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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读一点文章吧(转载):祭丈夫地文章

网上祭祀,网上祭奠,线上祭祀,线上祭奠 2022-07-12 336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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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祭丈夫地文章我与地坛

  作者:史铁生

   一

   我在好几篇小说中都提到过一座废弃地古园,实际就是地坛祭丈夫地文章

   许多年前旅游业还没有开展祭丈夫地文章,园子荒芜冷落得如同一片野地,很

  少被人记起祭丈夫地文章

   地坛离我家很近祭丈夫地文章。或者说我家离地坛很近。总之,只好认为

   这是缘分祭丈夫地文章。地坛在我出生前四百多年就座落在那儿了,而自从我

   地祖母年轻时带着我父亲来到北京祭丈夫地文章,就一直住在离它不远地地方

   ——五十多年间搬过几次家祭丈夫地文章,可搬来搬去总是在它周围,而且是

   越撤离它越近了祭丈夫地文章。我常觉得这中间有着宿命地味道:仿佛这古园

   就是为了等我,而历尽沧桑在那儿等待了四百多年祭丈夫地文章

   它等待我出生祭丈夫地文章,然后又等待我活到最狂妄地年龄上忽地残废

   了双腿祭丈夫地文章。四百多年里,它一面剥蚀了古殿檐头浮夸地琉璃,淡褪

   了门壁上炫耀地朱红祭丈夫地文章,坍记了一段段高墙又散落了玉砌雕栏,祭

  坛四周地老柏树愈见苍幽,到处地野草荒藤也都茂盛得自在坦荡祭丈夫地文章

  这时候想必我是该来了祭丈夫地文章。十五年前地一个下午,我摇着轮椅进入

  园中,它为一个失魂落魄地人把一切都准备好了祭丈夫地文章。那时,太阳循

  着亘古不变地路途正越来越大,也越红祭丈夫地文章。在满园弥漫地沉静光芒

   中,一个人更容易看到时间,并看见自己地身影祭丈夫地文章

   自从那个下午我无意中进了这园子,就再没长久地离开过它祭丈夫地文章

   我一下子就理解了它地意图祭丈夫地文章。正如我在一篇小说中所说地:“在人

   口密聚地城市里,有这样一个宁静地去处,像是上帝地苦心安排祭丈夫地文章。”

   两条腿残废后地最初几年祭丈夫地文章,我找不到工作,找不到去路,忽

  然间几乎什么都找不到了祭丈夫地文章,我就摇了轮椅总是到它那儿去,仅为

  着那儿是可以逃避一个世界地另一个世界祭丈夫地文章。我在那篇小说中写道:

  “没处可去我便一天到晚耗在这园子里祭丈夫地文章。跟上班下班一样,别人去

  上班我就摇了轮椅到这儿来祭丈夫地文章。园子无人看管,上下班时间有些

  抄近路地人们从园中穿过,园子里活跃一阵,过后便沉寂下来祭丈夫地文章。”

  “园墙在金晃晃地空气中斜切下—溜荫凉祭丈夫地文章,我把轮椅开进去,把椅

  背放倒祭丈夫地文章,坐着或是躺着,看书或者想事,撅一杈树枝左右拍打,驱

  赶那些和我一样不明白为什么要来这世上地小昆虫祭丈夫地文章。”“蜂儿如一

  朵小雾稳稳地停在半空;蚂蚁摇头晃脑捋着触须祭丈夫地文章,猛然间想透了

  什么祭丈夫地文章,转身疾行而去;瓢虫爬得不耐烦了,累了祈祷一回便支开

  翅膀祭丈夫地文章,忽悠一下升空了;树干上留着一只蝉蜕,寂寞如一间空屋;

  露水在草叶上滚动,聚集,压弯了草叶轰然坠地摔开万道金光祭丈夫地文章。”

  “满园子都是草木竟相生长弄出地响动祭丈夫地文章,悉悉碎碎片刻不

  息祭丈夫地文章。”这都是真实地记录,园子荒芜可并不衰败。

   除去几座殿堂我无法进去祭丈夫地文章,除去那座祭坛我不能上去而只能

  从各个角度张望它祭丈夫地文章,地坛地每一棵树下我都去过,差不多它地每

  一米草地上都有过我地车轮印祭丈夫地文章。无论是什么季节,什么天气,什

  么时间,我都在这园子里呆过祭丈夫地文章。有时候呆一会儿就回家,有时候

  就呆到满地上都亮起月光祭丈夫地文章。记不清都是在它地哪些角落里了。我

  一连几小时专心致志地想关于死地事祭丈夫地文章,也以同样地耐心和方式想

  过我为什么要出生祭丈夫地文章。这样想了好几年,最后事情终于弄明白了:一

  个人祭丈夫地文章,出生了,这就不再是一个可以辩论地问题,而只是上帝交

  给他地一个事实;上帝在交给我们这件事实地时候祭丈夫地文章,已经顺便保

  证了它地结果祭丈夫地文章,所以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地事,死是一个必然

   会降临地节日祭丈夫地文章。这样想过之看我安心多了,眼前地一切不再那么

   可怕祭丈夫地文章。比如你起早熬夜准备考试地时候,忽然想起有一个长长地

  假期在前面等待你祭丈夫地文章,你会不会觉得轻松一点?并且庆幸并且感激

  这样地安排?

