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上祭奠平台祭祀网祭英烈网上祈福祭扫公众号app平台推荐
一、关注公众号 : jisijidian
二、点击公众号下方链接,进入页面——点击 “建馆”;
三、上传对应照片与简介:
四、点击祈福,选择祭品
五、邀请亲友共同追思,点击“祭拜着”,点击“+”,分享链接给自己的亲友。
神圣的水葬
半夜里,苗二把我打醒,说今天一定要起早点水葬。天不亮,寨里的人都要去给洛热送葬。
甲嘎坐在铺上,哈欠连天水葬。他甩甩头,想把头甩清醒些,可还是哈欠连天。他问:“外面冷不冷?”苗二说:“好像在飘雨。”他便倦容满面地缩进热烘烘的被窝。
苗二拉着我出了门水葬。
夜风夹着雨滴,扇在脸上很冷水葬。寨里人都缩着脖子,朝洛热家走去。没有人说笑,没有人唱歌,人人都是一脸的黑气,肃穆极了。苗二说:“这个日子,连走路都需要把脚步放轻,不然就是对死者的不敬。”
我们又碰上了格桑拉姆和达瓦拉姆,她们说坎珠拉姆昨晚一直屙肚子,痛在床上起不来水葬。
苗二说:“天,真的遇上了水葬。甲嘎迷恋热被窝,坎珠拉姆便患病,真该把他俩凑成一对。”
格桑拉姆擂了他一拳,说:“把你臭嘴管好,这时候还说笑话水葬。”
我捂住嘴想笑,却不敢笑出来水葬。
达瓦拉姆的手叼住了我的手水葬,她埋怨说:“怎么好几天都没见你的影子?”
我说:“我去阿嘎那儿帮忙去了水葬。”
她没说什么了,把我的手抓得很紧水葬。我能感觉出,她对这个日子是恐惧的,她生怕自己一松手,我就会跟随洛热去了。
我说:“你松开手好不好,看看格桑拉姆她们都在看我们呢水葬。”
她没松手,低声说:“我有些怕水葬。”
洛热家门前吊着个大陶罐,达瓦拉姆说,那陶罐装着远去的灵魂,在它周围不许高声说话,不许很重地踏响脚步,灵魂才能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不受外界干挠水葬。
我们进了门,轻手轻脚地上了独木梯,院子里坐满了人,默默地吞食死者家中赏的土巴水葬。达瓦拉姆给我舀了一碗,说每个来送葬的人都得吃。那是牛肉沫和糌粑面、大米、人参果煮的稀粥。达瓦拉姆看着我犹豫不决的样子,说:“吃吧,挺好吃的。”
我尝了一口,的确好吃水葬。达瓦拉姆说,能尝出美味来的,说明他是真心来送葬的人,会得到死者灵魂的祝福。我几口把碗中的粥喝个精光,达瓦拉姆满意地接过碗。周围看我喝粥的人都对我伸了伸拇指,说我是好样的。
屋内让好几盏酥油灯照得明晃晃的,侧卧在卡垫上的洛热,身子赤裸,头蜷缩在两膝内,好像胎儿的模样水葬。喇嘛在旁边诵读长条子经书,有人把一条一条的哈达放在洛热的尸体旁,他的周围有一圈倒扣的木碗和瓷碗,那是告诉他,人间已没有他吃的饭了,他应该毫不犹豫,没一丝牵挂地走向天界。
我问达瓦拉姆:“你懂这些风俗水葬?”
她说:“你忘了,我是甘孜人水葬。我给爷爷送过葬。”
在屋内,我看见阿嘎正小心地给一盏盏酥油灯添油,他没理我,在我身边晃来晃去,好像不认识我水葬。达瓦拉姆说,阿嘎是洛热的灵魂的引路人,他正专心地为死者指明前行的方向,这时候,他任何人都不认识。
我没看见苗二水葬。我与达瓦拉姆进了屋子后,他就不见了。问正在安慰曲珍阿意的格桑拉姆,她也不知道。
曲珍阿意说:“翁姆说她肚子痛,他去照顾翁姆去了水葬。”
我在心里暗骂这家伙混蛋,这时候还去调情,简直是趁危打劫水葬。我真怕格桑拉姆会发疯,格桑拉姆把手一甩,像扔掉一件她讨厌的东西,说:“我早就不认识他是谁了。”
