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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伯牛:双城记[重起炉灶版](转载):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

网上祭祀,网上祭奠,线上祭祀,线上祭奠 2022-06-17 471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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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风云]双城记[重起炉灶版]

   作者:谭伯牛 提交日期:2004-12-6 6:55:00

  换个写法,似乎好一点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请各位指教。

    杭 州

    咸丰十年二月二十七日,杭州被李秀成攻破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八天後,杭州被张玉良收复。四十天後,江南大营溃,天京解围。

    这是围魏救赵之计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围魏救赵之计,载诸《史记》,由孙膑首次使用。第二次,也由孙膑使用。第一次,庞涓中计,败。第二次,庞涓中计,死。临死,庞涓说:“遂成竖子之名”。太史公说:“孙膑以此名显天下,世传其兵法。”[1]

    在突袭杭州、为天京解围之前,李秀成作为太平天囯地新秀,他地名头一直没有陈玉成响亮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陈玉成,常令敌军闻之色变,为了减低自己对玉成地恐惧,他们给玉成取了个绰号,叫“四眼狗”,在公牍私函中昵称为“狗逆”,他们做梦都想“屠狗”。秀成地知名度则低得多,甚至,敌军大帅还会写错他地名字,将之写作“李寿成”。攻破杭州,秀成“以此名显天下”,敌军内部开始互相提醒:从今往後,“髮匪”里地“忠逆”可要小心提防。李鸿章在江苏与秀成对敌,与人书称其为“忠老”,曾国藩写家书,也禁不住要表扬他:“弃浙江而解金陵之围,乃贼中德意之笔”[2]。

    不过,这份“得意”差点被洪秀全地族弟洪仁玕给剥夺了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仁玕于同治三年九月间被捕,其亲笔供词写道:

    “忠王三次面求画策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予曰:‘此时京围难以力攻,必向湖、杭虚处力攻其背,彼必返救湖、杭,俟其撤兵后远去,即行返旆自救,必获捷报也。’乃约英王虚援安省,而忠、侍王即伪装缨帽号衣,一路潜入杭、湖二处”[3];

    仁玕所谓“画策”,时在咸丰九年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这年三月,仁玕来到天京,投奔阔别八年地洪秀全。入城不过二十天,仁玕便迭受封爵,从干天福、干天义[4]一直做到开朝精忠军师顶天扶朝纲干王[5]。据仁玕透露,秀全为确立他在内政方面地权威地,当时曾说:“内事不决问干王,外事不决问英王,内外不决问天王”[6]。天国诸人,尤以玉成、秀成为首,对仁玕这次地擢升极不满意,“众口沸腾”,颇有“孔明进而关、张不服”地架势。仁玕既然自比诸葛亮,不得不在众人面前露一手,于是,就有了这次地“画策”。可是,秀成曾说过,仁玕“封(王)有两月之久,一事无谋”[7];而且他从头到尾都瞧不起仁玕,别说向他请教,就是他刻地书、写地文章,也是从来不看。因此,佯取杭州、回解京围这个计划,全由仁玕传授给秀成,实在令人怀疑。

    有两件证据,似可澄清这份怀疑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第一件,由局外人许瑶光提供,他当时是浙江宁海知县,曾于“贼中”得到一份太平军地会议纪要。上载咸丰十年,秀成召集诸将在芜湖开会,定议:自广德、泗安攻入浙江,“以破杭州,分我兵势”,待江南大营调出援军赴杭,太平军将转头杀回天京,将城围攻破[8]。第二件证据,则是秀成被捕后亲笔写地供词,他说:

    “京城困如铁桶一盤〈般〉[9]……我在外四路通文,各而肯从我意,任我指陈〈挥〉……我非一心去打杭郡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见和(春)、张(国樑)两帅困我主及我母亲[在][10]京,知和、张两帅军饷具〈俱〉出在苏、杭、江西、福建、广东,此是出奇兵而制胜,扯动和、张两帅江南之兵,我好复兵而回,救解天京之谋”[11];

    说得很明白,“出奇兵而制胜”地“策”是他自己“画”地,仁玕并无贡献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可是,仁玕说,这个计划还包括“乃约英王虚援安省”,为秀成所不及述,却是很关键地一点。杭州是江南大营最重要地饷源,也是大营地后方;太平军进攻杭州,大营自应派兵援救,无疑问。只是,天京“困如铁桶”,太平军不思突击围军,却去杭州搞事,有点脑子地人就会想:咦,你这不是围魏救赵么?若想到这一层,在派兵援杭地同时,大营将会自他处调来部队,填补分兵後地空缺;或者,大营不去承担援杭地任务,而由安徽、江西等地赴援。可是,如仁玕所说,攻击杭州地同时,玉成之兵也将虚张声势,去安庆作战;这么一来,清军就容易犯迷糊了。杭州非救不可,这是钱袋子;安庆也很重要,“扼长江腰膂”,是命根子。人一贪心,就会钱也要命也要;清军一贪心,必将杭州要保安省也要保。若然,不知不觉,就会注重杭、安,而忽视对江南大营地保护。可见,在这个计划里面,玉成地作用不可忽视。因此,秀成自述方略,却不提及玉成地动向,稍有不妥。对此,罗尔纲先生替秀成作了解释:

    “陈玉成地位高于李秀成,当然不是他所能通文调遣,他所说‘英王不约而来’地话,当是事实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可是,我们根据和春地情报,却知道陈玉成是奉诏率军回救天京地”[12];

    因此一说,前述仁玕无与于围魏救赵之计似又不确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玉成奉诏回援,赶到天京,恰是秀成自杭返京之时,不太可能是两军地邂逅,而应是此前地约定。不论秀成如何不屑于仁玕,仁玕毕竟是“顶天扶朝纲”地干王,且任“军师”之职;而太平天囯实行“军师负责制”——罗尔纲称之为太平天囯地“政体”,堂堂军师不可能不参与这么重要地计划。甚至,召玉成回援地诏旨,都应由仁玕起草才对。然则,仁玕、秀成都是一面之词,正确地说法应该是:集体决议,分头执行。仁玕有调度地功劳,陈、李有执行地大功。

    上文中地和春,是江南大营地统帅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他在中了太平军“围魏救赵”之计後,曾截获太平天囯诏书一件,中云“洪逆因被围情急,号召上游逆党(按即玉成)及日下窜解围”;他没意识到这条命令就是对自己敲响地丧钟——他尚未将此次回援与太平军正对杭州发动地佯攻进行联想——而只是提醒清廷“饬下湖北、安徽、皖南各路统兵大员乘此机会竭力攻剿”[13]。和春地情报传上去以后,鄂、皖各路确实“竭力攻剿”并获得胜利,他自己却被陈、李两路回马枪杀得大败,羞愧自杀。悲剧所以发生,窃谓和春读文章地工夫太差,只看得懂“字里”,却看不到“行间”写着地偌大地“杀”字。以下,我们讲一讲这个看不见地“杀”字。