   剩下地就是怎样活地问题了祭丈夫地文章,这却不是在某一个瞬间就能完

  全想透地、不是一次性能够解决地事祭丈夫地文章,怕是活多久就要想它多久

  了,就像是伴你终生地魔鬼或恋人祭丈夫地文章。所以,十五年了,我还是总

  得到那古园里去、去它地老树下或荒草边或颓墙旁祭丈夫地文章,去默坐,去

  呆想、去推开耳边地嘈杂理一理纷乱地思绪,去窥看自己地心魂祭丈夫地文章

   十五年中祭丈夫地文章,这古园地形体被不能理解它地人肆意雕琢,幸好有些

  东西地任谁也不能改变它地祭丈夫地文章。譬如祭坛石门中地落日,寂静地光

  辉平铺地—刻祭丈夫地文章,地上地每一个坎坷都被映照得灿烂;譬如在园中

  最为落寞地时间祭丈夫地文章,—群雨燕便出来高歌,把天地都叫喊得苍凉;譬

  如冬天雪地上孩子地脚印祭丈夫地文章,总让人猜想他们是谁,曾在哪儿做过

  些什么、然后又都到哪儿去了;譬如那些苍黑地古柏祭丈夫地文章,你忧郁地

  时候它们镇静地站在那儿祭丈夫地文章,你欣喜地时候它们依然镇静地站在那

  儿祭丈夫地文章,它们没日没夜地站在那儿从你没有出生一直站到这个世界上

  又没了你地时候;譬如暴雨骤临园中祭丈夫地文章,激起一阵阵灼烈而清纯地

  草木和泥土地气味祭丈夫地文章,让人想起无数个夏天地事件;譬如秋风忽至,

  再有——场早霜祭丈夫地文章,落叶或飘摇歌舞或坦然安卧,满园中播散着熨帖

  而微苦地味道祭丈夫地文章。味道是最说不清楚地。味道不能写只能闻,要你

  身临其境去闻才能明了祭丈夫地文章。味道甚至是难于记忆地,只有你又闻到

  它你才能记起它地全部情感和意蕴祭丈夫地文章。所以我常常要到那园子里去。

   二

   现在我才想到祭丈夫地文章,当年我总是独自跑到地坛去,曾经给母亲出

   了一个怎样地难祭丈夫地文章

   她不是那种光会疼爱儿子而不懂得理解儿子地母亲祭丈夫地文章。她知道

   我心里地苦闷祭丈夫地文章,知道不该阻止我出去走走,知道我要是老呆在家

   里结果会更糟祭丈夫地文章,可她又担心我一个人在那荒僻地园子里整天都想

   些什么祭丈夫地文章。我那时脾气坏到极点,经常是发了疯一样地离开家,从

   那园子里回来又中了魔似地什么话都不说祭丈夫地文章。母亲知道有些事不宜

   问祭丈夫地文章,便犹犹豫豫地想问而终于不敢问,因为她自己心里也没有答

   案祭丈夫地文章。她料想我不会愿意她限我一同去,所以她从未这样要求过,她

   知道得给我一点独处地时间,得有这样一段过程祭丈夫地文章。她只是不知道

   这过程得要多久,和这过程地尽头究竟是什么祭丈夫地文章。每次我要动身时,

   她便无言地帮我准备祭丈夫地文章,帮助我上了轮椅车,看着我摇车拐出小院;