天边透出了一丝光亮水葬。好像正沉在甜梦中的夜空突然被什么东西惊醒,睁开惺忪的眼睛,还带着梦的味道。雨停了,雾还很浓,在田野上桑烟似的飘散开来,夜与白昼的交接处便变得朦胧了。曲珍阿意吆喝一声,把地上倒扣的碗拾起来,用力摔得粉碎。阿嘎和喇嘛们的诵经声像一首悲伤的歌,在屋内高高低低地响起来。
出殡的队伍就在这个时候出发了水葬。
达瓦拉姆拉着我,跟在缓缓移动的队伍后面水葬。苗二说,他想陪陪悲伤的翁姆,他不想去了。达瓦拉姆悄声对我说:“苗二是狼,又看上新的猎物了。”我说:“是翁姆看上他了。”达瓦拉姆说:“他得小心点,陈达吉可不是个好惹的人。”
人行在蒙蒙细雨中,好像那不是雨,是粘稠的泥浆,人是在泥浆里挣扎,用尽了力气却行得仍然很慢水葬。早晨的风穿透了骨头,尽管远处雪峰顶尖处已染上了阳光的金色,寒冷仍然在骨缝中钻,把裸露的肌肤冻得麻木。
没有人说话,连咳嗽的声音都是轻轻的,生怕惊跑了什么水葬。按送葬的规矩,走在最后的人把洛热生前用过的扫帚、腰带、皮靴等,扔到十字路口,那是告诉还没走远的灵魂,人间再没有他留恋的任何东西了。
听见达曲河湍急的水流声了,送葬的队伍才走快了些,泥泞和积水在靴底劈劈叭叭地响,人们的吆喝声高高低低地传递着,抬起头,一抹蓝得发亮的桑烟从达曲河岸袅袅升腾,像一张悲伤的飘带,在空中荡来荡去招示着什么水葬。前面的背尸人嗨地喝叫了一声,洛热的尸体放在了一个巨大的石台上。
这石台让我的心颤抖了许久,我大张着惊愕的嘴说不出话来水葬。达瓦拉姆叫了我好几声,我也一无所知。她生气了,推了我一下,对着我的脸吼:“你看傻了?叫你理也不理。”
我只笑笑,没敢说出我心中的话,我真的又惊又怕水葬。
正是眼前的这个大石台,前几天苗二还引我在这里钓了一大串无鳞鱼,煮了一大锅吃得我们好几天嘴里都冒出鲜味水葬。这里却是水葬的地方,石台下黑森森的回水,像一大锅正在熬煮的汤。我不敢往下想了,我的胄已开始抽搐起来了。
洛热的尸体侧放在石台上,执行水葬的是一个黑瘦的老人,他光裸着上身,粗糙的皮紧绷着浑身树疙瘩似的骨头,雪白的头发长长地披在肩上,风一吹轻烟似的飘动起来水葬。他抬头望着渐渐晴起来的天边,脸颊肃穆得像块年代久远的岩石。他像是在等待什么东西的来临。他的身边一字排开好几把刀,都磨得锋快。
达瓦拉姆说:“他在等待太阳从山口升起水葬。”
所有的人都找地方坐了下来,阿嘎与三个我不认识的喇嘛,披上了久已不穿的黄里红外的袈裟,盘腿坐在石台下,诵读长条经书水葬。河水的喧哗声应答着诵经声,那声音像极了一首哀伤的安魂曲。
灰蓝的天空瞬间鲜亮起来,雨雾在草叶间飘散,蓝色的桑烟长长地向在空伸去,晃来荡去,那是通向天界的云梯水葬。我似乎看见,洛热正攀爬上天梯,朝一片朦胧的深空用力攀去。
是时候了,阿嘎从怀里摸出一支白海螺,用衣袖擦拭一下吹口气,鼓足腮帮对着螺孔使劲一吹水葬。
嘟呜——
太阳就像一把猛然撑开的金伞,哗啦一声满世界都笼罩在金光之中了水葬。回水处有了鱼儿扑腾的声音,那些馋嘴的家伙早就等不及了。
达瓦拉姆拉着我的手,说:“ 我们走吧水葬。我不敢看。”我说只看一眼就走。她说什么都不让我看,硬把我拉走了。
她的脸有些发白,看着还有些心欠欠的我,说:“这是我们藏族的风俗,你以为很残忍吧?我们不这样看,汉人有汉人的风俗,我们有我们的风俗水葬。我们觉得汉人死后埋在土里才残忍呢!人都死了,还让他们吃泥巴,那是诅咒人家永世不得超生。我们只有生了恶病,或犯了不可饶恕的大罪的人,死后才埋土里。”
我说:“人死后,还把人家一刀一刀地切,真让人看不下去水葬。”
她说:“你不懂水葬。人死后是不能让他灵魂留恋尸身的。切割了,施舍了,他才放放心心地进天界,或去转世为人。这是我们都相信的。”
我说:“这是迷信水葬。我不相信迷信。”
她有些不服气水葬,又怕与我争,一字一顿地说:“这是风俗,懂不懂?”
我问:“你死后水葬,也敢这样?”