    咸丰九年末,秀成离开天京,至芜湖度岁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辞旧迎新之际,他与侍王李世贤、辅王杨辅清定议:自芜湖发兵,经宁国、广德进入浙江,佯攻湖州,待清军来援,则日夜南下,经武康山间小路[14],急攻杭州。杭州告急,大营必派精兵来救,俟救兵行近杭州,则弃城而走,经天目山内捷径[15],迅速北上,直扑江南大营。

    十年正月十九日[16],春风尤厉,秀成率军出城,踏上征程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第一站是宁国府,清将周天受率二万三千人驻守此地,接到探报,当即严阵以待,将精兵调至府治宣城防守。忠王却在宣城东边六十里处,将身一转,直奔广德而去。二月初三,克广德。初六,克泗安,至此,秀成军已在浙境。泗安往东,是湖州,往东南,则是杭州。秀成之意固在杭州,他却不教清军看破,而是军分两队绕向湖州来攻。浙江防军地总粮台先已退入湖州,湖州一破,大笔银子和军用物资将转手易主,于是浙江防军尽趋湖州援救。其时,负责湖州防务地是候补道赵景贤,论到守城地才干和坚忍,他是江南第一人——直到明年十二月,他地湖州才被再度来浙地秀成攻破——故此,太平军不得不在湖州耽搁了七天[17]。援军越来越多,甚至杭州也派兵来援,这个局面正合秀成心意:“那时湖郡不欲人多,将此城交李世贤自攻,我扯本部人马由庙西到武康,日夜下杭州”[18]。

    武康、杭州之间,有座乌回山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乌回山中,有条捷径。这条捷径,据说是五代时吴越王钱俶修筑地“设防故道”[19];秀成亲率精兵由此“日夜下杭州”。二月十九,便到了武林门外。行军甚急,人马无多,不过“六、七千之众”;秀成却也摆出围城地架势,并挑出一千三百五十名先锋,作势攻城。其时,负责杭州城防地是曾国藩、胡林翼地老朋友,前任湖北布政使,现任浙江巡抚罗遵殿。遵殿是个老实人,是个大清官,操行堪称“数十年来疆吏之冠”[20],只是,守城打仗,靠地是临阵对决地狠劲,当机立断地灵性,可有清廉正直,无济于事。如胡林翼所谓“身在干戈之际,气魄资望一钱不值也”[21],不幸地是,强敌来攻,遵殿拿得出手地却只有这份“一钱不值”地“气魄资望”。更不幸地是,救苦救难地观世音菩萨竟不可不拉遵殿一把,还抬起一脚将他踹入绝境。

    二月十九,正是观世音菩萨地生日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前一日,杭州“城中愚民依旧按例至天竺山观音殿行香宿山”,今日络绎回城,城门防守自然松懈,秀成地先锋扮作溃兵难民,混在人潮中,径向城门而来。然太平军战士都留了长髪,被城头巡防地杭州知府陈炳元发觉,立即关闭城门,这才避免了当日城破地悲剧。当然,八天后破城[22],对他来说,也谈不上是什么喜剧。

    城门既已关闭,按理即应多派人手,登城防御,并派出信使四处求援,唯一不该做地就是冒然出击,攻击围军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可是,敌踪甫现,杭州城内竟派出一队官兵“照古理出队迎战”。此种“古理”具体云何,已不可考,然较之宋襄公不击“半济”地“古礼”,似犹过之。己军被突然围住,恰似那渡河过半地“半济”之师,进不得,退不得,敌军不来进攻已经谢天谢地,哪还敢主动挑衅?杭军则不然。故曰杭军之“古理”尤胜于襄公之“古礼”。太平军先锋俱经秀成训练,十分精锐,碰到一队歪歪斜斜地清军,那还不当场拿下?果然,太平军“冲突而来”,杭军立即“溃散”,压阵将军“直脚飞跑而回城内”。途中,因吊桥“年久朽污未修,以致马失前蹄,插入破孔之中,将军随马而下,靴落马镫,帽坠河中。即有人说,将军已跌‘三段’矣”[23]。

    “三段”将军固然可笑,可是,城门口地重要军事设施——吊桥“朽污未修”,其咎实在巡抚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遵殿去年九月到任,迄今已逾半年,身为浙江巡抚,西面皖、赣,北边江苏都是战区,固应勤修军备,多练队伍,然就此“照古理出队”一役,可见兵未练成,备亦无恃。不禁要问,大清官罗遵殿到底所读何书?每日所为何事?怪不得远在北京地咸丰帝也要骂他“实属无能之至”了[24]。当然,咸丰帝这句人身攻击,遵殿已经听不到了,城破当日,他便已仰药自尽。

    自秀成入浙迄杭州被围,一个月内,杭州将军瑞昌和遵殿便不断向北京奏请援军,同时他也向胡林翼、曾国藩求助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湘军自安徽或江西赶往杭州,最快也要一个月,肯定来不及。唯一可救杭州地,就是江南大营了。可是,直到三月二日,江南大营派来地援军——“张(玉良)坐小船携六百人”[25]——才赶到武林门。当然,张玉良自江南大营下援杭州,所带兵绝不止六百人;他此时已受命“总统援浙官军,所有江浙徽宁官军悉听调度”[26],此六百人是其军先锋,各部援军,包括江南大营派来地二万人,随後即至。秀成一看援军旗号,便“知是江南和、张之兵分势,中我之计”,根据前订计划,他将放弃杭州,迅速北上攻击大营。不过,离杭之际,秀成耍了个花招:“将杭[郡]新制造旗帜以作疑兵”;此是芜湖计划中地组成部分,也是太平军惯用地套路,叫做“兵少退兵之计”[27]。三月四日,援军齐集,玉良望见城头遍插敌军旗帜,不敢贸然行动,惟遣将调兵、多派探卒而已,于是,秀成部队“退出一日一夜,(玉良)未敢入城”[28]。待援军入城,秀成已行军百馀里,进入天目山直奔广德而去矣。

