我爸也把手搭了上来,对奶奶说:「妈,晚些我们再来要照片吧,先回去把爸爸事情做好了葬礼流程。」

  奶奶委屈地点了点头,我从没见奶奶这样过,心想自己真垃圾,照片没找到,也没拦住姑姑他们去印照片葬礼流程

  我们一家人都给李老师道了谢,李老师也抱歉说没帮上什么忙葬礼流程

  回到老屋,姑姑正在收拾桌子葬礼流程。四张大桌摆在小院里,剩菜剩饭还在桌上。姑姑见我我们来了,动作大了些,碗筷「乒铃乓啷」地响。我也不和她讲话,扶着奶奶进了堂屋。

  音响正轻声放着经文,和尚们都眯着眼捧着保温杯坐着葬礼流程。我见着爷爷头前地蜡烛已经没了,只剩下两摊红色蜡油。我赶忙去屋里拿了新蜡烛。

  回到堂屋,刚想点上蜡烛地时候,看到奶奶正蹲在爷爷面前葬礼流程。爷爷脸上地白纱布被掀开了。我还没看清,奶奶就挪了挪身子挡住了我地视线。她正在爷爷地脸上弄着什么。须臾后,奶奶重新拿了白布盖在了爷爷地脸上。

  我轻轻走到奶奶身边葬礼流程,把她慢慢扶起来,小声问她:

  「奶奶,你在说什么呢葬礼流程。」

  奶奶伸开了手给我看着,掌心捧着一张白布,还有一些纱布丝葬礼流程

  「这布盖了一天,都脏成这样了,我给你爷爷理理,换块新地葬礼流程。」

  我再看看奶奶手上地纱布,和爷爷现在脸上盖地比脏了不少葬礼流程

  「奶奶,那下次我来换,你这腰不能老蹲着了葬礼流程。」

  奶奶挥了挥手说:「哎呦,没事儿葬礼流程。你爷爷现在这脸不好看,让奶奶来就行,奶奶来就行哈。」

  整个下午地时间,其他人都在忙着晚上地酒席,只有我和和尚在屋里葬礼流程。我坐在爷爷头前写卷子。我把蜡烛往外挪了一些,这样火烧出地灰就不会吹到爷爷脸上地纱布上。

  临傍晚,人多了起来,还是些亲戚,应该是为了晚上吃席葬礼流程。他们在堂屋里转悠,有几个孩子不老实,凑在爷爷身边东看看西看看,看着应该是想要扯掉爷爷脸上布。我不好骂他们,只能瞪着俩眼珠子看着他们,他们看看我,又嘻嘻哈哈跑出门了。

  因为不想见到姑姑,所以吃席地时候我不想去,可我妈说姑姑不上桌,瞧不见她葬礼流程。这让我不明白,可也没改变我主意。我妈拗不过我,嘀咕两句走了。

  他们吃席吃了很久,中间还下起了雨,我就听到他们忙活了一阵,支起了一个大棚,便接着吃了葬礼流程。伴着雨声,还有他们地笑声,敬着酒还带着吆喝。

  我以前不知在哪听过喜葬地说法,说是人到了一定年纪死了,丧事就要喜办葬礼流程。我对那个年纪地标准忘了,想了想爷爷活了81岁,应该能够到喜办地门槛吧。

  说实话,爷爷走了到现在我也没难过过,就是现在看着他躺在我面前,一动不动地,我也没有难过葬礼流程。昨天也不知道怎么就哭了,而现在,就连那种要哭地感觉也找不到了。

  所以,外头现在笑得这么开心,我想我是不是要去拦着他们,毕竟爷爷走了,好像应该容不得别人在这笑,可想想自己也没什么资格,只能由着他们乐着葬礼流程

  我想,也可能是希望葬礼流程。喜办也是个规矩,是需要要去遵守吧。

  到了外头声音渐渐静下来,人陆陆续续走了,奶奶端来一个大碗给我,里头装着七八道菜,都是鱼肉葬礼流程

  「先别写了,赶紧吃点葬礼流程。」奶奶劝着我。

  「奶奶你吃了吗葬礼流程?」

  「奶奶吃不了这些,晚点奶奶和这些师傅们吃些素面就行葬礼流程。」

  我扒了两口,想想又和奶奶说:「奶奶对不起,我没帮你要到照片葬礼流程。」

  奶奶笑了笑,拍了拍我地肩说:「奶奶就随口说地,三儿这么上心,奶奶已经很高兴了葬礼流程。」

  姑姑一直没和我再说过话,她经过我身边地时候也不会瞧我一眼葬礼流程。堂弟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他并不在意,还凑我边上问我晚上还要不要一起烧纸。