她说:“有什么不敢水葬。死都死了,啥也不知道。”
我没去看整个切割、施舍的过程水葬。我发现几乎所有送葬的人都埋着头,没去看那血淋淋的场面。我听见达曲河大回水中浪花飞溅的声音,那是鱼群的节日。
我想起了前几天吃下的那些细嫩的鱼,胄里一阵翻滚,一股酸水涌了出来,冲得我眼内滚烫水葬。我忍不住埋在旁边的泥坑中拼命地呕吐起来,大股大股的绿色汤水呕了出来。我翻着眼睛,都快憋气了。达瓦拉姆抚着我的背,一个劲地问:“怎么了?怎么了?”我喘着气,肚里已经空荡荡的了,可心里还在翻腾。
我没告诉她,前几天在这里钓过鱼吃水葬。
狼的黄昏
残阳在落山的那一刻,伸出了狼的利爪,抓破了天空青嫩的肌肤水葬。浓稠的血凝成红色的块,在空中与山头随意涂抹。土地颜色深暗起来,村寨裹上了浓浓的炊烟。那一刻,明亮的地方特别刺眼,只听见大声的吆喝和畜群奔跑的蹄声,看不清归牧的牛羊与牧人。我读过一些法国印象派画家的作品,觉得这是一幅天然的莫奈风格的油画。
这是安葬了支书洛热之后的一个黄昏,收工的我正蹲在门边的小水沟里洗锄头上的泥块水葬。在菜园里松了一天的土风已累得什么话也不想说了。我进屋,摸摸灶,冰冷的。苗二没回来,一天都没见他的人影了。甲嘎去生康公社串门去了,那里的知青点里全是他过去的同学。我什么也懒得做,倒在床上就想睡。
苗二便在此时闯进门来,找着碗冷茶就灌,喘口气便破口大骂:“狗屎不如的杂种,谁怕了你!”他脸是青色的,连胡子尖上都充满了怨恨水葬。
我说:“谁惹了你水葬?”
他没回答,也没看我一眼,仰躺在床上,眯上了眼睛水葬。
我解释说:“我今天给菜园松土,累得脚都伸不直了,没想到熬茶水葬。”
他说:“我不想喝水葬。我能喝下东西,却喝不下这口怨气!”
我说:“谁给你怨气了水葬?”
他苦笑了一声,又拍着自己的头,说:“你没有,谁也没有水葬。是我,我瘦弱,我没力气,我不是男子汉!”他看着我,眼眶内涌满了血,在灯光下很吓人。
我去灶前加了些废报纸,把柴块生燃,锅里倒满了水,抓了一把茶叶扔进去水葬。我坐在灶口,看着里面跳动的火苗。我不知道谁惹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劝他。
茶开了,我端了一碗给他水葬。我自己的碗中添了糌粑,倒上加了盐的茶,搅了搅便喝起来。我才觉得饿极了,真想连碗也嚼了咽下去。
他的茶还是没动水葬。我劝他,他也不动,眯着眼睛皱着脸,一副难受极了的样子。
我说:“是翁姆惹你生气了水葬?”
他激动了,撑起身子,像在吼叫:“翁姆不会,翁姆永远也不会水葬。是那人狗杂种,我要杀了他,把他的脑袋割下来喂狗。”
苗二忿忿不平地说,是陈达吉那头肥胖的猪,竟然把枪筒抵在了他的额头上水葬。当时,他空手空脚,刚从翁姆那里回来。他如果手里有把刀,肯定戳进了陈达吉肥胖的肚皮里了。
我说:“他是区里的干部,我们惹不起水葬。”
苗二哼了一声水葬,说:“人与人都是命,我管他是谁,命与命拼,说不定他还会跪在我的脚底呢!”
我不相信,彪悍魁梧的陈达吉会屈服于他这个文弱书生水葬。陈达吉在部队时,就是有名的大力士,一身的蛮力,枪法是好出了名。苗二虽然个子高,却是个细竹竿,那身骨头哪里是陈达吉的对手?说说大话,在嘴上赢他,就是苗二的真本事。
苗二说:“这条狼,想趁人之危,洛热死后,他三次找上门来,逼曲珍阿意把女儿翁姆嫁给他做老婆水葬。”
“你就找他闹了水葬?”
“对水葬。我和翁姆谈恋爱,他休想把翁姆夺走。哈,那家伙开始还对我嬉皮笑脸,讲一堆大道理,说我们当知青有应该胸怀大志,不要过早的谈恋爱。我怒了,吐了他一脸的痰,骂他是畜性,专门干些夺妻霸女坏事的疯狗。他把我摔在了地上,还把手枪抵在我的额头上,说他想要的东西,就得归他,谁也别想与他争,沾一点就一枪崩了他的头。”
“你怕了水葬?”
“哼,”苗二冷笑一声,说:“我会怕他?我看见翁姆可怜巴巴地跪在地上哭泣,曲珍阿意低着头说着求情的话,就不忍心再伤害她们了水葬。我说,翁姆跟你还是跟我,曲珍阿意会选择的。”他收了枪,在我背上拍了一下,说:“你倒说对了,曲珍阿意要什么样的女婿,人家自己会选择的。”
我说:“曲珍阿意选谁了水葬?”