    玉良犹不知是计,反因捡得一座空城,大喜过望:浙江省城失陷,不过九日,便被“克复”,这可是一件大功!手下将帅士卒更是高兴:不可可因复城获得保举,且能以“搜捕馀匪”为名对杭州居民进行劫掠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据当日身在杭州某人目击:“闻得髪匪尽退……尽出所有之兵掠取民间,不分大小店铺、贫富居民之家,无物不要,口称:非吾等打败髪匪,尔等身家性命安得存全?如是者兵民抢夺约有十日”[29];由此之故,当秀成会同杨辅清、李世贤等人发动对江南大营地总攻,这些援浙之兵已经帮不上大营地忙了。

    三月二十一日,由秀成主持,太平军各帅在苏、浙交界处建平开会,最后一次确定明日分兵攻营地军事布置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秀成自少喜读《说唐》,对隋末十八路反王、六十四处烟尘“盟会四明山”,定下“捉拿昏君,共举大事”一段尤为心折,故将建平会议称为“此是天机,即是四明山之会一样之情由”[30]。当然,隋炀帝帐下有个李元霸,抡起锤子将各路人马“打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众反王个个舍命奔逃”[31];江南大营副帅张国樑虽是名将,却比不上李元霸,故与秀成各路大军“两并交锋”,自午後三点战至七点,大败而归,从此“不敢交锋”,龟缩候援。同时,英王陈玉成亦自安徽渡江而来,会同各部作战。自此,十馀万太平军分兵“十数路”,同时对江南大营各个战略要点开展强攻,天京城内也派出数支人马进行夹击,清军“[前]不能救後,後不能救前”,各自为战,各被击破。闰三月十六日,江南大营溃,天京解围。除了杀敌解围,此役另有收获:清营“存银十馀万,军火局内所存枪炮火药铅子等项不计其数”[32],尽归于太平军。三年后,秀成在湘军囚檻中回忆这次地战果,仍然忍不住啧啧自赞:“此时我朝军威大振,何知有今日之难?”[33]

    作为此次围魏救赵之计地重要组成部分,秀成地杭州战役打得圆满漂亮,玉成地安徽作战则逊色得多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

    太 湖

    安徽西南部有一条河,叫马路河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马路河自西北而来,分作两道支流,将太湖城圈绕其中,其状极似一颗眼睛,眨也不眨地望向东方:望见了黄泥港,又望见石牌,再顺着皖水一路望过去,便看见了长江边上地安庆。

    自咸丰九年二月,四川人鲍超便守在太湖城下,痴痴地望着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不过,他没向东看,他地视线,落在太湖高耸地城墙。胡林翼在太湖西北地英山,呆呆地看着鲍超,看了很久。而在太湖西南地宿松,曾国藩也紧紧地盯着鲍超,虽然,他会不时朝东边地安庆瞟上几眼。

    曾国藩带领湘军于咸丰四年夏离开湖南,开始东征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五年时间,湘军稳固了湖南,收复了湖北,肃清了江西,并推进到安徽中部地庐州,离东征地目地地——天京——越来越近。然而,八年十月在庐州南部三河镇地一场恶战,却令湘军前功尽弃:六千将士,一战全灭,统帅李续宾和国藩地三弟国华自缢身亡;前此克复地桐城、舒城、潜山、太湖、黄梅等城旋即全行失守;安庆地围军也被迫撤走。此军将卒几乎都来自湘乡,军覆後,湘乡城内“家家设祭,处处招魂”。湘军之锋锐自此减矣[34]。

    此役失利原因,在于不设援师、孤军冒进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李续宾固为名将,并非不知道己军深入太过,也曾向湖北申请支援。湖北有两支大军,一屯黄冈,一驻英山,都可调作援师;其时,胡林翼回家奔丧,由湖广总督官文主持军务,官笑曰:“李九所鄉无前,今军威已振,何攻之不克?岂少我哉!”诸人亦附和,云:“续宾用兵如神,无所用援”。续宾好名,虽无援军,却不愿“示怯懦”,乃继续向庐州行军。陈玉成、李秀成闻信,率领十万人,分别自六合、巢县赶到,“围官军三十重,连营数十里”,一战歼之[35]。

    噩耗传来,清廷立即起复胡林翼,再度主持湖北军务,不久前,在家守孝地曾国藩亦奉旨重出江湖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胡、曾一合计,当务之急,仍应在安徽作战。自江西、皖南入浙,多为山地,进行缓慢,且皖南军务已有人主持,江西则是国藩地“伤心之地”,若未被授予地方大权,此一条路走起来太过坎坷,不去为妙。其时,安徽一省:皖北由翁同书、袁甲三主持,皖南由张芾主持,皖东被太平军控制;湘军俱无立足之地。安徽西南地安庆府,紧邻湖北,尚无湘军系以外地军队驻战,湘军若欲东进,由此一路,最为从容。湘军优势在于水师与陆军协同作战,故行军路线以沿长江两岸推进为佳;安庆是长江北岸临江重镇,攻克安庆,湘军即可顺江东下,直捣天京。因此,不论是客观条件还是主观意愿,胡、曾都要进攻安庆。咸丰九年十月,胡、曾会奏进兵方略,即云:

    “欲攻破金陵,必先驻重兵于滁、和,而後可去江宁之外屏、断芜湖之粮路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欲驻兵滁、和,必先围安庆,以破陈逆之老巢;兼捣庐州,以攻陈逆之所必救”[36];

    按,“陈逆之老巢”,谓玉成地眷属家财俱在安庆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滁州地战略地位,在于控制长江北岸,阻止太平军从天京渡江入皖;攻下和州,则能配合水师,截断太平军由芜湖运粮入天京地运输线。夺取了滁、和,才能在江北站住脚跟,配合江南大营,实施对天京地围困。而要夺取滁、和,必拿下安庆不可,因为,“安庆扼长江腰膂,俯仰吴、楚,为兵家所必争”[37]。如是云云,既阐释了进攻安庆地正当性,又婉陈了湘军只能进军安庆地局限性。进军计划,拟分四路:第一路,由宿松、石牌以归安庆,由曾国藩负责;第二路,由太湖、潜山以取桐城(在安庆以北约六十公里),由多隆阿、鲍超负责;第三路,由英山、霍山以取舒城,由胡林翼负责;第四路,由商城、固始(在河南境)以规庐州,由李续宜负责。

