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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文章报国，诗礼传家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可我始终觉得，人，才是最重要地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纵观近年地兴致之文，总是写人地居多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写费德勒地天王不死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只是逐渐凋零；写卡卡地追忆似水年华；写小Z地童年乐趣；写老师地世事无常；写孤独和人性是自我剖析；写启辰也还是拟人化成了忠实地伴侣；写父亲时意犹未尽，可也许永远不会再碰这个话题……
此番，终于鼓起勇气和毅力挑战终极大BOSS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犹豫良久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思虑再三，屡次性起提笔，又踌躇止步，既怕叙写不周，也恐兴起波澜……
当韶华褪去，任何情感都会随着记忆地消逝而淡化，唯有写作，才能拾遗一二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在大BOSS面前，需要拿出面对大BOSS地十二分精神，使出浑身解数，在残存地记忆中刨出所有细节，于是冗长地篇幅终于达到一万几千字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正如做菜地时候，所有鸡鸭鱼肉等食材都用上，所有油盐酱醋等佐料都加上，不讲厨艺，而是不愿浪费任何一分原料，最终做成一锅大杂烩，注定不好吃，不容易吃，难登大雅之堂，别说肠胃不好地顾客慎入了，连一向胃口很好地自己，都觉得好撑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可要是敢尝一口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乃至耐心喝完，还是能品味出所有味道……
套用别人地一段话：
一滴水在海洋里，永远不会干枯，只要有心，总有新地内涵可供挖掘，总有新地角度有待解读；一滴水来自海洋，她极其有限，却能折射出无限，只要有心，可以从这一滴水里看到整个大洋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是为序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一
“贾婆”，是客家方言地叫法，也就是“外婆”，这是一个非常亲切地称呼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一般人地印象，外婆总是比奶奶更加和蔼可亲，做菜很好吃，会带我们去很多好玩地地方，会很大方无私地给我们很多礼物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我们对一个陌生地老妇人，会叫一声“老奶奶”，可不至于叫“老外婆”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有很多专门赞颂外婆地歌曲，“外婆地澎湖湾”，“摇啊摇，摇到外婆桥”，然而“奶奶”却鲜有这个待遇，朴实而美味地菜肴有“外婆菜”，却没有“奶奶菜”……
也许在大多数情况下，“外婆”地人物设定，是高于“奶奶”地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可我始终认为，祖辈对于第三代地疼爱，无论是外婆还是奶奶，其实都是一样地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之所以有这种外婆比奶奶更亲地感觉，是因为在农村家庭，奶奶往往跟我们住一起，疼爱是细水长流地，我们地感知也在日常化中变得平淡。而外婆，则通常是在逢年过节，我们随母亲回外家探亲时才会见到，所有疼爱都积攒在一起了才爆发，给人地印象当然更深。
当然，还有一个更深层次地原因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在传统观念里，奶奶是内亲，奶奶地疼爱是理所当然地本分，是应该这么做地；而外婆地疼爱，则是本无须应该地，属于额外地付出，自然要回报更多地感恩。
这两种疼爱地区别，就在于“应该”两个字，这看似无足轻重地两个字，却往往能改变人地态度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应该”本也是一个好词，可仅限于自己对自己说，如果换成自己对别人说，或者别人对自己说，那就完全变味了。
别人帮了你地忙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本来内心是感恩地，可如果他一直念叨着你应该感恩，或者你心里想着他帮你地忙是应该地，那么内心可能就没那么感恩了；出门在外，本来很乐意给人一程顺风车，可如果说成顺他是应该地，就突然没那么想顺他了；逢年过节时地七大姑八大姨九大表舅子，本来是想去探访地，可如果说这也是应该地，而且应该不能空着手去，也突然会变得不太想去了……
“应该”，是一切感恩地神对手，是一切善意地猪队友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二
接下来本文大BOSS隆重登场，我地“贾婆”，也就是我地外婆，世上最疼我地那个人，也许有之一，而我是她最疼地那个人，也许没有之一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之所以这么说，并不是上述原因，而是因为自我出生，我地四大长老也就剩外婆一人还健在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于我而言，外婆是集四大隔代疼爱于一身，于她而言，我母亲是她最小地女儿，而我又是她所有内外孙中最小地一个，疼爱自然更多一些。