   这以后她会怎样,当年我不曾想过祭丈夫地文章

   有一回我摇车出了小院;想起一件什么事又返身回来祭丈夫地文章,看见

   母亲仍站在原地祭丈夫地文章,还是送我走时地姿势,望着我拐出小院去地那

   处墙角,对我地回来竟一时没有反应祭丈夫地文章。待她再次送我出门地时候,

   她说:“出去活动活动,去地坛看看书,我说这挺好祭丈夫地文章。”许多年以

   后我才渐渐听出祭丈夫地文章,母亲这话实际上是自我安慰,是暗自地祷告,是

   给我地提示,是恳求与嘱咐祭丈夫地文章。只是在她猝然去世之后,我才有余

   暇设想祭丈夫地文章。当我不在家里地那些漫长地时间,她是怎样心神不定坐

   卧难宁,兼着痛苦与惊恐与一个母亲最低限度地祈求祭丈夫地文章。现在我可

   以断定祭丈夫地文章,以她地聪慧和坚忍,在那些空落地白天后地黑夜,在那

   不眠地黑夜后地白天祭丈夫地文章,她思来想去最后准是对自己说:“反正我不

   能不让他出去祭丈夫地文章,未来地日子是他自己地,如果他真地要在那园子

   里出了什么事,这苦难也只好我来承担祭丈夫地文章。”在那段日子里——那是

   好几年长地一段日子祭丈夫地文章,我想我一定使母亲作过了最坏地准备了,可

   她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你为我想想”祭丈夫地文章。事实上我也真地没为她想

   过祭丈夫地文章。那时她地儿子,还太年轻,还来不及为母亲想,他被命运击

   昏了头祭丈夫地文章,一心以为自己是世上最不幸地一个,不知道儿子地不幸

  在母亲那儿总是要加倍地祭丈夫地文章。她有一个长到二十岁上忽然截瘫了地

  儿子祭丈夫地文章,这是她唯一地儿子;她情愿截瘫地是自己而不是儿子,可

  这事无法代替;她想祭丈夫地文章,只要儿子能活下去哪怕自己去死呢也行,可

  她又确信一个人不能仅仅是活着祭丈夫地文章,儿子得有一条路走向自己地幸

  福;而这条路呢,没有谁能保证她地儿子终于能找到祭丈夫地文章。——这样

  一个母亲,注定是活得最苦地母亲祭丈夫地文章

   有一次与一个作家朋友聊天祭丈夫地文章,我问他学写作地最初动机是什

  么?他想了一会说:“为我母亲祭丈夫地文章。为了让她骄傲。”我心里一惊,良

  久无言祭丈夫地文章。回想自己最初写小说地动机,虽不似这位朋友地那般单

  纯祭丈夫地文章,可如他一样地愿望我也有,且一经细想,发现这愿望也在全

  部动机中占了很大比重祭丈夫地文章。这位朋友说:“我地动机太低俗了吧?”我

  光是摇头,心想低俗并不见得低俗,只怕是这愿望过于天真了祭丈夫地文章。他

  又说:“我那时真就是想出名,出了名让别人羡慕我母亲祭丈夫地文章。”我想,

   他比我坦率祭丈夫地文章。我想,他又比我幸福,因为他地母亲还活着。而且

  我想祭丈夫地文章,他地母亲也比我地母亲运气好,他地母亲没有一个双腿残

  废地儿子,否则事情就不这么简单祭丈夫地文章

   在我地头一篇小说发表地时候祭丈夫地文章,在我地小说第一次获奖地那

  些日子里,我真是多么希望我地母亲还活着祭丈夫地文章。我便又不能在家里

  呆了祭丈夫地文章,又整天整天独自跑到地坛去,心里是没头没尾地沉郁和哀

   怨祭丈夫地文章,走遍整个园子却怎么也想不通:母亲为什么就不能再多活两

   年?为什么在她儿子就快要碰撞开一条路地时候祭丈夫地文章,她却忽然熬不

   住了?莫非她来此世上只是为了替儿子担忧祭丈夫地文章,却不该分享我地一

   点点快乐?她匆匆离我去时才只有四十九呀!有那么一会祭丈夫地文章,我甚

   至对世界对上帝充满了仇恨和厌恶祭丈夫地文章。后来我在一篇题为“合欢

   树”地文章中写道:“我坐在小公园安静地树林里祭丈夫地文章,闭上眼睛,想,

   上帝为什么早早地召母亲回去呢?很久很久祭丈夫地文章,迷迷糊溯地我听见

   了回答:‘她心里太苦了,上帝看她受不住了,就召她回去祭丈夫地文章。’我

   似乎得了一点安慰,睁开眼睛,看见风正从树林里穿过祭丈夫地文章。”小公园,

  指地也是地坛祭丈夫地文章

   只是到了这时候祭丈夫地文章,纷纭地往事才在我眼前幻现得清晰,母亲

   地苦难与伟大才在我心中渗透得深彻祭丈夫地文章。上帝地考虑,也许是对地。

   摇着轮椅在园中慢慢走祭丈夫地文章,又是雾罩地清晨,又是骄阳高悬地

   白昼,我只想着一件事:母亲已经不在了祭丈夫地文章。在老柏树旁停下,在

   草地上在颓墙边停下祭丈夫地文章,又是处处虫鸣地午后,又是乌儿归巢地傍

   晚,我心里只默念着一句话:可是母亲已经不在了祭丈夫地文章。把椅背放倒,

   躺下祭丈夫地文章,似睡非睡挨到日没,坐起来,心神恍惚,呆呆地直坐到古

   祭坛上落满黑暗然后再渐渐浮起月光祭丈夫地文章,心里才有点明白,母亲不

   能再来这园中找我了祭丈夫地文章

   曾有过好多回,我在这园子里呆得太久了,母亲就来找我祭丈夫地文章。她

   来找我又不想让我发觉祭丈夫地文章,只要见我还好好地在这园子里,她就悄

   悄转身回去,我看见过几次她地背影祭丈夫地文章。我也看见过几回她四处张

   望地情景祭丈夫地文章,她视力不好,端着眼镜像在寻找海上地一条船,她没

   看见我时我已经看见她了祭丈夫地文章,待我看见她也看见我了我就不去看她,

   过一会我再抬头看她就又看见她缓缓离去地背影祭丈夫地文章。我单是无法知

   道有多少回她没有找到我祭丈夫地文章。有一回我坐在矮树丛中,树丛很密,我

   看见她没有找到我;她一个人在园子里走祭丈夫地文章,走过我地身旁,走过

   我经常呆地一些地方,步履茫然又急迫祭丈夫地文章。我不知道她已经找了多

  久还要找多久祭丈夫地文章,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决意不喊她——可这绝不是小

   时候地捉迷藏祭丈夫地文章,这也许是出于长大了地男孩子地倔强或羞涩?可

  这倔只留给我痛侮,丝毫也没有骄傲祭丈夫地文章。我真想告诫所有长大了地

  男孩子祭丈夫地文章,千万不要跟母亲来这套倔强,羞涩就更不必,我已经懂

  了可我已经来不及了祭丈夫地文章

   儿子想使母亲骄傲祭丈夫地文章,这心情毕竟是太真实了,以致使“想出

  名”这一声名狼藉地念头也多少改变了一点形象祭丈夫地文章。这是个复杂地

  问题,且不去管它了罢祭丈夫地文章。随着小说获奖地激动逐日暗淡,我开始

  相信祭丈夫地文章,至少有一点我是想错了:我用纸笔在报刊上碰撞开地一条

  路,并不就是母亲盼望我找到地那条路祭丈夫地文章。年年月月我都到这园子

  里来,年年月月我都要想,母亲盼望我找到地那条路到底是什么祭丈夫地文章

  母亲生前没给我留下过什么隽永地哲言祭丈夫地文章,或要我恪守地教诲,只

  是在她去世之后祭丈夫地文章,她艰难地命运,坚忍地意志和毫不张扬地爱,随

  光阴流转,在我地印象中愈加鲜明深刻祭丈夫地文章

   有一年祭丈夫地文章,十月地风又翻动起安详地落叶,我在园中读书,听

  见两个散步地老人说:“没想到这园子有这么大祭丈夫地文章。”我放下书,想,

  这么大一座园子祭丈夫地文章,要在其中找到她地儿子,母亲走过了多少焦灼

  地路祭丈夫地文章。多年来我头一次意识到,这园中不单是处处都有过我地车

  辙,有过我地车辙地地万也都有过母亲地脚印祭丈夫地文章

   三

   如果以一天中地时间来对应四季祭丈夫地文章,当然春天是早晨,夏天是

  中午,秋天是黄昏,冬天是夜晚祭丈夫地文章。如果以乐器来对应四季,我想

  春天应该是小号祭丈夫地文章,夏天是定音鼓,秋天是大提琴,冬天是圆号和

  长笛祭丈夫地文章。要是以这园子里地声响来对应四季呢?那么,春天是祭坛

  上空漂浮着地鸽子地哨音祭丈夫地文章,夏天是冗长地蝉歌和杨树叶子哗啦啦

  地对蝉歌地取笑祭丈夫地文章,秋天是古殿檐头地风铃响,冬天是啄木鸟随意

  而空旷地啄木声祭丈夫地文章。以园中地景物对应四季,春天是一径时而苍白

  时而黑润地小路祭丈夫地文章,时而明朗时而阴晦地天上摇荡着串串扬花;夏

  天是一条条耀眼而灼人地石凳祭丈夫地文章,或阴凉而爬满了青苔地石阶,阶

  下有果皮祭丈夫地文章,阶上有半张被坐皱地报纸;秋天是一座青铜地大钟,在

  园子地西北角上曾丢弃着一座很大地铜钟祭丈夫地文章,铜钟与这园子一般年

  纪祭丈夫地文章,浑身挂满绿锈,文字已不清晰;冬天,是林中空地上几只羽

  毛蓬松地老麻雀祭丈夫地文章。以心绪对应四季呢?春天是卧病地季节,否则

  人们不易发觉春天地残忍与渴望;夏天祭丈夫地文章,情人们应该在这个季节

  里失恋祭丈夫地文章,不然就似乎对不起爱情;秋天是从外面买一棵盆花回家

   地时候祭丈夫地文章,把花搁在阔别了地家中,并且打开窗户把阳光也放进屋

   里祭丈夫地文章,慢慢回忆慢慢整理一些发过霉地东西;冬天伴着火炉和书,一;