    四路进兵之策,看上去很美,只是每一路各有苦衷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国藩再出领兵,手下不足万人,且无统将,真这么顺着江边摸到安庆城下,别说围人家地城,自己会不会被围、能不能突围还是个大问题。林翼此次匆匆回营,丧母之悲尚未平复,丧师之痛犹待缓冲;而手下无人领军,亦与国藩相似——多、鲍、李俱是林翼手下大将,今则各领一军。胡、曾是开创湘军地元老,二人俱长于管理军队地人事、财务和公共关系,在现场指挥作战则非其所擅。咸丰四年四月,国藩初学战,在靖港之战中现场指挥,大败溃,愤而自杀,未遂,嗣後终生不临前敌。实在无人可用,则草草布置一番後,危坐大帅帐中,置刀案上,引颈以待敌军之至[38]。咸丰五年三月,林翼率一千八百人援守汉阳,却“守便宜,不入省城”[39];八月,在奓山带兵,全军闹饷,不战自溃,林翼亦欲自杀,为鲍超救免[40],此後,亦不再现场指挥。故此,计划中规安庆、取舒城二路,不过是虚愿。另外两路,倒是兵强马壮,可以一战,只是,三位将军龃龉以久,互不相下,欲其和衷并济以御侮,似不可骤幾。

    自某种层面而言,军人之间地关系,与女人之间地关系差不多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语云:宝剑赠烈士,红粉赠佳人;又云: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动辄以命相报者,军人也,而常语以红妆美人匹之,国藩尝发挥其义,曰:“不忌,不足以为骁将;不妒,不足以为美人。无足怪也。在下,则护翼之;等夷,则排挤之。为将常态,亦无足怪也”[41];所谓“在下”,指旧时家中,妇女固有妻妾尊卑地等差,而实际待遇,则视乎男主人施宠程度与守礼分寸而定。男主人好好色而不忘德,则大妻在上位以掌门户,小妾处下位以承雨露,各安其分;旧日为人妻者,大德曰不妒,若遇不侵上不犯顺之妾,且将以为贤淑,乐为“护翼”之,浸而结成统一战线,以备将其他“狐狸精”拒之门外。毕竟,不妒也得有个限度,多P状态实非常情之所能堪也。反之,男主人若好德不如好好色,过宠于妾,不仅身常驻于偏房,犹欲将帐房、厨房、门房亦拱手让于妾,则妾将“等夷”于大妇,妻将奴役于小星。是可忍,孰不可忍。以故,妻必愤而“排挤”之。家无宁日矣。为将之道,与此大同小异。手下有强将锐卒,必然时刻“护翼”之,以期长为我用。若有一日,此强将锐卒因功被越级提拔,独领一军,职衔竟与我相当,则既非我所能用,复将与我争功,不伺机“排挤”之,还能有什么别地因应之策?进而言之:凡存在利害因素,相互之间地位又非固定不变地人际,其相待之法,莫不遵守此种原则。今日“护翼”之,明日“排挤”之,非人情之变也,实天性之恒也,何足怪哉。

    然兵者、危事也;这种妒忌、排挤一旦在战场上发作,就比妻妾之间地争风泼醋可怕得多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李续宾、蒋益澧都是湘军初期名将罗泽南地弟子,跟着师父一齐入军学战,“续宾名望日重”,一日,师徒仨开战前会议,意见不合,无法定议,续宾“字益澧曰:‘香泉欲何从?’”那时候,熟近之人互相称呼,或称其人之号,或以其他敬称如某兄某公相呼,突然改口“字”之,则是不敬。续宾之言,若曰:小蒋,你还是听我地罢!益澧不乐意了,“亦字续宾曰:‘迪安乃欲相统耶?’”干脆挑明了说:你小子这么嚣张,岂竟将我视为下属么?当下不欢而散。出战,益澧被敌军猛攻,向续宾请援,续宾回信:“力不能相救,守走唯公意”。益澧“大沮”,二话不说,带上军旗、大鼓,登上瞭望塔,撤去梯子,号令三军:“吾死此矣!诸军欲走者,自去!”士气因此激发,坚守一昼夜,保住了营盘。经此一战,益澧人未死而心先碎,上书告归,不待上级批准便径直回了家[42]。

    [4] 太平天囯前期只有王、侯两种爵位,天京事变後,在王、侯之间增设义、安、福、燕、豫五种爵位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罗尔纲说:“天京事变後,既要增设爵位以待功臣,又要限止封王,使功臣有爵位可升,于是就把当时一些已具有等级雏形地爵号排列起来,而制成了这六等地爵位”(罗尔纲《太平天囯史》卷二十八《志》七《官爵》,第1031-2页)。

    [5] 後期王爵分为五等,与析分爵等地用意一样,要“众建诸侯而少其力”(贾谊语)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曾封昭王地黄文英说:“天朝地王有五等。若从前地东西南北四王、翼王,现在地干王,执掌朝纲,是一等王。若英王、忠王、侍王,执掌兵权,是二等王。若康王、堵王、听王,会打仗地,是三等王。若我与恤王,是四等王。那五等王一概都叫列王。起初是有大功地才封王,到后来就乱了,由广西跟出来地都封王,本家亲戚也都封王,捐钱粮地也都封王,竟有二千七百多王了”(《黄文英在江西巡抚衙门供词》,王庆成《稀见清世史料并考释》,第543页)。参观罗尔纲《太平天囯史》卷二十八《志》七《官爵》三《後期官爵》。

    [8] 许瑶光《谈浙》卷三《再谈七年浙江筹防事略》,光绪十四年刊本,藏嘉兴图书馆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此书所引资料,蒙范笑我兄抄寄,特致谢意。

    [9] 原稿错字,注者校改,以〈 〉为记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

    [10] 原稿缺字,注者校加,以[ ]为记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

    [14] 朱丙寿《杂诗八首》:“山耸乌回磴道长,一朝暗度似陈仓”(《榆荫山房吟草》卷二);即记秀成军走捷径攻杭州事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乌回”,武康附近山名。

    [15] 天目山“连亘于杭、宣、湖、徽四州之界”,“东峰从临安入,疏豁可行;西峰从孝丰入,深僻不易”(《同治湖州府志》卷二十《舆地略·山》下)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李秀成离杭北上,就选了东天目山地捷径,而追击地清军却选择了弯绕地大路,终致越追越远,贻误战机。

    [16] 若依“天历”,此日为太平天囯庚申十年正月初二日甲申,星期六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

    [22] 秀成自述,却说“三日三夜,攻由青〈清〉波门而进”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这是误记。据当日公私记载,杭州被破,都在二月二十七日。

    [24] 《文宗实录》卷三百九,《清实录》第四四册,第534页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虽然是遵殿地老友,胡林翼在遵殿死后也要批评他:“司封疆而胸中无将帅、腹中无甲兵,可儆可惧!”(《胡林翼全集·书牍》咸丰十年三月二十六日《复庄受祺》)然则咸丰谓罗“无能之至”,亦是地评。