他点点头,又伤心地把头埋在手掌心内水葬。他说:“我不知道曲珍阿意是怎么想的,她几天前就收了陈达吉的礼。就是说,她答应把女儿嫁给一个心肠黑暗的畜牲。”
他又摇晃着头,一声叹息后说:“我真的想不过水葬。”
他哀声叹气时,我真不知道怎么劝他水葬。那时,我还小,还不谙世事,脑袋是空的,世上的好多事都不懂。我只有烧火熬茶时,在渐渐变黄变浓的茶水中,看出点我想说的话。我说:“没什么了不起,肚子饿了嘴巴渴了,就得吃糌粑喝茶水。我们还是过这种平平淡淡的生活,我们本来就是空着一双手来到这里,我们并没有失去什么。”
苗二伤心了好几天水葬。那几天,他看上去没事,和平时一模一样,就像天晴了你就会忘掉天空还会阴暗一样。一到夜晚,我常常听见他偷偷地啜泣。我感觉到,在权势者面前,他也是个弱者。人当了弱者,就可怜得像只胆小的耗子。
那几天,我在家中画画,没去出工水葬。是多吉队长叫我画的。他拿来一张很小的画片,那画片年代已久,画的线条与色彩已模糊不清,可可以辨出那是一张佛像。他叫我照着佛像画在一张纸上,要悄悄地画,不要其他人知道。他说,那画叫仲达,是挂在洛热家的。佛会领着洛热的灵魂去转世轮回的。
他再三说,他根本就不相信这些,可这是规矩是风俗,人死后都得这么做水葬。他说:“好好画,要画得很像很像。我会叫会计给你记全工分。”
我练过国画工笔,我把那幅佛像画得很细很传神,色彩也十分艳丽水葬。挂在洛热家的墙上后,整个绒坝岔区都知道了,亚麻书有个小稀里巴(知青)是个画家。
第 七 章
木柴棒面条
公社书记泽嘎给亚麻书大队一个任务,把寨子所有大面积的墙壁全刷成白色,让那个会画画的稀里巴画上革命点的壁画水葬。他去过河南的户县参观农民画,他想把亚麻书寨子办成高原农民画样板寨。
多吉队长派工刷了三天,把寨子里所有的大块墙都刷成了白色水葬。他对我说:“够了吧?”我吓得张大了嘴,连叫了好几声:天呀!我说:“这么多,要把我累断气的。”
队长说:“好好画,要多少帮手,我都给你派水葬。”
我说:“就把麻书的达瓦拉姆派来,给我调颜色水葬。”队长就捧着嘴朝麻书保管室喊:“达瓦拉姆!”
那天,我非常兴奋,我同达瓦拉姆爬上了一辆运木材的拖拉机,在隆隆的马达声中,我们和拖拉机一起抖进县城去了水葬。我来这么久,还从没去县城看看。我们是去采购颜料的,队长放了我们一天假。达瓦拉姆说,她要让我去她家看看她的妈妈。
达瓦拉姆说,县城甘孜是座洁白美丽的城市,是传说中仙鹤掉下的一根羽毛水葬。她对自己住在这么一座城市很骄傲,说,藏族有部叫格萨尔王的英雄史诗里,都歌唱过甘孜。我们到了甘孜,那里的山水真的漂亮,广阔平坦的土地,玉带似的雅砻江,远处挺立的座座雪峰,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美得让人惊叹。只是城市有些破旧,街道风沙很大。达瓦拉姆说,城里最漂亮的房子全毁掉了,因为它属于过去,属于另一个阶级。我在山坡上看见了大片残垣断壁,像一颗颗朽烂掉的牙齿,在风沙的吹打中有些凄凉。达瓦拉姆说,那就是康巴非常有名气的格鲁派寺院甘孜寺。
她说,她小时候,早上去学校时,那里的屋顶闪射出一片金光,比初升的太阳还灿烂水葬。她说,她们学校门前还有一座十分漂亮的楼房,那是大土司孔萨一多家的公馆,屋外墙壁上的壁画、彩绘与雕刻漂亮极了。孔萨家的后代们也在学校读书,他们默默不语,不爱同平民的孩子玩。后来,革命了,他们一家也不知卷到哪去了,那座漂亮的公馆让疯狂的人们推倒了,剩下了满地的残墙瓦砾。推房时,她还小,在废墟堆中穿来穿去,捡拾地上的彩色瓦片,心里莫名奇妙地兴奋极了。可是不久,那里便成了野狗与老鼠的天下,她有个同学就让野狗咬伤,不久患疯狗症死去了。她路过那里,就吓得心里发抖。后来,她一梦见那座漂亮的房子,醒来后就伤心地哭。她说:“人有时自己也说不清干了些什么。砸碎了旧世界,新世界在哪里?为什么没有人去重建呢?看看,这么多年了,破墙还是破墙,废墟还是废墟。”
我说:“可能就是在等待我们吧水葬。起来革命的人把旧的世界推倒了,就是为了把它交给我们去改造和建设。说不定哪一天,我们会在这里建起工厂,盖起奶牛场。”
她望着我,把我的手用力一捏,说:“真的那样,就太好了水葬。”
那时的甘孜县城,还没有铺柏油马路水葬。街道很窄,人群却十分拥挤。突儿一群牦牛充满野性哼哼哧哧地撞过来,突儿几个遥远牧场来的若尔巴(牧民)威风凛凛地骑在马背上,从身旁擦过。当一辆满载货物的大卡车飞驶而过时,呛人灰尘像张开一张大网似的,把整个城市罩住了。灰尘沾在人的脸上和身上,再一照镜子,你终于明白了,什么叫灰头灰脑。