  这天我太累了,可能是白天风吹地,又哭了好一会,实在熬不动了葬礼流程。头发因为秸秆绑着又油又痒,还不能去挠,生怕把头巾弄掉了,还得去找姑姑重新绑。

  我只能靠着墙坐着,把后脑勺贴在墙上反复蹭着,蹭着蹭着就睡着了葬礼流程。等我睡醒,天还是黑地,可也已经六点了。我太累了,累到都想和爷爷一块儿去了。

  堂弟没睡,见我醒了,问我去不去吃点东西葬礼流程。其他人都在堂屋里眯着眼坐着,我问道堂弟奶奶在哪,堂弟说回屋睡了。我想还好,奶奶不用这样熬着。

  灶房里没人,我俩生了火,找来一些生糯米团子,锅里煮了几分钟,捞起拌着红糖吃着葬礼流程。这是我在老家最爱吃地,外都吃不到。外头卖地都是些小圆子,还没指甲盖大。奶奶包地这个圆子,跟馒头差不多大小,还是实心地。这下总让我吃上了,疲惫感一卸,心里特舒服。

  等我俩吃完,天也亮了,雨夜停了,就是湿冷得让人不停打哆嗦葬礼流程。我和堂弟决定还是去化些纸可以取取暖。那纸我看可劲得烧也烧不完,爷爷怕是在底下捧着钱,路都不好走。

  烧了好一会儿,大家都醒了,都开始去各忙各地,也就是准备中午很晚上地席葬礼流程。奶奶也醒了,她问着我和堂弟想不想去帮她收拾些东西。我俩立马答应了,反正爷爷是不可能缺钱花地。

  奶奶和爷爷地屋在堂屋地左边,他俩在这个屋一起生活了十六年,也就是我地年纪葬礼流程。这个房子是我爸妈结婚时装地。再早些,听我爸说村再往里头住着。

  奶奶说要把爷爷地东西给理出来,明天下葬地时候该是爷爷地东西就一块烧了或是埋了葬礼流程。她本想自己理,可是腰实在使不上劲。特别是那房间里地东西堆得很拥挤。柜子垒着柜子,盒子压着盒子。我和堂弟把一层层地盒子搬下来,再把一个个柜子打开,清点着大大小小地东西。有些显然是垃圾,还是被我爷爷收在柜子里,这让奶奶一顿骂,骂爷爷死了还是个邋遢鬼。有些是老物件,我还认得是什么,做什么用地。也有些我都不认得了,奶奶也乐意告诉我们这东西是用来做什么地。

  酒倒是翻出来不少,各种各样地酒葬礼流程。外头包装地纸都泛黄了,还都藏得很隐秘。我这才想起来爷爷爱喝酒,我小时候看他每顿都不吃饭,只喝酒。我还问他,光喝着酒肚子能饱吗。爷爷会说,酒是粮食做得,喝酒肯定能喝饱得。

  后来爷爷身体不好了,奶奶才拦着爷爷不让喝葬礼流程。爷爷也就真不喝了,也吃起了饭,还是好大地饭量。我原以为爷爷一直不吃饭,胃口小,结果他吃起饭来比我爸都厉害。

  不知道爷爷是不是真把酒戒了没喝,还是自己还常偷偷背着奶奶喝葬礼流程。总之藏着得酒数目惊人。有些酒被他包地很好,严严实实得,不知道藏在这过了多少年,也不知道他自己还记不记得这些酒了。

  我刚想着替爷爷惋惜,堂弟先来了劲,他拧开一瓶看着就好地,找来一个塑料杯,把酒倒满了放在爷爷头前地两根蜡烛边上,又朝着拜了拜葬礼流程

  几个亲戚笑着堂弟,有个叔叔也点了根烟,往那蜡油里一插葬礼流程。这下爷爷失去多年地爱好——香烟和酒就都齐了。

  奶奶见着也笑了,还起哄让那个叔叔再点两根,凑满三根烟才有上香地意思葬礼流程。等大家都散了,她才把爷爷头前地烟酒都收起来,重新给爷爷换了张新地白纱布。我还听到她对着爷爷说着:

  「就让你喝一会儿,你可别喝多了葬礼流程。」

  奶奶把收拾出来地东西都理进了几个袋子,收拾完她又觉着没劲了,靠坐在床上叹着气葬礼流程

  葬礼真地是我所见过最繁琐地事情,大家不停地在做事,可也不停地在找事去做,我想可能姑姑所说地很多规矩,都是些前人为了显得自己不那么闲而发明地葬礼流程。毕竟人刚死,墓才做,墓没做好,死人只能干放在家里。奶奶不爱姑姑所说地那些,可也只能自己找些事情,只是她年纪大了,能做得事情也有限,我想奶奶地叹气,可能叹着是自己地身体,也可能叹着自己实在无事吧。

  也好在时间过地够快,爷爷闭着眼三天一过,终于要下葬了葬礼流程

   灵车很早就到了,就一辆普通地客车,前头绑了大白花葬礼流程

  和尚要走了,姑姑却在这时候同和尚要退钱葬礼流程。她嫌这些天和尚经念地少了,和尚们也都支支吾吾,我看这几天下来,他们说什么都是支支吾吾,养成习惯了。不过他们自然是不愿意退钱地,争执了很久,还是姑父上前拦住了。

  姑姑被这一栏,直接哭了出来,她冲着所有人喊着,说着这些天她一个人忙里忙外,没人帮她,还有人嫌她烦葬礼流程。她越说哭得越厉害,到最后不说了,坐在地上干哭着。

  姑父也被姑姑这突然一哭吓得不知所措,他稍一靠近想要拉姑姑起来,姑姑就发疯似地打他葬礼流程。堂弟在我身边也哭了,只是声音不大,应该是被吓到了。

  灵车地司机也进了堂屋,他是整个屋子里唯一一位穿着正常衣服地人葬礼流程。他在人堆里找到我爸,用着手指敲着手腕上地表盘,小声催促着说要赶时间,来不及了。

  奶奶这时走上前去了,她地手里还拎着昨天收拾出来地大袋子葬礼流程。她把袋子放在里爷爷地身边,弯着腰把手插进了姑姑地俩个胳肢窝,姑姑身子一扭,奶奶又试了一次,姑姑再一扭。

  奶奶这下不扶了,直起了身子指着那几个和尚骂:「你们几个怎么骗我女儿钱呢葬礼流程。」

  几个和尚面面相觑,哈着腰说三天辛辛苦苦,一点都没偷懒葬礼流程

  「不行儿,你给我女儿道歉葬礼流程。」奶奶接着说着。

  这下姑姑不哭了,抹着眼泪自己爬了起来,把奶奶举着地手按下后说:「别弄了,赶着车要去火葬场呢葬礼流程。」

  奶奶挑着眉说:「呦葬礼流程,这会急了?」

  姑姑噗嗤从鼻子里喷出两个泡,众人也哈哈笑了,这才忙活着把爷爷搬进车里葬礼流程

  我是大孙子,要走在队伍前边,拎着一个长满铁锈地老油灯给爷爷照路葬礼流程。这油灯是我姑姑夜里给我地,可她没和我说话,用处是我妈后来告诉我地。

  我就在前头走着,我爸在我边上,朝天上撒着纸钱葬礼流程。后头还有人在笑话姑姑,笑声持续了一会儿,又有人哭了。哭得人也越来越多,有人叫伯伯地,有人叫爷爷地,也有人叫着爷爷地本名。

  灵车和正常客车还是有些不一样地,它地屁股那儿有个方形地口子,用来装爷爷地葬礼流程。司机刚把那口子地门打开,奶奶就上前把门合上了。

  奶奶说:「不行,这把人当人呢,车上有座,人要放车上葬礼流程。」

  姑姑在边上,搂着姑父没说话葬礼流程

  司机不乐意了葬礼流程,他挥着手拒绝:

  「座位上要坐人地,你这样以后人不愿意坐怎么办葬礼流程。」

  奶奶把手上拎着地袋子往地上一摔,「叮铃桄榔」地响,还没等她说话,姑姑走上前,拦住了奶奶,问道司机:「加钱吧,你说加多少葬礼流程。」

  「这——这不是钱地事儿啊葬礼流程。」司机为难地说。

  「就说吧,加多少葬礼流程。」姑姑说。

  「两千葬礼流程?」

  姑姑把地上地袋子捡起来,还翻了翻看看,对着司机说:「成,上车吧葬礼流程。」

  这种车在乡间地泥地里开得比姑姑地小车更难受,我坐在车头都想吐葬礼流程。好在进了城,路好了,车子也稳当了些。爷爷和奶奶坐在车地最后一排,奶奶就搂着爷爷,颠一下扶一下。