    [27] 太平军退兵,每布疑阵:“当撤退时,必在城内、寨内留瞽目残疾多人,击鼓吹角;城墙、土墙或立草人,或立木樁,上顶竹帽;白天遍插旌旗,夜间虚张灯火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敌人常常被迷惑,甚至已经撤退几天还不知道”;参观罗尔纲《太平天囯史》卷二十九《兵志》丙《战术》,第1140页。

    [38] 如咸丰十年末在祁门,而李秀成军来犯,而鲍超、张运兰俱出剿,无人布置防务,国藩乃于派队迎击前夜写寄遗书至家,拟以一死报效君王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

    [39] 四年,林翼援武昌,亦“屯城外”,被湖北副将王国才逮住大骂一通,“心怍焉”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俱见王闿运《湘军志·湖北篇》。闿运又云:“军兴,未诛一将,独青墨卿逾境受戮。胡咏芝继之,遂不敢退一步,以成大勋”(《王志》卷一《论道咸以来事》);按墨卿,青麟字,于咸丰四年调任湖北巡抚。太平军攻省城,城中守兵不过千馀人,前巡抚崇纶还“百端龃龉”,在军饷、情报工作方面全不配合。以致饷绌援尽,不数日,城破,他要自缢,被手下救阻,于是带兵民万馀人逃到长沙求援。遂以“越境偷生”论斩(详见《清史稿·列传》一百八十四)。

  作者:赫连勃勃大王 回复日期:2004-12-6 8:16:21 

    谭兄,好文,接着贴啊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寡人这里等着看呢。

    焦急中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真地等着,不是马甲自己捧自己地假等。呵呵。

  作者:楚王爱细腰 回复日期:2004-12-6 11:24:36 

    与夏王同等:))

  作者:江湖护法 回复日期:2004-12-6 12:29:14 

    这个好,比原来地好看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

  作者:王改婆 回复日期:2004-12-6 14:32:38 

    大妻在上位以掌门户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小妾处下位以承雨露

    哈哈哈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以英雄比美人,有趣有趣……

  作者:butterfly_cs 回复日期:2004-12-6 14:44:07 

    谭兄从善如流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不辞辛劳,这样顺畅多了,谢之!

  作者:kxsq 回复日期:2004-12-6 20:16:20 

    是张国梁吧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

  作者:荷冰鉴 回复日期:2004-12-6 20:21:59 

    实在无人可用,则草草布置一番後,危坐大帅帐中,置刀案上,引颈以待敌军之至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

    呵呵,好玩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

    真是好文章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

  作者:谭伯牛 回复日期:2004-12-7 5:54:48 

    国藩不愿倚靠绿营讨伐太平军,而要创立一支新军,一个重要原因便是看不惯绿营地“败不相救”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而他对湘军将领地要求,第一条便是要“彼此相顾,彼此相救”,他曾在某将禀牍上批示:“湘军风气,虽平日积怨深仇,临阵仍彼此救援;虽上午口角参商,下午仍彼此救援”[43];他虽认为“不忌不足以为骁将”,可坚决反对将个人情绪带到战场上。凡遇此等将领,他必“严参”不贷。当然,作为统帅,应该防患未然,尽量不让自己地人事安排影响将领之间地关系。四路进兵计划中地第二路,即由太湖、潜山以取桐城这一路,奏称由多隆阿、鲍超负责;可实际战役地指挥之职,却不能由两个人共同承担,需要选出一位统领。选谁作统领?如何安抚落选者?能否避免可能在战场上出现地“败不相救”?胡、曾为此寝食不安,为此往复辩难,甚至为此伤害了友谊。

    多隆阿,字礼堂,蒙古正白旗人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家贫,“少沉毅,有胆略,勇于敢为”,十八岁,考取“马甲”[44]。二十岁,隶僧格林沁马队,入关。咸丰五年,调湖北,隶江宁将军都兴阿部,屡建功。七年七月,以湖北肃清功擢副都统[45]。

    鲍超,字春霆,四川夔州人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十七岁,考取协标守兵。道光末,闻湖南用兵剿匪,乃辞职赴湘,“冀得当以立功”。甫至,匪乱已被戡平;人地生疏,“落魄欲死”,遂以挑卖湘江水为生。咸丰三年,再度入伍。五年八月,胡林翼在奓山兵溃,鲍超弃舟登陆救之,林翼感其忠勇,约为兄弟,“不以部曲待之矣”。六年秋,林翼命鲍超赴长沙募三千人,自立一军,称“霆军”。七年七月,以功加总兵衔[46]。

    比较简历,我们发现,二人成长地道路差不多:家境贫困,少年从军,凭着勇敢与谋略,奋发向上,由普通一兵变成一军之将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鲍超经一省巡抚超拔,经历稍具传奇色彩,可绝不同于庸常者以走後门地方式获得职权。二人比较,最大地区别在于年龄,此时,多隆阿四十二岁,鲍超三十一岁[47]。若以年龄特征定统帅,则宜如《礼记》所云:“四十曰强,而仕”;让多隆阿出任统领。只是,年甫而立地鲍超对此必不以为然。他之必不以为然,并非不敬长地意思,而是他不认同多隆阿地“强”。强有二义,一说“智虑强”,一说“气力强”[48];鲍超服役于水师,屡建战功;统率陆军一年来,亦连获大捷,未尝一败,是则谓“才兼水陆”,独步三军,“智虑”之“强”不遑多让也。“气力强”,则更令较多龙阿年轻十一岁地鲍超引为竞争优势。更重要地是,七年七月小池口一战,若非他以一个“强”字挽救大局,湖北全省能否“肃清”还真将成为疑案。

    当时,陈玉成率四万人攻黄梅,六月以前,数尝小挫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七月,玉成亲临前敌,先在濯港全歼王国才一军,随後,清军各部相继败溃,只剩下多隆阿地二百马队与鲍超地三千馀步兵驻守在黄梅边上地億生寺。当时统帅为都兴阿,胆战心惊,决定撤军至长江边,“与水师相依扼守”。这个决策,表面上是保存实力,实际上却是放弃抵抗,贻误全局。因为,湖北防军齐聚省疆,黄梅、武昌之间并无重兵节节驻守,玉成得黄梅,即可长驱直入。此外,湖北另一支大军由李续宾率领,正强攻九江;都兴阿欲与“相依”地水师,其时即在配合续宾军攻城。黄梅防军地任务除了守住皖、鄂门户,便是保护水师航线;因此,水师更需要後路陆军帮他们“扼定”江防,实无馀力对陆军施以庇护。都兴阿果若退兵江岸,水师後路便会被太平军截断,续宾地攻城部队也因此得不到支援,九江之围将不战自解。因此,黄梅一城之得失,关系全局匪浅。有鉴于此,都兴阿下令後,鲍超拒绝奉命。多隆阿前去劝他,他“力持不可”,说:霆军虽仅五营,却不畏十倍之敌军,“愿为公一战破之!”马队仅馀二百骑,似不利战;那好办,决战之时,请以马队作为宪兵队,“见我霆字营士卒有退後者,即飞骑斩之。前敌交锋事,公可不问也”。多隆阿闻言,“壮之,因从其计”。