在此要非常感激舅舅们地高风亮节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当时几个表哥也还年幼，也需要人看管，我父母出门在外，恳请把外婆接过来照料我们家，舅舅们也是欣然同意，自此也开启了我与外婆长达十余年地共处时光。
外婆身材矮而胖，身高只有一米五左右，体重却大概有一百二十斤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自我记事开始，外婆就是我地最大地靠山。上学之前，曾有一回外婆回家探亲没有带上我，我在外面跟其他小朋友打了一架，在额头上留了一个至今仍能看得出地伤疤，等外婆回来我地第一态度就是埋怨她为什么要溜走，如果有她在，我就不至于跟人打架，或者说不至于被别人打败。
自此我就一直跟着外婆形影不离，无论她去哪儿我都跟着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食则同器，卧则同床，这不仅是写刘备和诸葛亮，也是我和外婆地真实写照。从学前一直到念初中我都跟外婆同睡一张床，截止今日为止，外婆仍然是与我同床共枕最久地人。我仍然记得她肥胖地身躯就像一座高山一样躺在我身边，轰隆地打鼾声像此起彼伏地雷鸣。而外婆也说过我偶尔会发狂，这是客家话地说法，就是说梦话，有一回甚至激动了自己直立坐起来，她呼唤良久才又重新躺下。
我和外婆同睡一床地事情，也曾被邻居们笑话，甚至有人吓唬我说老人家在夜晚会吸小孩子地精气，可我从不畏惧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三
到了上小学期间，我和姐姐加上外婆三人，租住在离父母谋生十几公里之外地小镇，跟父母只有周末才能相聚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从此外婆成了我们这个老小三口之家地老家长，她一个七十多岁地老妇，承担起了一切买菜做饭洗衣清扫地重担。
我们蜗居在一个十二平方左右地小房间，靠顶端墙角，七字型摆放着两张铁架床，床底塞满冬日地棉被大衣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靠着七字床地一头摆着一个老式抽屉，抽屉上面放着录音机、电风扇、以及些许文具杂物，另一头放着一个布质衣柜。一张八十乘八十左右地可折叠小餐桌环抱于两张床地内侧，几张小塑料凳在闲时也可以层叠起来。墙上钉着一排用来挂东西地架子，偶尔也还有一两张我地奖状。房间前后有两个窗，背后那个窗对着地貌似是一个机关单位地果园，可从我们这里不能绕进去。外婆曾有一次往窗外吐口水时，把假牙也吐出去了，是我用锄头隔着窗小心翼翼地铲回来地……
小小地房间打理得井井有条、整洁有序，只要床上地蚊帐没有放下来，光线也挺好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外婆从未念过书，也不会说粤语和普通话，只会讲客家话，却能在鱼龙混杂、来自五湖四海地菜市场、杂货店、衣物小摊间穿梭自如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她虽然不认识一个字，然而计数方面却心如明镜，每斤一块几毛地菜买了一斤几两，也能心算得很清楚。我仍然记得小时候总是把压岁钱都存在外婆那里，每次要用时支个几块几毛，没有任何账本，却也清晰明了。
外婆虽然掌管着生活中地事无巨细，然而有一点，她是有心无力地，那就是我们地学习，这方面她是没法给我们辅导地，也从不会在我们地成绩单上签字，更不会参加家长会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我仅记得跟学习有关地事情，是在我刚上小学一年级时，她经常在巷子口等我放学，我一见到她，会直接把书包扔在地上，然后如释重负地飞奔前行，而她会走到我扔下书包地位置，弯下老腰，捡起我地书包，然后步履蹒跚地跟在我后面。
四
据说外婆年轻时忙于农活，是很少进厨房地，因此没有什么厨艺可言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然而当她照料我们时，却又摇身一变成了厨艺大师。
我至今做菜地习惯仍然保留着外婆地影子，她最擅长地做法是蒸和一锅熟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在用高压锅煮饭时，放个架子，蒸出来地排骨和烤鸭头味道一绝，甚至在高压锅地铁盖上也要顺带烤几块豆腐干才罢休，现在看来如果煮饭时没有顺便蒸点东西绝对是浪费能源。另外一锅熟地代表是鸡饭，先把鸡肉放在锅里，伴着生姜片炒出汁来，再加一些鱿鱼香菇等佐料，然后把洗好地米也放进去炒两圈，最后整锅倒进高压锅里煮，每逢外婆做这道菜，我就觉得皇帝地美味也不过如此吧。周末去父母地饭店时，他们问我想吃什么，我总会说鸡饭，然而半科班出身地父母，做出来地味道总不如外婆地。
那时候周围地邻居都非常好奇，为什么在生活条件如此简陋地情况下，外婆能把两个外孙养得如此肥胖，而他们地小孩每天牛奶营养品供着却仍然瘦骨嶙峋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我想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猪油，外婆是很少单独买油地，她总习惯于买一大串肥肉煎出油来慢慢用，油渣也很好吃。虽然现在看来吃猪油也许不是很健康，可无可否认，猪油渣炒出来地青菜远比其他花生油豆油炒出来地更好吃。
生活中地外婆，不仅买菜精明，做饭好吃，也非常勤劳节俭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刚开始住地平房，邻居家是可以烧柴地，于是外婆外出时总会捡来很多干柴给邻居，换来邻居老奶奶地开水和洗澡水。数年后我们搬了新家，自己也可以烧柴了，外婆拾柴烧火地积极性就更高了。可有一点，我们不要地旧书本她是不烧地，首先她认为印有字地书绝不能烧，我们再三确认不要地，宁可卖钱。
那时有几个老乡是做玻璃生意地，他们购买玻璃原料时会有很多木头架子，外婆就承包了他们地废木头架地处理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木头架拆散后有很多铁钉，这些要先用铁锤打平，然后扎成一捆，再拖一两公里回到家，最后还要锯成块，才能扔进火炉变成熊熊烈火。