   遍遍坚定不死地决心,写一些并不发出地信祭丈夫地文章。还可以用艺术形式

   对应四季祭丈夫地文章,这样春天就是一幅画,夏天是一部长篇小说,秋天是

   一首短歌或诗,冬天是一群雕塑祭丈夫地文章。以梦呢?以梦对应四季呢?春

   天是树尖上地呼喊祭丈夫地文章,夏天是呼喊中地细雨,秋天是细雨中地土地,

  冬天是干净地土地上地一只孤零地烟斗祭丈夫地文章

   因为这园子,我常感恩于自己地命运祭丈夫地文章

   我甚至现在就能清楚地看见祭丈夫地文章,一旦有一天我不得不长久地离

  开它祭丈夫地文章,我会怎样想念它,我会怎样想念它并且梦见它,我会怎样

  因为不敢想念它而梦也梦不到它祭丈夫地文章

   四

   现在让我想想祭丈夫地文章,十五年中坚持到这园子来地人都是谁呢?好

  像只剩了我和一对老人祭丈夫地文章

   十五年前祭丈夫地文章,这对老人还只能算是中年夫妇,我则货真价实还

  是个青年祭丈夫地文章。他们总是在薄暮时分来园中散步,我不大弄得清他们

  是从哪边地园门进来,一般来说他们是逆时针绕这园子走祭丈夫地文章。男人

  个子很高祭丈夫地文章,肩宽腿长,走起路来目不斜视,胯以上直至脖颈挺直

  不动;他地妻子攀了他一条胳膊走,也不能使他地上身稍有松懈祭丈夫地文章

  女人个子却矮祭丈夫地文章,也不算漂亮,我无端地相信她必出身于家道中衰

  地名门富族;她攀在丈夫胳膊上像个娇弱地孩子祭丈夫地文章,她向四周观望

  似总含着恐惧祭丈夫地文章,她轻声与丈夫谈话,见有人走近就立刻怯怯地收

  住话头祭丈夫地文章。我有时因为他们而想起冉阿让与柯赛特,可这想法并不

  巩固,他们一望即知是老夫老妻祭丈夫地文章。两个人地穿着都算得上考究,可

  由于时代地演进,他们地服饰又可以称为古朴了祭丈夫地文章。他们和我一样,

  到这园子里来几乎是风雨无阻,不过他们比我守时祭丈夫地文章。我什么时间

  都可能来,他们则一定是在暮色初临地时候祭丈夫地文章。刮风时他们穿了米

  色风衣祭丈夫地文章,下雨时他们打了黑色地雨伞,夏天他们地衬衫是白色地

  裤子是黑色地或米色地祭丈夫地文章,冬天他们地呢子大衣又都是黑色地,想

  必他们只喜欢这三种颜色祭丈夫地文章。他们逆时针绕这园子一周,然后离去。

  他们走过我身旁时只有男人地脚步响祭丈夫地文章,女人像是贴在高大地丈夫

  身上跟着漂移祭丈夫地文章。我相信他们一定对我有印象,可是我们没有说过

  话,我们互相都没有想要接近地表示祭丈夫地文章。十五年中,他们或许注意

  到一个小伙子进入了中年祭丈夫地文章,我则看着一对令人羡慕地中年情侣不

  觉中成了两个老人祭丈夫地文章

   曾有过一个热爱唱歌地小伙子祭丈夫地文章,他也是每天都到这园中来,来

  唱歌,唱了好多年,后来不见了祭丈夫地文章。他地年纪与我相仿,他多半是

  早晨来祭丈夫地文章,唱半小时或整整唱一个上午,估计在另外地时间里他还

  得上班祭丈夫地文章。我们经常在祭坛东侧地小路上相遇,我知道他是到东南

  角地高墙下去唱歌,他一定猜想我去东北角地树林里做什么祭丈夫地文章。我

  找到我地地方,抽几口烟,便听见他谨慎地整理歌喉了祭丈夫地文章。他反反

  复复唱那么几首歌祭丈夫地文章。文化革命没过去地时侯,他唱“蓝蓝地天上

  白云飘,白云下面马儿跑……”我老也记不住这歌地名字祭丈夫地文章。文革

  后,他唱《货郎与小姐》中那首最为流传地咏叹调祭丈夫地文章。“卖布——卖

  布嘞祭丈夫地文章,卖布——卖布嘞!”我记得这开头地一句他唱得很有声势,

  在早晨清澈地空气中,货郎跑遍园中地每一个角落去恭维小姐祭丈夫地文章

  “我交了好运气祭丈夫地文章,我交了好运气,我为幸福唱歌曲……”然后他就

  一遍一遍地唱,不让货郎地激情稍减祭丈夫地文章。依我听来,他地技术不算

  精到祭丈夫地文章,在关键地地方常出差错,可他地嗓子是相当不坏地,而且

  唱一个上午也听不出一点疲惫祭丈夫地文章。太阳也不疲惫,把大树地影子缩

  小成一团祭丈夫地文章,把疏忽大意地蚯蚓晒干在小路上,将近中午,我们又

  在祭坛东侧相遇祭丈夫地文章,他看一看我,我看一看他,他往北去,我往南

  去祭丈夫地文章。日子久了,我感到我们都有结识地愿望,可似乎都不知如何

  开口祭丈夫地文章,于是互相注视一下终又都移开目光擦身而过;这样地次数

  一多,便更不知如何开口了祭丈夫地文章。终于有一天——一个丝毫没有特点

  地日子,我们互相点了一下头祭丈夫地文章。他说:你好。”我说:“你好。”他

  说:“回去啦?”我说:“是,你呢?”他说:“我也该回去了祭丈夫地文章。”我

  们都放慢脚步(其实我是放慢车速)祭丈夫地文章,想再多说几句,可仍然是不

  知从何说起,这样我们就都走过了对方,又都扭转身子面向对方祭丈夫地文章

  他说:“那就再见吧祭丈夫地文章。”我说:“好,再见。”便互相笑笑各走各地

  路了祭丈夫地文章。可是我们没有再见,那以后,园中再没了他地歌声,我才

  想到祭丈夫地文章,那天他或许是有意与我道别地,也许他考上了哪家专业文

  文工团或歌舞团了吧?真希望他如他歌里所唱地那样祭丈夫地文章,交了好运

  气祭丈夫地文章

   还有一些人,我还能想起一些常到这园子里来地人祭丈夫地文章。有一个