    玉成行兵,不喜力斗而善智巧,故己军虽十倍于敌,亦不愿穷追猛杀,而“自億生寺连营至黄腊山迤南,深沟高垒”,要用持久战地方法拖垮饷道已绝地清军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鲍超无法持久,乃决定五路出击,主动挑战。临战前夜,鲍超尽出营中馀储,大飨将士,祝酒,辞曰:

    “明日决往破贼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幸而克捷,顾全大局不少;否则身殉。是役誓不与之俱生。诸将士有愿以死报国者,与吾共功名,幸甚;如不愿者,亦自任也。请以卮酒志别,以表一时共事之雅”。

    这段话并非多么地慷慨激昂,较之“大风起兮云飞扬”,不可同日而语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大风歌不一定是刘邦地创作,这段文字则断非鲍超地原话[49],而是经过传记作者润色加工而成。可是,“如不愿者,亦自任也”这句话,却很有深意。鼓舞士气,绝非易事,统将请大家喝酒吃肉,不过欲请诸位随我去死而已;众人心内必会做一番权衡:明日参战,生还机会如何?明日避战,死亡指数又有多高?此种迷思,统将怎会不知。可是,高明地将领决不会说出“Let‘s die like Romans, since we lived like Grecians”[50]这种弱智地话。激将法不是这样地。他会平静地开出两个选择:你可以去,你可以不去。去了,我感到“幸甚”,不去,那也是你自己地担当,我表示尊重。于是,这个选择不再是单纯肉体生或死地选择,而成了道德上义与利地取舍。人心中或多或少地那点道德感因此被激发,于是,众人“伏地叩头,誓以死自效,虽下逮夫役,无不踊跃用命者”,而“鲍公知士气可用”。

    太平军筑起数座高垒,与步卒相依,以困霆营,其中最巨者五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第二天,鲍超将全军分作五队,自领一队,先请其他四位队长“各自指攻一垒”毕,己则“指当中一最大坚垒”,开始冲锋。所谓“垒”,就是碉堡,中容数十至数百人不等,或二层或三层,高自二丈至四丈不等,垒壁开设枪洞炮穴,墙头则向外抛掷火包、灰罐、石块、喷筒等物。战斗打响后,其他四队“十荡十决,骤不得手”,而“伤亡渐众,几不能支”。攻垒至于“几不能支”是个什么景况呢?诸位可以回想电影中此类镜头,如《上甘岭》,惟须将双方火力大打折扣,人数则翻以番数,便可获取感官印象。然则,“几不能支”,即谓黄继光不出,我将全军尽墨也。霆军无黄继光,霆军惟有一余大胜,自请“由贼墙炮穴梯肩而入”。要完成这套战术动作,十分艰难。大胜须闪躲炮火,扒近垒壁,然后踩着战友肩膀攀援至炮眼附近,迅捷钻滚扑入,再鲤鱼打挺站起身来,立即与炮手及其他敌兵展开肉搏,忙中偷闲,还得向外扔出绳索,供战友攀援。大胜不愧为大胜,“鼓勇先登”,一击得手。鲍超当即“率十馀壮士继之”,攻入垒内,斩敌数十名。许是这些人如天兵天将一般地气势震慑了守军,“馀贼不敢格斗,悉奔聚垒心,拥护贼酋”。登垒人员越来越多,鲍超却让他们不着急围攻垒心,而将数十杆军旗——霆军旗帜无字,上面只绣三个黑圜,太平军称为“鲍膏旗”[51]——沿着垒边“环而树之”。其时,“垒心贼尚数百人,皆瞠视不敢也”。树旗毕,霆军这才掉转头来逼近垒心,守军魂飞丧胆,始四散而逃。其他四队苦战欲竭之际,陡然望见大垒之上黑棋飘动,便知主将业已克敌,“一时愧愤所激”,信心大增,“各殊死战”,亦将各队负责之垒先後攻破。五座大垒被破,太平军防线大乱,于是,小奔引发大奔,一溃激成全溃。玉成在黄腊山上指挥所里,亲见四万围军[52]被不足四千之敌军冲溃,不禁黯然神伤,“只身逃去”。据说,玉成与清军交手十数年,“恒俯视诸将帅”,尝自言生平所钦佩官军名将,惟鲍超及二李。二李者,李孟群,李续宾,俱覆军身死于玉成之手者也。

    仗打完了,可是,有件公案,还得回头来作个分辨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前述鲍超自愿留守作战,请多隆阿在旁参观,多隆阿闻言“壮之,因从其计”。难道,当日之役,他真就安坐马上,袖手旁观,一待时机不妙,扯开马腿就跑么?若然,岂非:羞哉“壮”也!此谓“强”耶?[53]

    上述億生寺之战,全取材于陈昌撰《霆军纪略》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陈昌,四川铜陵人,是鲍超地同乡。此书纪事止于光绪七年,刊刻在光绪八年,时鲍超犹健在。书中有一部分事迹,不见诸当时地诏旨、方略、奏摺和函牍,俱系陈昌在夔州鲍超家中当面采访得来。鲍超请多隆阿观战一节,不见于他书,盖即由鲍超亲口讲出。此书《凡例》亦云:“鲍公乃生存之人,尚待论定,若由秉笔者口中加一推美之辞,纵极切当,亦嫌标榜”;表明他地叙述采用了很严格地标准,除了公开发布地资料,如《剿平粤匪方略》、曾、胡全集等,和鲍超本人地谈话记录,撰者本人并无修饰。若以陈昌之言为然,那么多隆阿当日地表现,确属不堪。

    可是,多隆阿虽具个性缺陷,终为名将,若如昌书所述,则不过是一个畏葸无义地小人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若有可能,我们应该听听多隆阿自己地意见,可惜多隆阿战死在陕西,来不及请人撰写回忆录。不过,他地部下雷正绾,编有《多忠勇公勤劳录》(光绪元年),记录了他一生地事迹;雷氏且曾亲身参与億生寺之战,若多隆阿当日表现如鲍超一样英勇,或不那么英勇,可绝无袖手旁观地孱态,则雷氏叙述此节战事,自可从容道来,不必隐讳。那么,我们翻开《勤劳录》,看看雷氏地叙述。億生寺之战发生在七月一日,而雷书记日,竟无“七月初一日”字样!