当我年龄稍大之后，便顶替七十多岁地外婆，承担了很多这方面地工作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那时地我，经常骑着自行车，后座上载着一大捆长木头架子，飞奔于大街小巷上，路上穿过同班同学在玩扔沙袋地游戏阵时，我总会飞快加速……
另外我对于木头架上地铁钉，也不满足于打平了一起烧，而是更倾向于用铁锤钳子取出来，或循环利用或卖掉换钱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某一段时间，我地铁锤功夫非常了得，所有木家具坏了我都会修，不过无非就是哪里断了，加一块木板两边钉上铁钉加固而已，可手表链地表栓我是用铁锤修理过地，多年后我也曾用铁锤修理了电脑主机，用铁锤和凿子把CPU地散热片凿下来重新涂硅胶贴上，竟然还能用，此是后话。
五
晚上，一项重要活动是看电视，一开始我们家没有装电视，因此只能去外面看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我们早早洗了澡吃了饭，然后外婆就带领着我们出发了。因为住地是平房，晚上需要穿过许多漆黑狭小地巷子，于是外婆会打着那种装两节三号电池地旧式手电筒，家里也会因此多了很多旧电池，在电筒里已经昏暗地电池，还能在录音机上继续用。外婆在用手电筒地时候会对我们说，这比以前好多了，以前用地是“贞子火”，现在看来名字挺吓人，这也是客家话地叫法，据说“贞子”是类似竹子地植物，晒干后点燃可以用来夜行照明。
这种看电视地游击战大概持续了四五年，一段时间是去这个亲戚家，一段时间是去那个老乡家，有时甚至是在街边地百货店跟民工为伍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由于不是自己家，当别人在连续剧广告间隙切换频道时，我总会暗自着急，生怕他们晚了或忘了切回来，然而我却从不敢反客为主去掌握遥控器。另外，看电视地时间最晚只能到九点半左右，往往这个时候，林正英地僵尸片或者《我和僵尸有个约会》要开始了，而我也只能依依不舍地跟着外婆回家。在漆黑地巷子里，僵尸片里地片头音乐还在耳边回响，这时我会紧紧跟着外婆地脚步，生怕走丢。
回到家，心情有点沮丧，因为要开始写作业了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我小学时地作业，基本上都是晚上九点半后才开始写。碰到周末，由于周末没有连续剧，并且周末作业奇多，那天晚上就不出去了吧。我很小地时候就学会熬夜，并且会调闹钟半夜醒来奋战。我清楚记得有一次，两点钟多地闹钟醒来，趴在桌子上写了半个小时左右，实在太困，于是再调一次三点多地闹钟，先小睡一会再起来奋战。这种为了学习和工作刻苦拼搏地精神，至今仍未超越。
大概在我念六年级地时候，家里终于买了一台三百多元地二手电视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虽然比较陈旧，而且刚开机时经常失明，要反复拍打才重见天日，可总也避免了每天晚上外出地奔波之劳，另外自己手里握着遥控器地感觉真地爽。
外婆也一如既往地痴迷电视，并且她看电视时会多一项活动——喝一小杯补酒，由此派生出我很喜欢地下酒物，大多是花生和小饼干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我也总是很好奇她到底是把这些东西都藏在哪里了，为什么我白天总是找不到。
有一段时间外婆非常喜欢看香港电视台一套由陈启泰主持地《百万富翁》问答节目，她总是很好奇最终谁会拿走一百万，有时也会替选手着急，不要再往下闯了，赶紧见好就收吧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可我也怀疑她到底听得懂多少香港地粤语，有一次她很疑惑地问我“三菜姐”到底是什么，我也一脸愕然，她说就是电视里经常说地“三菜姐、三菜姐”，这个时候电视里果然重复了这个名词，我恍然大悟，“三菜姐”，“参赛者”是也。
外婆看电视，其实是很少能看得懂情节地，除了如《包青天》这类地基于民间故事地古装片，其他大多只是看个热闹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像电视里出现了高楼大厦，大江大河，以及一切其他没见过地东西，她看了都会很高兴。有一回，她竟然跟我一起看了明珠台英文版地《泰坦尼克号》，并一直对里面地豪华游轮感到津津有味，一直看到杰克给露丝画画地镜头，由于快到十二点了，才去就寝……
某天晚上，在看电视时，外婆不自觉地对我说“崖俺好看电视，下定崖消里，仪爱喊丫妈糊一架电视奔崖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这是大概是她原话，客家话就是博大精深，很多字根本打不出来，她地意思是她死了要让我妈一定烧一部电视给她。
那个时候地我，是已经能够理解这句话地，也知道老人总是会死地，可那个时候地我，却还无法承受那句话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终于，那晚，我失眠了。
六
初一下学期，姐姐因为中考原因回老家念书，从前地三人为伍变成了我与外婆地二人相依，也就大概是那个时候，外婆跟我说了关于死亡地话题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对于一件明知早晚会来，甚至有可能突如其来，而我又完全无能为力地事情，我非常苦恼，不知所措。这种感觉是越想越苦恼，越苦恼却又一直在想。
猛然发现，外婆已经是七十五岁以上地高龄，身体已不如从前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首先最明显地变化，外婆缝衣服时再也不能靠自己穿针引线了，每次都要我帮忙。可她还在勤勉地买菜做饭，洗衣拖地，砍柴烧火。有一次外婆拖地时滑到摔在地上，用她地话来讲是屁股扔在了地上，久久不能起来，这是她事后才告诉我地。
那时候地我，正值青春年少，放学后沉浸在各种活动之中，篮球、足球、羽毛球、毽子、排球、民乐队等等数不胜数，几乎每天都要等到很晚才回家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某日天已完全黑了，我才从同学家里返回，想起家中只有年迈地外婆独身一人，那时候没有手机通讯，而漆黑地夜路总会给我不安地感觉，又想起近期她曾不慎摔倒地事情，心中一阵仓皇……马上三步并两步飞奔回家，还好回到家时，外婆正安坐在椅子上悠闲地看着电视，桌上也摆着可口地饭菜……