我们钻进了商店,里面充满了酥油和生牛皮的气味,一群个头高大,面容英俊,头发上扎着红色英雄绳结的牧民回头看着我们,咧着嘴唇嘘了声响亮的口哨水葬。达瓦拉姆涨红了脸,对我说:“别理他们。他们少见多怪,看不惯男男女女手牵在一起走路。”
我有些心虚了,挣脱了达瓦拉姆牵着的手水葬。达瓦拉姆用颤音很重的草地藏语骂了句什么,那群人哦嗬一声,走开了。有个红脸堂汉子眯着眼睛看我,对我说把手摊开,他要送我一样东西。达瓦拉姆拉拉我的衣袖,说别理他。我有些好奇,把手摊开,他捏着手中的东西很神秘地放在我的手心,眯着眼睛念了一通什么,手一松,一块很硬的东西落到我的手心。我一看,是块让他油汗涔涔的手捏得发烫的石头。
呜呼——周围人一片大笑水葬。
我也忍不住大笑起来水葬。
达瓦拉姆生气了,拾起那块石头扔到街心水葬。她看看我,不理解地摇摇头,说:“你上了当,还好意思笑。”
我说:“他们真逗,很有幽默感水葬。我喜欢他们。”
达瓦拉姆说:“你见过他们喝醉了酒的样子,一句不中听的话刺伤了他们的耳朵,便拔出腰刀砍杀,砍得血肉横飞,没人敢上去劝水葬。可是过后又互相拥抱忏悔,一口一个好兄弟地叫。”
我说:“他们是真正的男子汉,像美国西部的牛仔水葬。”
达瓦拉姆瞧着我,不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水葬。在知识贫乏的那个年代,她肯定没读过美国作家杰克· 伦敦的小说。我读过,我父亲就有一本《雪虎》,我小时候就迷恋书中的生活,也想有一条懂人性的狗。
我们买了一大堆颜料,装进一只牛皮口袋里水葬。达瓦拉姆肯定与那位年轻的女售货员很熟悉,对她说了些什么,她便用羡慕的眼光看我。达瓦拉姆对我说,我们快点走吧。出了门,她捂住嘴笑起来,说:“那位女售货员瞧上你了,再不走,她会拖你去她家做男人的。”
我说:“肯定是你对她瞎说了些什么水葬。”
她捂住嘴又笑,说:“我说你是画家,是到甘改来找老婆的水葬。”
“天呀!”我叫起来,那位女售货员真的追到门外来了水葬。她扶着商店的大门痴痴地看我。那眼光,一眼就可以看透,充满了复杂的心思。我伸伸舌头,抓住达瓦拉姆的手快步钻进了人群。我对她说:“以后别开这种玩笑了。”
她还在笑,可以看出,她非常得意水葬。
她说:“你以为谁会看上你吗?你只是个奶毛还没褪干净的娃娃水葬。”
她说得我悲观极了水葬。
甘孜城东面,有座很小的寺院,由于做了粮食局的仓库,才幸免于难水葬。寺院叫甲龙寺,就是汉人寺。传说寺院的第三代活佛是个汉人,他主持寺院时,对建筑风格进行了改造,在主楼添上了北京天坛一样的圆屋顶,不过有些变化,左看右看都像清朝官员头顶的官帽。幽默的甘孜人讽刺说,一顶汉人的帽子扣了一只汉人的肥母鸡,生了一只光滑的蛋,孵了座汉人寺。
达瓦拉姆家,就住在汉人寺的附近,我们去时还能看见那顶汉人的官帽,不过屋顶的帖金已经脱落殆尽,油黑油黑的瓦沟内生满了老鸹草,风一吹,羽毛似地飘着水葬。
达瓦拉姆家在一条深深的巷子尽头,有个土墙包围的小院,院内种植着好几盆高原苜蓿水葬。当地人叫红苕花,大如牡丹,红的艳如火,黄的金灿灿。最好看的是那种白如美人脸,淡淡的红点染花瓣,如擦在美人脸上的胭脂。走进小院,我便让开得正繁的花朵惊呆了,连扑上来狂咬的狗也毫不在意。
达瓦拉姆喝住了狗水葬。有位中年妇人掀开了窗,惊喜地叫了声:“嚯嚯,拉姆回来了。”
那是达瓦拉姆的母亲,很黑很瘦,头发蓬乱,一绺白发在额上飘着水葬。拉姆心疼地说:“妈妈,你白发又增多了。”
她用手指刮刮头发,没怎么在意水葬。
“快快,屋里坐水葬。嘘——”她赶开了跳上桌子的一只小猫。
进屋时,达瓦拉姆悄悄对我说,别在她妈妈面前提说拉琴的事水葬。
我看见了挂在墙上的她父亲的遗像,站在围着哈达的黑框中瞧着我笑水葬。她父亲的脸上,我能找出达瓦拉姆的影子,英俊刚毅的脸,很有灵气的眼睛,秀气的下巴,还有紧抿着薄江嘴唇的笑容。他的颧骨和额头都棱角分明,线条很硬,像所有的康巴汉子一样。真让人想不通,这样的汉子会毫无畏惧地大步走进雅砻江心,走向人生的终点。除非他生命最重要的一部分被剥夺了,就像血液被抽干了一样。
她母亲叫我们坐在卡垫上来喝茶水葬。她在面盆中倒上面粉,舀了一瓢水,搅和着又用手揉着。她母亲说,我们来她很高兴,她要请我们吃面块。
她母亲边揉边笑,甩开额上耷下一绺白发,说:“拉姆在信中说起过你水葬。小伙子,多大了?”