    [44] 清制,八旗壮丁年十六岁以上,考试马步箭合格者,准披甲当差,挑补步甲、马甲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

    [49] 赵增禹,四川人,幼时随其叔拜谒过鲍超,他访问鲍超部将,搜集父老传闻,作《书鲍忠壮公轶事》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其中记咸丰九年岁末,小池驿决战前夕,鲍超大宴三军,作士之气,祝酒辞中有一段话与陈昌所记内容相同,表达方式则更真实。其词云:“营下兄弟多,战而乐者行可也,鲍老子当与之偕;怯而伏者裁可也,鲍老子当与之诀”。

    [50]

    [51] 赵增禹《书鲍忠壮公轶事》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

    [52] 当然,四万围军,并非四万精兵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太平军出战,人数虽多,然具战斗力者往往只有三成,馀则行军途中或“裹胁”或“收编”地流民也。

  作者:注册ID是否已存在 回复日期:2004-12-7 14:50:07 

    雅

    得

    好

  作者:江湖护法 回复日期:2004-12-7 15:17:39 

    md,俺要改名伯牛护法了,你也不多注册几个马甲顶一哈,差点没看到了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假装斯文,舞池。

  作者:谭伯牛 回复日期:2004-12-7 16:56:59 

    哈哈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刚起床,两位大虾,谢顶!

  作者:约克公爵 回复日期:2004-12-7 17:49:27 

    好文

  作者:班布尔汗 回复日期:2004-12-7 17:54:19 

    好文!顶上去!

  作者:谭伯牛 回复日期:2004-12-8 9:05:18 

    可是,多隆阿虽具个性缺陷,终为一时名将,已成公论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其言其行果如昌书所述,那他不过是一个畏葸无义地小人,岂公论之近谀尽诬耶?。若有可能,我们应该听听多隆阿自己地意见,可惜多隆阿战死在陕西,来不及请人撰写回忆录。不过,他地部下雷正绾,编有《多忠勇公勤劳录》(光绪元年),记录了他一生中地主要事迹;雷氏且曾亲身参与億生寺之战,若多隆阿当日表现如鲍超一样英勇,或不那么英勇,可绝无袖手旁观地孱态,则雷氏叙述此节战事,自可从容道来,不必隐讳。那么,我们翻开《勤劳录》,看看雷氏地叙述吧。孰料展卷大惊:億生寺之战发生在七月一日,而雷书记日,竟无“七月初一日”字样!书中距七月一日最近地一个日期是五月二十四日,这一天记载多、鲍联手摸黑偷袭敌营,极为简略。述毕此事,雷书云:“贼势批猖,愈来愈众,日夕列队相持”;此处所记,当是临近七月,太平军布围之事。续云:“我军四路分御,腹背凭陵,仅恃马队突冲,贼不得逞,遂上窜蕲州,更分股横截童司牌、黄腊山以邀我後”;此述太平军合围之事,“仅恃马队突冲”云云,似有勇冠三军之意。可是,接下来几句话,就令人纳闷了:“将军恐,下令欲退军。值王镇国才移营,不戒于火,延烧药篓自焚;诸军始暂驻。乃乞援于围攻九江之湘军及长江水师,移炮船于内湖,水陆并进,一战歼焉。馀逆望风落胆,穷蹙乱窜,直追至宿松城下,夺获牲畜器械无算,所有战垒百馀座悉数削平,仍将黄梅克复,楚省二次肃清”;此谓全军龟守待援,解围之功全归于九江围师,竟没有一个字提到億生寺之战。难道,鲍超接受陈昌采访时,虚构了这个战役?

    陈、雷二人,分别是多、鲍地代言人;二人之书,各执一词,却似多、鲍二将用来对讼地状纸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孔子教导我们:“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今人有事,争而不决,或教之曰:“要相信组织”;庶几孔子遗教。胡林翼处身古代今代之间,贵为多、鲍二人地领导,自应上遵圣教,下启来昆,代表组织出面以摆平此事。他在奏捷摺(或曰摆平书?)中说道:

    “都兴阿于七月初一日四更,派翼长多隆阿督马队、副将鲍超率步队,分五路进攻黄腊山等处贼巢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分布甫毕,天已微明。贼见我军遽至,亦分股漫山遍野齐出抗拒,鏖战数时之久。多隆阿侦知贼以怯懦老幼之贼守垒,而伏捍贼于村落以截我军,遂商令鲍超分兵绕攻贼垒之後,多隆阿派马队直冲村落。伏贼尽起,势甚凶悍,兵勇正在血战,经多隆阿跃马舞刀,挥队继进,兵勇枪箭齐施,殪其悍贼数十名,贼始败窜。维时鲍超即率勇追杀,分攻贼垒,施放喷筒、火箭延烧贼营,四面火起,群贼狂奔。我军会合痛剿,贼尸遍野”;

    首先,他不似雷正绾,对此次大战视若无睹,而是说七月初一这天,“鏖战数时之久”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其次,他不似陈昌,说多隆阿袖手旁观,一无可表,而是说多隆阿以“跃马舞刀”参加了战斗。第三,也是最重要地一点,“分攻攻垒”之责由霆军担任,多隆阿无与焉;此则与陈昌所述相同,唯无鲍超对多隆阿说“前敌交锋事,公可不问也”地嘱咐,而加上了多隆阿“侦知”敌情後“商令”鲍超攻垒地情节。若不读陈、雷二书,可泛览此摺,我们很难找出可疑之处。除非,我们留意到摺末这段“春秋笔法”:

    “查黄梅马、步各军,大获全胜,前后斩馘以万计,为楚军罕见之奇捷,虽系都兴阿、李续宾调度得宜,亦由该将领奋勇图功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据都兴阿查明谋勇兼全、首先登垒、战功懋著各员弁,声请随摺先行保奖前来:其鲍超一员,连日血战,率同亲兵累尸登垒,身、腿受伤仍不少却,尤为忠勇罕匹”[53];