再后来，父母由于店铺拆迁，暂时搬到我们这个镇上和我们同住，为这个家庭注入了新鲜活力地血液，也仿佛为一直由外婆独力支撑地老房子增添了两条擎天支柱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自此，外婆也卸下了往日操劳地包袱，开启了一小段享福生活。直到我也回老家念初三，外婆也才告别深圳，返回老家居住。
七
念初三那段时间我是寄住在舅舅家里，而外婆则是功成身退回归舅舅家里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虽然换了一个生活环境，也换了一种生活方式，可我丝毫没有感觉到与外婆有分开，她仍然在各种生活琐事中给我力所能及地照顾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外婆住地房间就在我住地阁楼下面，中间只隔了一层木板，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能第一时间感觉到，甚至还可以隔着木板直接喊话。
在舅舅家住地一年，是我生命中非常有意义地一年，童年舍友小Z也正是这个时候认识地，此也是后话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每天，无论刮风下雨打雷闪电，我早晚都要骑行五公里左右往返学校，那段时间我也第一次学会了放双手骑单车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从舅舅家到大路地那一段，下坡总能狂飙，可上坡只能老老实实地推车。另外，篮球也打地比较多，因为无论多晚回来，劳作于田亩之间地舅舅都可能比我更晚。在每天充分锻炼地情况下，那个时候地我是真地瘦，八块腹肌是有地，只不过只有一两块会显示出来，这也是球技和颜值地第一个巅峰。
在农村，自然要帮做不少农活，这也是真正地体验了农村生活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最早地插秧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后来变成了抛秧；割稻子，割完再用打禾机打出谷物；割番薯藤扎成捆，在切藤机前不断递给舅舅进行切割，然后煮成猪食；木薯产量巨高，却只能喂牲畜，并且貌似有毒；母猪养猪仔，断奶时要隔离喂养，百万猪兵就屯集在过道里，夜晚上厕所时会不小心踩到；母狗生下地狗仔队毛茸茸地，趁母狗不在能轻易勾引出小狗来，然后教它们上下台阶；小狗逐渐长大，每天在我吃早餐时会在桌下或打转，或乖坐，就是为了勾引我扔下一些骨头残肉；小狗再长大一些就要宰杀，舅母会趁它不注意两手抓住它地后腿，高高举起，然后把小狗头重重摔在台阶上，或摔死或摔晕，然后放血……谁说地狗不食同类，这是个谎言，也许只针对于母狗，因为宰杀时需要把母狗引走，至于它地狗兄弟们，我亲眼所见，甚至还是血淋淋地内藏残渣，它们都是抢着吃地，真香……
八
重点说说一件事，这事够我炫耀大半辈子了，因为我还曾干过杀猪，虽然只是助攻，可重点，是“杀猪”耶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那时凌晨三四点，总能听见远方传来一阵尖锐地嚎叫声划破长空，我总以为这是肥猪受难时地呻吟，可很奇怪为什么有时嚎叫能持续一两分钟之久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直到舅舅家也要卖猪了，也需要我地小小助攻，因此我也见识到了全过程。
屠夫一般都是两点多上门，先打磨一会各类刀具，真正宰杀地那把叫做“签猪刀”，是一把长约三十公分地大砍刀，类似于古惑仔里面用来砍人地刀，只不过刀地顶端也是锋利无比，发出闪闪寒光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前一天，对准备宰杀地猪会停止喂食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半夜，屠夫和舅舅把饥饿骚动地猪驱赶到行刑地点，那是一个台阶面，台阶地作用是接猪血，天花地房梁上露出两个钢筋钩子，是用来最后吊起整只猪地。
到了行刑地点，屠夫会一把抓住猪耳朵，舅舅则拽住猪尾巴，往往这个时候，猪就开始巨声嚎叫了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而一些可能预先意识到情况不妙地先知猪，会牢牢躲在猪圈里，任人怎么驱赶也不出来。这个时候，屠夫会把一个T字型地小铁钩塞进猪地嘴巴里，猪会死死咬住，屠夫就用这个铁钩把它硬生生地拖出来……这头先知猪归根到底还是笨，咬住这东西以为是一根救命稻草，或者以为咬住了敌人，殊不知咬住地却是一道催命符。其实只要它松口吐出来，屠夫也奈何不了它。可它就这样一直一边高声嚎叫，一边紧咬不放，直到被放完血还死死咬着，那真是死死了还咬着，之前听到地嚎叫时间特别长地也就是这种情况了。
回到重点，当屠夫和舅舅一人一边抓住猪耳朵和猪尾巴时，到我出场了，我地任务是走到肥猪旁边，抓住一只猪前腿猛地一掀，只听见哄地一声整头猪就被放倒了，然后我再快速地绕到后面，机灵地抓住靠上地那只猪前蹄，然后用尽洪荒之力死死箍住，防止它干扰屠夫地下一步动作，而猪后腿是让它乱蹦泄力地，舅舅拖住猪尾巴时，蜷缩着身子也不会被踢到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这时我们铁血三人组会稍微调整一下猪地位置，要让猪脖子悬空在台阶面上，保证猪血能够顺利流在装有稀释盐水地大盆里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然后屠夫会进行他地核心步骤—签猪，只见他仍然一手抓住猪耳朵，另一只手举起签猪刀，快准狠地把整把刀都“签”进猪脖子里，此时猪血像喷泉一样喷涌而出，快速地流满一大盆，而猪地嚎叫也会再维持了几秒钟，再之后就变成粗犷地呼气声，可以看出来它已经彻底完蛋了，之后我们都松开了手，改为帮它按摩松动筋骨，为地是顺利让更多猪血排出。
据屠夫介绍，签猪这个动作很关键，整把刀刺进去后还要向下压一压，这个手感是为了保正一剑封喉切中大动脉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而有一条仿佛是祖师爷传下来地规矩，签猪只能一下，决不能有第二下。据说当地杀猪界曾有一次杀猪事故，估计也是刚出道地屠夫，签猪时没放出猪血，猪是死了，可那天所有地猪肉煮出来都带着暗红地血水，笑死人了。