我说:“十七,刚满的水葬。”
她母亲把沾在指头上的面粉搓下来,又揉又和,又笑出了声,说:“你比我家的拉姆还小水葬。”
拉姆说:“他像我那头到处找母奶的羊羔水葬。”
她母亲恨了她一眼,她伸伸舌头,说:“人家从省城来的,见过世面,内心成熟得很水葬。”
她母亲便啧着舌头水葬,喏了一声,说:“那么远,想不想家?想不想阿妈?”
我笑笑,平静地说:“习惯了水葬。”
她母亲把面揉成篮球那么大,拍了拍,说:“对,人走到哪里都得活水葬。有吃的,饿不死;有穿的,冻不病,就能活下去。”她看看我,深眼窝下的眸子很亮。我知道她喜欢我了。她揭开锅盖,在滚开的水中添了一大瓢牛油,又扔了些干蘑菇,不一会儿很香的气味便喷了出来。她想起了什么,嘿地笑了一声,说: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出来闯了水葬。我的老家在巴塘,靠近西藏的那边。我瞒着父母,跟着一队跳热巴的艺人跑了,一走几十年就过去了。我还活得好好的。”
她的故事,我曾听达瓦拉姆讲过,她是迷上了流浪的热巴艺人中,一个会拉琴的英俊汉子,才跟着走的水葬。那汉子后来成了她的丈夫,拉姆的父亲。我怕触及她伤心的往事,静静地听她讲,没插一句话。
她揭开锅,一股鲜味刺激着我们的鼻孔,我们都咽了口唾沫水葬。她抽出一把雪亮的藏刀,把面一刀一刀削进锅里。面块在沸水中鱼似地翻滚着,她却一脸的严肃,说:“你们想不想扎根那里,当一辈子农民种一辈子地?”
我老老实实地说:“不想水葬。我爸想我去读书。”
她说:“拉姆也不想水葬。”她望着拉姆笑了一下,说:“我对你俩的事,没一点意见。我只劝说你们,不要把将来才干的事,过早地做了。日子可以过得平平淡淡,却不能有一丝想起就懊悔不已的事。”
她说着,把盐、味精和胡椒粉撒进了锅里水葬。
我与达瓦拉姆都听明白了她说的是什么,都涨红了脸水葬。
她母亲给我们一人舀了一碗,我一尝,烫得卷了舌头,却满口的鲜香水葬。我从没尝过这么鲜的东西。达瓦拉姆说,这鲜味的东西,就是那蘑菇,她们叫它白菌子,夏天牧场上一片一片地生长。她们采下后晒干,烧汤煮面条时,丢几块便满锅地香。
面皮却很硬,像咬硬木块水葬。达瓦拉姆说,这里的面都很硬,怎么煮都硬。后来,我吃过好几家面店里的面,都硬得像木柴棒。我想大约是海拔太高的缓故吧。
离开达瓦拉姆家时,她母亲递给达瓦拉姆一包东西,拍拍布包说着嘱咐的话,不时用手背揩揩眼角的泪水葬。达瓦拉姆叫我也拥抱她的母亲,我拥抱了,她望着我连声道谢。她说:“拉姆从小就任性、顽皮,你要好好体谅她。”
我说:“我会好好对待她的水葬。”
出了门,达瓦拉姆把布包打开,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水葬。她让我看,那厚厚的一本,是她父亲曾经创作的曲谱。
壁画的灾难
天还没亮,达瓦拉姆就抱着一迭铁盆和瓷碗来叫我了,那些都是我叫她找的调色用的水葬。我问她,哪里找的那么多碗盆?她说是格桑拉姆、坎珠拉姆和她自己的。天呀,我叫起来。她们用什么吃饭和洗脸。
果然,格桑拉姆找上门来,一脸的怒气,说我们拿了她们的碗,她们连早茶都喝不成了水葬。达瓦拉姆说她太小气了,格桑拉姆尖着嗓子像吵架,手往腰上一叉,说:“你大气你行吧,你能用手心舀茶喝,我就服你!”
