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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祭:祭母亲

网上祭祀,网上祭奠,线上祭祀,线上祭奠 2022-01-25 627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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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祭

   一

   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母亲离开人世已整整十年了祭母亲。没有母亲的这些年,你是怎么一天天熬过来的?

   很多时候,你固执地认为,母亲只是出了一趟远门(尽管生前她从未走出过那个她生活了六十余年的山沟一步),她还会回来的祭母亲。你就一直等啊等。等到有一天,你终于绝望地意识到:母亲不可能再回来了。

   你几乎用了整整十年的时间,才明白了这样一个理儿:所谓一个人死了,就是这辈子你再见不到这个人了祭母亲。

   你有多少委屈的话、后悔的话、伤心的话,想说给她听,可她已听不到了;你希望她再唤一声你的乳名、或者犯错了仍像小时候那样被她揪着耳朵狠揍一顿,只能等下辈子了;你也终于想到要为她做点事了,譬如想给她洗一次脚,想给她梳梳头、想静静地坐在她的面前、像小时候听她讲故事那样,听她唠叨唠叨......但你已没有这个机会了祭母亲。

   这些年来,你经常在梦中见到母亲祭母亲。梦境中的每一次相遇都惊人地相似:一般是这样,她终于从一个很远很远的不知名的地方回来了。在家里转一圈,一言不发,转过身又走了。-----根本无视你对她的想念,好象压根就不认识你,甚至连看你一眼都不看。你想拉住她的手不让她走,可怎么也拉不着;你努力地想看看她的脸,可她的脸总是很模糊,你怎么都看不清。你又急又气又伤心,忍不住哭了......“醒醒”,妻在一旁推醒了你,莫如其妙地盯着你问:“怎么啦?”你脑子里一片空白。用手一摸,脸上满是清凉的泪水。

   十年前一个灰蒙蒙的秋天的上午,时间很残酷地对一个远离母亲的儿子说,你母亲死了祭母亲。

   那些天,你所在的部队正参加光缆铺设工程祭母亲。像往常一样,那天你吃过早饭后,穿上迷彩服收拾工具正准备出发。突然通讯员来叫,说指导员有事找你。进了指导员办公室门,黑脸膛的山东籍指导员一声不吭地递给你一块巴掌大的纸条。你心里一激灵──按以往的经验,飞往军营的电报,里面往往装着一些不好的事。家里不出大事,一般不轻易给部队的亲人发电报。

   你摇摇脑袋,使劲将一些不祥的念头抖落祭母亲。也许有预感,你拿电报的双手开始不由自主地抖得厉害。你撕开了电报的封皮,白纸上一行刺目的黑字如子弹般击中了你:母病逝速归。

   奇怪的是,当时你竟异常冷静,好像这事儿跟自己没有一点关系祭母亲。你甚直傻乎乎地问指导员:“不会吧,是不是有人跟我开玩笑?”黑脸膛的指导员看着你,一言不发。

   你的双腿开始有些发软,脑子里乱轰轰的祭母亲。你又使劲甩了甩脑袋,强迫自己变得清醒一些,把那块巴掌大的、五个字的小纸片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努力想弄明白这五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指导员拍着肩膀不停地安慰你,可你始终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这份电报对你的伤害是终身的祭母亲。直到现在,一听到“电报”二个字,你都止不住浑身颤抖,双腿发软──在你的潜意识里,是那张小纸片夺走了你的母亲。你痛恨那块巴掌大的小纸片,直到现在。

   战友们七手八脚地帮你收拾东西,订回家的火车票祭母亲。而你,依旧傻了似的坐在指导员房间里,捏着那张小纸片不停地问别人也问自己:怎么可能呢?好端端的妈,怎么突然死了呢......

   十年前那个灰蒙蒙的秋天的上午,一个死了母亲的儿子不明白死到底是怎么回事祭母亲。

   二

   母亲十六岁就进了你家的门,她一个字不认识祭母亲。火柴卖两分钱一盒的时候,她拿着一块钱问商店的营业员能不能买一盒火柴。这成了当时全村人谈论的大笑话。你家孩子多,兄妹七个。家里家外全靠她一个人操持。白天她下地干活,回来洗衣做饭,晚上则凑着那盏昏黄的煤油灯缝缝补补。补好了老大的鞋子,再缝老二的衣服,还有老三老四.....