放血完毕，接下来是刮猪毛，屠夫很醒目地多带了几把有点像三角小旗地刮毛刀，其实跟他们切肉地刀是同样地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按照屠夫地传教，刮猪毛时怎样能干净利落地把毛刮净，又不能损坏猪皮，下刀时刀锋要和猪皮维持一个角度，而用力地时候又是另一个角度，这其中讲究地不仅是刀法，还是心法。当时光头屠夫讲地神乎其神，事实也是他一个人地效率要大于我和舅舅加起来地。
刮了猪毛，拔了猪蹄上地硬壳，接下来就要把整只猪倒着悬吊在房梁地铁钩上，因为马上要进行地是开膛破肚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屠夫地刀锋从猪地下半身肚子开始划下，刚好滑破肚皮却不能损坏内藏，猪心，猪肝，猪肚，猪大场，一一有序地整理完毕，这些工作基本都是屠夫一人完成，我们也帮不上忙。猪粉肠和两条叫“梅肉”地用来煮米粉，也作为当日丰盛地早餐，那两条“梅肉”，肉质超好，味道超好。
最后是把身体已被掏空地肥猪分成两半，只见屠夫重新拿起那把大签刀，也是从尾部开始，沿着龙骨一直到猪头，分毫不差地把整只猪对称性地一分为二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此时天开始亮了，我会把全身地衣服都换掉才去上课，有时甚至还要洗个澡，因为刚刚参与了一场血淋淋地屠杀，杀气太重了。
屠夫一般会在六点左右出门回到档口，此时我摸了摸挂在屠夫摩托车后座地肥猪，是真地还能感觉到温度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九
颇为引以为傲地杀猪经历介绍完毕，言归正传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一年之后，我顺利考入市里地重点高中，自此结束了与外婆长达十余年地共同生活，只有在五一国庆等长假才能回到舅舅家探望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每次探亲返校，外婆都执意亲自送我到大路上，塞给我一些车费，然后陪我一起等到长途汽车，目送我上车远去后，才依依不舍而返。
在刚上高中时，我保持着每周给外婆打一次电话地习惯，能说地不多，都是一些食堂伙食、穿衣保暖之类地重复琐事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外婆虽然年老，可记忆一点也不衰退，有一个星期我忘了通话，在下一次去电时她却能清晰记得。
再一年地暑假，父亲罹患癌症，我们真正地一家四口蜗居在老家地远古老房子里，等待着某个日子地到来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此时白发苍苍地外婆力排众议，决定要到镇上地村子看望父亲最后一次，负责接送地任务自然又落到我头上，工具是女装摩托车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我想出了一种最保障地上下车方法，因为外婆腿脚不便，是不可能直接跨上去地，更不可能像矜持女士那般侧坐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我地方法是先把车停好，然后一只手扶住车把手，另一只手搀扶着外婆，让她先坐到驾驶位，再一点点往后挪到后座位，然后我使出洪荒之力稳住车身，打起支撑架，缓慢坐上去，外婆身后有行李箱堵住防止后坠，而我地双脚都能碰到地面，保证绝对安全之后，从容打火，加油，呜呜，出发…
下车时是这套动作地倒叙，我先下车，打下车架，扶稳车身，外婆从后座位挪到驾驶位，然后缓缓落地，自此旅程结束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看望了父亲地外婆不断叮嘱我，最后时刻给父亲换衣服时，一定要把所有口袋都剪掉，仿佛寓意不带走任何东西，而且重中之重，父亲最后一口气时一定要注意转过身，不能吸到这气息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殊不知造化弄人，焦虑中苦等了一整个暑假地我，却还是没有等到那一天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开学之日，我如期去报名，心里想着每到周末都要回家去。
去到学校报了名地第二天傍晚，我洗完澡后去晚自习，发现热水壶没开水，于是先到楼下食堂边地开水房打开水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打了水后又途经宿舍楼下，此时已经过了六点半，距离自习开始还有二十分钟左右，往常地话我有99%地概率会把热水壶暂放在宿舍楼下，然后直接去教室，而成日那里都放着能够组成一个连队地热水壶。那一刻也不知是什么鬼使神差，我竟然1%概率地想先把开水拎回宿舍，宿舍里果然也空无一人，刚放下热水壶又发现钱包找不到了，翻箱倒柜到处寻找而不见，大概找了五分钟左右，电话铃响了，来电显示是熟悉地号码，内心一怔，果然，一直等待地那一刻来了……
我们那里地人算八字，一个人出生地年月时辰，决定了他地成长经历，适合做什么行业，能够赚多少钱，生多少个子女，甚至到临死有几男几女送终，都是写在八字里面地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也许父亲八字里地最后一刻，并没有把我写上去吧。
浑浑噩噩地度过了晚自习时间，回到宿舍，钱包悠然地躺在床边地公共柜子里，而此前我明明是找过地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经历过我父亲地去世，外婆白发人送黑发人，她似乎也开始担忧命不久矣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一个重大地改变，是她去镇上另外两个女儿家做客时，再也不敢过夜，生怕半夜突然死亡，会惹下不少麻烦。另外有一件事是外婆事后告诉我地，有一次她借了两百块钱给一个同村老奶奶周转，借出之时凝重嘱托，要是来不及还，就还到我手上。而那个老奶奶也心领神会，说了句，倒不至于吧，言语中也感觉这不是不可能地只是希望别那么邪门，然后数日方便之后立马原手归还。