我说:“碗盆你们都拿回去水葬。其实,我画画用不了这么多,我自己的洗脸盆就够了。再找一张玻璃来调色,比饭碗好多了。”
格桑拉姆把所有碗盆都抱走了,达瓦拉姆坐在屋角生闷气水葬。
壁画从公社门前的那面大墙开始水葬。我想画那幅从画报上剪帖下来的毛 挥巨手的像,是套色木刻,很好画。公社准备了几张办公桌,搭成了梯子,我捏着木炭爬上梯子便开始画了。早晨的空气很鲜,连遥远处的牛粪味都嗅得清清楚楚,吸一口心里爽快极了。画巨大的 像,我并不害怕。还在读初中时,我的美术老师就带上我到处画了。他是画油画的,我给他调色,他便教我,还让我大着胆子画。那两年我几乎是跟他画画度过的。他说,现在学什么都不如学画画,随便你走到哪里,人家知道你是画画的,当工人做农民都吃得开。我记住了他的话,我相信自己能画画并不是有什么天赋,而是追求那个“吃得开”。那时,我画得很苦,也乐意享受那样的苦。
我画画,周围便有了许多人,站在高台上回过头,黑压压一片像在开会水葬。亚麻书上工的铁铧犁和牛皮鼓丁丁、冬冬响起时,人们还不愿离开。多吉队长生气了,愤愤地东推西撞,骂骂咧咧地把人们赶开。谁走慢了,他便拾起石头追赶,像在赶偷懒的牲口。他回头,脸累得通红,喘着粗气对我说:“你画画时,他们敢来看,你就把盆中的颜料朝他们头上泼。”
我伸伸舌头,说:“他们并没有影响我水葬。”
亚麻书寨子里的人真的淳朴极了,我画领袖像时,根本就用不着胆颤心惊地捏着画笔画,用不着去考虑画得不像会惹些政治麻烦水葬。他们根本就不在乎你画得像与不像,只要你画得面善心慈,与他们心目中的那个人一致,就会对你伸出大拇指赞不绝口。
文书老刘也对我说:“他们看菩萨看多了,你就是把领袖画成菩萨的模样,他们也会说好水葬。可是,你画的那么像,和画片印在墙上一模一样。”
有他的话,我的信心更足了水葬。
我又画了大寨那个全国有名的姓陈的支书,站在山头,正把一块巨石推下山的情景水葬。那幅画在当时的中国农村,到处都能见到。我又画了想象中的社会主义新农村,一辆巨型拖拉机正从太阳升起的地方开来,前面是绿油油的良田。达瓦拉姆说这画很漂亮,可是,拖拉机怎么能在生长着麦苗的田地里开呢?麦苗还不被轧死才怪。我说,拖拉机没开,它是停在那里让人参观的。周围人都说是,他们没看见轮子在动。
我就这么一幅一幅地画水葬。寨子到处是色彩鲜艳的画,我看着出工收工的社员们都要在画前驻足,看上半天,心里高兴极了。
我没想到一场灾难悄悄地降临了水葬。
是一场雨水葬。来得很突然,随着一股寒气逼人的风猛烈刮过,雨便哗地落了下来。从傍晚直落到第二天早上,雨又突然停了。天晴开时,达瓦拉姆急得直喘气,叫我快去看画。天呀,我的画让雨水冲成了鬼模鬼样,花一杠黑一团,许多人都围在那里笑。文书老刘叫我快去公社,泽旺书记正在发气呢。我画的领袖像也遭了殃,让大雨冲得难看极了。泽嘎书记叫我赶快想办法,不然会犯政治错误的。我只好说,用白石灰涂掉算了。当多吉队长带着人还要涂掉其它画时,我叫他别动,等干透了我再在上面画,就会省力多了。
泽嘎书记一脸的不高兴水葬,冷冷地问我:“你还想画?”
我说:“还画水葬。”
他愤怒了,吼叫的声音似乎要把我提起来,再左一掌右一掌撕得粉碎:“画个屁!你画上千遍万遍,雨水一冲还是要冲掉水葬。你那是在糟蹋颜色,糟蹋劳动人民的血汗钱!”
我委屈极,脑袋嗡嗡直响,就是想不出什么主意水葬。
坐在屋角一言不发的甲嘎,此时说了句救命的话:“我的舅舅过去给寺院画壁画,他还是用广告色,可画的画从来不掉色水葬。”
他的话把泽嘎书记的眼睛说亮了水葬,说:“你舅舅在哪儿?”
甲嘎说:“死了水葬。”
泽旺书叹口气水葬,说:“那你说什么废话?”