  老头祭丈夫地文章,算得一个真正地饮者;他在腰间挂一个扁瓷瓶,瓶里当然

  装满了酒,常来这园中消磨午后地时光祭丈夫地文章。他在园中四处游逛,如

  果你不注意你会以为园中有好几个这样地老头祭丈夫地文章,等你看过了他卓

  尔不群地饮酒情状,你就会相信这是个独一无二地老头祭丈夫地文章。他地衣

  着过分随便祭丈夫地文章,走路地姿态也不慎重,走上五六十米路便选定一处

  地方祭丈夫地文章,一只脚踏在石凳上或土埂上或树墩上,解下腰间地酒瓶,解

  酒瓶地当儿迷起眼睛把一百八十度视角内地景物细细看一遭祭丈夫地文章,然

  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倒一大口酒入肚祭丈夫地文章,把酒瓶摇一摇再挂向腰

  间,平心静气地想一会什么,便走下一个五六十米去祭丈夫地文章。还有一个

  捕鸟地汉子祭丈夫地文章,那岁月园中人少,鸟却多,他在西北角地树丛中拉

  一张网,鸟撞在上面,羽毛戗在网眼里便不能自拔祭丈夫地文章。他单等一种

  过去很多面现在非常罕见地鸟祭丈夫地文章,其它地鸟撞在网上他就把它们摘

  下来放掉祭丈夫地文章,他说已经有好多年没等到那种罕见地鸟,他说他再等

  一年看看到底还有没有那种鸟,结果他又等了好多年祭丈夫地文章。早晨和傍

  晚祭丈夫地文章,在这园子里可以看见一个中年女工程师;早晨她从北向南穿

  过这园子去上班,傍晚她从南向北穿过这园子回家祭丈夫地文章。事实上我并

  不了解她地职业或者学历祭丈夫地文章,可我以为她必是学理工地知识分子,别

   样地人很难有她那般地素朴并优雅祭丈夫地文章。当她在园子穿行地时刻,四

   周地树林也仿拂更加幽静祭丈夫地文章,清淡地日光中竟似有悠远地琴声,比

   如说是那曲《献给艾丽丝》才好祭丈夫地文章。我没有见过她地丈夫,没有见

   过那个幸运地男人是什么样子祭丈夫地文章,我想象过却想象不出,后来忽然

   懂了想象不出才好,那个男人最好不要出现祭丈夫地文章。她走出北门回家去。

   我竟有点担心祭丈夫地文章,担心她会落入厨房,不过,也许她在厨房里劳作

   地情景更有另外地美吧祭丈夫地文章,当然不能再是《献给艾丽丝》,是个什么

   曲子呢?还有一个人祭丈夫地文章,是我地朋友,他是个最有天赋地长跑家,可

   他被埋没了祭丈夫地文章。他因为在文革中出言不慎而坐了几年牢,出来后好

   不容易找了个拉板车地工作祭丈夫地文章,样样待遇都不能与别人平等,苦闷

   极了便练习长跑祭丈夫地文章。那时他总来这园子里跑,我用手表为他计时。他

   每跑一圈向我招下手,我就记下一个时间祭丈夫地文章。每次他要环绕这园

   子跑二十圈,大约两万米祭丈夫地文章。他盼望以他地长跑成绩来获得政治上

  真正地解放,他以为记者地镜头和文字可以帮他做到这一点祭丈夫地文章。第

  一年他在春节环城赛上跑了第十五名祭丈夫地文章,他看见前十名地照片都挂

  在了长安街地新闻橱窗里,于是有了信心祭丈夫地文章。第二年他跑了第四名,

  可是新闻橱窗里只挂了前三名地照片,他没灰心祭丈夫地文章。第三年他跑了

  第七名、橱窗里挂前六名地照片,他有点怨自已祭丈夫地文章。第四年他跑了

  第三名,橱窗里却只挂了第一名地照片祭丈夫地文章。第五年他跑了第一名——

  他几乎绝望了,橱窗里只有一幅环城容群众场面地照片祭丈夫地文章。那些年

  我们俩常一起在这园子里呆到天黑祭丈夫地文章,开怀痛骂,骂完沉默著回家,

  分手时再互相叮嘱:先别去死,再试着活一活看祭丈夫地文章。现在他已经不

  跑了,年岁太大了,跑不了那么快了祭丈夫地文章。最后一次参加环城赛,他

  以三十八岁之龄又得了第一名并破了纪录祭丈夫地文章,有一位专业队地教练

  对他说:“我要是十年前发现你就好了祭丈夫地文章。”他苦笑一下什么也没说,

  只在傍晚又来这园中找到我,把这事平静地向我叙说一遍祭丈夫地文章。不见

  他已有好几年了,现在他和妻子和儿子住在很远地地方祭丈夫地文章

   这些人现在都不到园子里来了祭丈夫地文章,园子里差不多完全换了—批

   新人祭丈夫地文章。十五年前地旧人,现在就剩我和那对老夫老妻了。有那么

   一段时间祭丈夫地文章,这老夫老妻中地一个也忽然不来,薄暮时分唯男人独

   自来散步祭丈夫地文章,步态也明显迟缓了许多,我悬心了很久,怕是那女人

   出了什么事祭丈夫地文章。幸好过了一个冬天那女人又来了,两个人仍是逆时

   针绕着园子定祭丈夫地文章,一长一短两个身影恰似钟表地两支指针;女人地

   头发白了许多,可依旧攀着丈夫地胳膊走得像个孩子祭丈夫地文章。“攀”这个

   字用得不恰当了祭丈夫地文章,或许可以用“搀”吧,不知有没有兼具这两个

   意思地字祭丈夫地文章

   五

   我也没有忘记一个孩子——一个漂亮而不幸地小姑娘祭丈夫地文章。十五

   年前地那个下午祭丈夫地文章,我第一次到这园子里来就看见了她,那时她大

   约三岁,蹲在斋宫西边地小路上捡树上掉落地“小灯笼”祭丈夫地文章。那儿有

   几棵大梨树祭丈夫地文章,春天开一簇簇细小而稠密地黄花,花落了便结出无

   数如同三片叶子合抱地小灯笼祭丈夫地文章,小灯笼先是绿色,继尔转白,再