   许多年以后,你看到了一张享誉世界的摄影大作《母亲》,好象是原苏联摄影家的作品祭母亲。照片上的母亲白白胖胖,戴着眼镜也在灯光下缝缝补补。但你遗撼地认为,那不是你心目中的母亲,那是圣母玛丽娅。你母亲没有她那么高尚,没有她那么神圣,当然也可能没有她生活的好。你母亲是一个像罗中立笔下的《父亲》那样,满脸沟壑、满脸汗水地举着饭碗土里刨食的农民。

   你父亲脾气不好,经常打骂你母亲祭母亲。从你记事起,母亲凄凉艾怨的哭声就一直没断过。这使得你从小就仇视父亲。童年的阴影使得你内心长满了仇恨的种子,如今开始生根发芽。你经常试着妄图拔掉这些潜伏在荒凉内心的杂草,但你失败了。你思念的感情有多深,你仇视的种子就有多深。对父亲的亲情和对父亲的仇视无休无止地折磨着你,你在二者的撕扯之下经常身心俱裂。

   幼时的你有个坏毛病:经常偷别人的东西祭母亲。只要是你看中的东西,想方设法就要弄到手。为此母亲没少生气流泪,没少拉着你给人赔礼道歉,当然也没少揍过你。但打一次好一阵,等下次看见想要的东西时,你的手禁不住又发痒。

   一次,村里来了一辆拖拉机,你发现机头上有个小发电机很好玩,于是就找了几个小哥们密谋一番,乘黑夜卸回来接小灯泡玩祭母亲。那次真把你母亲气坏了,还了偷来的东西后,你母亲发疯似地抓住你的手,用她那根缝衣补鞋的针往你手背上狠命地扎,一边扎一边问:“还偷不偷别人的东西了?”你痛得哇哇直叫,连声求饶:“不偷了,再不偷了!”母亲扔下你放声大哭......母亲的这顿针刺得你铭心刻骨,从那时到现在,你再没偷过别人的东西,那怕是一根草。

   许多年以后,早已长大成人并成为一名军人的你偶然与母亲聊起此事时,母亲突然低下了头,好一阵儿,她抬起头盯盯地望着你,嘴唇有些颤抖地说:“妈是不是太狠心了?但我当时也是没有办法了啊!你不知道,事后妈心疼了好几天祭母亲。这些年来,一想到这事,妈心里就不好受,你不会怪妈吧......”

   你的眼泪终于汩汩而出祭母亲。你没想到,儿时无知的行为,会让母亲背上如此沉重的包袱。她在用针刺你的同时,也在一针针刺自己的心。儿子身上的伤早好了,母亲心里的痛却一直持续着。当时,你真想跪在母亲面前,哭着给她说声“对不起”。但你没有这样做。你还小,还不懂事,你那点可怜的自尊,在母亲面前完全是多余的。你只是在心里默默地说:“妈,你没有错,所有的错都归于你无知的儿子。你做得对。倘若没有那一顿刻骨铭心的针刺,我也可能成不了今天的我──虽然没成什么大气候,但绝对是一个安奉守纪的人。比起那些百般溺爱甚直纵容儿女的父母,你的爱虽然狠了点,但更让做儿子铭记一辈子。”

   三

   就在这条崎岖的山路尽头,伫过母亲无数次等待的身影祭母亲。当你一路哭着从遥远的北疆来到祁连山深处的这个小村子时,你迫不及待泪眼朦胧地朝村口的黄土小道望去。就在这条弯弯的山道上,母亲曾一次又一次地迎上来接他回家的儿子,而今天,她不会再来了......

   当兵的第二个年头,你考上了一所军事院校祭母亲。接到你考学的电报后,你母亲高兴得简直不相信。她揣着电报连问了好几个人才放下心来。那个被偏僻、落后、贫困压跨了的小村子里千百年来破天荒地出了一个端“铁饭碗”的人,而那个人正是她儿子,她怎能不高兴呢?