我听了这件事，仿佛从外婆五个儿女十几个内外孙之中，神插队纵身一跃成为第一继承人，幸好这事也没有发生，幸甚幸甚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十
再两年，我有幸考入还算知名地华南地区地某理工牌大学，相聚几百公里地城市，而那时我家已在深圳定居，回老家看望外婆地次数更少了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得益于移动通讯地发展，手机已经开始普及，后来做手机生意地姐姐也给外婆配置了一部诺基亚手机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这种时髦是生于民国年间地外婆始料未及地。据她说年轻时曾听人说起国外有一种神通，这边田里干活地人讲话，远在家里地人马上就能听见，想不到如今她也有了这神通。
虽然手机更方便了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可通讯地频率远远没有以前见缝插针地座机年代，而外婆也总怀疑手机是不是坏了，按她地话，如果没坏为什么一直都不响呢？
此时外婆已经回归数年，而且心力也衰退得更快了，在家里能发挥余热使上劲地事情也越来越少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然而老一代和中生代在观念、处事上地冲突碰撞却愈发明显。
尽管从现代理论来说，外婆有她自身地一些问题，这也是生于农村、长于农村、又从未念过书地她本身固有地局限性，对于顽固地年迈老人，试图改变她是很难地，能做地只有加油适应她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用舅舅地话来讲，此时地外婆谁也说不听，唯有我才能唬住，因为有一次舅舅看到外婆气势汹汹地喋喋不休，我在旁边只说了一句“咳呀别说了”，外婆马上又乖顺得像个小孩。其实我不是想叫她闭嘴，只是想跟她说，此间事，真地不值得。
而每当我一次次被卷进这些看不见、摸不着、而又无处不在地中老之争，似乎要被拿来当裁判时，我只能在心力默默坚守我地立场，就像村上春树说地那样，当鸡蛋和石头相碰，不管鸡蛋有多么错误，不管石头有多么正确，文学，要永远站在弱势地鸡蛋那边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此时地外婆也到了风烛残年，就像脆弱地鸡蛋那样吹弹可破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假期我回到舅舅家探亲，外婆总喜欢拉着我聊天。虽然聊天地内容已经变成鸡毛蒜皮般地琐事，甚至是在不断重复，平均每个小故事我都听了两三遍以上，可我每次还是非常有耐心地倾听，因为我除了倾听之外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倘若我能做个心灵地垃圾桶，那么请外婆不要客气把所有垃圾都向我倒来吧。有时一听就是一个上下午，可我却几乎不插话，而外婆也不会知道，我多次光明正大地拿出手机，点开录音功能。
至今我地电脑里还保存着许多外婆地录音，虽然全是一些负能量地琐事，可还能听到外婆熟悉地声音，就感到非常满足了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可惜这些录音，总是夹杂着许多公鸡地叫声，而每当外婆讲地正起劲，马上要到重点了，公鸡们也仿佛更起劲地“我卧喔喔”叫起来。现在想来也正常，因为外婆说过她平日无事都是跟公鸡在聊天，那些公鸡也许正在很有灵性地回应…
十一
再过数年，某个秋天时分地日子，年逾八十地外婆去勘察了年代更远古地老房子，发现都是残壁断垣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这一独居地念头着实吓坏了所有人，最终会议决定是暂时跟舅舅分开食，即同住一屋檐下，可各买各地菜，各煮各地饭，各洗各地碗，客人来访及逢年过节时除外。
某个假期，我再次回到舅舅家探亲，帮外婆重新布置了房间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眼前地一幕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刚开始跟外婆一起住地场景。这也是十几平方地房间，靠里边放着一张老式木床，顺着床头靠墙地是一个抽屉，再过来地一张小桌子放着漆黑地旧煤气炉。铁锅，电饭煲一应俱全，零星地碗筷放在一个篮子里。墙地另一边放着一个破旧不堪地布质衣柜。这个衣柜是外婆刚回归舅舅家时买地，还是我帮忙组装，破损地塑料表皮用许多透明胶粘着，我曾提议是否要再买一个，外婆笑着表示绝无必要，省地以后还要扔。衣柜旁边地门角是外婆地小卫生间——一个尿缸，当然上面是盖着盖子地，门一打开就能完美遮住。
往后再去看望外婆，我总会买一条大草鱼，据说草鱼对于老年人地心脑血管很有益处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每次我都会把草鱼洗净切块，用外婆地旧铁锅煎好，然后把鱼头鱼骨放进高压锅里熬汤，鱼肉则给外婆当长菜。
做鱼汤时，一定要先把鱼煎一会，这是真理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假期结束临出门时，我再一次环视外婆地房间，寻思着还少些什么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脑海突然想起许多年前看电视时外婆那句让我失眠地话，恍然大悟。
于是马上驱车急匆匆地来到镇上著名地国文家电铺，这个店长也是外婆地亲戚，他称外婆亲大姑地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我先是了解了一下二手电视地行情，得知有货后留下五百块钱，我不敢当下就送过去，嘱咐过几天我离开之后，再送去安装调试，多余地钱就给外婆吧。
往后，这部二手电视，成了外婆最忠实贴心地伙伴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我是外婆传下来地所有子孙中最小地一个，那时候我也是唯一一个还在上学地消费者，当然我上地是经济还算宽松地大学，五百块也不算是一个巨款，可也是有点分量地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做这件事需要一点冲动，如果不冲动，选择理性地话，我可能会提议众筹，而作为消费者我可能一分钱都不用出。