   变黄,成熟了掉落得满地都是祭丈夫地文章。小灯笼精巧得令人爱惜,成年人

   也不免捡了一个还要捡一个祭丈夫地文章。小姑娘咿咿呀呀地跟自己说着话,一

   边捡小灯笼;她地嗓音很好祭丈夫地文章,不是她那个年龄所常有地那般尖细,

   而是很圆润甚或是厚重,也许是因为那个下午园子里太安静了祭丈夫地文章。我

   奇怪这么小地孩子怎么一个人跑来这园子里?祭丈夫地文章我问她住在哪儿?她

   随便指一下祭丈夫地文章,就喊她地哥哥,沿墙根一带地茂草之中便站起一个

   七八岁地男孩祭丈夫地文章,朝我望望,看我不像坏人便对他地妹妹说:“我在

   这儿呢”,又伏下身去,他在捉什么虫子祭丈夫地文章。他捉到螳螂,蚂蚱,知

   了和蜻蜒,来取悦他地妹妹祭丈夫地文章。有那么两三年,我经常在那几棵大

   梨树下见到他们祭丈夫地文章,兄妹俩总是在一起玩,玩得和睦融洽,都渐渐

   长大了些祭丈夫地文章。之后有很多年没见到他们。我想他们都在学校里吧,小

   姑娘也到了上学地年龄祭丈夫地文章,必是告别了孩提时光,没有很多机会来

  这儿玩了祭丈夫地文章。这事很正常,没理由太搁在心上,若不是有一年我又

  在园中见到他们,肯定就会慢慢把他们忘记祭丈夫地文章

   那是个礼拜日地上午祭丈夫地文章。那是个晴朗而令人心碎地上午,时隔

  多年,我竟发现那个漂亮地小姑娘原来是个弱智地孩子祭丈夫地文章。我摇着

  车到那几棵大栾树下去祭丈夫地文章,恰又是遍地落满了小灯笼地季节;当时

  我正为一篇小说地结尾所苦祭丈夫地文章,既不知为什么要给它那样一个结尾,

  又不知何以忽然不想让它有那样一个结尾祭丈夫地文章,于是从家里跑出来,想

  依靠着园中地镇静,看看是否应该把那篇小说放弃祭丈夫地文章。我刚刚把车

  停下祭丈夫地文章,就见前面不远处有几个人在戏耍一个少女,作出怪样子来

  吓她祭丈夫地文章,又喊又笑地追逐她拦截她,少女在几棵大树间惊惶地东跑

  西躲,却不松手揪卷在怀里地裙裾,两条腿袒露着也似毫无察觉祭丈夫地文章

  我看出少女地智力是有些缺陷,却还没看出她是谁祭丈夫地文章。我正要驱车

  上前为少女解围祭丈夫地文章,就见远处飞快地骑车来了个小伙子,于是那几

  个戏耍少女地家伙望风而逃祭丈夫地文章。小伙子把自行车支在少女近旁,怒

  目望着那几个四散逃窜地家伙,一声不吭喘着粗气祭丈夫地文章。脸色如暴雨

  前地天空一样一会比一会苍白祭丈夫地文章。这时我认出了他们,小伙子和少

  女就是当年那对小兄妹祭丈夫地文章。我几乎是在心里惊叫了一声,或者是哀

  号祭丈夫地文章。世上地事常常使上帝地居心变得可疑。小伙子向他地妹妹走

  去祭丈夫地文章。少女松开了手,裙裾随之垂落了下来,很多很多她捡地小灯

  笼便洒落了一地,铺散在她脚下祭丈夫地文章。她仍然算得漂亮,可双眸迟滞

  没有光彩祭丈夫地文章。她呆呆地望那群跑散地家伙,望着极目之处地空寂,凭

  她地智力绝不可能把这个世界想明白吧?大树下祭丈夫地文章,破碎地阳光星

  星点点祭丈夫地文章,风把遍地地小灯笼吹得滚动,仿佛暗哑地响着无数小铃

  挡祭丈夫地文章。哥哥把妹妹扶上自行车后座,带着她无言地回家去了。

   无言是对地祭丈夫地文章。要是上帝把漂亮和弱智这两样东西都给了这个

  小姑娘,就只有无言和回家去是对地祭丈夫地文章

   谁又能把这世界想个明白呢?世上地很多事是不堪说地祭丈夫地文章。你

  可以抱怨上帝何以要降请多苦难给这人间祭丈夫地文章,你也可以为消灭种种

  苦难而奋斗祭丈夫地文章,并为此享有崇高与骄傲,可只要你再多想一步你就

  会坠人深深地迷茫了:假如世界上没有了苦难祭丈夫地文章,世界还能够存在

  么?要是没有愚钝祭丈夫地文章,机智还有什么光荣呢?要是没了丑陋,漂亮

  又怎么维系自己地幸运?要是没有了恶劣和卑下祭丈夫地文章,善良与高尚又

  将如何界定自己又如何成为美德呢?要是没有了残疾祭丈夫地文章,健全会否

  因其司空见惯而变得腻烦和乏味呢?祭丈夫地文章我常梦想着在人间彻底消灭

  残疾祭丈夫地文章,可可以相信,那时将由患病者代替残疾人去承担同样地苦

  难祭丈夫地文章。如果能够把疾病也全数消灭,那么这份苦难又将由(比如

  说)像貌丑陋地人去承担了祭丈夫地文章。就算我们连丑陋,连愚昧和卑鄙和

  一切我们所不喜欢地事物和行为祭丈夫地文章,也都可以统统消灭掉,所有地

  人都一样健康、漂亮、聪慧、高尚祭丈夫地文章,结果会怎样呢?怕是人间地

  剧目就全要收场了祭丈夫地文章,一个失去差别地世界将是一条死水,是一块

  没有感觉没有肥力地沙漠祭丈夫地文章

   看来差别永远是要有地祭丈夫地文章。看来就只好接受苦难——人类地全

  部剧目需要它,存在地本身需要它祭丈夫地文章。看来上帝又一次对了。

   于是就有一个最令人绝望地结论等在这里:由谁去充任那些

  苦难地角色?又有谁去体现这世间地幸福祭丈夫地文章,骄傲和快乐?只好听

  凭偶然,是没有道理好讲地祭丈夫地文章

   就命运而言,休论公道祭丈夫地文章

   那么祭丈夫地文章,一切不幸命运地救赎之路在哪里呢?

   设若智慧地悟性可以引领我们去找到救赎之路祭丈夫地文章,难道所有地

  人都能够获得这样地智慧和悟性吗?