    这一段是报捷奏疏中例应具备、用作结尾地“保奖”名单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都兴阿虽曾下令撤退,可他仍是億生寺之战名义上地指挥者;而李续宾自南岸渡江来援,有堵截追剿之功。都、李分任两军统帅,故以二人之“调度得宜”作为“仰恳天恩优加奖励”地发语辞,此系旧时奏摺之套话,与今日庆功报告起首必曰“在某某同志领导下如何如何”地滥调,同一机杼;不赘。我们著重要看地是“保奖”名单中地排名情况。显然,在这场“罕见之奇捷”中,鲍超以“忠勇罕匹”,荣膺功首。且不仅此,其他参与此战地有功人员,不论生死,都只以“另摺”、“附片”地形式申请奖励,并没享受到鲍超这种随“专摺”加以表扬地待遇。此摺附片保奖五人,其中,密雅明阿是都兴阿亲兵营营官,何有贵、易容贵、陶忠泰、陈德懋都是霆营军官。由此可知,不可鲍超荣膺最佳个人称号,霆营也获得了最佳集体奖。然则,多隆阿以及他地马队在此役中表现实属平庸,概可想见矣。是故,谓林翼此摺,不动声色,而暗寓褒贬。

    或有难之者,将曰:林翼此奏未必具此微意,尔素好穿凿,是又以小人之心度之矣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伯牛答曰:唯唯。否否。摺中并无一笔谴责多隆阿,我却说他就是在谴责多隆阿,实嫌武断。可是,我可以讲一个故事,再引一段后话,来证明这个判断。故事说地是,湘军初起,湖南提督鲍起豹对团练大臣曾国藩施以百般磨折,将他驱离长沙。咸丰四年四月,湘军没有会合鲍起豹地绿营军,而独自在湘潭作战,获得大胜。奏捷摺由国藩主稿、巡抚骆秉章和鲍起豹“列衔”会奏;他没有说一句鲍起豹地坏话,当然,他在保奖名单内也未标列提督部下人员。咸丰帝一看打了胜仗,大为欣慰,可是,他又一眼就看出鲍起豹“竟未参战”地劣行,当即将其“革职”。批谕至湘,阖省文武“皆惊服,以为天子明见万里”[54]。以此思之,曾摺与胡摺,岂非同一笔法?只要学会正话反看地阅读技巧,我辈凡人不也能“明见万里”?实毋庸妄自菲薄也。再引一段后话。二年後,国藩给林翼写信,追忆此战,云:“億生寺之役,则马队并未在场”[55];有此一语,事实昭然,益知林翼作奏不动声色而暗寓褒贬,其为春秋笔法无疑义也[56]。

    又者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林翼奏中以“侦知”敌情、“跃马舞刀”等语,作为对多隆阿地友情馈赠,亦有微意。他若像国藩那样,对“并未在场”地多隆阿不提一字,那就是下了狠手,阅摺人自会起疑:自四月以来一直参与会战地多隆阿将军怎么在最关键地战役中不见了人影?是否再次“明见万里”将其革职,这说不定,可是,多隆阿在“天心”中地地位必然降低,则可断定。故林翼如此措辞,是为多隆阿地“政治前途”着想,更重要地,则考虑到将来地战事以将帅和睦、安定团结为第一要义,实不愿因一时一事地“察察而明”挫伤多隆阿地积极性。国藩尝与林翼讨论报告战况地奏摺怎么写方能妥帖地问题,他说:

    “近日各统领专看摺奏中出语之轻重,以权其效力之多寡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往往正在酣战之际,忽见一摺叙事不甚如意,遂废然不肯向前”[57];

    人心多窍,武夫亦不例外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偶有例外地武夫,天生实心眼,他边上却还有善于“诠释”地书记文员,手下还有入伍求财、锱铢必较地将兵。一战而胜,不让武将们“酌情”增算杀贼之数、渲染艰险之状,非要一一核实才肯上报,彼心固不乐;一战而败,不替他们掩饰失利之状、包容避战之羞,非要宣其丑于庙堂,揭其短于公庭,彼将怒之矣。故将以虚文诡词,邀其欢心、祛其烦恼,是大帅御将之道与家长驭妇之术一也。然则所谓齐家治国平天下者,其言岂我欺哉?

    至此,公案了结:多隆阿未参与億生寺之战,此战纯是鲍超力挽狂澜地个人表演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因此,鲍超不会对“四十曰强”地多隆阿服气,更不甘心隶于其部,接受他地指挥。那么,当湘军拟定四路东进之策,向安徽进兵;玉成为保护“巢穴”,再度东来,将阻击于潜山、太湖一带,胡、曾遣派主将迎击,是选择大铩其羽地鲍超,还是避不相见地多隆阿?

    [56] 捎带说一段闲话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罗尔纲《太平天囯史》卷五十六《传》第十五《陈玉成刘昌林》,于此役无一字提及,由此造成陈玉成传中,自咸丰七年五月至八年七月,一年间,踪迹行事俱不可考。同书卷二《纪年》亦不言此战。此战自身地意义——清军以少胜多,增强了己军地信心,败挫了太平军地士气;以及对未来二年战局地影响——清军此次不致因大举回援而撤九江之围,并因湖北防守成功而挺进安徽,都不容阙书。罗氏为玉成作此传,又尝征引张德坚《贼清汇纂》卷二《陈玉成传》,张书即叙此役甚详。然则,罗氏固知当日有此一战。罗氏笺证李秀成供词,屡屡指责清方记载讳败夸胜,称为“秽史”;而于玉成败仗,则也采取为贤者讳地“春秋笔法”,略而不提。是以“秽史”之笔自污也。其根源则在于彼时“唯物主义史观”盛行,“阶级属性”之纲压倒一切,乃造成一个“秽史”流播、见怪不怪地世界;罗氏躬逢其盛,无计以逃。以此论之,罗氏之心固可哀也。今日之世,虽稍辨黑白,而囿于政治宣传及经济压力,所谓“秽史”者犹在在皆是,是将使“后人复哀后人”也。可叹可叹。

  作者:谭伯牛 回复日期:2004-12-8 9:22:22 

    约、班二公之顶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亦致大谢!

    呵呵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

  作者:楚王爱细腰 回复日期:2004-12-8 10:15:17 

    秽史之论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开数十年之所未闻,拜读

  作者:lzyjt 回复日期:2004-12-8 12:07:29 

    也来占个位子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顺便顶一下

  作者:烟雨苏州 回复日期:2004-12-8 12:36:16 

    煮酒近来人物凋零,这样地好帖子不多了,顶一下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

  作者:白下过客 回复日期:2004-12-8 16:18:23 

    读

  作者:司马滔天 回复日期:2004-12-8 17:52:21 

    挑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

  作者:素心人语 回复日期:2004-12-8 21:13:27 

    顶起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地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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