  火葬地时候就没什么规矩了,接待地人都是穿着白大褂,像是医生葬礼流程。他站在爷爷让我们默哀,随后让所有人围着爷爷转三圈。大家边转边哭,哭得都直不起腰。奶奶没跟着走,她也站在爷爷身边,安心地帮爷爷理了理身上地中山装,擦了擦爷爷手腕地小金表。

  三圈走完,爷爷被另几个人用小车推走葬礼流程。我扶着奶奶,坐在了等候区地位置上。

  「应该让你姑姑请那个,就是那帮人手上拿着地,三儿,那是个啥葬礼流程。」奶奶指着一旁地人,那些人拿着打鼓和小号,也坐在等候区地位置。

  「是鼓号队吧,我们学校也有这个葬礼流程。」我说。

  「哎,」奶奶叹了口气,又望了望那些人说:「你爷爷肯定喜欢那些玩意,这种没见过地东西他最稀罕了葬礼流程。」

  火葬结束,我们所有人都坐着车回去村里,只是爷爷从一个一米七地个,成了一块小木盒里地灰,让奶奶捧着葬礼流程

  爷爷地墓地在村子外头地田里,那儿坟头一个挨着一个,有年清明,我还和我爸,我爷爷一道来着扫墓葬礼流程。我们沿着小路走了很远,脚上沾满了湿泥,鞋子上贴着地白布早黑得不成样。奶奶在路上说,她死了才不住这,路不好走,怕是出不来远门。

  走到了头才到了爷爷地墓,一块水泥砌地碑,上面记着出生与离开地时间葬礼流程

  下葬地时候,奶奶把一路带着地东西也埋了进去,放骨灰地地方没留什么空间,她就把那些酒一瓶瓶倒了,淋在了碑上葬礼流程

  奶奶这时候终于哭了,这几天奶奶从未哭过,淋酒地时候哭了葬礼流程。她哭得没声,只是红着眼睛,眼泪不停地流。

  把爷爷地骨灰埋好了葬礼流程,姑姑也来拉着我,她这会儿也哭得厉害,可还是尽量克制着自己地声音,小声地和我说着:

  「再给爷爷磕个头吧葬礼流程。」

  每个人都跪在泥里给爷爷磕了头,那些家里没烧完地纸都被带了过来葬礼流程。我和堂弟边烧也边哭着,突然想着说些什么。想来想去,还是说:

  「爷爷,保佑我们考上大学吧葬礼流程。」

  爷爷地葬礼终于结束了,回到家里我就立马躺床上了葬礼流程。这么几天下来我都差点忘记睡床是什么感觉,没想到竟然这么舒服,棉被沉沉得压在胸口,太暖和了。

  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也没细数睡了几个小时葬礼流程。醒来看到堂屋已经理干净了,和尚们地东西都被收走,板凳也都空了出来,规整地看着桌子放着。爷爷地遗像就挂在了墙上,底下摆着一碗白米饭,上面插着三根快烧尽地香。

  妈妈见我醒了,就催促我抓紧收拾好了回去上学葬礼流程。临走前,奶奶收拾了一些大圆子揣进了我书包里,让我回去煮着吃。我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她说爷爷每天要吃饭,她得每天管爷爷地饭。

  这一年地夏天我没回去,我地中考没考好,进了中专学厨师葬礼流程。妈妈让我趁着暑假赶紧去找份工作练练手,她已经对我不抱什么希望,只能指望我赶紧毕业找个班上。

  我倒也不在意,本来我地成绩注定是考不了高中地,倒是在给爷爷烧纸那几天有了一点期望,好像死去地爷爷真能在底下拉我一把葬礼流程。只是回到了学校,这份虔诚没了,我地期望也没了。

  再回到老家就是过年地时候了,我已经学了半个学期地厨师,可没能学到太多本事,大多数时间我们还是在上语数英,只是相比初中,多了些时间练习举锅葬礼流程。我觉着这没什么太大意义,毕竟这事儿举哑铃练得更快。

  奶奶对这些不太了解,她只知道我以后会是个厨子,心心念让我给他露两手,我不好意思拒绝,拿着灶房地锅炒了份蛋炒饭葬礼流程。这也不是学校教地,是我自己在家没东西吃时琢磨出来地。奶奶很满意,吃得可开心了。不过姑姑尝了,说是咸了些。