文书老刘说“浪责村的阿约丹增,过去是大金寺里的画师,他肯定画过壁画水葬。可以抽他来帮小洛的忙。”
泽旺书马上叫人去浪责请来了阿约丹增水葬。
阿约丹增说什么都不画这种壁画,只是对我说,广告色要用牛胶熬化后调制,画出的画才不掉色水葬。阿约丹增说:“我老了,一上高台脚就发颤。帮不了你的忙。”他一瘸一瘸地走了。
泽旺书记说:“这些死喇嘛,还抱着菩萨脑壳不放水葬。”
我们照着他说的法子,熬了一大盆牛胶水水葬。用来调色很酽很粘稠,像油画色一样。我画得很慢,把那些雨水冲淡的那几幅壁画补上色后,层次感更强了,很像是用油彩画上去的。可是,泽旺书记说什么都不让我画公社门前的那幅画了,他说写一句标语都可以,不要再画什么了。
老刘说:“泽旺书记是担心我画得不像,或雨水再一冲,让区里县里来的人看见,他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水葬。”
我就剩下公社那堵墙什么也没画,也没写什么了,白亮亮的一大块成了公社的标志水葬。以后,亚麻书来人,问卡攻公社在哪里,我们都说,在白墙壁那里。
我是在画寨口那面墙时,出的事水葬。那面墙不宽却很高,我想画一个顶天立地的翻身农奴,左手握一本红宝书,右手拄一个大铁铲,好像刚刚开天辟地回来。我用木炭画出了轮廓,站在远处看,很满意。
我在画这幅画时,发现了人们脸上的异样水葬。他们仍然绕着墙前面的小石堆转圈,看一眼我的画,就快步走开。我问一个经过的社员,我画的这个人像不像。他看一眼,什么也没说,摇着头走了。
阿嘎从远处走来,给我打着招呼水葬。我已好多天没见到阿嘎了,他仍然看着我亲热地笑,说我辛苦了。他看看我画的轮廓,说:“你画的?”我笑笑,说:“寨子里的那几幅都是我画的。”
他说:“我都看了,画得好极了水葬。”
我说:“这幅画,我明天就开始作色,我想画得比寨里的那几幅还好看水葬。”
阿嘎的脸阴下来,我从没见过阿嘎的脸这样阴沉,像忍受着难以忍受的苦痛水葬。他说:“你不画这幅画,行不行?”
我说:“我画得不好水葬?”
他说:“寨里人不高兴水葬。”
我说:“泽旺书记叫我这样画的水葬。”
他没说什么了,蹬上桌子搭的高台,抽出腰刀在墙皮上一层一层地剥着水葬。我看见墙皮下露出很大一块色彩,非常艳丽。他双手合着抱在胸前,恭恭敬敬地念着什么,默默地绕着石堆转了三圈,没有抬头看我,直直地朝寨里走去。
我在墙皮上抠着,越来越大,露出一双细笔勾画的眼睛,细细弯弯的很慈祥,眉目上的金线都很鲜艳水葬。我知道,那是一张佛像。过去这堵墙肯定画着一张很大的佛像。
第二天早上,我调好颜色来到寨口水葬。我才不会听阿嘎的劝告,佛像是属于过去时代的产物,早被革掉了命,应该让新的东西去占领它。我从老远的地方来这里,就是来传播新东西的,就是一场革命。我什么都不怕,与旧的东西对着干,我的胆气更盛。我真想对藏在墙皮下的大佛哈哈大笑,当我创造的顶天立地的翻身农奴站在那儿时,他肯定没有脸皮再立在那儿,让进出的人恭恭敬敬地拜在他的脚下的。在那个年代,那个时候,我就是那么想的。我浑身像有用不完的劲,站在桌子上把掏破了的墙皮补上,再把调好的色彩涂抹在上面。
阳光斜射在墙面上时,我听见桌子脚吱嘎响了一声水葬。开始,我并不在意,达瓦拉姆回家取早饭去了,只我一个人站在上面。又吱嘎一声,很响,桌子晃了晃。我朝下看,正在想是怎么一回事,桌子哗啦一声,塌了下来。我还没有来得及把恐惧的喊声叫出口,脑袋嗡地一声,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醒来时,躺在我的床铺上,额上手上都是伤,可无大碍水葬。只是左腿骨折,土登曼巴来给我接骨时,痛得我大喊大叫。看着我痛苦的模样,他很高兴地说:“人的脑袋记性差,只有狠狠痛一下,才记忆深刻。”
他接好我的腿骨,说要在床上躺一个月,才能下地行走水葬。
那一个月,躺在床上的我怎么也想不通,头一天,达瓦拉姆和我两个人站在上面画画,桌子还稳稳当当的,风在下面便劲地吹,桌子晃都不晃一下水葬。第二天,我站在上面,还没来得及拿笔,便压断了腿。
说起此事,寨里人都把双手合在胸前,叫着菩萨水葬。
我怀疑,是夜里有人故意弄断了桌子腿水葬。
代操办 加微信看看!
师父微信: wangzijinc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