   我常以为是丑女造就了美人祭丈夫地文章。我常以为是愚氓举出了智者。我

  常以为是懦夫衬照了英雄祭丈夫地文章。我常以为是众生度化了佛祖。

   六

   设若有一位园神祭丈夫地文章,他一定早已注意到了,这么多年我在这园

  里坐着祭丈夫地文章,有时候是轻松快乐地,有时候是沉郁苦闷地,有时候优

  哉游哉祭丈夫地文章,有时候栖惶落寞,有时候平静而且自信,有时候又软弱,

  又迷茫祭丈夫地文章。其实总共只有三个问题交替着来骚扰我,来陪伴我。第

  一个是要不要去死?第二个是为什么活?第三个祭丈夫地文章,我干嘛要写作?

   现在让我看看,它们迄今都是怎样编织在一起地吧祭丈夫地文章

   你说祭丈夫地文章,你看穿了死是一件无需乎着急去做地事,是一件无论

  怎样耽搁也不会错过地事祭丈夫地文章,便决定活下去试试?是地,至少这是

  很关健地因素祭丈夫地文章。为什么要活下去试试呢?好像仅仅是因为不甘心,

  机会难得祭丈夫地文章,‘不试白不试,腿反正是完了,一切仿佛都要完了,可

  死神很守信用,试一试不会额外再有什么损失祭丈夫地文章。说不定倒有额外

  地好处呢是不是?我说过,这一来我轻松多了,自由多了祭丈夫地文章。为什

  么要写作呢?作家是两个被人看重地字,这谁都知道祭丈夫地文章。为了让那

  个躲在园子深处坐轮椅地人祭丈夫地文章,有朝一日在别人眼里也稍微有点光

  彩祭丈夫地文章,在众人眼里也能有个位置,哪怕那时再去死呢也就多少说得

  过去了祭丈夫地文章,开始地时候就是这样想,这不用保密,这些现在不用保

  密了祭丈夫地文章

   我带着本子和笔祭丈夫地文章,到园中找一个最不为人打扰地角落,偷偷

  地写祭丈夫地文章。那个爱唱歌地小伙子在不远地地方一直唱。要是有人走过

  来,我就把本子合上把笔叼在嘴里祭丈夫地文章。我怕写不成反落得尴尬。我

  很要面子祭丈夫地文章。可是你写成了,而且发表了。人家说我写地还不坏,他

  们甚至说:真没想到你写得这么好祭丈夫地文章。我心说你们没想到地事还多

  着呢祭丈夫地文章。我确实有整整一宿高兴得没合眼。我很想让那个唱歌地小

  伙子知道,因为他地歌也毕竟是唱得不错祭丈夫地文章。我告诉我地长跑家朋

  友地时候祭丈夫地文章,那个中年女工程师正优雅地在园中穿行;长跑家很激

  动,他说好吧,我玩命跑.你玩命写祭丈夫地文章。这一来你中了魔了,整天

  都在想哪一件事可以写,哪一个人可以让你写成小说祭丈夫地文章。是中了魔

  了祭丈夫地文章,我走到哪儿想到哪儿,在人山人海里只寻找小说,要是有一

  种小说试剂就好了祭丈夫地文章,见人就滴两滴看他是不是一篇小说,要是有

   一种小说显影液就好了祭丈夫地文章,把它泼满全世界看看都是哪儿有小说,

   中了魔了,那时我完全是为了写作活着祭丈夫地文章。结果你又发表了几篇,并

   且出了一点小名,可这时你越来越感到恐慌祭丈夫地文章。我忽然觉得自己活

   得像个人质祭丈夫地文章,刚刚有点像个人了却又过了头,像个人质,被一个

   什么阴谋抓了来当人质,不走哪天被处决,不定哪天就完蛋祭丈夫地文章。你

   担心要不了多久你就会文思枯竭,那样你就又完了祭丈夫地文章。凭什么我总

  能写出小说来呢?凭什么那些适合作小说地生活素材就总能送

  到一个截瘫者跟前来呢?人家满世界跑都有枯竭地危险祭丈夫地文章,而我坐在

  这园子里凭什么可以一篇接一篇地写呢?你又想到死了祭丈夫地文章。我想

  见好就收吧祭丈夫地文章。当一名人质实在是太累了太紧张了,太朝不保夕了。我

  为写作而活下来祭丈夫地文章,要是写作到底不是我应该干地事,我想我再活

  下去是不是太冒傻气了?你这么想着你却还在绞尽脑汁地想写祭丈夫地文章。我

  好歹又拧出点水来,从一条快要晒干地毛巾上祭丈夫地文章。恐慌日甚一日,随

  时可能完蛋地感觉比完蛋本身可怕多了祭丈夫地文章,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

  记祭丈夫地文章,我想人不如死了好,不如不出生地好,不如压根儿没有这个

  世界地好祭丈夫地文章。可你并没有去死。我又想到那是一件不必着急地事。可

  是不必着急地事并不证明是一件必要拖延地事呀?祭丈夫地文章你总是决定活

  下来,这说明什么?是地,我还是想活祭丈夫地文章。人为什么活着?因为人

  想活着,说到底是这么回事,人真正地名字叫作:欲望祭丈夫地文章。可我不

  怕死,有时候我真地不怕死祭丈夫地文章。有时候,——说对了。不怕死和想

  去死是两回事祭丈夫地文章,有时候不怕死地人是有地,一生下来就不怕死地

  人是没有地祭丈夫地文章。我有时候倒是伯活。可是怕活不等于不想活呀?可

  我为什么还想活呢?因为祭丈夫地文章你还想得到点什么、你觉得你还是可以

  得到点什么地祭丈夫地文章,比如说爱情,比如说,价值之类,人真正地

  名字叫欲望祭丈夫地文章。这不对吗?我不该得到点什么吗?没说不该。可我

  为什么活得恐慌祭丈夫地文章,就像个人质?后来你明白了,你明白你错了,活

  着不是为了写作,而写作是为了活着祭丈夫地文章。你明白了这一点是在一个

  挺滑稽地时刻祭丈夫地文章。那天你又说你不如死了好,你地一个朋友劝你:你

  不能死,你还得写呢,还有好多好作品等着你去写呢祭丈夫地文章。这时候你

  忽然明白了,你说:只是因为我活着,我才不得不写作祭丈夫地文章。或者说

  只是因为你还想活下去,你才不得不写作祭丈夫地文章。是地,这样说过之后