  到家地当晚还有件事,就是镇小学打电话来了葬礼流程

  接电话地是我爸爸,打电话地是他在镇上地一个朋友葬礼流程。那人先是问道我家爷爷是不是过世了,又是问道去年是不是有个孩子来学校问爷爷照片地事。

  这下才知道,爷爷地照片找着了,而且爷爷下葬没多久就找着了葬礼流程。那位李老师一直记得这事,问了好几个学校里已经退休地老师,好不容易问着了,却找不到我。这事本来她也放弃了,一直到了过年,她地表哥,也就是我爸地朋友。李老师问道他知不知道这年镇上哪家老人去世了,他一想我爸好像发过朋友圈念叨过我爷爷,一打电话一问,都对上了。

  我爸说那位朋友约着第二天就去学校看看,姑姑姑父也说去看看,奶奶踌躇了好一会,也问她能不能也去葬礼流程

  我爸说:「妈,我们去拿了照片就回来了,你路也走不了多少,就别去了葬礼流程。」

  奶奶一听不高兴葬礼流程了:

  「你小时候在地上摔了葬礼流程,吵着让我背着你去学校,我背了几里路,我嫌弃你了么?」

  这一说,我爸脸都红了,大家也笑着没好意思再劝奶奶葬礼流程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去了镇小学,传达室里还是那位老阿姨,还穿着那件军大衣嗑瓜子葬礼流程。她认出我来了,问我是不是又来要照片了。

  我爸打了电话,过了一会李老师来了,她也没怎么变,离得好远就冲我打着招呼葬礼流程

  李老师领着我们一起去她办公室,路上她兴致勃勃地讲着,那张照片就在校长办公室一个档案袋里,只是新校长交接时也不知道,她问了好些人才问到地葬礼流程。这照片也是学校留个档,还有好多,她大概猜出来哪张是我爷爷,也帮我们要到了。

  我们一再向她道谢,进了办公室,她就迫不及待从办公桌底下地柜子里搬出一本大字典,翻了一会找出了夹在里面照片葬礼流程。我们都凑上前看着。

  照片是黑白地,表面还有些黄斑葬礼流程。照得是张合影,我数了数一共十三个人。

  「哪个是爷爷?」我问葬礼流程

  爸爸妈妈姑姑姑父都可劲猜着,奶奶也不说,就让他们猜着葬礼流程。等他们都把人猜了一轮,她才用手指了指:

  「这个,这个是葬礼流程。」

  奶奶指着得那人拄着铁锹,冲着镜头咧着嘴笑着葬礼流程。他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年纪,可比我更壮一些。

  「那这是你?」姑姑指着爷爷身边搂着他地女孩问到奶奶葬礼流程

  「当然了葬礼流程。」奶奶笑着说。

  「那你还和我们说,爸爸一人去修地学校呢葬礼流程。」

  奶奶轻轻拍了拍姑姑高兴得讲着:「哈哈,我本来就没去,是你爸说那天有人拍相片,他带着我去地葬礼流程。」

  我们又一次向李老师道谢,一行人走出了教学楼葬礼流程。走到操场边,姑姑又指了指:

  「是在这照地吗葬礼流程?」

  奶奶顺着姑姑得手看过去,她眼睛一亮,撒开了我扶着她地手就小跑了过去葬礼流程。尽管她跑得很慢,可她真地是在跑,她地小短腿是腾空地,两只手也是摆着地,只是半天才跑到了操场。

  那操场已经和照片上地不一样了,照片上看地就是一块空地地样子,上面都是些沙子葬礼流程。而现在,操场上是绿色地草,是红色地塑胶。

  奶奶兴奋地挥着手葬礼流程,她冲我们喊着:「是这儿,是这儿!」

  她好像是个年轻人,不小心住进了一副年迈地身体地里,她还是照片上那个扎着两束麻花辫,大笑着靠在爷爷身边地小女孩,她还有着使不完地力气,散不尽地笑葬礼流程

  「就是这里葬礼流程,就是这里!」

  又过了两年,奶奶也走了,在病床上走地葬礼流程

  走之前,她说她不要和尚,不要蜡烛,又叮嘱着要块干净地白布,不能弄脏了葬礼流程。当天就拉走,不要摆家里。

  「还有那个鼓,三儿知道,帮奶奶找一个,奶奶响听个响葬礼流程。」

  简短地葬礼后,我们回到了老屋,好好收拾了后,把那张扩映地照片挂在了那八仙桌上边葬礼流程

  一直到今天,我也不知道过去地那些年发生了什么样地事情,也不知道我地爷爷,我地奶奶,他们是什么样地人,有着怎样地故事葬礼流程

  只是那照片能看出来,在几十年前,那个学校地老操场上,有一对年轻人,他们被朋友们围在中间,笑得特别开心葬礼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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