   第一个寒假时,事先你没有告诉家里具体回家的日期,你怕母亲着急,怕她一次又一次地立在村口的寒风里等你祭母亲。

   不料,当你走下公共汽车,远远的,你母亲就迎了上来──在你放假的那些天里,母亲几乎天天掐算着日子望眼欲穿地在村口等你祭母亲。

   从你家后门到半山腰的停车点,约有一段500多米的山路祭母亲。其间要淌过一片松软的黄土地,跨过一条宽宽的水渠,绕过几座大大小小的山丘,还要爬一段陡峭的山坡。母亲跑得很快,身后荡起一股尘土。六十多岁的人了,竟然把她的孙子、你六岁多的小侄子远远地抛在了后头。你急得大喊:“妈,你别动,我过去!”不知是因山风大母亲没听到还是她压根就不听,她的脚步一点没放慢,瘦小而无助的身影在山道上忽高忽低,忽隐忽现......

   仅仅两年多时间,你发现母亲老多了,岁月无始无终的侵蚀,在她苍老的脸上留下了一道道刀刻般让儿子心痛的皱纹,深陷的眼睛因睡眠不好而布满血丝,乱草一样的头发在暮冬的寒风中凌乱地飘拂祭母亲。

   “妈,你老多了......”你喉结艰难地蠕动着,费劲地挤出了一句话,不争气的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没有什么能让儿子眼睁睁地看着母亲一天天老去而痛心祭母亲。母亲笑了,笑得泪花吟吟。她用手拂了一把被风吹散的头发说:“傻孩子,人活着那有不老的。”母亲含辛茹苦地把你们兄妹七个扶养成人,如今成家的成家在外的在外,到头来她还得自苦自吃,自己养活自己。你心里不是滋味。如果一个母亲是人格化了的牺牲,那么儿女便是无法赎补的罪过......许多年后,你终于理解了那个曾写过《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的捷克人米兰.昆德拉说过的这句话。

   而今天,母亲不能再迎你来了祭母亲。你呆呆地站在路边,不知该朝那儿迈腿。母亲没了,家就没了。从今后,那儿才是你的家啊?

   你跪在母亲坟前,哭得天昏地暗,肝肠寸断祭母亲。妈啊,你怎么不等等儿子啊?你不是等儿子给你娶一个穿裙子的、像电视里的人那样说话(普通话)的城里姑娘作儿媳妇吗?你已经有些懂事的儿子还准备买一个大大的蛋糕,给你过一次生日呢。你怎么突然就撒手走了?妈,我恨你......一阵山风吹过,压在母亲坟头的白纸哗哗作响。冥冥中你好象听到天上有个声音在说,你母亲过的太苦了,所以我们提前召回了她。

   母亲去世的前两天还好好的,还拉完了一大车准备冬天烧的煤,还把地里收来的一大捆麻桔用木棒捶干尽祭母亲。当天夜里,她突然呼吸困难,气上不来了。连夜用三轮车送到县城,被县医院的几个庸医折腾了一阵,就再没醒过来──连病因都没弄清楚。因为母亲的死,你对医生这个职业有了非常顽固的要求:要么就做最好的,要么就不要干。几乎每一种职业都可以混日子,几乎每一项工作都容忍庸材,但医生不行,因为你手里掌管着别人的生命。

   四

   母亲为人善良、热心祭母亲。在村里有极好的人缘。她去世后,连村里那些上了年纪的长辈都陪着你哭。你挨家挨户去感谢她们,感谢那些在母亲临终前照顾她的乡亲。你会永远记住这些人的大恩。