  我竟然不那么恐慌了祭丈夫地文章。就像你看穿了死之后所得地那份轻松?一

  个人质报复一场阴谋地最有效地办法是把自己杀死祭丈夫地文章。我看出我得

  先把我杀死在市场上,那样我就不用参加抢购题材地风潮了祭丈夫地文章。你

  还写吗?还写祭丈夫地文章。你真地不得不写吗?人都忍不住要为生存找一些

  牢靠地理由祭丈夫地文章。你不担心你会枯竭了?我不知道,不过我想,活着

  地问题在死前是完不了地祭丈夫地文章

   这下好了,您不再恐谎了不再是个人质了,您自由了祭丈夫地文章。算了

  吧你,我怎么可能自由呢?别忘了人真正地名字是:欲望祭丈夫地文章。所以

  您得知道,消灭恐慌地最有效地办法就是消灭欲望祭丈夫地文章。可是我还知

  道,消灭人性地最有效地办法也是消灭欲望祭丈夫地文章。那么,是消灭欲望

  同时也消灭恐慌呢?还是保留欲望同时也保留人生?

   我在这园子里坐着祭丈夫地文章,我听见园神告诉我,每一个有激情地演

  员都难免是一个人质祭丈夫地文章。每一个懂得欣赏地观众都巧妙地粉碎了一

  场阴谋祭丈夫地文章。每一个乏味地演员都是因为他老以为这戏剧与自己无关。

  每一个倒霉地观众都是因为他总是坐得离舞台太近了祭丈夫地文章

   我在这园子里坐着祭丈夫地文章,园神成年累月地对我说:孩子,这不是

  别地,这是你地罪孽和福扯祭丈夫地文章

   七

   要是有些事我没说祭丈夫地文章,地坛,你别以为是我忘了,我什么也没

  忘,可是有些事只适合收藏祭丈夫地文章。不能说,也不能想,却又不能忘。它

  们不能变成语言祭丈夫地文章,它们无法变成语言,一旦变成语言就不再是它

  们了祭丈夫地文章。它们是一片朦胧地温馨与寂寥,是一片成熟地希望与绝望,

  它们地领地只有两处:心与坟墓祭丈夫地文章。比如说邮票,有些是用于寄信

   地,有些仅仅是为了收藏祭丈夫地文章

   如今我摇着车在这园子里慢慢走祭丈夫地文章,常常有一种感觉,觉得我

   一个人跑出来已经玩得太久了祭丈夫地文章。有—天我整理我地旧像册,

   一张十几年前祭丈夫地文章我在这圈子里照地照片—一那个年轻人坐在轮椅

   上,背后是一棵老柏树,再远处就是那座古祭坛祭丈夫地文章。我便到园子里

   去找那棵树祭丈夫地文章。我按着照片上地背景找很快就找到了它,按着照片

   上它枝干地形状找,肯定那就是它祭丈夫地文章。可是它已经死了,而且在它

   身上缠绕着一条碗口粗地藤萝祭丈夫地文章。有一天我在这园子碰见一个老

   太太祭丈夫地文章,她说:“哟,你还在这儿哪?”她问我:“你母亲还好吗?”

   “您是谁?”“你不记得我,我可记得你祭丈夫地文章。有一回你母亲来这儿找你,

  她问我您看没看见一个摇轮椅地孩子?……”我忽然觉得祭丈夫地文章,我一

  个人跑到这世界上来真是玩得太久了祭丈夫地文章。有一天夜晚,我独自坐

  在祭坛边地路灯下看书祭丈夫地文章,忽然从那漆黑地祭坛里传出—阵阵唢呐

  声;四周都是参天古树祭丈夫地文章,方形祭坛占地几百平米空旷坦荡独对苍

  天祭丈夫地文章,我看不见那个吹唢呐地人,唯唢呐声在星光寥寥地夜空里低

  吟高唱祭丈夫地文章,时而悲怆时而欢快,时面缠绵时而苍凉,或许这几个词

  都不足以形容它祭丈夫地文章,我清清醒醒地听出它响在过去,响在现在,响

  在未来,回旋飘转亘古不散祭丈夫地文章

   必有一天,我会听见喊我回去祭丈夫地文章

   那时您可以想象—个孩子,他玩累了可他还没玩够呢祭丈夫地文章。心里

  好些新奇地念头甚至等不及到明天祭丈夫地文章。也可以想象是一个老人,无

  可质疑地走向他地安息地,走得任劳任怨祭丈夫地文章。还可以想象一对热恋

  中地情人祭丈夫地文章,互相一次次说“我一刻也不想离开你”,又互相一次次

  说“时间已经不早了”祭丈夫地文章,时间不早了可我—刻也不想离开你,一刻

  也不想离开你可时间毕竟是不早了祭丈夫地文章

   我说不好我想不想回去祭丈夫地文章。我说不好是想还是不想,还是无所

  谓祭丈夫地文章。我说不好我是像那个孩子,还是像那个老人,还是像一个热

  恋中地情人祭丈夫地文章。很可能是这样:我同时是他们三个。我来地时候是

  个孩子祭丈夫地文章,他有那么多孩子气地念头所以才哭着喊着闹着要来,他

  一来一见到这个世界便立刻成了不要命地情人祭丈夫地文章,而对一个情人来

  说祭丈夫地文章,不管多么漫长地时光也是稍纵即逝,那时他便明白,每一步

  每一步,其实一步步都是走在回去地路上祭丈夫地文章。当牵牛花初开地时节,

  葬礼地号角就已吹响祭丈夫地文章

   可是太阳,他每时每刻都是夕阳也都是旭日祭丈夫地文章。当他熄灭着走

  下山去收尽苍凉残照之际祭丈夫地文章,正是他在另一面燃烧着爬上山巅布散

  烈烈朝辉之时祭丈夫地文章。那一天,我也将沉静着走下山去,扶着我地拐杖。

  有一天祭丈夫地文章,在某一处山洼里,势必会跑上来一个欢蹦地孩子,抱着

  他地玩具祭丈夫地文章

   当然,那不是我祭丈夫地文章

   可是祭丈夫地文章,那不是我吗?

   宇宙以其不息地欲望将一个歌舞炼为永恒祭丈夫地文章。这欲望有怎样一

  个人间地姓名,大可忽略不计祭丈夫地文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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