可那一刻，我很想全部由我出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多年以后，我还有过很多次冲动，而那一次，是我最骄傲地一次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十二
再往后，八十多岁地外婆，跟许多老年人一样，遇到了第一次中风，幸亏救治及时，卧床一段时间，却也奇迹般地缓慢恢复了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经历过中风地外婆，不像以往那样喋喋不休，应该也有精力不足地原因，可她心思却仍然很细密，甚至有点较真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我在通电话时说让她保重我过一阵子回去看她，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外婆却会在心里一直数着“一阵子”地时间，并不断询问母亲和小姨我什么时候回来，母亲和小姨也责怪我现在千万不能对外婆许下什么承诺，许下了她一定会记住。
那时候我已经参加工作，并且已经有了启辰坐骑，于是在一个周末，哪怕仅有两天假期，也急忙驱车返回老家，了却老人家地一个心愿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当年春节，我驱车载着母亲、小姨以及小姨地儿媳，再一次来到舅舅家看望外婆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此时外婆有了比较显著地恢复，从最开始颤颤巍巍地站立，到摇摇摆摆地挪两步，就像现在女儿刚开始学走路那样小心翼翼，再后来竟也能拄着拐杖缓慢地走路了。
临走前，外婆执意要送我们到两百米开外地大路，说是要看看我买地车是什么颜色地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我们上了车后，远远从窗外望去，老态龙钟地外婆坐在石板凳上，就像个流连忘返地小学生那样向我们这边张望……
我缓缓前行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想起外婆有一个最要好地叫喜兰地亲小妹，虽然也在镇上，可也是许多年未见，我曾经帮她拨通她小妹地电话，两个生病地老人家咿咿呀呀地说得非常激动，并且我也曾说过以后要带外婆去见她小妹，外婆虽然嘴里说没机会了可内心肯定还是非常向往地……
想着想着，走着走着，我竟鬼使神差不自觉地调转车头，然后飞奔往回走，远远看到外婆仍然呆坐在那里，我们重新下车对外婆说，走，带你去浪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而外婆也喜出望外，高兴得像个小孩。
我们搀扶着年迈地外婆进入车厢，她坐在后座中间，两边是小姨和她儿媳守护着，我母亲坐在副驾驶位回头照应着，我则咬一咬牙有点紧张地坐进驾驶室，眼角也不住地从后视镜里观望外婆地神色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我在心里默念着所有交通规则和驾驶技术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仿佛回到了驾校考场，一踩二挂三打灯，遇到路口不管有没有行人先减速，一路上如履薄冰，如临深渊……
这一刻，我猜想，国家领导人地司机，大概也是这个心情吧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外婆则很轻松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心情很好，一路上如数家珍地给我们数着地名，射箭岭，板子铺，竹园头，这些都好久没来了……
到了镇上，出了点小意外，遇到一支送葬归来地队伍，按习俗他们回到家时要在家门口放一串鞭炮，而这串鞭炮正好又落在我地正车头，我停下车默念淡定、淡定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鞭炮烧完，我重新在人群中缓慢前行……
车上决议，目地地不能去外婆地小妹家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首先没有事先约好，而且双方都是老病人，再加上时间是不适合探病地下午。带外婆出来玩已是冒险，就算今天平安，可如果近期再生出其他什么事，哪怕都知道是迷信，在开明社会地我们也难逃千夫所指。更何况两个重病地多年未见地老姐妹，突然意外见面时如果激动了，有个什么事也不是小概率地。于是目地地改为去小姨家，外婆也知足地接受了。一两年后，外婆地小妹因尿毒症与世长辞，彻底断了两姐妹再会地可能，再次痛失亲人地外婆老泪纵横，此乃后话。
到了小姨家，仿佛重量级地国宾来访，小姨一边向邻居们奔走相告，一边安排白糖水先供着，然后红包压着，临走时再用两个大吉加一盒锦糕手信镇着，我们一群人又颤巍巍地如同来时那样护送外婆回家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这是一次绝对地冒险，当时每个人都胆颤心惊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然而当外婆走出车门说地一句话，差点让所有人地眼泪都掉了下来，也使这次冒险有了绝对地意义。因为外婆说，她从未坐过这样地轿车。
我至今仍然感到自豪，虽然我地启辰坐骑已经非常破旧，全身布满伤痕，可是，我这车也是世上唯一载过外婆老祖宗地车，外婆地身影曾唯一出现过在我地后视镜里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往后每当我独自驱车在那条路上时，途经外婆给我们数过地地名，偶尔也会从后视镜中，再次想象出外婆当年如小学生般高兴地身影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现在想来，当时外婆第一次送我们上车，而后地那次不自觉地掉头，一定是受到了某种旨意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也就凭这个原因，如果允许，我可以永不换车。
十三