   三年自然灾害时期,你们那儿饿死了不少人祭母亲。你家人口多,日子过得更是可想而知。一天晚上,母亲从面柜旮旯里扫出尽剩的一点面,炒熟了,准备全家人的晚饭。这时候,你家门前来了一个要饭的。母亲毫不犹豫地递上一碗炒面茶。那个讨饭的大概饿慌了,一碗滚烫的面茶,连吹带吸几口就吞了下去,烫得伸长了舌头直吸气。喝完了,眼巴巴地盯着你家的锅还不走。母亲很为难,再给他,家里人就没了。那个要饭的脱下自己崭新的上衣塞给你母亲,请求再给他一碗。母亲叹了口气,把衣服还给他,把自己碗里的倒给那个要饭的。喝完两碗面茶,那个要饭的给你母亲磕了一个头,千恩万谢地走了。在你的影响中,母亲即使对那些经常上门的要饭者,也非常客气,从不喝斥他们。家里有时多给一点,没时少给一点,从不让他们空手而去。母亲经常对你讲:谁都有个难处,做人应该多积点德。因了母亲的影响,你一直对那些穿行在城市乡村的乞讨者抱有一种深深的同情感,只要他们的手伸到你面前,你或多或少地总要给上一点----你不管他们是真的还是假的。

   一次母亲下地归来,不停地念叨着村里的一个婶子,说她家好几天开不了锅了,饿得人都变了形祭母亲。几天后,你家不知从那儿弄来了小半袋黑乎乎的面粉,这让你们全家兴奋的两眼放光,不亚于现在突然拣到了半袋子人民币。母亲用那面作了捞面条,又炒了半锅野菲菜,准备好好改善一下那个被野菜和树叶填充的生活。饭做好了,她打发你叫来了那个饿得变了形的婶子,让她美美地吃了一顿菲菜拌面。满满三大碗面条,撑得她连腰都直不起来了。这顿难忘的饭,让那位婶子念了你母亲一辈子的好。

   五

   你在没有了母亲的家里一遍遍地翻腾着,试图找出一些她的信息祭母亲。一颗有机玻璃做的亮晶晶的小星星突然蹦到了你面前-----那是一个北方农村老人帽子上常见的小饰物。拿着这个小东西,你羞愧不已。这个小东西是你姥姥临死时给你母亲的纪念物。还是你在西安上学的时候,一次寒假回家,母亲拿出这个小星星,犹豫了半天,很不好意思地张口让你给她买顶帽子。回校后,你跑了几家商店,一时没有找到合适的。以后,你忙于自己的“大事”,渐渐就把这点“小事”给忘了。到死,你母亲也没戴上你给她买的帽子。在家时你一直上学,参军后又一直在外,你这个母亲最疼爱的小儿子没在她面前尽一天孝心,甚至连这样一个小小的愿望都未能满足她。这件事像毒蛇一样缠绕着你,一直到死。后来,你把这事写成一篇文章,发表在一家日报上,题目叫《永远欠母亲一顶帽子》。

   岂止是欠一顶帽子?母亲的养育之恩,怎能用一个欠字了得?后来你读到女作家毕淑敏的一篇题为《孝心无价》的文章,大意是说年轻人总以为来日方长,为父母尽孝的时间多的是,却没想到已经老了的父母说不准突然会有一天离我们而去,那时再想已来不及了祭母亲。所以她劝年轻人趁自己父母尚健在的时候,多为她们做点事情,免得以后遗憾终身。读着这篇文章,你止不住地流泪。你终于明白了,但你母亲已不给你这个机会了。

   这些年来,你一直不停地努力,很苦很累祭母亲。支持你前行的唯一动力,是你天上的母亲。你想让她高兴,想让她为你骄傲。当你取得或大或小的一点成绩时,你首先想的是母亲会不会知道。

   你所有的努力和目标都是为了母亲祭母亲。也许有一天,天上的母亲也死了,你才能停下自己奔跑的脚步。

   以前你不相信灵魂、轮回转世等等之类的说法祭母亲。现在你盼望人间天上真有此事。你天真地想着,母亲这一生太苦了,希望下辈子轮回到这个世上时,她能过得轻松些、容易些;另一方面,这辈子你欠母亲的太多了,如果母亲能轮回转世,你一定还做她的儿子,这样,你就有机会好好报答一下你母亲了。

   假若真能轮回转世祭母亲,你还能记得母亲吗?母亲还能认出她的儿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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