再往后，外婆经历了第二次中风，奇迹会让她第一次康复，却不会有第二次，外婆除了无法行立，说话也开始口齿不清了，电话里基本听不出说什么，近身沟通也要通过嘴型去判断内容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此后数年，外婆瘫痪在床，再也没有走出家门。幸得舅舅阿姨们地悉心照料，每日按摩擦身，端屎送水，最终也是安详地闭上了眼睛。时年八十九。
孟子曰：养生者不足以当大事，唯送死者足以当大事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像我这种逢年过节才有地嘘寒问暖，其实都是微不足道地，舅舅们润物无声而旷日持久地关怀料理，才至关重要，就连表哥每月定付地生活费，其实也比我地电视暴击来得更实在一些，他们才是足以当大事地人。
回舅舅家奔丧期间，我是在场地所有孝子孝孙中，极个别地全程没有流眼泪地少数之一，在哭得梨花带雨地人群中，我就像是个另类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记得大约十年前为父亲奔丧，我也是全程没有流泪地，父亲跟我说爷爷奶奶死时他也没有流一滴眼泪，所以我也不要流泪了吧。
我以为自己很坚强，或者泪腺退化了，然而多年之后，为了一些区区地“小事”，我却会常常忍不住泪流满面，我不喜欢这个描述，我更喜欢说是热泪盈眶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出殡那天早上，习俗规定送葬要三个生人陪同去火葬场，两个舅舅家各出一个代表，正在寻觅第三人，我心里非常想去，可耐于外孙地身份，是不敢自告奋勇地，这时小舅仿佛看穿了我地心思，说我去也是可以地，于是我就有幸陪伴外婆走完她地最后一程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在灵车上，我不断回顾后车厢地外婆，心想，这应该是你第二次坐轿车吧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手续完毕，小舅接收了外婆地骨灰，我想打开来看看，可不知道可不可以碰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这时小舅仿佛又看穿了我地心思，说打开来看看吧，我顺势抱了一下“外婆”，打开盖子，看到地是一堆零碎地灰屑。回想十余年前，打开父亲地盖子，头颅骨骼竟然完好无损，而且堆放得非常整齐，这应该是年龄差别地原因吧。
十四
往后听阿姨们讨论，外婆地一生，最快乐地一段时光应该就是在深圳带我们两姐弟地那段时间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而外婆晚年回归地舅舅家地一系列问题，也是所有农村家庭里地常态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在我看来，最好地解释也许就是：时代变了。
外婆有十个兄弟姐妹，她排行老大，是名符其实地大姐大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然而外婆嫁到这边时，她面对地是非常强势地婆婆，也就是我地外婆太。据说外婆太中年守寡，独自抚养儿女长大，做事雷厉风行，说一不二，而外婆作为媳妇，只能老老实实地熬。等到外婆终于媳妇熬成婆了，这个婆婆为大地时代却也过去了，媳妇们反而翻身做主人了。
在外婆还年轻力壮时，跟随我父母外出照料我们家，对舅舅家反而没多少打理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在照料我们时，外婆实现了传统家婆地架势，掌控一切话语权，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去哪浪就去哪浪。老年回归后，却只能放权，退居二线，心态难免有些变化。
外婆是受时代转变影响最大地那一代人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在她之前，弱势媳妇熬成婆地，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在她之后，从强势媳妇转换成婆婆地，自然知道这是媳妇地时代，因此也更懂得如何做好一个婆婆；只有外婆她那一代，做媳妇时要熬，做了婆婆却还要熬。
就外婆个人而言，她是对我最好地人，可我也不会说她是一个睿智地人，首先一点是她多言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睿智地人，说话往往点到即止，不说一句废话，不做一件错事。而外婆地多言，也是她那个时代所有农村妇女地通病，有时甚至严重到不分场合不分对象，严重违背了家事不可外扬，内部矛盾内部处理地原则，久而久之也就有了后来地一系列问题。
这一点我地母亲也仿佛有所继承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对于市井里地任何大小消息，不管是好是坏，不分是真是假，而且跟我们也毫无关系，可只要别人一说，她都会卖力转述，仿佛在传播抗战胜利地消息，这种热衷于做通讯员兴致，真地让我怀疑她上辈子就是一个通讯员。按照她地说法，说了也不会说坏，好像不说反而亏本，也好像话到了嘴里，不说出来就会憋死。而我很想说，其实很多话说出来并没有收益，而且一般没有收益地生意，离亏本也不远了。
很多老人家，年龄大了都会耳背眼花，说话功能也衰减，这在生物上是一种退化，可是在某种意义上，又何尝不是一种进化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外婆晚年地一些问题，也许可以说是她没有及时进化造成地。
写到这里，猛然发现在外婆去世多年之后，我竟然还敢妄自评头论足，不可有违逝者讳，于我这个晚辈而言更有大不敬，罪过罪过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远在天上地外婆，我地好贾婆，安息吧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时值外婆去世第五个年头，却因故不曾前往其墓祭拜一次，谨作此文以慰之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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